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誤入狼群

直到夕陽西下, 火紅的霞光照在琉璃般的冰山上,二人才終于到達了山頂。“蘇清挽,快下來, 快。”陸漓罕見的激動道。蘇清挽拍着他的背道:“廢話, 你不放我下去,我怎麽下去。”

“我忘了你是個笨蛋, 不會自己爬下來。”陸漓伸手放下了她,随手替她撫落身上的白雪, 然後示意她往遠處看。蘇清挽順着他的手勢一瞧, 只見山頂之上, 一座小丘如屏障一般擋住了所有積雪。小丘之下,是一個圓形的小湖。湖水倒映着藍天,清澈通透。湖邊上, 則有三三兩兩盛開的野花。

這一切與方才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二人不由得為這美景而陶醉。霞光照在二人身上,蘇清挽這才注意到陸漓的臉上凍得通紅,而雙手亦是紫紅。瞧着一陣心塞, 她索性移過眼去不再看他,走到湖水邊尋找着那傳說中的冰山赤芍。

陸漓朝着自己的雙手呵了幾口氣,跟在蘇清挽的後頭走了過去。二人找了半晌, 也沒瞧見冰山赤芍的影子。那幾朵野花都是原本就生長于冰山的植物,并不是冰山赤芍。二人正找着,突然聽見身後一陣嚎叫聲。

陸漓趕緊拉着蘇清挽躲到一塊巨石的後頭,正沖着山後的懸崖。陸漓豎起食指噓了一聲, 蘇清挽用唇語問道:“是什麽?”陸漓答道:“冰山狼。”蘇清挽正要說一只狼而已,你怕什麽,卻看見陸漓繼續用唇語說道:“不是一匹,而是一群。”

蘇清挽這才大驚,雙手扶着巨石不敢再動。群狼跟随着頭領站在山頂,嚎叫了幾聲後才下來飲水。狼的頭領極聰明,一眼就看見巨石後頭那露出來的一截銀狐襖。不過它真的以為,那是一只狐貍。

于是,在二人的不知不覺中,群狼已經漸漸逼近那塊巨石。陸漓從聽見狼群停止喝水的那一刻起,就意識到了不對。他急中生智,小心的拿出懷裏的那幅長鞭。鞭子由兩股繩擰成,陸漓把兩股繩分開,這樣就加長了繩子的長度。

他低聲道:“不管我做什麽,你都要聽我的安排。後面是懸崖,你尚有一線生機。”那是蘇清挽第一次見到陸漓那麽正式的語氣,沒有嫌棄,沒有戲谑。蘇清挽明白了陸漓的意圖,用力的搖了搖頭:“不,陸漓,要走一起走。”霞光之下,陸漓一笑,“繩子撐不住兩個人。我命大,不用擔心。”

說着,陸漓把那股線纏在蘇清挽的腰間,另一端起身套在了巨石之上。他起身的功夫,饑腸辘辘的群狼頓時撲了上來。陸漓不顧蘇清挽的淚目拉扯,輕輕地把她從山上推了下去。蘇清挽從山峰上墜落時,看見的最後一幕便是陸漓被群狼圍在裏面。

“陸漓,我不準你死。你給我記住,我蘇清挽不準你死。”蘇清挽拼盡全身的力氣喊道。她不知道陸漓有沒有聽見自己的這句話,她只覺得寒風從自己身上刮過,她的心如冰山般寒冷。

陸漓的鞭子并不長,即使分成兩股,也只不過是數十米罷了。所以,蘇清挽很快被吊在了懸崖之上。好在她終于透過層層雲霧看清下面,并不是空空的山谷,而是一大片更加幽深的湖水。當蘇清挽感受到風聲停止的時候,她睜開了雙眼。

只見在那冰雪覆蓋的懸崖表面上,兩朵紅色的赤芍花正迎風而開,堅強而顧忌。她随手摘下那兩朵花,放入懷中。可心裏想的,卻是山峰之上被群狼圍住的陸漓。蘇清挽深吸了幾口氣,下定決心不能把陸漓一個人留在山上。

于是,她開始拉扯住那段繩子,拼命的向上爬。狂風卷着積雪撲在她的臉上,如同方才陸漓所遭受的一樣。繩子的粗糙磨裂了她的雙手,她把手絹包在手上,繼續向上爬着。她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陸漓,你不能死。你不能死。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順着繩索爬上了山峰。山頂上,陸漓一人刺死了十幾匹狼,剩下的幾匹則在虎視眈眈的蓄勢待發。而陸漓身上的狐襖早已被撕扯碎,鮮血更是流入湖水之中。

“陸漓!”蘇清挽帶着哭腔喊道。陸漓一回頭,蘇清挽的出現讓他大吃一驚。趁着陸漓的回頭的功夫,剩下的幾匹狼迅速撲了上來。蘇清挽一急,趕緊上前拉着陸漓,緊緊地抱着他,與他一起摔下了懸崖。

繩子果然撐不住兩個人的重量,迅速的斷裂開來。失血過多的陸漓已毫無力氣,只憑着心裏的最後的一點信念,緊緊地抱住蘇清挽。蘇清挽緊閉着雙眼,任憑風雪從身上打過,這一次,心卻沒有那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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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後一部分繩子的斷裂,兩個緊緊相擁的人一同掉進了湖水中。蘇清挽最先清醒過來,緊緊的拉着陸漓往岸上游去。而陸漓已經徹底暈了過去。夜幕漸漸降臨,蘇清挽拼盡力氣拉扯着陸漓到了岸上,為他處置傷口。

狼爪兇狠,爪爪入膚。陸漓身上的傷口有不少已張裂開來,蘇清挽顧不得太多,撕扯下自己的裙角幫陸漓裹住了道道傷口。直到月亮中出,她才疲憊的躺在了岸邊。月光昏黃,像極了那黑暗中模糊不明的希望之火。

蘇清挽望着身邊的陸漓,心裏越發的擔憂起來。這樣不知多久,她也漸漸睡去。陸漓輕輕地咳了一聲蘇醒過來,勉強的起身瞧着身邊酣睡的蘇清挽,笑容又一次爬上了他的嘴角。“笨蛋,連火都不知道生。”

他從懷裏拿出了打火石,就近撿了幾個枯枝,生起了一團火。瞧着蘇清挽的身邊放着那件濕透的狐襖,他輕輕拿了起來,湊到火邊烘烤着。蘇清挽覺察到身邊的異動,在睡夢中被驚醒。

她擡眸一瞧,只見陸漓不知什麽時候醒來,正走在火堆旁為自己烘烤着衣服。火光跳躍,映入蘇清挽的眼簾,她的心也如火光般喜悅。“陸漓,你醒了?你沒死!”蘇清挽欣喜的起身走過去。

陸漓的嘴唇發白,卻還是給了她一個微笑道:“我都說了,我命大。”蘇清挽一笑,那笑容中洋溢着發自內心的喜悅。她上前接過他手裏的狐襖道:“你還有傷,這種小事我來就好。”陸漓沒有推辭,他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冰冷異常。

“我們要抓緊時間回去。你雖然醒了,但是這傷勢還很嚴重。”蘇清挽頗為擔憂道。“只是不知道咱們現在在哪,要怎麽回去。”陸漓的手微微顫抖,安慰道:“沒事,有我在,都沒…”

陸漓的話沒有說完,就再次暈了過去。蘇清挽放下手裏半幹的狐襖,上前道:“陸漓,陸漓,你醒醒,你怎麽了?陸漓,你不準吓我,快醒醒。你還沒帶我回去,陸漓,陸漓。我不能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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