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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賠償◎

周靈這一吵嚷就驚動了前頭的人。

周護民從來沒見過周靈使這種招數, 一下給他整懵了,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錢永生他們已經過來了。

那倆革委會的人氣道:“抄啥家?誰抄你家了?”

周護民就是個窩裏橫,剛才氣焰嚣張, 現在一看見革委會的人秒慫,賠着笑臉道:“誤會誤會, 沒有抄家, 您聽錯了。”

一邊說一邊使勁攥了攥周靈的胳膊, 暗示周靈閉好嘴巴。

周靈哪兒吃他這一套,誇張地尖聲哀嚎:“你捏疼我了。”她掙脫開爬起來氣憤地道,“不是你說革委會的人要抄我家,讓我趕緊回去把值錢的東西收起來麽,你總不能是空穴來風胡咧咧吧?”

周護民瞬間滿腦袋汗,他還真是胡咧咧, 這不是猜着麽……

那兩位革委會的同志臉黑成鍋底, 其中一個面色嚴肅地道:“這位同志,你聽誰說地這種謠言?無緣無故的, 革委會為什麽要抄老百姓的家?”

周護民應不上人家的問話,吓的冷汗順着脊梁溝往下淌, 心裏把周靈罵死了。

錢永生氣急, 上前踹了周護民一腳,罵道:“個小兔崽子,自己的屁股還沒擦幹淨又跳出來裹亂,明年的懲罰延長到五個月。”

“別啊隊長——”周護民雙腿一軟差點跪下去。

見他要張口抗議, 周靈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立刻朝革委會的人哭訴:“你們瞧瞧, 這就是現成的例子。因為那黑心肝的惡意陷害, 我們得背着黑鍋過日子……”

革委會的那兩位同志本來就心裏惴惴, 見周靈這樣不依不饒,咬死了想弄出舉報人信息,只覺事情更難辦了。

這兩人有氣沒地兒出,把周護民罵了個狗血噴頭,周護民哪敢對着革委會的人使厲害,吶吶的只點頭哈腰賠笑臉。

等周靈一行離開,他雙腿一軟就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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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周靈想把她弄回去再讨一份便宜,結果便宜沒撈着,白搭倆月苦力。

孫淑琴後腳找過來,問明原由就開始拍着大腿哭嚎,一邊哭一邊罵周靈:“那個死丫頭,咱們是為了她好,她倒好,一點也不向着娘家,還坑害你。等她回來,非叫你爹打斷她的腿不可。”

還理所當然地道:“反正爹娘打閨女天經地義。”

周護民倒是後怕不已,一把抓住他娘的胳膊,聲音發虛地道:“娘,你說咱們找周靈讓跟項炀分開的事,她不會跟項炀說吧?那小土匪知道了還不得來咱家鬧啊!”

孫淑琴一聽也有些怵頭了,嗫嚅兩下說了句:“ta敢!”

也不知道是說周靈還是說項炀。

鬧不鬧的先兩說,周護民回到家就被趙倩攆出去拾柴禾,以前拾柴這種事都是周靈做,他潛意識把這項勞動歸類為‘都是家裏的女人幹’,但他不敢這樣指使趙倩,如今分了家,老丈人那邊私下給他們貼補了點糧食,他早飯能吃上二合面餅子,還是趙倩家給的呢,現在被趙倩指使着幹活,他再不情願也把繩子往肩膀上一套,出了門。

結果出村沒多久就被人套了麻袋,兩三個人按着他一頓揍,等他從麻袋裏掙脫出來四下裏找,哪兒還有人影兒?

踉跄着回到家,家裏就炸鍋了。

周愛革擰着眉頭也想不出來自家到底得罪了啥人。

孫淑琴坐天井裏連哭帶罵,跑去大隊想找隊長讓他查查誰在背後下黑手,結果隊裏就一個會計在,其他人去革委會處理項炀被帶走的事了。

孫淑琴坐地上開始叫罵,不由分說就把鍋往項炀頭上扣:“一定是項炀那個小兔崽子……”

會計愣怔着問:“項炀如今還關在革委會呢,人家咋打你兒子?”

頭一次覺得項炀那混不吝有點過于冤了,咋啥帽子也往那孩子頭上戴呢!

