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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陸霜瑜被帶到了野外山上的一個房子裏,那裏面連一個像樣的床都沒有,且又髒又亂,到處都是蜘蛛網,他看了看房子的大概情景,撩起袖子動手收拾了起來。
——
謝莫遙一晚上都沒睡好,幾次把熟睡的店小二捉來,問陸霜瑜有沒有哭着向他認錯。
“沒有啊。”店小二頂着黑眼圈,不知多少次回答這幾個字了,要不是因為陸霜瑜給的銀子,他早就甩臉不幹了,這是什麽祖宗啊,也太難伺候了吧。
好不容易這樣熬到天亮,然而他的劫難才剛剛開始,他在外面三請四請請的最厲害的廚子給這位公子做菜,結果被謝莫遙極為嫌棄地評價了兩個字:“難吃!”
那廚子可是鎮裏鼎鼎有名的,哪裏受過這種這種氣,氣得差點要和謝莫遙打起來。
店小二好生勸架才把廚子勸好,千請萬請終于把這千請萬請來的厲害廚子給請走了。
最讓店小二頭疼的是,謝莫遙吃不到好吃的就不吃了。這可怎麽行,聽說有錢人家的公子都是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這一天不吃飯,還不得餓出什麽病,到時候那位住在野外的找他來算賬怎麽辦?
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找他來算賬了,那裏可是野外,萬一有野獸什麽,這也是掌櫃的到現在還沒養豬的原因,就怕被野獸吃了,如今掌櫃的已經後悔圖便宜買了那房子了,只是現在想賣掉都賣不掉,希望那人在那裏不要出事。
店小二想盡辦法勸謝莫遙開開金口,吃點東西,奈何這位祖宗根本就不能勸,他敢再勸謝莫遙吃東西,謝莫遙就要把他踢去和野外那個同住。
伺候這位祖宗,他真是操碎了心思,真不知道那位野外的怎麽受得了的,店小二想來想去,只想到了一個辦法:“公子,這都快晚上了,也不知他怎麽樣了,那裏沒有床也沒有吃的,不會餓暈了吧。”
“還不至于。”謝莫遙冷淡開口。
店小二心中卻一喜,雖然回得冷淡,但好歹願意和他說話了,看來可以繼續,只要那位野外的回來了,他就不用伺候這位祖宗了:“會不會有這種可能,他想向您認錯,但是沒力氣走回來了。”
謝莫遙不信:“這麽弱?”雖然還是個小孩,但好歹也是從小修煉的。
“哎呀,肯定呀,”店小二絞盡腦汁誇張,“您之前也說了,他金尊玉貴嘛,金尊玉貴的人最弱了,飯吃不到就沒力氣,睡不好就沒精神,野獸來了最喜歡吃這種白靜幹淨的,了。您若是再不去,可能連屍骨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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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畜牲敢吃我的人?”謝莫遙怒。
店小二:“……他們怎麽敢呢,但難免有腦子不清楚的或餓急了的。”管這位祖宗說什麽荒唐話,順着說就對了。
謝莫遙覺得有幾分道理,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既然他這麽慘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去救他吧。”
