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夢靥叢生

漆黑的夜，無風。

月光靜白，如一泓泉水，緩澈的繞着世間。

誰人驟吹，響起一曲清脆的簫，在夜中，緩長深遠。

我踏着皎潔的月光，身影如剪雁，在這漆黑的夜中敏捷穿行。直至抵達吹簫人的眼前。

“主上”。我雙手握拳，作揖。

“恩”。那人背身對着我，聲音如同這月，幹淨明亮。

高大消瘦的背影，如同靜默的風，黑色的玄衣，飄逸而行。

許久他未說話，拿起他的簫，緩緩的吹起來。

風輕緩滑過，未知的蟲停了聲，萬家燈火闌珊遙望。我看着那人，在月光下，如同一朵清蓮，不染妖孽。

世間如此之好，我一時有些癡了。

突然，從瓦隙間緩緩滲出些黑影，他們逐漸盾出人形，圍着我。臉色蒼白，鮮血直流，然後頭顱與身體緩緩分了家。他們在笑，凄厲慘叫。緊接着，他們撲向我，我的身體，如斷了線的紙鳶，快速墜下。想要大喊，卻沒了聲。

我猛然起身，氣喘籲籲，冷汗襲身。

“小塵，怎麽呢？”。有人推開門，拿着燈盞進來。

漆黑的屋裏終于有些光亮，看清來人，我微感安心。

“做噩夢了？”。塵白關心的湊過來，不沾塵世的臉在燈光中更為清晰與安靜。

“恩”我點點頭，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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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流了這麽多汗”他語氣關切，說着用衣袖為我擦了額頭的汗。

