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還錢了?! (1)
“陌生人?”蔣樟望着媽媽。
“就是你不認識的人, 之前沒見過的。”
蔣樟歪頭想了想:“好像每天都有不認識的人跟我說話呀。”
他就是個孩子王,跟大院裏誰家的孩子都玩得開,加上還是蔣徽的兒子, 就更多人喜歡和他打招呼了。
蔣榆看着自己的笨弟弟, 着急死了,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媽, 我記得不久前有個女同志來找過小樟,還給了他糖吃。”
“對對, 我也想起來了,那個阿姨看起來和媽媽你差不多大的,當時我不怎麽開心,在走廊上嘆氣,那個阿姨就問我為什麽嘆氣, 還說是你的同事呢。”蔣樟會記得這麽清楚,主要是那阿姨給的糖可是大白兔。
大白兔奶糖多貴啊, 以前他頂多吃過水果糖, 這還是他第一次從不認識的人手裏收到大白兔呢, 可不就記得牢牢的了。
是她的同事,還是一位女同志?
楚音音微微一想心裏就有成算了,雖然還不确定,但也八九不離十了。
當着孩子的面,楚音音沒說什麽, 只是道:“好, 媽媽知道了,你們快睡覺吧。”
現在的人睡得都早,特別是兩小孩處于長身體的時候,楚音音要求他們每天九點前就必須睡覺了。
這會兒時間雖然還有點早, 但他們今天剛搬來自己的房間,楚音音怕他們不适應,不早點上床就睡不着了。
蔣樟倒是沒什麽不适應的,他就是想和媽媽一起睡。
“媽媽,既然爸爸已經睡着了,要不你跟我們一起睡吧,你睡中間好不好!”蔣樟殷勤的說道。
楚音音拍拍他的腦袋:“不行,你們可是答應了爸爸的,說話要算話,快點睡覺吧。”
楚音音雖然也想抱着兩個小家夥一起睡,但畢竟是男孩,成天和媽媽一起睡不太好,而且他們都這麽大了,也是時候獨立了。
不過雖然不和他們一起睡,但楚音音還是給兩小孩蓋好了被子,又講了會兒故事後才離開的。
蔣徽喝醉了,楚音音也不打算吵醒他,原本打算接盆熱水給他擦擦臉就讓他直接睡的,結果熱毛巾剛敷上臉,蔣徽的眼睛都睜開了,眼底清明,半分醉意也沒有。
“你沒醉?”
蔣徽坐起來,接過毛巾随意擦了擦:“沒醉,裝的。”
那些人找到機會就想灌他酒,要是不裝醉的話,估計今天晚上都不得消停了。
蔣徽從前也是喝酒的,但後來和楚音音處對象之後,楚音音說的第一個要求就是不許抽煙不許喝酒,不然全身上下臭死了,她才不想整天和一個臭男人睡在一起。
後來蔣徽就立馬把酒給戒了,這麽多年了,如果不是必要情況,他都不會喝的。
楚音音聞了聞,發現還真是,房間裏酒的氣味特別淡,笑着道:“蔣徽同志果然聰明,我剛剛還想拿花露水來給你噴噴的呢。”
蔣徽失笑,幸好他醒來了,不然被花露水一噴,明天身上就全是這味道了,上班時估計所有人都能聞到。
他湊過去,低聲道:“那我這麽聰明,有什麽獎勵嗎?”
他剛剛雖然是裝醉,可是回到房間後也是睡着了。
這一天,他比楚音音還要累一些,楚音音雖然起來得早,但做完包子後還睡了個回籠覺,蔣徽則是半點沒得休息,送了包子又去了一趟供銷社,工廠那邊還臨時有事要加班,像陀螺一樣轉了一天,剛剛一進房間,沾床就睡着了。
男人睡醒後的聲音格外低沉沙啞,楚音音感覺自己的耳朵都紅了,故作淡定道:“想要獎勵?好,明天我給你做包子吃,肉包子怎麽樣?”
“行。”蔣徽輕聲道。
還真行?
楚音音還有些意外,蔣徽什麽時候這麽好打發了?
這念頭剛冒上來,下一秒,眼前猛地一黑。
蔣徽“啪”的一聲關掉了燈,直接湊了過來:“那是明天的,今天先收點利息。”
楚音音反應過來,忍不住掐他。
你管這叫利息?