“我不管,肯定是項炀那個小土匪……”

會計氣不過,喊了個人過來去叫了周愛革把孫淑琴領回去了。

且不管孫淑琴這邊怎麽無理取鬧,另一邊,周靈一行到了革委會,把事情一說,革委會的領導也頭大了,好聲好氣地給項炀道歉,希望這件事就這麽揭過。

項炀哪兒會拖媳婦兒後腿?

兩口子集體咬死了舉報的人屬于惡意舉報,非要讨一個公道。

連錢永生都沉着臉表示,如果不拿個章程出來,往後誰都能用這個法子來搗亂,大家日子還過不過了。

革委會的人知道這是瞞着村幹部直接去拿人,把錢永生惹惱了,一時更是頭大如鬥。

可他們也沒辦法,當時上頭領導身邊的人發了話,他們光想着趕緊把人拿回來審問,還想着年前能立個功呢,結果鬧了個烏龍。

扯來扯去的僵持到天黑也沒弄出個章程,周靈懶得再跟他們磨叽,直接去報了案。

其實有公安介入,革委會的人反倒是松一口氣,公安介入是案子,他們得配合公安調查啊,舉報的那個同志也說不出啥來。

周愛鋼一家吃晚飯的時候也在議論項炀被舉報的事。

周愛鋼大兒子周敬明道:“項炀是在那兒修頂棚讓人舉報的吧?修棚子不是村裏下的任務麽?這舉報應該不成立吧!”

周愛鋼家知道村裏下通知的事讓檢查棚子、破屋子的事,他家裏沒有要修補的地方,沒人做這個勞作,也就沒在家裏讨論這事。

加上周珊被帶回來後家裏氣氛詭異,兒子兒媳都板着臉。

許秀麗面對兒子兒媳多少有點心虛,更不吭氣,自然不會沒話找話聊。

但村裏人被舉報,被革委會的人抓走也是大新聞,今晚這飯桌上就格外熱鬧。

老二周敬寶道:“也不知道誰這麽閑得慌去惹那個瘟神!”

周愛鋼道:“這誰知道?那小土匪得罪的人多了。”

心裏還遺憾這事不是真的,不然也能出口惡氣。

他還氣那三百塊錢呢。

還有周靈那妮子,傍上項炀多少有點無法無天了,說話刺兒刺兒的,連最起碼的尊敬長輩都忘了。

周珊握着筷子的動作一頓,擡頭問道:“大哥二哥,項炀去牛棚那邊是修棚子?”

周敬明再氣周珊之前那事,這兩天見她忙進忙出低頭賣力的幹活,心也軟了大半,但說話還是硬邦邦的,道:“是啊,他分到的負責區域是知青點和牛棚。”

周珊臉色微變,趕緊低下頭去喝了口稀粥,心裏直抓撓:怎麽會呢?書裏描述項炀去牛棚那邊,只是為了巴結那兩位教授,不記得還有旁的描述啊!

如果真是正當理由,那這次舉報可能不痛不癢了。

周珊也覺得挺遺憾,她抽冷子來這麽一手,除了給周靈一個教訓,還有震懾項圖強的意思。

只是心底多少有點擔憂,生怕項炀找她算後賬,那可是個渾的。

但又一琢磨,她舉報的時候問過革委會的人,那邊也說了會保護舉報者信息,項炀應該不會知道是誰舉報他。

可還是想不明白,項炀去那邊怎麽是去修棚子呢?

耳邊聽于秀麗憤憤地說:“這要是真的就好了,看那小土匪往後還敢嘚瑟不。”

的确遺憾,周珊低下頭,不過不成就不成吧,雖然沒給成周靈和項炀教訓,但也能震懾到項圖強,他要是個聰明的,明天給錢應該會給的爽快。

拿到錢,跟史家劃清界限,她還去找上輩子那個丈夫,離開周家這一窩白眼狼。

她心裏這般計劃着,恨不能立即拿到錢摔到史峰臉上,多少有點後悔把時間定在明天,只覺得時間過的格外慢。

晚上七點多,有人來敲他們家們。

于秀麗正在院子裏檢查雞窩關沒關好,聽着敲門過去一開看見倆大蓋帽,魂差點吓飛了。

“同、同志,你們找、找誰?”

