9 第九回：紫薇星劫之(三)只盡黃昏

一路蜿蜒曲折，馬車在臨安城裏繞了大半圈，如迷宮般轉近一處商鋪。此乃城一處最不起眼的肉鋪，店主是一位自幼說不得話的啞巴。見馬車下來的二人，啊啊幾聲算是打了招呼迎進內堂。二人又與手下換了衣衫，從後門跳上早已備好的馬車，而早已扮做公子的手下則從前門回府。其間安排無不缜密，從後門而離開的二人直接出了城門，一路向西，馬車在路上颠簸整一日，便見走進一處竹林。不得不說臨安武門隐世的能耐當世無人出其右。林小桃隐去身形随着那馬車一路飄到此處，看着高深的圍牆，誰又曾想到這普通的宅子底下，是整個地下王國，密道交錯複雜如迷宮，多有暗道機關，內含陰陽五行奇門遁甲，若不是有人刻意帶你走上一番，諒他絕頂聰明也走不出這泥土般的銅牆鐵壁。還好林小桃此時法術有所精進，可以随時隐身，再加上她本是一絲幽魂。若不現形便無人能發現，跟在他們後面一路暢通無阻，不一會便見洞天。

他們從洞口而出，正在一處瀑布中間于懸崖峭壁之上，轉而走上旁邊的石橋小道，蜿蜒而下。一路平順暢通，至瀑布下，便見山石相連處一座宅邸。不似世上繁華，更似仙家脫俗。二人停在一高瓦紅門處，一襲紅衣的扶搖前去扣門，不一會開門的是一鶴發老者，老者見來人，未做聲響，只将二人請了進去。随老人穿過林園花圃，一路蜿蜒，便在一處花堂前住了腳步，老者颔首示意二人在此等候，便進去通報，不一會出來個小童子，小童子一身灰白儒袍。上前恭請二人進去，又一路随童子穿過花堂至內堂院落，院落被木屋圍成四合，四周合圍木質坐臺，院中一顆千年古樹，樹幹古樸，枝葉繁茂。滿地落葉入土，鋪陳一地甚是好看。空氣裏也似乎彌漫一股初春雨水潤土的氣息，潮濕而舒适！

許淵一路行至此處，猶記得幼時與父親住于此處數月。那時他叫武傾宸，武家嫡房出的長孫。了他有個名言不順的母親，出了一些隐晦不公的事件。讓他這麽多年遠離京城，隐居世外。但如今回來，這裏的景致一如當初，這麽多年，從未變過。可是人心，卻不是當年那番……

此時從中間木屋出來一青衫男子，人過中年，眉峰透着不符年齡的英挺，目光掃過讓人心沉一下。甚是淩利……

許淵無奈喚了聲：“二叔！”男子點點頭，收回目光轉頭向後看去，只見之前那位鶴發老者從內側推出來一位須發皆白的老人，那老人被推到樹下茶臺前。悠然擡頭，笑意漫着慈祥的對着許淵招招手道：“傾宸，過來爺爺這坐……”

武傾宸？許淵一愣，許久都沒有人喚過他這個名字，自從母親為他重新取了名字，便再也沒人提及，他大概都要忘記自己還姓武！他走了過去，坐在老爺子跟前，擡手倒了杯熱茶恭敬奉給老頭子，老爺子滿意的接過，用茶蓋拂了拂水中漂浮的茶葉。喝了兩口，放下茶杯，神情一斂。目色依舊溫和只是口氣透着怪罪道：“回來這麽久也不來看看爺爺！”許淵無言以對，那些年老爺子對自己比起其他人卻是真實愛護。若不是老爺子，當年他娘也不會全身而退。只是離開的這許多年，這裏的一切，是他最不願看見的地方，自然也沒有回來看過老爺子。他覺得有些愧疚，但那又無可奈何……許淵收回思緒笑道:“爺爺，是我不孝順。”

老爺子嘆口氣，十多年了，也長成大人模樣。道比小時候更加俊俏，笑意未減親切的拍了拍他的手道:“回來就好！”

說完，示意身後的二叔将東西拿上來。二叔雖不情願，但依舊照做。将一兩個金絲楠木錦盒放到圓桌上，許淵目色略微驚訝，盯着那盒子問道:“爺爺這是……”

“沒錯，正是天下令與盛世圖。爺爺老了，武家也安穩了百年。适逢亂世，傾宸，作為武家嫡孫，也是下一代家主。你要肩負的是武家全族的命運，如今星象易，二主現。你天生聰慧，難道還看不透這黃昏之态？”老爺子仔細端詳許淵的神色，嘆息道：“爺爺知道你不願意，可是誰讓你生在武家，宿命如此，你逃不掉，也躲不開！”

“爺爺……”許淵想要說什麽，可是話到嘴邊卻什麽也說不出來，是啊，誰讓他生在武家，命這東西，當真是不可逆轉，他避了這麽多年，躲了那麽多城，終究還是逃不開宿命。老爺子也看出他神色裏的失落，拍拍他的肩膀，将兩個錦盒推到他面前交代道：“天下令一出，四方來和，你的兄弟們皆下山磨煉，武家的下一代爺爺指望着你替我守護了。傾宸，爺爺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說完向身後招招手，那老者又将老爺子推進屋內。旁邊的二叔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也随老爺子進了內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