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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白湫用法術催動油紙傘,将湛啓的那一劍給攔了下來。

對上湛啓詢問的目光,白湫道:“他救過我。”

湛啓用力将身前被長弓抵住的異變屍給推了出去,因為異變屍數量極多,一個趴在另一個身上,被這麽一推,便像是串在一起的葫蘆一樣向後滾去。

“但他不是人!”

湛啓對異變屍仍舊無法相信,反而動了殺念。

白湫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但書生似乎有話要說,在異變屍被大片推倒在地,白湫能夠短暫騰出空來的時候,書生扯住了白湫的袖子,将她往溪邊帶。

白湫被帶到溪邊後,書生将她朝對岸推了推,意思很明顯,是要她過去。

湛啓此時也走了過來,他看見溪水對面大部分業已被毒霧占據,能夠落腳的地方大約只夠他與白湫二人并肩站在一起這麽大,而這處的溪水……

湛啓與白湫不約而同看向倒在溪邊的一具白骨,那是被溪水腐蝕後的異變屍,即使異變屍的屍骨還在旁邊躺着,溪水卻依然幹淨清澈。

這樣多的異變屍,總得有東西克制才行,除了弓箭定然會有別的,也許就是這裏的溪水。

白湫試探性地将腳踩入溪水當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她猜對了,溪水只對異變屍有腐蝕效果,對他們而言就是普通的水流而已。

這一發現無異于加快了完成任務的進程,湛啓與白湫雙雙跳入溪水當中,那些異變屍顯然對水很是畏懼,在原地嘶吼猶豫,卻不敢上前。

書生站在溪邊,看着白湫,一動不動。

白湫與湛啓在這剛及膝蓋的溪水中緩慢向對岸走去,異變屍不知是餓昏了頭還是怎樣,在一盞茶的時間快要到臨界點,竟接連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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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縱然是有腐蝕作用,但這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将一具異變屍完全腐蝕,這群異變屍居然不要命到,層層疊疊,讓後面的屍體踩着前面在水中堆疊起來的身子過河。

白湫看着這與自戕無異的行為,背上冒出了一層冷汗,往對岸去的速度越發的快,但異變屍追的速度更快,本就不深的溪水中現在全是屍體,組成了一座屍橋,朝着對岸搭建而去。

湛啓上岸,幾乎同一時間,異變屍也有抵達岸邊的,白湫擡腳踹下去幾個,還有源源不斷通過的屍體,她在心裏不斷祈求時間過得再快一些。

前有異變屍,後有毒霧,白湫與湛啓被困在岸邊的一小塊地方,進不得進,退不得退。

最後實在沒有辦法,二人又重新進了水中。

但由于毒霧也将溪水切割到只餘一小部分,待也待不了多久。

水面上,觸目所及全是屍身,漂浮腐爛的屍身讓白湫十分反胃,手上的動作慢了一點兒,就有異變屍到了近前。

此時,在岸上的異變屍已經所剩無幾,最後幾只跳入水中追擊後,只剩下書生一人。

白湫與湛啓從對岸往回走,那些異變屍也學聰明了,利用屍橋之便,開始對水中的二人進行圍攻。

這樣腹背受敵的情況對白湫而言實在不利,她破水而出,幹脆站也站到屍橋上,來一個異變屍往水裏踹一個。

還有一分鐘。

白湫抽空看向木牌,上面已經有數字開始亮起,倒計時六十個數。

湛啓那邊動作更大,因而吸引了大部分異變屍,白湫壓力雖不重,但人到了這個時候也徹底精疲力竭,每一個揮舞的動作都比一開始要遲緩很多,以至于在她殺了跟前的異變屍後,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身後也有屍體進攻。

在取出最後一支羽箭的空檔裏,白湫看見一直站在岸邊的書生動了。

他想下水!

白湫大叫一聲,“別過來!”

然而為時已晚,書生踏上屍橋,即便腳下有再多屍體,溪水還是漫到了他的腳踝處。

雙腳正在被腐蝕,可是書生的動作一點兒都沒慢下來,飛速地往白湫所在的地方跑去。

白湫用羽箭将近身的一個異變屍殺死,揮舞着手讓他別過來。

書生卻像沒有聽見一般,猛地撲向白湫身後,那裏不知何時站了個面容猙獰的屍體,已經張大嘴巴對準了白湫的脖頸,只差一點點就要咬下去。

書生撲過去,白湫伸手想拉他一把,但是他沖刺的速度太快了,手心只有書生穿着衣服的袍角擦過。

出于慣性,書生與異變屍一同落入了溪水當中。

二者一同沉了下去。

一切像是按下了暫停鍵,白湫感覺自己像是啞了一般,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見書生落入水中之前,臉上唯一還沒有被黑色斑紋所侵蝕的右眼。

她用了所有的力氣,從嗓子中擠出兩個字來,“游封!!!”