“救?”店小二想說請幾個大漢就行了,您金尊玉貴的就別去野外了,只是他還沒來得及說,謝莫遙就出門了,店小二追出去,卻怎麽也找不見謝莫遙的蹤影。
轉瞬之間,謝莫遙就到了野外的山上,那裏唯一一個茅草屋,孤零零地坐落在那裏,格外醒目。
果然很破敗,謝莫遙卻很滿意。
白衣翻飛,他着落在地時發現一群狼正潛藏在草叢中,幽森地盯着那茅草屋,謝莫遙拂袖轉身,眼眸微垂,冰冷無比地看了過去。
來自強者的可怕威壓直壓而來,那群狼渾身一個寒顫,紛紛忌憚地後退,不敢再看那茅草屋。
竟然被這麽多頭狼惦記着,謝莫遙重新朝那破敗的茅草屋走去,還未進去,幾乎就可以想象到那小孩的狼狽模樣了。陸霜瑜到底是正道之首的兒子,看他那一副一臉正氣,之乎者也的樣子,必定從小養尊處優地長大,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麽都不需要做,只需要讀聖賢書就行了。
當真是讀書讀傻了,竟然敢教育起他來了,如今在這裏受受苦,看陸霜瑜以後還敢不敢在他面前講什麽亂七八糟的常識道理了。
謝莫遙幾乎都已經能想到陸霜瑜在裏面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可憐樣了,已經想象到陸霜瑜一看到他就立刻跑來求他,說自己再也不敢給他講道理了的樣子了。
他越想越心情好,邁開長腿往茅草屋裏走去,只是他還未走幾步,就聞到一股很香的飯菜香味。
謝莫遙眉頭微皺,怎麽會有這麽好聞的香味,難道陸霜瑜偷偷下山買菜了?他推開房門,房門響起很重的吱嘎響聲,只是吱嘎聲雖響倒也沒有別的不妥,門雖老但幹淨,打開也沒有灰塵,房內也幹淨整潔,雖然簡陋但看着竟然也挺舒心。
他還看到了陸霜瑜,沒有吃不飽也沒有穿不暖,更沒有哭着向他求饒,忙忙碌碌一副認真做事的模樣。
謝莫遙心情更不好了,但他不說話,就那樣靜靜地看着陸霜瑜做事。
陸霜瑜在做飯,這房子裏雖沒有床,但卻有一個老舊的竈臺,他收拾好又下山買了點鍋碗便可以用了。
他知道謝莫遙在鬧脾氣,沒有再買別的。
陸霜瑜在炒菜,他也早就聽到了門吱嘎響的開門聲,看都不用看便知道是誰來了,只是對方一直不說話,他也便沒有說什麽,專心做自己手頭的事情。
其實也快做好了,已經是最後一道菜了,盛菜端盤到桌上,空閑下來的陸霜瑜擡頭要看謝莫遙,卻發現謝莫遙已經坐到他的飯桌前了。
陸霜瑜看了一眼皺着眉頭,一臉不高興的謝莫遙,也沒說什麽,轉身多拿了一副碗筷,盛了兩碗飯過來,一碗飯放到了謝莫遙的面前。
謝莫遙也不吃,只打量着他們現在坐的飯桌,這桌子就是一塊大石頭,座椅也是石頭,不過表面都被磨得平整光滑,坐着用着到也還算舒适。
“你磨的,磨了很久很累?”謝莫遙總算找到個讓自己心情好些的話題。
“還行,就當是修煉了。”陸霜瑜并不在意,專心磨石頭也能當做是平時的修煉練習,他給自己的手起了一個清潔術,看了眼謝莫遙,順帶也把謝莫遙的手給清洗了。
“吃嗎?”陸霜瑜邀請,他收拾忙了一天早就餓了,不過還是遵着禮數,客人還未動筷子,他也沒有動的道理。
謝莫遙沒聽到陸霜瑜喊苦,心裏不順,他掃了眼桌上的飯菜,各個色香味俱全,看着竟然還真讓人有些食欲,他沒動筷,而是審問了起來:“你下山買的?”
“都是山上采的和打的。”陸霜瑜端正坐着,一直耐心與謝莫遙說話,就算再餓也沒有拿筷吃。
謝莫遙明顯不信,他看了眼離自己最近的紅燒肉問:“這是什麽肉?”
“你嘗一口不就知道了?”陸霜瑜微微一笑,少年清澈的聲音緩緩響起,帶着隐隐的蠱惑。
謝莫遙偏不吃并很生氣:“我讓你告訴我,你不聽我話?”
