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一品夫人

仙逸的臉色一紅, 随即帶着雀躍道：“這法子嫂嫂确定可行？”蘇嫣然胸有成竹道：“你放心，有嫂嫂在，沒有解決不了的事。”仙逸湊近了蘇嫣然, 輕輕摸着她隆起的肚子道：“嫂嫂待我這樣好, 以後我也要待小侄子好。”

蘇嫣然聽見小侄子一句倒是十分歡喜，笑着道：“仙逸, 你附耳過來。”仙逸把耳朵湊過去，聽見蘇嫣然嘀嘀咕咕了半晌, 先頭臉色還驚異着, 後來卻漸漸泛起了紅暈。蘇嫣然瞧着仙逸的樣子, 已知事情必成。

“你先回去歇歇吧，今日晚上咱們就辦正事。”蘇嫣然催道。仙逸點點頭，“若是事成, 我必定加倍感謝嫂嫂。”蘇嫣然也不推辭，笑道：“嫂嫂所在意的，不過是陛下一人而已。”仙逸會意，笑着轉身離去。

瞧着仙逸走了, 蘇嫣然才深吸了一口氣靠在榻上，“總算是勸動了這個死丫頭，浪費了我這麽多的口舌。”晚凝趕緊遞過一杯潤着紅棗的熱水道：“娘娘辛苦了, 您的一番苦心陛下一定感激萬分。”

蘇嫣然撇着眼睛道：“感激有什麽用，我要的可是寵冠六宮，哪怕皇後那個賤人都得給我讓路。”晚凝奉承道：“如今雖說皇後也懷着孩子，可皇帝對她可不如您多了。而且您的孩子才是長子, 來日定是妥妥的太子。”

“話雖這麽說，可皇後的孩子到底是個威脅。而且蘇清挽那個賤人在外逃着，本宮這心裏總是不紮實。什麽時候皇帝能殺了她，本宮才沒有後顧之憂。”蘇嫣然輕輕吹走杯裏的那一枚紅棗道。

晚凝一聽這話，皺了皺眉。蘇嫣然把她的樣子收在眼裏，垂眸問道：“怎麽了？有什麽事？”晚凝支支吾吾了半晌，蘇嫣然啪的一聲把杯盞放在案上，驚得晚凝撲通跪在地上道：“奴婢不敢，老爺不讓說的。”

“爹？他為什麽不讓說？是不是母親出事了？”蘇嫣然疑惑道。晚凝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急的連連磕頭道：“若是奴婢說了，您可千萬不能動怒啊。”蘇嫣然不耐煩的催道：“你快說就是。再這樣下去，讓你氣都氣死了。”

晚凝這才道：“娘娘，夫人她和一個南方來的掌櫃的私奔了。那掌櫃中途騙走了夫人全部的銀錢，又把夫人賣到了妓院裏頭。”蘇嫣然的臉上頓時半點血色也無，罵道：“你在說什麽混話？”

晚凝搖搖頭道：“娘娘，奴婢沒有一言是假，這些都是老爺的人說的。他們還特意囑咐說，這些事一定要瞞住您。若是有人說走了嘴，讓奴婢幫着圓回來。若非如此，就連奴婢也不得而知。”

蘇嫣然追問道：“那現下母親還在妓院裏頭？父親也不管管？”晚凝帶着哭腔道：“夫人與那掌櫃私奔的那日，老爺就找了官府開了文書，證明二人和離。現下，夫人的生死已與老爺無關。”

蘇嫣然的雙手微抖，眼中盡是擔憂之色，“若是讓陛下知道此事，那本宮的臉面可就無處安放了。”晚凝勸道：“好在都城之中，并無太多人知曉此事。知府那，嘴也是最嚴的。若是陛下不問，這樣的小事想必知府也不會上報。”

“話雖如此，可娘好端端的怎麽會和一個小小掌櫃私奔呢？”蘇嫣然帶着嫌棄和憤怒道。晚凝低聲道：“奴婢聽說，好像是二小姐設的局。”“蘇清挽？”一聽這個名字，蘇嫣然一臉意料之中的表情道：“本宮就知道，只有她的心地才會如此狠毒。這個賤人，本宮定會将她千刀萬剮。”

“娘娘，那咱們現下該怎麽辦呢？咱們可要把夫人救出來？”晚凝問道。蘇嫣然急切道：“廢話，那是本宮的娘。本宮自然要救，只不過咱們不能興師動衆。宮裏宮外的人手都不要驚動。”

“那咱們怎麽救夫人呢？”晚凝一臉費解道。蘇嫣然撫摸着腹中的孩子道：“我自然有辦法。只不過，如此，仙逸的事看來就要拖一拖了。”晚凝贊同道：“仙逸公主的事到底是小事，咱們夫人的事更要緊些。”

蘇嫣然沒有答話，閉着眼思考了半晌，才徐徐道：“明日一早，請陛下過來，就說我一夜沒睡好。明早想着，給我的眼圈化得黑些。”晚凝點點頭，答應着下去了。次日一早，皇帝果然興師動衆的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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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美人大腹便便，一雙含着水波的雙目飽含柔情道：“初初有孕之時，臣妾曾經去廟裏祭拜神佛，只要能護佑着臣妾平安入宮，臣妾便拜金百兩還願。可入宮以後，臣妾便漸漸淡忘了此事。昨兒神佛入夢，怪罪臣妾不夠心誠。臣妾可真是怕極了。”