“要喝水嗎？”。他問着，将燈盞挂到床邊的镂刻上。

“恩”。我點點頭，将身子靠了靠，移到燈盞這邊，緩緩閉上眼睛。

這種噩夢，連續許久，每次醒來，都感覺清晰無比，就好像。。。曾經發生過一樣。

“來，小塵”塵白将瓷杯抵到我嘴邊，我緩緩的飲了下去。冰涼的水，刺入喉嚨，整個身體也涼了下來。

“小白鴿，你陪我睡吧”。我拽住他的衣角，擡起頭看着他。

“好”。他說着，我笑了。将身子往後移了移，空出地方。

他挂好燈盞，然後脫掉鞋子，上了床。

我靠近他，他的身上有一種清涼如月的味道，我貪婪的嗅了嗅。

“為什麽小白鴿的身上總是有這麽好聞的味道”。我抱着他，将臉貼在他的肩窩，聲音輕緩的問着，然後在溫暖的懷抱中漸漸睡去。

這一睡，毫無噩夢，睡意綿綿。

“小姐”在迷迷糊糊中有人叫我。

“讓我再睡會兒”。我不清不楚的說着，然後再次睡過去。

“小姐”嗡嗡的，又是這個聲音，我轉過臉去，将被子捂在頭上，伴随着的還有“再叫我就将你扔出去”。

果然沒了聲。然後我便安安穩穩的睡過去。

不久後，有人又在搖我，伴随着的還有掀被子的舉動，“小塵”。

空氣猛然涼清許多，還沒睜開眼睛，便被塵白一把拉起來，“小碧，趕緊給她換裝”。

“是”。

然後是窸窸窣窣給我解扣子的手，我猛然清醒過來。

“幹嘛？”。我抓着小碧的手，最讨厭別人碰我了。

“這”小碧尴尬的看着我，又有些為難的看着一旁提着我，轉過臉去的塵白。

“今天我們都得去宮裏赴宴”。塵白依舊頭也不會的說着。

“不去”。我準備躺下去，塵白的手卻抓着，于是不得不再次坐起身。

“今天是你回來，宮裏的第一個重大宴會，爹怎麽說都得帶你去”。

“為什麽非得我去？”。我吼道。被打攪了睡眠，相當不爽。

“爹下了命令”。他終于回過頭，瞪着他那清眸，冷靜的看着我。

“我不去”。我也不示弱的看着他。

兩人大眼瞪小眼，看着，“茲茲慈”似乎有火花冒出。

“小塵”随着一聲嬌滴滴虛弱的聲音，我那美麗娘親随即進來，倚在門上，微喘着氣，看着我們，有些錯愕。

“你們。。。你們在吵架？”。她問着，眼睛裏突然有了淚光。

見勢，我立馬用手攔住塵白的肩膀“怎麽可能”。

塵白在一旁繼續瞪着他漂亮的眸子看着我，我也看向他。

“你讓我娘哭出來，你就死定了”。我的眼神說道。

“你去不去？”。塵白的眼神問道。

“我去”。

兩人微笑，“蘇姨娘，我們的關系好着呢”。塵白說着，替我理了理頭發，笑容清淡。

我也咬牙切齒的在一旁附合着，末了在他理頭發的時候還不忘顯溫馨的往他頸邊湊了湊了，直接将頭靠在他肩邊，特幸福的一笑。

“這就好。我還擔心顏兒與白兒相處不好呢？”。我娘柔柔一笑，眼裏的淚瞬間沒了。小步走到我身邊來。

“宮裏那邊都催人了，顏兒怎麽還沒梳洗？”。娘拉着我，讓我坐在櫃臺前。銅鏡中顯出了我略帶蒼白的臉以及像雞窩似的頭發。

“我先去給爹說說”。塵白說着，還不忘看我一眼，提醒我快點。

“嗯”。娘點點頭。然後塵白走了出去。

娘将我的頭發拆開，黑色順滑的長發立刻傾瀉而下。

“我們顏兒有這麽好的頭發，以後一定能夠嫁到一家好人家”。娘摸着我的頭發，一臉幸福。雖說她的話不着邏輯。

“顏兒還小，怎麽能這麽早離開娘呢？”。我反握着娘瘦骨如柴的手，心疼的說着。

“好，顏兒才回到娘的身邊，不急嫁”。娘的聲音微顫，透過銅鏡，能看到她熱淚盈眶的眼睛。

“娘為顏兒绾發吧”。我笑着說道。

“好，為顏兒绾發，绾個最好看的”。娘擦了把眼淚，然後細心的為我绾起發來。

塵白來時，我的頭發已绾好，妝已染上，專門做的紅色翼衣已穿到一半。

“這衣服真繁瑣，怎麽這麽多的吊墜”。我不滿的看了眼塵白。

塵白也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我，之後似乎想說什麽，停了下來。然後靜靜的走了出去。

莫名其妙。

娘幫着我，兩人總算是穿完這件衣服。

“嗯，我們顏兒，絕代佳人”。娘繞着我轉了一圈，笑意全都落在了明亮的眸中。

“那你就是，絕代佳人的娘”。我笑着抱住娘，感覺真好，總是溫暖的。

“小塵，走吧”。不知何時，塵白已經到了我的身後。

“娘也一起走吧”。我拉着娘，娘卻沒有前進。

“娘身體不好”。娘看着我有些無奈，然後又帶着微微的失望“況且，出席這種宴會，娘沒這種身份”。

我心頭一緊，想說些什麽，卻沒能說出來。

這千殺的爹，沒事娶那麽多妻幹什麽？

“娘，我給你帶好多吃的，好多”。我比劃着這好多，真的好多。

“好”。娘牽着我出了門。

“白兒，顏兒就交給你了”。娘說着，将我的手放在塵白的手中。

“嗯”。塵白點點頭。

等等，這氣氛怎麽那麽怪異。

“顏兒要聽哥哥的話，不要鬧事”娘微帶寵溺又帶擔心的說道。

“是”。

然後，在塵白的拉扯下，我頻頻回頭看着娘，最終出了王府。外面華麗的車齊齊等着。有些不耐煩的姐們，哥們已經從簾子中探出頭，微帶怨氣的看着我。

只是，這怨氣一觸即到我這個具體的人，就突然變了樣。怎麽說呢？感覺有點怪異。

“小白鴿，我這臉上是不是有什麽”。我用手摸着臉問道。

“沒什麽，走吧”。塵白帶着我走到中間的一輛馬車上，然後我看到我騎着馬的酷爹。

“以後快點，別總是磨磨蹭蹭的”。我這酷爹俊臉一冷，說完，便騎着馬往前走去。

“拽什麽拽”。我小聲的說着，沖着他的背影做個鬼臉。

之後，塵白扶着我上了馬車，拉開簾子，裏面坐着不知是幾姐的年輕女子以及不知是幾哥的男子。

感覺有點別扭。

那女子一看到我，“哼”了一聲，轉過臉拉開簾子看向外面。

拽個屁。我冷着臉，走進去，坐到離她距離最遠的角落。

那男子倒溫和，對着我微微一笑。

塵白走進來，看了眼女子，看了眼懶洋洋靠着的我，然後坐在我與女子間。

馬車緩緩的行駛起來，裏面依舊安靜成一片。女子将臉終于放回馬車中，看了眼塵白，不鹹不淡的開口“五哥”。

塵白看了眼她沒說話。

女子見怪不怪的整了整衣服，然後不再說話。

看着兩人，我覺得我小白鴿真好，替我出了口惡氣。

我坐在馬車中，搖搖晃晃的，金步搖也随着一起動，倒顯出些清脆的活氣。

那女子微後退，瞪着美眸看着我與頭上的金步搖，卻也沒轍。

氣死你。我迷迷糊糊的想着她氣炸的模樣，樂着，困意又上來。最終，頭靠在後面的木板上，雖不舒服，但也閉起眼睛開始睡起來。

這一覺睡的挺安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