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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滕府尹又提審林沖,林沖披枷帶鎖穿着囚服踉跄着跪倒在堂下,往上叩頭口中只是喊冤。
滕府尹道:“林沖,你擡起頭來。”
林沖低低道了聲“是”,慢慢将頭擡起,目視上方。
府尹目光往下仔細一看,見下面跪着的人面色蒼白,比上次見面的時候足足瘦了一圈兒,但一雙虎目卻仍是有神,兀自不肯降服。
府尹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林沖,苦了你了。你這幾天在牢裏可想清楚了?你帶刀擅入白虎節堂,人證物證俱在,還有什麽好聲辯?莫非真要嘗一嘗官家的刑罰?你可知‘人心似鐵非是鐵,官法如爐果如爐’,若果真損傷了你,可就不好看了,你還是認了吧!”
滕府尹這一番話可真說得苦口婆心,聽在林沖心裏又是另一番滋味,他仰頭道:“大人,小人實在是冤枉,那一日明明是兩個承局诳了我前去,非是小人膽敢擅入,還求大人明察!”
滕府尹搖頭道:“我再三再四問過太尉,太尉道他府中哪裏來的承局?顯然是你望風捏造了這兩個人的影兒來自辯脫罪,好不奸猾!你的人證如風吹煙散,太尉的人證物證卻都擺在堂前,若是你斷案,又該如何取舍?你還是不要強抗了,早一些認命,大家早一些輕松。”
林沖仰天悲嘆道:“承局果然成局,好個密不透風的圈套詭計,直要把人生生悶死在裏面!”
府尹眼中一喜,向前探着身子問:“林沖,你可是招認了?”
林沖望着上面高坐的府尹,猛然一搖頭道:“林沖不認!這全是太尉陷害于我!”
府尹慢慢将身子又坐回椅子上,咳嗽一聲慢條斯理地說:“這麽說是高太尉為了替兒子霸占你的娘子,所以才設計坑害的你?”
林沖點頭道:“不錯,正是如此。”
滕府尹緊緊盯着他,一字一句低沉地問:“你可想好了,果真是衙內看上你的娘子?”
林沖聽了他這句咬着牙發出來的問話,心裏就像用錘子敲了一下一樣,高玉那張色眯眯的臉便又出現在自己面前,他不由得一陣心虛,卻只能向上磕了個頭,低聲道:“是。”
滕府尹看了看旁邊的侯都管,無奈地說:“真是個頑強的罪囚,罷了,帶他下去吧。”
當衙役們把林沖帶下大堂,府尹攤着手向侯都管說:“你看他抵死不招,我又不好用刑,已經把他在牢裏磨了幾天,骨頭還是這麽冷硬,像三九天的冰溜子一樣,我暫時也無法了。”
侯都管從鼻子裏哼出一道冷氣,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本想給他個臉面,畫了押後發回太尉府好好服刑,既然這麽不識擡舉,可就怪不得別人了。大人盡心了,太尉定然領情,老奴這就回去告訴去。”
林沖被押回牢房,這天下午對面牢房中關進來一個新人,乃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後生,長條身量,一身囚服,卻未戴上鐐铐,昏暗的燈光下看不太清他的眉眼。
那人被一把推倒在牢房地上,一個粗壯的獄卒用大鎖将牢門哐當鎖住,然後便揚長而去。
新來的囚犯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土,向地上啐了一口,低聲罵道:“平白将人推個狗吃屎做什麽?好威風麽?”
他将這間牢房看了看,便坐在角落裏閉上眼睛養神,又過了一陣,似乎是覺得有些悶了,便站起來走到栅欄前,巴着木頭圍欄向着對面輕輕噓了兩聲,輕聲喚道:“嘿,對面的大個子,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進來的,也是偷了人家東西麽?”
林沖正站在牢房裏拉伸筋骨,聞言身子一僵,頓時凍在那裏,片刻之後才回過頭來說:“我是被人陷害的,沒有幹犯法的勾當。”
那人從栅欄後面招着手,說:“大個子,你過來咱們說說話,白坐在這裏怪悶的。何人陷害于你?你出去後要怎樣報仇?”
