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離婚好嗎?

楚音音一覺睡到五點左右才醒,外面的天色都有些暗了。

她穿好衣服,正準備去堂屋裏喝杯水時,突然看到關嫂子來了:“小楚,天快黑了,跟我一起去收被子不?”

“收被子?”

關嫂子點頭:“對呀,小蔣今天一大早就把被子拿出來曬了,你說多貼心啊,我們家那個這麽多年了,別說曬被子了,連被子都沒疊過!”

關于人家的家事,楚音音不少說什麽,但是蔣徽竟然會曬被子,她确實是有點驚訝了。

“難怪我剛剛沒找到被子。”她還以為是蔣徽沒準備,還在想晚上一冷起來沒被子可咋辦。

“是小蔣今天問得我,說怕你們覺得這裏冷,我說正好今天太陽好,曬曬被子會暖和一些,他一早上就拿出去曬着了。”關嫂子笑着道,“小楚啊,小蔣人是真不錯,你是有福氣的。”

楚音音笑了笑沒說什麽,不過卻道:“嫂子,我剛來和大家都不熟,待會兒你帶着我認認人?”

以後就要在這裏住下了,要是誰都不認識,遇到點事都一抹黑。

關嫂子點點頭:“成,其實咱們廠子裏人多,也不是要各個都認識的,其他的,多打幾次招呼就記得了。”

楚音音點頭,原以為他們要等晚上吃飯的時候才能看到大夥,但沒想到她和關嫂子一下去,就發現晾衣場人特別多,而且大夥一看到她過來,那眼神全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有好奇的就問道:“關嫂子,這位是?”

關嫂子年紀偏大,加上男人還是隊長,當得起不少人的一句“嫂子”。

“這是小楚,蔣工的家屬。”

楚音音落落大方的笑着道:“我叫楚音音,今天下午剛到的。”

大夥聽完立馬眼前一亮,這位竟然就是蔣工的媳婦!

其實大家早就知道蔣徽的家屬要來了,畢竟這兩天,蔣徽要不就是打掃屋子,要不就是找木匠打桌子櫃子,今早還過來曬被子,忙個沒停,一問才知道,蔣徽的媳婦要過來了。

大家原以為像蔣工這麽優秀的人,找的媳婦肯定是城裏人,但沒想到竟然就是他們老家的,而且孩子都五六歲了。

得知這一消息後,不少心裏暗自愛慕蔣徽的人都酸得不行,酸完了之後又忍不住讨論,這蔣工的媳婦是什麽樣的?

“能是什麽樣,又是農村的,還生了兩個孩子,肯定蓬頭垢面,土不拉幾的!”

“對啊,可憐蔣工啊,別說咱們二廠了,就說整個鋼鐵廠,都找不出一個比他更有前途的了,結果就這麽糟蹋了!”

有些酸的不行的人憤憤的說道,這話說的有頭有尾的,聽起來就跟真的一樣,很快就傳遍了家屬樓。還有不少人說,那蔣工就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所以一得知蔣徽的家屬今天會過來,大家就忍不住了,想要來看看這“牛糞”到底是什麽樣的。

但這一看就傻了眼,看着面前的楚音音,大家下巴都快要驚呆了,恨不得穿越回幾天前好好問問那些傳謠言的人,什麽叫牛糞,你見過有這麽好看的牛糞?!

眼前的楚音音穿着黑褲白衣,如瀑一般的長發綁在腦後,明明是無比普通常見的穿着和打扮,但在楚音音的身上就顯得更外的好看,特別是她那與衆不同的氣質和落落大方的笑容,讓衆人看的眼睛都花了。

“哎呀,蔣工真是有福氣,娶了個天仙似的媳婦!”

“剛剛小楚過來的時候我就說了,那兩個女同志裏最好看的那個才是小楚,你們還不相信,看吧,我果然沒說錯。”

“小楚你氣色可真好,怎麽樣,來的路上不暈車吧?”

一句句誇贊聲傳來,饒是從小到大早就熟悉了這些誇贊的楚音音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笑着道:“不暈車的,我就是剛來太累了,在屋子裏睡了一會兒。”

楚音音一邊說話一邊把被子從竹竿上收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尋思着兩個孩子差不多快醒了之後,才和大家分開。

她一走,晾衣場還是熱鬧無比,畢竟“蔣工的對象”這一話題現在可是家屬樓的熱門,就算當事人不在了,也擋不住大家的讨論。

熱火朝天的晾衣場裏,沒有人注意到在一旁的角落裏,文心潔正滿臉憤怒的咬着牙。

從剛剛回到家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現在,她都在捏着鼻子打掃衛生,等到徹底弄幹淨的時候,已經腰酸背痛,手都擡不起來了。

結果她沒想到自己過來倒垃圾的時候,竟然就看到這一幕。

她萬萬想不到,在自己累死累活的時候,楚音音竟然在舒舒服服的睡大覺!還有那些長嘴婦,竟然說她長得不如楚音音?

文心潔氣得滿臉通紅,心裏滿是怒意。

楚音音不就是空有長相的草包美人嗎,她怎麽配跟自己比!

等到明天分配工作的時候,她一定要讓這些人看看,究竟是誰不如誰!

文心潔想到明天可能發生的事,這才得意洋洋的走了。

——

楚音音回到家,發現蔣樟和蔣榆還沒醒,但她也不敢讓他們接着睡了,不然待會晚上會睡不着的。

楚音音上前輕聲叫醒兩個小家夥,又遞了一杯溫水過去。

蔣樟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聽到媽媽的聲音響起。

他開始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畢竟從前只有奶奶會叫他們起床,只要是不起床,巴掌就朝着身上扇過來了。

所以蔣樟也不敢賴床,趕緊睜開了眼睛,這一看就發現站在床邊的人真的是媽媽!