果然是狗男人。
蔣徽知道自家媳婦今天累着了,也沒怎麽折騰她,楚音音迷迷糊糊睡着的時候,突然聽到蔣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音音,你覺得我表現怎麽樣?”
“什麽表現?”楚音音太困了,還沒反應過來。
“那天晚上你說的。”
她突然就明白過來了,那天晚上,蔣徽問她能不能不離婚,她當時還顧忌着文心潔,模糊的給了個“看表現”的答案。
今天又被鄧鳳和親兒子說了幾遍離婚的事,蔣徽表面上什麽都沒說,楚音音還以為他沒放在心上,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鋼鐵廠位于京市郊區,大家都睡得早,燈一關,到了晚上到處都很黑,什麽都看不到。但楚音音就是能感覺到,蔣徽此時正在特別認真的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她摸了一把男人的腦袋,笑着道:“放心吧,我以後還要管着你,一輩子不讓你抽煙喝酒呢。”
“好。”
蔣徽語氣淡定,但沒有人知道,在剛剛他問出那個問題時,心裏有多緊張忐忑。
直到楚音音的聲音響起,心裏一直高懸着的石頭,才終于落了地。
——
“紅姐,早啊!”
“哎呀,秋花姐今天氣色可真好!”
一大早上的,謝秋花就跟撞了鬼一樣,看向自己的同伴,這是怎麽回事,剛剛魏雨竟然在給她們打招呼?
她同伴比她還震驚,畢竟只要在家屬部工作的誰不知道呢,魏雨平時就是眼睛長在天上,成天拿鼻孔看人的,今天竟然會主動笑着跟她們打招呼,這莫不是天上下紅雨了吧?
兩人想不通,又不能當着魏雨的面讨論,只能說起昨天的稀奇事。
“我早就跟你說了吧,小楚那樣子看起來就不像是家庭不幸福的,你還不相信!”
“誰知道呢,外頭傳的那麽真,我還不是就這麽以為了?誰成想小蔣竟然對小楚這麽好。”
“所以說啊,這傳聞不能信!”
家屬部是上午八點開始工作,大早上的辦公室安靜的不行,即便謝秋花兩人壓低的聲音說話,談話的內容也被魏雨給聽到了,頓時,她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你說什麽,什麽傳聞?”
魏雨突然尖聲問道,把謝秋花吓了一大跳,“就是蔣工和楚音音同志感情不合的傳聞啊,魏雨同志,你這麽大的反應幹什麽?”
魏雨回過神來,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扯着笑道:“我,我就是太驚訝了,你們怎麽知道這傳聞是假的?”
魏雨前兩天回了一趟老家,她原本是不想走的,就想留在這等着什麽時候楚音音和蔣徽發生矛盾,自己就能找到機會趁虛而入了。
但她姑媽點了點她的腦袋道:“你是不是傻的呀,這傳聞想要發酵也要好幾天,你要是總是在這裏轉來轉去的,難保人家不會懷疑到你身上,還不如回去兩天,等你一回來了,說不定蔣徽就和楚音音鬧離婚了,這不是最好的時機嗎?”
魏雨覺得她姑媽說的可太對了!
也不再糾結了,跟郭紅梅請了假,拿着東西就回了家。
家裏的事一辦妥,回來的路上她就開心的不行,滿心想着等自己一回來,說不定就能聽到蔣徽和楚音音離婚的好消息了,就算不離婚,兩人天天吵架那也是好的呀。
也因為心情實在太好,在看到謝秋花的時候,她都忍不住開始打招呼了。
結果好心情還沒維持多久,就突然聽到了謝秋花兩人的談話,什麽叫傳聞?什麽叫蔣徽對楚音音這麽好?
“楚音音不是暗地裏還被蔣工罵哭過嗎?你們這消息是哪來的?!”魏雨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些都是假的,昨天我們可是在家屬樓裏見的真真的……”謝秋花就把昨天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說着說着自己都有些感動了,“蔣工都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維護小楚了,這樣都是感情有問題的話,那誰家的感情還叫好啊?”
“可不是,而且要我說,夫妻間有點小争吵不是很正常的嗎,就是有人喜歡在背地裏亂嚼舌根,看不得別人家過好日子!”
這些話如同刀子一般,戳破了魏雨所有的幻想,她無法接受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自己走之前還好好的,現在回去了一趟就一切都變了呢?