林沖這幾日心中憂悶,此時見這人說話伶俐,倒也能開解一下心懷,便走到栅欄前,靠在上面道:“害我的人乃是朝廷高官,我只怕不能好好出去了,要報仇也難。你是什麽人?為何在這裏?”
那人苦着臉道:“我叫白勝,江湖上人稱白日鼠,本不是東京人,你可知郓城黃泥岡?我便住在岡東十裏處赫赫有名的安槳村,這一次是販棗子到東京。只可惜我不會做生意,消折了本錢,所以才幹些沒本錢的買賣,被人抓了個當場,便關到這裏來了。”
林沖聽了沉默片刻,慢慢地說:“就算是消折本錢,也不合去偷,被人抓住可不能善了。”
白勝滿不在乎地說:“你說得輕巧,不去偷我怎麽過活?本錢又沒了,在這裏人地兩生,沒半個親人朋友可借錢,難道要去讨飯?那可更丢人了!對了,你叫做什麽?”
林沖看了看他,道:“豹子頭。”
“啊喲,你比我厲害!看你的身量,功夫一定不錯,是保镖的麽?如今江湖上熱鬧得很啊,各個山頭都有人,我這一番若是出去了,實在沒得活就投奔個靠山去,不如到時候我倆一起去吧……”白日鼠滔滔不絕地說着,眉飛色舞十分得意。
這時方才那獄卒又過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個馬臉的牢子,馬臉漢沖着白勝罵道:“你在這裏開書場呢!口沫橫飛叫喚什麽?你還開心得很呢!人事拿來!”
白勝見了他們,立刻把身子往後一縮,緊閉了嘴不敢再說。
粗壯獄卒嗤笑道:“老馬,這一回你可走了眼,螞蚱身上還有塊肉,這小子卻像腌幹了的鹹魚一樣,一點油水都無,他就是因為沒錢才去偷,你還指望他能孝敬咱們什麽?偏又是個外來的,連親人都找不出來刮上半點油花,放在這裏純粹就是個死物!”
馬臉獄卒一聽,立刻暴怒了:“好個千錘百煉的賊骨頭,小鬼見了閻王還不孝順着,你是想死在這裏麽?你可知這裏是誰家天下?今兒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也不知道你家馬王爺三只眼!什麽世道!”
馬臉人打開牢門掄起鞭子劈頭蓋臉便向白勝身上抽去,皮鞭打在人的身體上發出啪啪的響聲,疼得白勝鬼哭狼嚎地叫,抱着頭在地上翻滾躲避,可惜他雖然也是個男人,此時卻半點不敢反抗,只能像牲畜一樣任人鞭打。
林沖見了忙呼道:“休得動手,馬大哥莫要打死了他!”
老馬的凸眼睛翻了他一眼,揮手又是一鞭,抽得白勝又是一聲慘叫,這才道:“林沖,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如今你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河,還有心普度衆生哩!”
林沖聽了默然無言,退回到牢房角落裏抱膝坐在地上。
那邊老馬打了一會兒,總算消了氣,和同伴一起走了,臨走時還兇悍地威脅道:“我把你個白老鼠,你若是沒有孝敬,便把你這一身賊肉都給馬爺爺下酒,橫豎不能便宜了你!”
等那兩人走了,林沖這才來到栅欄前,呼喚着白勝,道:“白兄弟,白兄弟,你怎麽樣了?”