“你好,請問周珊是不是住這兒?”

大冷天,于秀麗瞬間出了層冷汗,這都第二回 了,上回是民兵,這回是公安,那死丫頭又幹啥事了?

她結結巴巴地道:“是,我二閨女叫周珊,她、她咋了?”

“有人報案,說她鑽政策漏洞,搞惡意舉報,我們來調查一下情況。”

那邊周珊剛躺下,側耳一聽外頭的動靜,汗毛都立起來了,革委會的人竟然出賣她的信息!

家裏人全被驚動,周愛鋼又氣又怒。

別看之前說的時候一個個恨不能項炀被舉報那事成真,饒是假的也都幸災樂禍看他吃癟,可落到自家頭上不行。

要是讓村裏人知道他家裏有個搞舉報的,往後鄰居們還不得從他們家門前繞着走?甭管有個啥事也會把他們家排擠在外。

影響家裏人的名聲。

“你、你活膩歪了去惹那個土匪,上回的虧沒吃夠啊!我、我打死你這個逆女。”周愛鋼氣得面紅脖子粗,伸手要去摸鐵鍬,被公安喝止住了。

周珊生氣革委會的人不講信用,可生氣歸生氣,冷靜下來後并沒有多緊張,她咬死了自己是冤枉的,并不知道村裏這兩天的活動,舉報壞分子人人有責,看見有人接近壞分子,她當然要盡一份群衆的責任。

大不了給項炀道個歉就是了。

在周愛鋼跟于秀麗氣惱的罵聲中随着公安人員雄赳赳氣昂昂的去了革委會。

周愛鋼老兩口,還有周敬明、周敬寶哥倆一起鐵青着臉跟了過來。

心裏雖然惱周珊,可遇上這種事也不能不管。

只是惱她惱的不行,周敬明打定了主意,周珊離婚這事想都別想了,明天就把周珊送回她婆家去,眼不見心不煩。

周珊到了革委會也是那套說辭,咬死不承認,項炀跟周靈也拿她沒辦法。

公安人員也從中調節,表示他們提的惡意舉報沒有實質性的證據,勸周靈跟項炀接受周珊的道歉,讓周珊補給他們一定的賠償。

周靈鬧到報警,無非就是想光明正大的把周珊揪出來,将這件事攤開,周珊想暗搓搓躲在後頭痛快,想都別想。

惡意舉報這種事,周珊死不承認,他們确實沒辦法,但補償肯定不能少了。

周靈冷聲道:“這件事給我們造成了非常惡劣的影響,今天那二位同志也看到了村裏人對我們的猜測,我要求周珊通過村裏廣播公開檢讨、道歉,并給予我們二百塊錢的賠償。”

周珊臉色唰的變了。

那邊周愛鋼也跳腳,呵斥道:“二妮,你以為誰家的錢從天上往下掉呢,張口就要二百。”

于秀麗也覺得窒息,這個二妮,也太狠了,她上前拉着周靈的手套近乎,笑道:“二妮啊,咱們好歹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這麽坑害我們?”周靈甩開手,冷聲道。

于秀麗臉色微青,轉身啪的摔了周珊一巴掌,咬牙切齒地道:“你這個賠錢貨,還真是賠錢貨,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玩意兒。”

周敬明、周敬寶兩人臉色也難看到了極點,兩人第一時間盯緊了爹娘,周敬明直接把話說明:“二丫已經嫁出去了,她惹的禍讓她婆家那邊來處理,如果你們再給她出一個子兒,咱們就把家分了,以後你們養老就指着二丫好了。”

周敬寶沒說話,但通過他的表情能看出來他是站在自家大哥那邊。

周珊心裏發寒,牙齒咯咯作響,聲音氣到發抖:“二百,你、你們這是訛詐。”

周靈冷笑,道:“好,那我更改條件,你回村裏挨家挨戶上門解釋,消除對我們的影響。如果有那不信的,你必須解釋到他們完全相信為止,往後甭管誰再拿這件事往項炀頭上潑髒水,你就回來親自去澄清一次,這個條件你如果能接受,我可以不要賠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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