謝秋麗二人還在那裏說着,但魏雨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猛地一起聲,朝着家屬院走去,她不相信謝秋麗這些人說的話,她們肯定是搞錯了,說不定就和自己傳出消息一樣,這些話就是楚音音自己傳出來的,就是要造出她和蔣徽什麽事都沒有的假象!
但魏雨注定要失望了,等她到了家屬院随意一打聽,別說喜歡湊熱鬧的老人家了,就連那些年輕同志就沒有一個是不知道的,而且還能把昨天上午發生的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魏雨還是無法接受,她明明都要成功了的。
那個被她詢問的人有些不耐煩了:“你覺得不可能,那你就去自己問蔣工啊,這有什麽不可能的,你這人真奇怪!”
魏雨當然不敢當面問蔣徽了,但她現在心裏又怒又氣,實在無法接受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這些事都是楚音音的兒子告訴她的,難道一個小屁孩還能騙她嗎?!
這個念頭剛剛冒出來,魏雨就聽到有人叫自己,擡頭一看,差點沒給吓死,楚音音怎麽在這裏!她什麽時候過來的?
“魏雨同志,這是在幹嘛呢?”楚音音笑眯眯的走過來。
突然被當事人抓了個現行,即便是魏雨,此時也有些心虛了:“沒,沒幹什麽……”
但她話音未落,一旁剛剛被她問問題的幾個嬸子就道:“小楚早啊,這同志剛剛在問昨天上午你和你婆婆之間發生了什麽呢,說自己昨天不在,特別過來問一下好關心你。”
楚音音笑着看向魏雨:“哎呀,魏雨同志這是準備怎麽關心我?是給我送錢呢,還是送票呢,還是準備送點大白兔奶糖啊?”
這話一出,魏雨整個人都不好了。
楚音音怎麽知道大白兔的?難道是那個小屁孩告訴了她?!
反應過來後,魏雨吓得腳都在抖,她就知道!那個黑皮小子就不是什麽好東西,怎麽可能別人問什麽他就答什麽,現在還有這麽傻的小孩嗎?
肯定是一早就和楚音音串通好了的,故意坑她!
難怪自己之前把消息傳出去後,楚音音一直不澄清呢,還裝作滿不在乎的樣子,她開始還以為是楚音音沒發現,現在看來就是楚音音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要讓事情傳的越來越大,好趁機多坑點東西。
自以為已經了解了事情始末的魏雨,此時看着楚音音的眼神都在發抖了。
這個女人實在太恐怖了,竟然在那麽早之前就開始設計害她。
楚音音簡直有毒!
但魏雨又害怕,現在這件事已經被楚音音知道了,這要是被她捅到工會那裏去,說自己在背後亂嚼舌根,破壞工廠的內部和諧,那麻煩可就大了,說不定還會影響到姑媽在廠子裏的地位……
魏雨越想越害怕,最後,只能憤憤不平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錢票來,塞到了楚音音手裏,咬牙道:“算你狠!”接着,飛快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楚音音還愣了愣。
她還沒開始威脅呢,怎麽這人就服軟了?這也太上道了吧?
楚音音是今天出門遲了一點,把蔣榆和蔣樟送到關嫂子那,囑咐他們把作業全都寫完之後,還特意遞了一個盤子給關嫂子。
關嫂子一愣:“這是什麽?”
“炒的一點幹牛肉,味道還挺不錯的,嫂子你和孩子們都可以嘗嘗看。”
這是黃浩拿過來的那一包幹牛肉,味道還挺不錯的,就是太硬了,楚音音特意用菜籽油又炒了一遍,往裏面放了不少辣椒醬,現在不僅口感軟和了一點,味道也更好了。
關嫂子一聽是肉就不肯要,這年頭不管什麽肉都貴,尤其是牛肉,比豬肉還要金貴,這麽大一盤,她肯定不能要。
但楚音音一定要給:“嫂子你本來就不肯收錢,要是送點小吃食你都不願意的話,那我也太占便宜了。”
關嫂子雖然原本就要在家裏照顧二福和三福,不方便去上班,但楚音音清楚自家孩子有多皮,即便不用做飯,光是看着就有多費神了,關嫂子不肯要錢那是她厚道,自己卻不能理所當然。
“這就當是我這個做嬸嬸的,送給大福他們吃的。”楚音音又道。
關嫂子這次沒話說了,笑着點點頭:“好,那你快去上班吧。”
也是和關嫂子說了這麽一會兒話,楚音音這才遲了一點,不過也是陰差陽錯的,正好碰到了在那裏打聽自己的魏雨。
當時蔣樟告訴她的時候,她就猜到那個人是魏雨了,不過也不能确定,畢竟有人打着自己同事的名義也不是不可能的,但現在看到魏雨才剛回來呢,就跑來打聽昨天的事,這不就明晃晃的證明是她沒錯了嗎?