趙承旭安慰道：“既然如此，咱們現在再去還願也不遲。不就是百兩金子麽，朕給你拿就是了。”蘇嫣然靠在皇帝的肩上道：“陛下待臣妾這樣好，臣妾簡直不知道如何回報您了。”趙承旭笑道：“你是朕的愛妃，更是朕的智囊。朕對你好些，也是應當。”

蘇嫣然伸出小手勾住趙承旭腰間的玉佩道：“那等臣妾午後還願回來，就陪着仙逸辦她的要緊事。您放心，臣妾一定會把漓王送進您的手掌心裏。”趙承旭贊賞的點點頭，“需要什麽東西，只管去庫房拿就好。”

午後，陽光從雲朵中穿過，灑在磚紅色的宮道上。晚凝輕輕一揮手，侍衛立刻把宮門打開，一行人包裹着蘇嫣然的轎子魚貫而出。蘇嫣然坐在轎子裏頭，朗聲吩咐道：“方才路過長巷，聞到那裏的酸糕味兒，現下倒是有些想了。”

晚凝會意，趕緊道：“那奴婢這就去給您買回來。”旁邊的将軍聽了，倒有些猶豫道：“娘娘，陛下只囑咐咱們一行人去佛寺，您這恐怕不合規矩。”蘇嫣然嗔道：“混賬，本宮的肚子裏懷着皇嗣。現在皇兒想吃些酸的，難道将軍也要攔着不成？”

趁着那将軍一愣，晚凝趕緊施禮道：“奴婢去去就回。”那将軍仔細一思量，因為這點小事和麗妃過不去也是不值，于是也沒再言語。

晚凝瞧着沒人尾随，才拿着手裏的金子跑到了妓院的後身。她也顧不得避嫌，在衆人的指指點點裏從正門直接跑了進去。那老鸨一見，喜得跟花似得，“看來咱們這生意真是好，連姑娘都直接往咱們這跑了。”

晚凝顧不得跟她辯解，只把她拉到一旁，亮了手裏的宮牌。那老鸨能在都城設下妓院，自然是見多識廣的，此刻面色一凜道：“貴人，您有什麽事咱們上樓說。”晚凝跟在她身後，瞧着那肥臀一扭一扭的爬上了樓梯。

“我沒功夫跟你廢話。這是三十兩金子，把你們這新來的一位張氏給我送到山後的尼姑庵去。若是有半分的怠慢和拖延，這妓院明日就是墓地。”晚凝氣勢頗高的說道。那老鸨也是有靠山的，雖然畏懼宮裏人，可一聽這小丫頭氣焰如此嚣張，哪裏還能忍。

“貴人雖然身份貴重，可我這裏也不是誰都能撒潑的。這區區三十兩金子，那個張氏昨晚上就已經幫我賺到了。那張氏雖說年紀大些，可實在是風韻猶存，我還指着這棵搖錢樹呢。話說回來，姑娘若是好言好語，我也裏自然也能給姑娘面子。可若是人人都敢到我這倚紅軒踩一腳，我也沒法開店了。”

晚凝急着回去交差，難免慌不擇詞道：“我不管你身後有誰，總之我的主子你惹不起。”那胖婆娘一拍手道：“惹不起？我倒要看看，我惹不惹得起。來人，今晚開迎春會。讓新來的張氏為春魁，誰給的銀子多，就讓張氏去他的府上住一個月。”

晚凝這才有些慌了神，盡管蘇嫣然是宮裏的高位娘娘，可在這裏絲毫都不能發揮用場。她甚至連蘇嫣然的名字都不敢報。“你不就是想要銀子麽？你要多少，我給你還不成？”晚凝急道。

“銀子？姑娘睜大眼瞧瞧，我這柱子都是鍍金的，我會缺你那點子金子？”胖婆娘洋洋得意道。“看在你是宮裏的，我今兒就不扣你了。不然進了咱們倚紅軒的姑娘，可都沒有囫囵個出去的。來人，送客。”

晚凝的臉上紅白不定，心裏盤算着如何才能救出夫人，又不能說出娘娘的名號。可沒等她再說話，兩個彪形大漢已經一邊一個扯着她的胳膊，把她扔了出去。晚凝重重的摔在地上，顧不得擦淚，趕緊起身追向蘇嫣然的轎子。

“事情辦妥了？”方才蘇嫣然聲稱腹中不适，把轎子停在了城外。晚凝瞧着侍衛都遠遠站着，才面色極其沉重的搖頭道：“娘娘，那老鸨說是夫人風韻不減，不肯放人。還，還說今晚要讓夫人當春魁。”

蘇嫣然的臉色在一瞬間差到了極點。她哆哆嗦嗦道：“你的意思是娘已經？”晚凝的淚水幾乎就要掉下來，“是，聽老鸨的語氣，夫人已經侍候過人了。”淚水被蘇嫣然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也罷，你托一位公子去一趟。把這個袋子給娘捎過去吧。”蘇嫣然從身後拿出了一個深紫色的綢袋。晚凝只以為蘇嫣然也無可奈何，想捎些銀票讓夫人過得好些，于是也并未多心。她沒看見，蘇嫣然的指甲已經要深深嵌入掌心。

當夜，宮外傳來消息，麗妃之母誤入妓院，自食鶴頂紅身亡。皇帝感念其貞烈，特封為一品夫人下葬。蘇嫣然悲痛不已，大哭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