白勝慢慢從地上爬起來,賊眉鼠眼地朝外面看了看,龇牙咧嘴地抽氣,道:“大哥,我沒事,我剛才就是叫着慘,其實挨得不重,我故意叫喊得大聲,他覺得威風了,就能快點消氣,這叫做‘好漢不吃眼前虧’,在這牢獄裏越是逞骨氣的人越倒黴。”
林沖微微一笑,道:“看來你坐牢的次數倒是不少了。”
從此兩人便成了獄友,白勝和林沖處境差不多,都是無人給使錢疏通,因此日子過得都是很差,只是白勝更慘,獄卒們拿他當沙包一樣,拳頭腳尖經常往他身上招呼,拿他撒氣或是取樂,沒有一天不挨打。林沖對此也一籌莫展,只能在丁保當班的時候拜托他給白勝帶一些傷藥,讓他好受一些。
這一天獄卒又在牢裏鞭打白勝,林沖正為他擔心,忽然看到節級秦亮過來巡視牢房,他從前由于陸謙的關系認識這位節級,想着自己的案子這人雖然無能為力,但若是能幫白勝一把倒是也好,于是便抓着木欄道:“秦節級,求你莫讓他們再打白勝了,他不是有意不敬,實在是無能為力。”
秦亮看了一眼林沖,笑道:“林教頭,按理來說,你的面子我總要給兩分,但牢裏有牢裏的規矩,若是因為無錢便饒了他,其他人有樣學樣,拼了一條命就是不給錢,我們這裏可不就成了清水衙門?那樣的話可就把歷代前輩們的臉都丢光了!我這也是垂範後世,以儆效尤!”
這時裏面的獄卒又抽了一鞭,幫腔道:“可不是!‘人是苦蟲,不打不成’,這些賤骨頭就是喜歡哭窮,其實都肥得流油,只要給他們上一頓好的,立刻便把膏脂都流出來了,天生欠打的賤種!”
秦節級這時看着那躺在地上哆嗦着尖叫的犯人忽然眉毛一挑,道:“老六,你把那人拖過來給我看看。”
那叫老六的牢子立刻揪着白勝的頭發便把他拖到栅欄邊,将他提起來按在木栅上,一張臉就擠在兩根木柱之間,笑道:“長官,這小子狡猾得很,每次打得略疼了一點就會裝死,可得狠狠收拾。”
秦節級用手扳着白勝的臉,仔細看了看,突然咯咯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并不難聽,但聽在白勝和林沖的耳朵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寒意,本能地感覺不是好事。
那兩個牢子也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陪着便笑了起來,眼睛不懷好意地在白勝身上看上看下。
秦亮走進牢房,道:“你們兩個且出去,今兒讓我調教一下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那兩人立刻奸笑着退了出去,卻一時不走,一左一右地就站在外面看着,老六還說:“節級,我們就在這裏給你守着,免得這小賊狗急跳牆傷了你。”
秦亮笑罵道:“我把你們兩個歪心邪性的,明明就是要看活人演戲,還一副忠心報國的樣子。”
他走上前按住白勝便将他囚服的褲子扒了下來,白勝的下體立刻便赤條條露了出來,吓得這囚犯嗚咽一聲哀叫。秦節級馬上又将他的上身衣服也剝下來,然後笑眯眯地捏着他身上的皮肉道:“難怪你姓白,果然長得很白,這一身好肉倒像是魚肉一樣,細嫩得很!你放老實着,今兒老爺要調理你,你個罪囚安安分分地忍着便罷,否則讓你知道炭爐烙鐵的厲害!”
然後便解了自己的褲子壓在白勝身上。
白勝被他魁偉沉重的身子狠狠壓住,一時間連氣都喘不勻,此時也顧不得大腿被劈開得難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大人饒命!我,我透不氣起來了!”
秦亮把身子輕輕往上擡了擡,笑道:“還挺會讨饒,果然是個乖滑的。”
然後這牢官粗硬的陽物就刺進了犯人下體。
白勝慘叫一聲,兩只手在地上不住扒拉,到後來竟推着身上的男人反抗起來,看來是實在受不住了。白勝畢竟是個男人,他這一抗拒倒也給秦節級帶了一些麻煩,門口的兩個牢子幹脆便進去一人按一條胳膊,笑着将他牢牢按在地上。
從林沖的角度很清楚地可以看見秦節級強壯的身體如同拉滿了的弓一樣,不住将精鋼利箭射向靶心,白勝白花花的肉體在他的碾壓沖刺下就像一塊正被壓榨油脂的肥膘肉,顫動着卻不得動彈,哭叫得分外凄慘。林沖在那裏看着,真是目眦欲裂,握緊了拳頭卻毫無辦法,最後只能閉了眼睛,盡量不去聽白勝的哭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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