楚音音向來不是那種被人坑了只能吃悶虧的人,雖然魏雨的這點小把戲沒能産生什麽影響,但被人算計了終歸是不爽的,楚音音直接就走了上去,打算好好的會會她。
結果沒想到魏雨膽子這麽小,她還沒開始使勁呢,對方就給跑了。
不過也沒事,這麽上道還省了她的力氣。
數了數手上的錢票,發現還不少呢,八塊六毛錢,還加上好幾張糧票肉票,楚音音吸了口氣,這魏雨還真有錢。
原本她也沒想真的要魏雨給什麽好處,但既然人家都給了,那她就勉為其難的收下吧。
“謝謝你啊魏雨同志,你可真是咱們首都好同事,有空常來家裏坐坐啊!”楚音音揮了揮手裏的錢票,大聲喊道。
已經走了老遠的魏雨聽到這句話,背影一個踉跄,直接崴到了腳。
痛的龇牙咧嘴。
但她怕楚音音又追過來,只能忍着痛繼續跑了。
還讓她去家裏坐坐?
她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來了!
——
不光是楚音音心情不錯,就連在車間工作的衆人也很明顯感受到,往日不茍言笑的蔣工,今天心情也特別好,別說和大夥打招呼了,就連小徐的工作不小心出了問題時,蔣工都沒有像之前那樣板着臉,只是讓他下次注意就行了。
大夥都驚呆了,尤其是小徐,差點淚流滿面。
“我師父對我可太好了,這是證明我的實力終于得到了師父的認可嗎?”
一旁的陳工:“……”
我覺得是你想太多了。
他走過去,對着正在拆卸機器的蔣徽道:“你今天發生什麽大喜事了,這麽開心?”
他們都屬于研究人員的範疇,按理說直接待在辦公室就行了,但現在年底了,鋼鐵廠壓力大,車間裏不僅工人活多的幹不完,就連機器也經常出亂子,所以這段時間他們都是和大夥一起待在車間裏的。
車間裏悶的不行,往常的蔣徽都是穿着工服,雖然每天換洗,但整天和機器待在一起,上面還是布滿了油印,看上去就和他們這些糙老漢沒什麽兩樣。
但今天陳工敏銳發現,蔣徽竟然在工服外還穿了一件罩衣,比工服要長,看上去就和那些大夫的白大褂差不多,蔣徽長得好,穿上去就顯得特別挺拔,就連陳工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衣服,你媳婦給做的啊?”
蔣徽挑挑眉:“眼神不錯。”
楚音音這段時間一直在給蔣徽做棉襖,但因為實在不熟練,做的過程就特別坎坷,不是不小心被針紮到了手,就是布料給裁長了,等到終于裁剪出合适的尺寸做棉襖的面子後,剩下的那些布就不方便做什麽別的了。
楚音音想了想,幹脆做成了一件罩衣,反正蔣徽整天在車間裏忙活,衣服上特別容易沾上油印,用罩衣就不會把裏面的衣服給弄髒了。
陳工腦子裏冒出一個自認為不可思議的想法:“你心情這麽好,不會就因為你媳婦給你做了件衣服吧?”
蔣徽看他:“當然不是。”
當然不僅僅是因為衣服,更重要的,昨天晚上他終于把兩個臭小子趕回去自己睡了,而且,而且音音還答應他了,不用離婚了。
蔣徽昨天興奮的一晚上沒睡,今天早上起來眼底帶着淡青,但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
這些肯定不能告訴別人。
只能在心裏想着要怎麽讓媳婦也跟着一起高興才行,蔣徽想了想,發現最近自家媳婦最喜歡的好像就是錢。
正當他準備去找廠長多加點班,好多拿點獎金時,蔣華卻找過來了,陰着一張臉,活像蔣徽欠了他八百萬一樣:“媽昨天被你們氣暈了。”
蔣徽低着頭擰螺蛳,看都不朝他看一眼。
蔣華深吸一口氣,只能先喊了一聲“哥”。
蔣徽這才擡眸看他。
“哥,你一定要這樣嗎,大嫂糊塗你也跟着糊塗?媽辛辛苦苦把我們拉扯這麽大,就算她沒有把蔣榆蔣樟帶好,你也不至于這麽對她吧,還張口就找她要幾千塊,現在好了,把她氣病了吧!”