媽媽不僅沒有像奶奶那樣打他們,還特別溫柔的提醒他把衣服穿好。

蔣樟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做夢一樣,他喝完杯子裏的水,等媽媽出去後,悄悄和蔣榆咬耳朵:“哥哥你還沒決定好嗎?我現在已經确定以後要跟着媽媽了。”

蔣榆雖然就比蔣樟大幾個小時,但他從來要更聰明一些,他不像蔣樟一樣,誰對他好一點就立馬屁颠颠的跑過去了。

但經過今天一整天的相處,蔣榆也能明白了,奶奶之前都是騙他們的,媽媽根本不讨厭他們。

而且蔣榆用自己六年以來的人生經歷想了想,雖然媽媽從前回家的時間很少,可每一次都會給他們帶很多好吃的,那是他和弟弟在奶奶家最開心的時候。

想到這,蔣榆點了點頭:“我決定了,等爸爸和媽媽離婚了,我也要跟着媽媽!”

——

蔣徽還不知道,自己千辛萬苦盼來的兩兒子,正策劃着讓他和媳婦離婚,此時的他,剛把車間裏的工作忙完後,就從食堂裏買了飯帶了回來。

楚音音原本還在愁晚飯要怎麽辦呢,畢竟家裏油鹽醬醋什麽的都沒有,這會兒看到蔣徽帶了飯回來了,松了口氣,轉頭叫兩個孩子出來吃飯。

家屬樓裏廚房雖然是露天的,但飯桌都在自家裏擺着。

楚音音家的是蔣徽新找木匠打的桌子,又大又結實,靠牆放着,一邊可以放些雜物,另一邊就可以用來吃飯。

畢竟是七十年代,哪怕是京市也沒有頓頓大肉的好夥食,蔣徽撿的食堂最好的菜色買的,也就只有一份西葫蘆肉片,其他的就都是素菜了。

不過即便如此,兩個孩子也吃的不亦樂乎。

蔣徽心裏看着卻覺得有些奇怪,雖然食堂裏的菜不差,但也遠遠算不上好吃,而他媽的手藝他知道,出了名的好,而且他每個月都把工資和補貼寄回去一大半,家裏的夥食應該還挺不錯的。這樣一來,即便兩個孩子不挑嘴,但也不至于餓成這樣啊?

蔣徽的目光裏充滿了疑惑,楚音音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但卻沒有立馬把鄧鳳的所作所為說出來。

因為她現在并不确定,蔣徽對鄧鳳的感情有多深,萬一像原文裏那樣,對鄧鳳言聽計從的,說了反而還會産生不好的影響。

她需要先觀察兩天,把蔣徽的心理摸透了再說。

而且蔣徽彙款回家都是在每個月的月末,現在時間還早,并不着急。

——

吃完了飯,蔣榆和蔣樟就出去玩了,蔣徽去還食堂的飯盒,而楚音音則回房間給被子換上新被套。

現在雖然家裏只有一張床,但這張床夠大,楚音音和蔣徽都瘦,加上還有兩床被子,四個人是可以睡下的。

楚音音正收拾着,突然發現床腳處有什麽東西硌手,把墊被掀起來,發現在床和櫃子的夾縫裏,有一個紅色的小盒子,而盒子一打開,裏面竟然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塊手表。

手表看起來很是精致,表盤是墨綠色的,上面還刻着漂亮的标志,楚音音突然想起來,這不就是最近賣的最火的鳳凰牌手表嗎?

之前舞團裏有個姑娘費了好大的勁買了這麽一塊表,差點沒高興死,戴着炫耀了好幾天。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楚音音轉頭一看,發現是蔣徽回來了。

她拿起手中的表:“這是你買的?”

蔣徽點點頭,走近,把表從盒子裏拿出來,動作輕柔的給楚音音戴上:“存了四個月的獎金買的,本來想寄回去的,現在正好你過來了。”

蔣徽整天加班,即便是周末放假也鑽進車間裏,這些都是有獎金的。

“合适嗎?”蔣徽擡眸問道。

蔣徽有一雙特別好看的眼睛,眼神深邃,突然看過來的時候,楚音音感覺自己心跳都漏了一拍。

她連忙慌亂的移開眼,盯着腕上的手表看。

這手表确實很好看,尤其楚音音的皮膚白,戴上去後更顯精致。

楚音音本來就愛美,忍不住笑了起來,但這一次卻并不僅僅是因為手表好看,而是她記得在書裏說過,蔣華賺到錢之後,立馬就給文心潔買了一塊手表。

而向來愛美的楚音音羨慕極了,在嫉妒心的驅使下竟然把那塊表偷了回來,準備自己偷着戴上時又不小心把手表給摔壞了。

這件事最終還是被揭發了,蔣徽知道後又氣又怒,不僅賠了一大筆錢,還導致夫妻兩的感情更加惡化。

但今天她們才剛來工廠,在火車上楚音音也沒看到文心潔戴了手表,這就說明她反而在文心潔之前得到了手表,還是蔣徽送給她的。

這是不是就說明,劇情也是可以更改過來的?

想到了這一點,楚音音就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心頭一松,笑眯眯的舉起手腕問蔣徽:“好不好看?”

楚音音皮膚白,在柔黃的燈光下更顯得臉頰白皙,彎起的雙眼仿佛有春水在蕩漾一般。

楚音音不知道這樣的她有多令人心癢,但對面的蔣徽卻知道。

于是下一秒,楚音音突然感覺自己被一雙結實的臂膀抱在了懷裏,緊接着嘴角傳來了溫熱的觸覺。

蔣徽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音音,不離婚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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