那一瞬,她像是看見書生勾唇笑了笑。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又是一聲,白湫跟着跳了下去。

木牌上的倒計時已來到了最後十個數。

白湫從溪水中将游封撈了起來,此時的異變屍已被解決得差不多了,大多數都在溪水中掙紮。

白湫顧不得太多,将游封帶到岸上。

“書生”軀殼已經被腐蝕得露出了骨頭來,慘不忍睹,叫人看一眼都覺得心驚。

“三……”

白湫撩開袖子,像當初他逼出自己體內的血為她遮擋氣息一樣,把手臂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争先恐後地湧了出來。

濃郁的血香讓異變屍們更為躁動不安。

“二……”

白湫将血喂到游封唇邊,不知為何,落下淚來。

“一……”

木牌上的倒計時走到了最後,那些上一秒還在瘋狂掙紮的異變屍們轉瞬停止動作,不一會兒便消失了個幹淨,站在屍橋上的湛啓落到水裏,還沒能适應這一秒的安靜。

他扭頭朝着岸邊望去,穿着紫色學袍的姑娘跪坐在地上,手臂的血還沒幹,她帶着哭腔一聲一聲地喊着一個人的名字。

“游封!游封……”

知道他不會死,可是白湫的眼淚怎麽也控制不住。

湛啓一直以為這姑娘很堅強,從遇到異變屍開始,她一直都很冷靜,很冷靜地分析局勢,很冷靜地想辦法,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白湫并不堅強,而是把柔弱的一面都留給了別人。

他一步步踏過溪流,朝着白湫所在的岸邊走去。

那裏,白湫握着游封之前被毒霧腐蝕了大半的手,懸挂在她腰間的木牌自動飛了起來,木牌上的倒計時已經結束,轉而出現四個懸浮在空中的金色字體。

任務完成。

白湫餘光掃了眼木牌上出現的字後,便盯住身前躺着的人。

書生的軀體早在掉到溪水中去時,就被腐蝕得露出森森白骨,随着任務倒計時的結束,他的那張殘破的臉和身軀也逐漸有了變化。

陌生的臉變成了游封的模樣。

桃花眼微啓,青紫的唇重新染上豔色,有水珠從他的鼻梁滾落,卻對他的皮膚不再造成傷害,身上那又破有舊的衣裳也變回了之前穿着的紫色學袍,唯一恢複得比較慢的是他的兩只手,一只被毒霧吞噬過,上面皮肉早已不複存在,另一只則被他自己用利箭刺穿,留下了個血窟窿。

待到身體重新屬于自己,那種包裹了游封兩個時辰的嗜血感總算消失的時候,他這才坐直,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在白湫的腦袋上摸了摸,許久沒有說話導致嗓子有些啞,“怎麽認出我來的?”

他們沒有即刻被傳送陣法給傳送出去,一番搏鬥後,還能夠在溪邊短暫地休息一會兒。

白湫見他枯瘦的手指恢複了白皙,耳中聽到熟悉的聲音,一個沒忍住,雙手環上了他的脖子,抱住他,低聲道:“直覺,我就知道那個人是你。”

沒有哪個異變屍像他這樣,既控制住了嗜血的本能,又處處幫她,即使樣貌不一樣,但白湫就覺得那個人是他。

游封笑了聲,熱氣噴灑在白湫的耳側,悄聲道:“還有人在呢,你确定要在這兒撒嬌麽?小狐貍?”

白湫慌忙将人松開,若不是游封提醒,她真的忘了還有個湛啓在此處沒走。

游封起身,将白湫從地上拉了起來,經過這一個時辰的驚心動魄,他們的衣衫上皆是布滿髒污,甚至還破破亂亂的,可這會兒誰都沒心思去注意這些細節。

湛啓站在他二人對面,像個局外人一般,一時無言,好在半空中突然出現的黑色字體轉移了衆人的視線,沒有讓這種尴尬繼續蔓延下去。

白湫靠近,将那一行一行出現的字讀了出來。

“恭喜三位順利完成任務,因本次任務難度達到五星,觸發隐藏任務,屬于高難度級別,且三為學員成功以不同身份存活,達成完美評定,故本次任務的二十學分不再依據表現分配,改為參與者各得二十學分。”

落款處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白湫不怎麽認得,便沒有讀完,游封眯了眯眼,将那個名字說了出來。

伏奇。

本次訓練營魔界的負責人。

也就他能相處如此變|态的法子,将仙魔界分在不同的陣營,做同一個任務。

等白湫将這些飄懸在空中的字都讀完後,字跡逐漸暗淡,三面水凝鏡依次出現在他們面前。

每個人對應的水凝鏡中播放的,是他們進入任務之後的表現,白湫自然而然地将目光移到了游封的水凝鏡上。

在進入任務後,她與湛啓的身份一致,就是對抗異變屍而已,但對于游封的遭遇,她一無所知。

在游封身前的水凝鏡中,他從一片空地醒來時,已經察覺到身體的不對勁。

首先是走路的別扭,關節不靈活導致他走起路來僵硬無比,甚至是扭動脖子這樣簡單的動作都需要耗費一定時間才能完成。

其次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嘴裏幹燥異常,腹中很渴很餓,在他緩慢走進叢林中後,看見那些趴在地上生啃野豬的“同類”時,饑餓不斷加劇,促使着他和那些屍體一起去飲血。

此時已游封的視角,他擡手看了看自己明顯異于常人的黑色指甲,以及身上與異變屍相似的穿着,基本能夠确定目前的處境。

變成異變屍的他看起來并沒有多麽慌亂,起碼還清楚此時是在做任務。

白湫看着鏡中的游封,他将伴随着進任務的木牌從腰間拿出查看。

水凝鏡上,游封的木牌被放大數倍,任務要求赫然陳列其上。

“你的任務也太難了吧!”

與之比起來,白湫與湛啓“生存一個時辰”這樣的任務根本算不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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