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白湫閉着眼睛,不做理會。

鬧別扭嗎?

的确有點,但她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游封端詳着她嫩得能掐出水來的臉蛋,不明白她到底在氣什麽,即便白湫自以為遮掩得很好,在他看來,那眉眼間的怒意就沒下去過。

白湫定心打坐,放空之後很快進入狀态,在凡間修煉的速度要比在魔界還要快上一些,再一睜眼,外面的天已經徹底黑了下去,由于距離青樓太近,白湫剛從入定的狀态中出來,便聽見外頭甜膩到做作的道道聲音。

這一條街都是青樓,是男人的銷|金|窟,每每到了晚間都格外熱鬧。

游封并不打算偷偷摸摸地潛進去,而是要正大光明的從大門入內,所以他特意換了一身凡間的衣衫,頭發用發冠束起,藏青色的衣衫配上一條純黑的腰帶,連腰間懸挂玉佩這樣的細節他都注意到了,并且拿捏的很到位。

即便手上沒有像別的男子那樣拿上一把折扇,這翩翩公子的形象也能夠一眼看出來。

他朝床上的白湫看了眼,想了想後還是開口,“你要随我一同去嗎?”

白湫本在打坐,被他喚醒,聽聞此言自然毫不猶豫地點頭。

青樓不随便讓女子入內,于是白湫便也搖身一變,成了個與游封穿着相似衣服的少年郎。

她五官美豔,一雙杏眼水汪汪的,換上男子衣衫後看上去比游封要小好幾歲,與懵懂無知、第一次出門歷練的少年無異。

二人換好裝後,便直奔楚苑。

若說這一衆銷|金|窟中,哪裏最是花錢如流水,那非楚苑莫屬了。

光是這進門費就得二十兩銀子,夠得上普通百姓一整年的吃穿用度了,也正是因為這樣高的進門門檻,便将它與其他的青樓區分開來。

白湫來楚苑之前自然是不知道這個規矩的,聽見守門人問他們要入場費還一臉懵逼,她身上一分錢都沒帶,只能仰仗游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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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封從袖中掏出一錠金子來扔到那人懷裏,老鸨原本還在一邊招呼別的客人,不知怎的,餘光瞧見了金子,像是DNA動了一般,立馬出現在二人身邊。

她把那金子接過來藏到懷裏,露出谄媚的笑容,“二位爺,瞧着是生面孔,第一回 來我們楚苑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将二人往裏面帶,“咱們楚苑裏頭的姑娘各個都是數一數二的,整個臨城裏頭可再找不出第二家,不管你們喜歡什麽類型,咱這兒都能滿足,就是您要哥兒也成。而且二位今日來得可巧,正好前幾日新來的一位小娘子競價,今晚熱鬧得很吶。”

大概是他們錢到位了,來得又算比較早,老鸨将二人帶到了二樓一個視野很好的屋內,從屋裏可以看見一樓搭建的臺子,一點兒視線遮擋都沒有,妥妥的黃金位置。

待他們進了房間,各色姑娘便魚貫而入。

一行八人,穿着各色不同的衣衫,就連穿着異域風的服飾都有,有裹得嚴實不谙世事的,有半隐半現,勾人心弦的,也有幹脆大大方方裸露在外頭,風情萬種的,就如老鸨所說,想要什麽樣的都成。

白湫在電視劇裏可看過太多這樣的場景了,沒那種第一次來青樓的害羞,反而好奇得不得了,目光在這些姑娘身上轉了又轉。

反觀游封,一臉淡漠地靠在正中間的軟塌上,眼睛只往旁邊的白湫身上看。

老鸨是個人精,一下就抓住了興味盎然的白湫,往她身邊貼,“這位小公子,您看上了哪個就将哪個留下,若是都看上了,都留下也成,只要銀子到位,什麽都好說。”

白湫臉上一下沒了笑,她沒銀子,正想着要不要打發這些姑娘下去,就聽着老鸨一聲驚天動地的笑聲。

原來游封朝她扔了兩錠足足有五十兩的金子,加起來便是一百兩,別說是包下這八個姑娘了,那就是把整個楚苑包下一晚都夠了。

老鸨魔性的笑聲傳入耳中,連稱呼都變了,“姑娘們,好好伺候貴客,若是有半點兒讓貴人們不痛快的,仔細你們的皮!”

說着,老鸨便要将這八位都留下,白湫覺着屋內這麽多人伺候有些多了,那邊游封也是在這麽想,“留兩個,其餘人出去。”

老鸨連連應是,讓白湫選兩個人,白湫也不客氣,點了兩個長相清純甜美的留下。

這兩位長相美則美矣,卻渾身充斥着脂粉味,一人走到白湫身邊給她倒酒,差點沒把她嗆得咳嗽起來,還有一人則往游封那兒靠去,被游封的冷臉給吓了回來。

白湫僞裝到位,兩個青樓女子都沒看出她的不妥來,一些充斥着暗示性的動作做起來相當熟練。

白湫到底是個姑娘家,被這麽蹭來蹭去的也難受,把自己被挽着的手抽了出來,往游封躺着的軟塌那走過去,想着要不要把這兩人放倒,方便辦事。

哪知她走到哪兒,兩個女子就跟到哪兒,想說悄悄話都不成。

其中一個女子喂了瓣橘子到白湫唇邊,白湫不敢随便吃,用手接了,塞到游封嘴裏,狀似無意問道:“你們樓內最美的姑娘是誰?”

