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二回：菩提劫之(九) 我心匪石

自玄清禪師入殿誦經後，越思的目光從未從他臉上移開，仿佛積郁了一生的眷戀與不舍，足足半個時辰，宴席将近，想到又要與那朝暮思念的人分開，越思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起身對上位的王者道:“陛下，東越素慕大國風範，臣女願獻舞一曲願兩國永世和安。”衆人皆心悅不已，越思緩步殿中，在萬千矚目中翩然起舞，舞姿新穎獨帶異域之風，再加上她傾城之貌更是惑的人移不開眼睛，越思的眼神始終不移角落裏那清高如斯者，只有林小桃知道她神情中的癡纏都因誰起，這滿堂貴人她皆是不屑，這傾城一舞也不過是博得那人一絲注目…一個人的華麗獨舞也只有舞者能體會各種辛苦…衆人宴散，思公主及随行衆人被送往驿館，途中見接送高僧的馬車，思公主徑直走了過去對着馬車竹簾內道:“高僧，我有些許事不明，高僧可否指點一二。”

須臾，竹簾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挑開竹簾漏出那張讓思公主魂牽夢繞的面孔，那和尚依舊對她如昔淺笑，聲音空靈悅耳道:“施主且說。”

越思回神低喃:“玄清師傅可還記得我？”

玄清眉眼清明無一絲雜染道:“往日與大師四方游歷，途徑東越與公主有數面之緣，自然記得。”越思聽他說記得自己，心中歡喜不已，可瞧見他眼中那份坦然疏離，她又很是失落，也許自己在他眼中不外乎與別人一樣，不過是在這世間苦難沉浮的芸芸衆生，沒有特別罷了。她收起患得患失的心情，如今他們盡在咫尺，又有何比這更讓人歡愉，越思神思端靜開口道:“師傅，我心中有念，明知求不得，卻硬要試上一試，如何可解？”

玄清聽她問完，低頭對上她熱切的眸光，俊容依舊雲淡風輕，嘴角依舊噙着淺笑溫聲回道:“佛曰，執念乃苦痛之緣，須放下心中的求不得方可自在。”

“如何放下？”思公主殷切追問。玄清和尚笑着搖頭開口道:“放下對修行之人來說很簡單，可俗世多磨，于世人而言何其容易，貧僧不懂施主之痛，又怎會強求你如何放下？”看着越思不明的神情，玄清問道:“心存執念而不得的時候，施主覺得是痛苦多還是快樂多些？”

越思聽罷，想起過往種種，雖說痛苦良多，可是再看到他的一瞬，一如往昔的對她笑意漣漣的模樣，再多的痛也比不了那一刻的歡愉。遂紅着臉低喃道:“我心愉悅時就不覺得苦難。”

玄清擡眸與她對視道:“既然施主覺得自在，那又何怕苦痛。人世無常，時間會告訴你想明白的一切！”說完，他撂下車簾回到車內，馬車緩緩駛離，思公主站在原地一雙眸子始終追随着車身，久久未動，林小桃暗自感嘆，千百年的時間，能讓人明白的終歸就明白了，所謂執着，多數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回到驿館便有人來宣讀陛下旨意，大朝陛下下旨将思公主賜婚給陛下的兄弟東陽王，即日完婚！說完便囑咐随行婆子為思公主換上準備好的喜服，林小桃與衆人為越思換上喜服，上了鳳冠，見她面無表情，不知情願與否，在衆人的簇擁下進了花轎。一路彎彎繞繞停在一處府邸，府門外立了衆多人，為首的着一身黑色錦服，那人氣度華貴，容貌俊美，讓人望上一眼便易沉淪，林小桃暗自感嘆她也見過美男，如和尚那種清秀出塵者，或如寧修般妖冶冷魅都不及這人氣宇軒然。想着她望了眼依舊無甚表情的越思，心中感嘆，是怎樣的情感能這般無動于衷？若是越思被眼前人容貌吸引，忘了和尚倒有希望得圓滿，可是她此時對誰都仿若無聞，一心念着心裏的人兒，當真是我心匪石無可轉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