蔣徽停下動作,冷聲道:“兩件事。第一,如果再讓我聽到你說你大嫂任何的不好,以後這聲‘哥’也不用叫了;第二,你覺得媽真的是我氣病的?”
“你什麽意思?”
“難道不是你和蔣玲兩個一直找媽要錢,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嗎?你要是能稍微吃點苦,肯多學點本事,也不至于把媽手裏的錢都花光了,還過來找我的麻煩。”蔣徽冷眼看着他。
蔣華深吸兩口氣,這放在別人身上,敢這麽說他,他早就發火了,但是對象是蔣徽他就不敢了,沒有人知道,蔣華其實特別害怕蔣徽,每當蔣徽沉眸看着他時,他總感覺自己怕的都快要發抖了。
有時候他甚至感覺蔣徽不是他親哥,因為蔣徽和自己,和蔣玲都不一樣。所以從小到大,不管想要什麽,他都是躲在鄧鳳身後,讓她去幫自己找蔣徽拿過來。
這次自然也是一樣。
“媽讓我叫你過去,她有事要跟你說。”
蔣徽丢下手裏的扳手:“走吧。”
早去早回,他還想趁着時間早,多加點班。
鄧鳳是特意讓蔣華趁着楚音音不在,把蔣徽叫過來的。她覺得蔣徽之所以敢頂撞自己,就是因為楚音音在背後唆使的,而且這女人的嘴皮子功夫太厲害,她說不過。
只要楚音音不在,她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就能說動蔣徽了。
所以她一早就準備好了,躺在床上,額頭上還搭着抹額,看上去真的跟病了一樣。看到沉默寡言的大兒子進來,正準備打感情牌的時候,就聽蔣徽的聲音傳來:“媽,你準備好錢了?”
“你!”鄧鳳沒想到他這麽開門見山,被氣的差點裝不下去,“蔣徽啊,你這是真的要逼死你媽我嗎?”
蔣華的屋子本來就小,蔣徽又高,一走進來就壓迫感十足。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文心潔,發現她竟然戴着個口罩,這種口罩是在那種粉塵比較多的車間才有工人會戴的,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麽在屋子裏也戴着,但蔣徽也沒多想。
只是道:“這話嚴重了。”
“蔣徽,媽知道你心裏有怨氣,我确實之前對小榆他們不上心,但我這不是第一次養孫子嗎,你看蔣華的三個孩子,我都從來沒帶過,也沒什麽經驗。我跟你認錯,以後絕對不會這樣了,我可是你親媽,你要相信我啊!”
鄧鳳打定主意要打感情牌,她覺得蔣徽肯定是聽自己的話的,就是一時被楚音音那個女人蒙蔽了雙眼而已,只要她多打打感情牌,蔣徽肯定能浪子回頭的。
因此,鄧鳳說了一大堆從前的事,比如自己是怎麽含辛茹苦的把蔣徽帶大的啊,自己身體不好還要照顧兩個孩子有多辛苦啊,他們姓蔣的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啊……
把鄧鳳自己說的都差點相信了,最後才眼含迫切的看着蔣徽:“怎麽樣?”
不得不說,她的招數是有用的,在她的情感感化下,蔣徽終于點了點頭,就在鄧鳳激動不已時,就聽他道:“媽,想要我們相信你也行,就像咱們廠子裏,平時有誰違反了規定,廠長都會要求他寫一份聲明,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再犯了……”
“聲明是吧,好,我寫我寫!”不就是一份聲明嗎,反正以後蔣榆和蔣樟也不給她帶了,怎麽寫都行,只要不需要還錢就行。
但蔣徽的話還沒說完:“具體情況具體分析,現在這種情形聲明不适用,就改成借條吧,這個就是最好的保證。”
“借條?!”不單是鄧鳳,就連一旁剛打算松口氣的蔣華和文心潔也傻了。
怎麽說來說去還是要寫借條!