陸霜瑜微颔首:“那便不吃。”
“你說不吃我就不吃?”謝莫遙見陸霜瑜這副從容,不急不惱的樣子就惱火,他拿起筷子,不情不願地夾起一塊肉,也沒有立刻吃,而是像之前觀察冰糖葫蘆那般看着筷子上的紅燒肉。
陸霜瑜看不下去,微起身朝謝莫遙處靠近。
謝莫遙不悅地盯着靠近過來的陸霜瑜,看着陸霜瑜将飯碗放到了他另一只手上,擡着他的手又将飯碗對準了他筷子夾肉的下方。
“這樣看,小心醬汁。”陸霜瑜無奈地叮囑,感覺謝莫遙真像個小孩一樣什麽常識也不懂。
“你管我?”謝莫遙生氣地反駁,不過拿着飯碗的手到底還是沒有放下去,他看着那塊肉看了一會兒,終于願意纡尊降貴地嘗一口。
陸霜瑜看着謝莫遙咀嚼咽下,等待謝莫遙的反應,謝莫遙皺到現在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
謝莫遙注意到陸霜瑜的視線,立刻給了陸霜瑜一個無情的評價:“難吃。”
“嗯。”陸霜瑜應了一聲,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他沒再說話也沒看謝莫遙,只拿起了筷子安靜吃飯。
謝莫遙趁陸霜瑜不注意,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那肉吃,吃了幾個不滿足,又夾起別的菜吃。陸霜瑜不疾不徐地吃着飯菜,餘光時不時看謝莫遙夾的菜,什麽菜夾得多什麽菜夾得少都有了基本的數。
不知不覺謝莫遙竟然把碗裏的飯全吃光了,他自己都感到震驚。
陸霜瑜也吃完了,他神色如常,起身有條不紊地收拾碗筷。
謝莫遙見陸霜瑜的動作熟練利落,不像是剛學的,他起身又掃視了一番這屋子,吃到好吃的後他整個人心情都好了起來,他走到一塊大石頭前,問:“這是你的床?”
陸霜瑜清洗着碗筷,閑餘看過來一眼:“嗯,在上面修煉很有效果。”
謝莫遙看不明白了:“你真是正道之首的兒子?”
陸霜瑜輕笑一聲:“若不是,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回去?”
“竟然不是寵大的,真可憐。”謝莫遙懶懶靠在那石床上,心情徹底好了,這樣的陸霜瑜不更慘?
陸霜瑜并不覺得這有什麽,雖然陸鄰對他很嚴厲,但該給的關心和愛并不少,他并不覺得只有千依百順那才是愛。
不過他也沒反駁,畢竟這魔頭終于不生氣了,他還是別去惹了,謝莫遙想什麽就是什麽吧。
不過有一點陸霜瑜還是看不下去,他收拾好碗筷,強行忍住訓謝莫遙亂躺別人床的壞習慣,彎身用力将懶骨頭謝莫遙扶起來半靠着牆,吃完飯就躺,真是懶得沒骨頭了。
謝莫遙不情不願地半坐着,雖然不滿陸霜瑜的行為,但陸霜瑜安安靜靜地沒啰嗦,他也就不計較了。
自那以後,謝莫遙就賴在這個小破屋了,可是賴着這小破屋不走,但又各種不舒服不高興。
陸霜瑜拿他沒辦法了,只能将客棧的東西都搬過來,包括那張奢侈又柔然的大床。
一時間這小破屋顯得很奇怪,外面破敗簡陋,裏面卻又富麗堂皇。
吃了幾天的飯菜,謝莫遙終于知道那道紅燒肉燒的竟然是狼肉,他還見過陸霜瑜涉獵。少年在叢林中,甚至法術都沒用,腰背挺直繃直,蓄勢拉滿長弓,眼神銳利鋒利,修長的手指松開,長箭破空而出,獵物瞬間擊倒。
有意思,謝莫遙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看來這孩子小時候沒少被他爹丢到野外自生自滅,真可憐,他又開始自己找陸霜瑜的可憐點,也不管真不真,只要陸霜瑜可憐他就高興。
少年意氣風發,獵物到手後,轉身看向謝莫遙,卻看到了謝莫遙随意倚靠着一個竹子,烏黑的長發随微風飄動,極美的臉神色卻有些沉重,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含着深深的同情,同情一會兒還心情不錯地眼角微彎,心情不錯地吹落了手中一片竹葉。
陸霜瑜:“??”還能再陰晴不定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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