孔雀精喜歡美人,那定是要找最美的那一個。

誰知她此話一出,兩個女子雙雙跪下,紅着眼問道:“貴人,可是奴有哪裏伺候得不好?”

白湫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就問問。”

跪在地上的二人見他們不是要将自己打發走,這才重新爬起來,一個繼續給白湫喂水果,一個則被游封打發去彈琴了。

白湫繼續将水果往游封嘴巴裏送,一邊送一邊聽那女子說道:“楚苑的花魁上個月便被東街的胡老爺給贖回去做妾了,如今要說最美的女子,便是今日要競價的玉瑩,好多客人都是為了她來的。”

她這話一說,白湫立馬就好奇起來,剛準備繼續往下問,便聽得外頭吵吵嚷嚷的聲音響了起來,間或夾雜着老鸨極有辨識度的笑聲,女子朝外看了眼,給白湫解惑,“是羅公子來了。”

“這人是誰?”

女子接着說:“羅公子是咱們這兒的常客,臨城首富家的小兒子,上上一個花魁便是被他競價贖了回去,成了個清清白白的人,現在日子過得可舒坦了,咱們就沒這麽好的福氣。”

說着,女子的話語開始變得酸溜溜的。

對她們來說,能有個良人将他們贖出去好好對待,是福分,然而大部分卻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白湫看着底下在與老鸨說話的年輕男子,他長相不錯,而且看上去挺精神,起碼不是那種常年混跡青樓之人會有的憔悴虛浮,身材也算高大挺拔,一出現便吸引了衆多青樓女子的關注。

但不知為何,這麽多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偏偏擡頭對上了白湫的眼睛。

短暫的對視後,那位羅公子擡步上樓,白湫正想看看他進了哪間廂房,便被一個人捂住眼睛往後帶。

游封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很好看?”

白湫扯開他的手,瞪了他一眼,沒做理會。

不想在這種場合裏鬧出什麽不愉快,畢竟找孔雀精要緊,于是白湫又回到原位坐下,繼續打聽。

別說,這青樓的确是打聽事情的好地方,除了這羅公子很可疑之外,還真被白湫打聽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據女子所說,他們臨城是出了名的美人多,只是最近光是楚苑便出現了兩個姐妹失蹤的事情,老鸨以為是這兩個人偷偷逃跑了,于是看管得更加嚴格。

但與這倆人相熟的人都不這麽認為,覺得此事蹊跷。

白湫看眼前女子在她的勸說下,喝下一整壺酒後,臉已經變成了坨紅色。

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講了出來,這才将酒杯放下,施了個小法術讓兩人都陷入沉睡後,細細地琢磨起她口中的這些怪事來。

游封說過,臨城裏的妖不少,連蔡府這樣大戶人家的女兒都被妖精附身,別的地方定然還藏着妖,那些失蹤的女子說不定就和城內的妖物有關。

她把自己的猜測講給游封聽,游封沒有否認,“妖的修煉方式獨特,你說的不無可能,只是臨城內的妖身上妖氣很淡,且都善于僞裝,須得靠得近些才能發現端倪。”

那日蔡嬌便個很好的例子,是她靠過來撿珠子的時候叫游封看出了破綻。

方才的老鸨和進來的幾個姑娘都是凡人,堂內那些等着花魁出來競價的人也沒有問題,但這後面來的羅公子,以及那幾個姍姍來遲的富商可就不一定了。

白湫覺得這當中最為可疑的是羅公子,便存了份打探的心思。

游封見她只是想查人,臉色好了不少,慢慢悠悠地将視線投向底下搭建的臺子上,“不急,再等等看。”

樂聲傳入耳內,悠揚動聽,間或夾雜着年輕女子的吟唱,有些男人一臉享受的靠在女子懷中,但還有一些則在等着今晚競價的開始,時不時揚起脖子朝臺上看兩眼。

就在底下的客人等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老鸨終于松口,說馬上便開始競價環節。

在她話音落下後,底下的呼和之聲此起彼伏,全是在喊玉瑩的名字。

新一任花魁玉瑩即将出場,白湫注意到底下的角落裏不知何時多出了幾道人影,都是年輕男子,應當是方才青樓女子提到的那些臨城內有錢人家的公子哥。

看來這玉瑩真是相當有魅力,引了不少人聚集此處,就是不知道孔雀精會不會來,若是來了,又會以什麽樣的身份混跡其中。

白湫站在高處往下看,絲竹之聲響起,二樓的樓梯口出現了一道婀娜的身影,千呼萬喚始出來。

花魁玉瑩總算登場了。

玉瑩的出現讓楚苑掀起了一個小高潮,有的男人不顧形象地嘶吼,像是完全癫狂了一般,甚至還想沖到臺上去,被四周人高馬大的護院給死死拉住,半點兒沒能靠近。

玉瑩上場來,臉上雖戴着薄紗,只露出一雙眼睛,但依然可以看出是位少見的美人兒。

在開始競價之前,她還需進行一段表演。

随着音樂聲,玉瑩開始舞動起來,那雙唯一露出來的眼睛如同帶了鈎子一般,将那些男人的魂都鈎了去,全場都安靜下來,只有臺上的女子在輕柔曼舞。

白湫對跳舞不怎麽感興趣,于是扭頭,頭轉過去便見游封坐在旁邊那把椅子上,撐着下颚盯着臺上,眼睛一眨不眨。

白湫冷笑一聲:呵,男人!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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