他們不就是不願意寫借條才把蔣徽叫來的嗎?
合着剛剛說了這麽一大堆,都白說了?
剛剛還是裝病的鄧鳳,感覺自己真的要病了:“所以你一定不肯放過媽對嗎?”
“媽,這您說錯了。”
蔣徽道,“借據不需要您來寫,您之前說您到了該頤養天年的年紀了,要操心這麽多不容易,我覺得說的很對,所以這借條,就讓蔣華和蔣玲來寫,他們也二十好幾了,這點責任還是應該承擔的。”
蔣華聽到要自己寫借條,差點沒吓死:“大哥,你真的要這樣嗎?媽已經被你們氣暈過一次了,你還想要來第二次嗎!”
蔣徽立馬道:“那我馬上喊人,送您去醫院。”
“不用!”鄧鳳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她根本沒氣暈過,要是去了醫院不就露餡了嗎。
不僅不敢去醫院,她甚至不敢直接回家,要是真的像楚音音說的那樣,不還這筆錢他們以後就不再給她和蔣父養老了怎麽辦。
每個月五塊錢的養老金不多,但人年紀大了,誰又沒有個頭痛腦熱的,萬一到時候要花很多錢,蔣徽不負責,那不就都要花蔣華的了嗎?
鄧鳳原本想的是,楚音音和蔣徽不願意給錢,那就鬧到領導那裏去,這樣迫于壓力他們不敢不給,可現在她做的事都已經被揭露了,就算鬧到領導那裏去,楚音音完全可以先告她的狀。
是她先虐待孫子的,她也不占理。
也就是說,現在她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連退路都沒了。
看着絲毫不肯松口的蔣徽,鄧鳳知道,這借條已經不簽不行了,她疲憊的開口:“那就寫吧。”
“現在蔣玲不在,蔣華,就簽你一個人的名字。”蔣徽不傻,要是這借條以鄧鳳或者蔣父的名義來寫,以後不管他們還不還錢,自己都不方便要,畢竟他們占着父母的身份。
但蔣華就不一樣了,他要是敢不還,自己有的是辦法,所以讓他寫才是最保險的。
鄧鳳都發話了,蔣華只能咬着牙開始寫借條,還沒寫完,就聽到蔣徽又道:“記得寫上日期,至少五年內還清,還有你現在手裏有多少錢,先還一部分吧。”
蔣華後槽牙都快咬碎了:“我都寫了欠條還不夠嗎?一定要逼我現在就還錢?”
蔣徽:“我記得我還在上學的時候,也就是六十年代,豬肉是賣六毛五一斤,現在則是八毛左右一斤,豬肉是沒變的,可價格更貴了,這應該能說明錢沒有以前值錢了。
同樣的道理,你現在欠我四千八,如果等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以後再還回來,這肯定是不等值的。親兄弟,明算賬。”
蔣華其實沒太聽懂他在說什麽,但知道他是不肯放過自己:“大哥,你就這麽對你親弟弟的?”
“之前你是怎麽對你的親侄兒的?”蔣徽看他。
鄧鳳知道,這些話其實是說給她聽的,她想到了什麽,臉上神色微霁,忍着怒意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千塊錢:“先還這麽多,夠了嗎?”
蔣華知道,這些錢原本都是打算給他的,但現在,全都被蔣徽給拿走了。
等到蔣徽一走,蔣華就受不了了:“媽,你為什麽要給那麽多錢給蔣徽?你全都給他了,我們該怎麽辦?”
鄧鳳道:“蔣徽現在成了六級工人,加上獎金,一個月至少有一百多塊,而且以後說不定工資還會更高,你現在把他得罪狠了,以後是真的不打算沾光了?而且我這裏還有點錢,足夠你這段時間用了”
說着,就從口袋裏拿出了兩百塊錢,遞給了蔣華。
“你以後,還是稍微節約點,這段時間蔣徽肯定不會寄錢回來了,先省着點用。”
鄧鳳比她兒子聰明在,知道什麽是放長線釣大魚,而且她心裏還有更隐晦的一個秘密,誰都沒有說過。
但蔣華絲毫沒有被她的話勸到,還是特別激動:“但你也不應該給那麽多錢他啊!”
鄧鳳敏銳的發現了什麽,眯着眼道:“究竟怎麽回事?”
蔣華支支吾吾的不說,鄧鳳反應過來,看向文心潔:“心潔,你先出去做飯,我有點餓了。”
文心潔知道他們這是故意支開她,表面上裝作離開了,等關了門後就趴在門上偷聽,還不等她聽到個什麽呢,就有一道聲音響起:“哎呀,這不是文同志嗎,這大白天的,戴着個口罩幹嘛?”
說這話的人是一直和她不怎麽對付的鄰居,從搬來那天起兩人就發生過沖突,而說起這口罩文心潔就更生氣了,她從來沒有想到,系統所說的賭注,竟然會在任務失敗貨反噬到她身上。
昨天,她原本想打着自己更加孝順,是好兒媳的名義,勝過楚音音的,結果鄧鳳的所作所為敗露後,所有人都知道鄧鳳是個什麽貨色了,就算她對鄧鳳好,那也只能稱為是一丘之貉,誰還會覺得她孝順?
任務當場失敗,緊接着,臉上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蔣華一發現就叫了起來,文心潔立馬跑回家,一照鏡子,直接傻了:“系統,我臉上怎麽了?!”
【任務失敗的懲罰。】
“懲罰?為什麽現在會有懲罰?”從前都沒有的啊!
【我之前就說過了,你要把時間延長,就會有相應懲罰,你答應了的。】
文心潔想起來了,時間延長後,不僅積分會翻倍,就連懲罰也出現了,但是她當時沒想到,會是這麽嚴重的懲罰啊!
只見她臉上飛快的長起了一個又一個小膿包,就和青春痘差不多,但卻更加痛一些,尤其是嘴角邊的那個痘痘,痛得她都說不出話來了!
文心潔都要急瘋了,趕緊找了個口罩戴上:“我這什麽時候能好?”
【你要是有積分,現在就能好,沒有,那就要等七十二個小時。】
文心潔:“……”
她要是有積分,還會落到這種地步嗎?
沒辦法,她只能老老實實的戴上三天口罩,雖然口罩能遮住痘痘,但卻對疼痛沒有絲毫的緩解作用,特別是戴上口罩後,變得更加悶了。
文心潔煩躁的不行,現在還被鄰居奚落,更絕的是,她連還口都做不到,差點沒給氣死!
而此時一門之隔的鄧鳳,也要氣死了:“你說什麽,你欠了兩百五十塊錢?!”
“我,我也不想的,他們拉着我打牌,開始我還贏了五十幾,後來不知道怎麽,就稀裏糊塗的輸掉了……”
蔣華垂頭喪氣道,這些天他還不了錢,那幾個工友天天來找他,還說要是這一星期之內再還不上,就要上門讨債了。
“媽,他們要是上門來讨債,那就所有人都知道了啊,我在廠子裏還怎麽混下去,你一定要幫幫我,幫幫我啊媽!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會堵了!”
看着自己的親兒子,鄧鳳狠狠的嘆了口氣,只能道:“我給你爸打電話,讓他彙錢來。”
還了蔣徽一千,又給了蔣華兩百後,她手裏只有車費了,那些人催款要得急,她只能全都給了蔣華讓他快點先把錢給還了,自己則是去給蔣父打電話,讓他盡快彙錢過來。
——
蔣華家雞飛狗跳的時候,楚音音也找完黃浩回來了。
這次的豆沙包賣的比糖三角還要好,數量更多,一百來個,一共賺了二十五塊,楚音音拿到錢的時候,開心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這一次,她直接從裏面抽出了五塊錢,不顧黃浩拒絕的塞給了他;“快拿着,這裏說不定啥時候就有人過來,別讓別人看到了。”
黃浩着急的不行:“嫂子真不用,我就是順手幫個忙而已。”
就憑蔣徽從前對他的幫助,黃浩一輩子免費幫楚音音賣東西都可以,對于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麽難事。
更何況現在每次楚音音做了什麽好吃的,都會給他留一飯盒,節約飯錢不說,最重要的吃的開心!
但楚音音卻一定要給,雖然這對黃浩來說确實不算什麽,可這對于她而言,那就是幫了一個大忙了。
她按着黃浩的手,道:“好,你要不喜歡,嫂子下次就不給了,但這次的就一定要拿着,不然我以後都不好意思找你了。”
黃浩只能收下了,無奈的笑道:“成,那嫂子以後可千萬不能給了啊。”
這兩天賣包子的時間有些密集,和黃浩約好先歇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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