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藥陣

看到淩靈軟倒在陸榮軒懷裏，影千肆的第一個想法是，酒裏有毒！

他剛想開口說什麽，卻見陸榮軒不動聲色地抱着淩靈，面色有驚訝卻沒有驚慌。

又見淩靈道長面色紅潤，毫無中毒跡象，影千肆終于确定，淩靈道長只是和主人一樣不勝酒力，原來主人的酒量竟是遺傳自這裏。

影千肆剛才太緊張了，只當空氣中的酒味是竹葉青散發的，卻不知道這酒味更多是來自矮幾上溫着的小梨釀。

永釀鎮遠近聞名，鎮子裏的各大酒樓都是他們的招牌，裏面各種美酒無數，混進去任何茶水都是對他們釀酒的挑釁。

見陸榮軒看着懷裏熟睡的妻子，面色意味不明，影千肆小心地開口，“千肆不知道茶壺裏的是酒，都是千肆的錯。”

陸榮軒卻并未生氣，甚至對影千肆露出一絲笑意，“影千肆啊影千肆，你終于做了一件讓我高興的事。”

許是覺得自己的笑容有些反常，陸榮軒收斂幾分，“你和承兒先出去吧，再開個包房，這間房我與你娘用了。”

聽到陸榮軒的話，影千肆欣喜地擡頭，老爺竟然承認他了，只是對不起淩靈道長，明明是打算敬茶的，如果自己再謹慎一些，定會發現那是酒壺而不是茶壺。

見影千肆有些愧疚地看着淩靈，陸榮軒朝他揮手道：“快走吧，夫人自有我照看。”

“是。”影千肆聞言便不再擔心，他動作輕柔地把雙臂伸到陸雲承的背後與腿彎，微微用勁将人擡起，把自己壓在下面的雙腿解放出來。

影千肆知道主人身高腿長，一般的橫抱定然不舒服，于是扶着陸雲承的後背，先讓主人靠在自己的胸膛上，才慢慢直起身子站好。

陸雲承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驚動，便從影千肆的腿上轉移到懷裏。

陸雲承鴉羽般的長發有些淩亂，雪白的錦衣垂在半空，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落下，竟有種怪異的柔順感。

影千肆看着懷裏的主人，平日裏的威嚴與清冷盡數褪去，只留下最初的信任與依賴。

影千肆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陸雲承的頭頂，微癢的觸感，撩動心弦。

陸榮軒亦是很少見夫人這柔軟乖順的模樣，早已心動不已，他擡頭打算催促影千肆快些出去，看到兒子被影衛抱在懷裏的樣子，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他們倆人的上下問題，自己應該沒有猜錯吧。

但眼下夫人最重要，陸榮軒沒有深究兒子私事的想法，囑咐影千肆将門簾放下，心思便全在夫人身上了。

陸雲承和淩靈不僅酒量相仿，醒來後的反應也差不多，兩人閉口不提自己喝醉這件事，在陸榮軒的張羅下住進他在永釀鎮附近新買的院子裏。

飛雲山莊掌握着天下錦緞絲綢的頂尖部分，自然是不缺銀子的，不出半天，陸榮軒便指揮人将院子整理成極為舒适的宜居模樣。

陸雲承不是記仇的人，昨日那無傷大雅的玩笑，遠遠及不上他對母親的思念之情，等淩靈提着他愛吃的杏花酥過來時，陸雲承最後一點氣也煙消雲散了。

“承兒，你對各種武林秘籍非常精通，早已到融會貫通的程度，這些為娘教不了你什麽，但你對五行八卦陣卻不甚在行，承兒願意讓為娘教你嗎？”淩靈道。

“當然。”陸雲承聞言，微笑着答應。

影千肆站在一邊，為主人感到高興，他覺得主人不是對陣法不感興趣，而是天下間對五行八卦陣以及相關衍生陣法最精通的正是靈仙宗，靈仙宗中實力最高的自然是宗主淩靈道長。

正是因為是自己娘親，所以陸雲承不會去挑戰陣法大師也沒有自學陣法，如果淩靈不教，他便不學。

“千肆，你也跟着一起。”淩靈冷不丁地對影千肆開口，不知為何，她覺得自己說要教兒子陣法後，這兒媳比兒子還要高興。

影千肆微微愣了一下，确定淩靈話中的意思，沒什麽猶豫便答應下來，“是。”

“承兒，千肆，先說說你們之前遇到過什麽陣法 。”淩靈随口問道，如果之前有所接觸，學起來便會更快入門。

沒想到只是一句簡單的問話，卻引來兩人默契的沉默。

陸雲承被合歡宗的藥陣暗算，算是自己的敗績，自然不願意說，影千肆則是根本不敢回憶那天的場景。

陸榮軒剛才堅決不和淩靈過來道歉，此刻正趴在門口偷聽，發現裏面突然沒動靜了，于是悄悄打開一道門縫。

可惜這門安裝的位置不夠平整，打開一道小縫後便順着地勢自動打開了，陸榮軒頓時全部暴露在三人面前。

陸榮軒面露尴尬地輕咳一聲，甩了甩袖子強加掩飾道：“我是打算敲門的，誰想到這門自己開了。”

見沒人理他，陸榮軒自己做到八仙桌旁，“之前聽說承兒被人暗算過，那人用的好像就是某種厲害的陣法吧。”

“竟有此事？”淩靈正色道，她開始後悔沒有早點教兒子，才讓兒子因為陣法而遭到暗算。

陸雲承見他們擔心地看着自己，便簡單解釋幾句：“其實沒什麽，大部分陣法我都可以憑武力強行破解，也并不是誰的陣法都像娘親的這麽厲害，只是有一次，合歡宗的弟子約我比武，在比武之處設下藥陣，我雖然成功破陣，但還是被裏面的藥粉所影響，神志不清時殺了對方。”

“哼，提前設陣布局本就不是正經比武的路數，那人死有餘辜。”聽到兒子用神志不清來形容當時的狀态，可見那藥陣有多麽惡毒，淩靈不由怒從心起。

“不過，你說那人是合歡宗的？”淩靈沉吟道，“合歡宗可沒有什麽精妙陣法，唯一拿得出手也只有焚香求歡陣，這陣法……”

淩靈仿佛想到什麽不好的事情，沒有再說下去。

“夫人，這陣法怎麽了？你怎麽不繼續說了，聽名字真不像什麽正經陣法。”陸榮軒搖頭道 。

道家是五行八卦陣的師祖，如今各大陣法都是由五行八卦陣演化而來，淩靈作為靈仙宗的宗主，對天下陣法自是非常熟悉的。

焚香求歡陣，顧名思義，陣點中埋有大量的求歡粉，陣中之人如果強行破陣，真氣擊破陣點，龐大的能量将求歡粉點燃，惑人的香味彌散在空中，宛如行房時的焚香。

氣體散發地非常快，陣中的人必然來不及逃脫，在內力還未平複的情況下，焚香的氣體随着經脈散布至全身，令人大腦一片空白，全身燥熱無比，饑渴難耐，唯有與人徹夜歡好方能解脫。

淩靈自然是想到焚香求歡陣的卑劣之處，承兒既然破了陣 ，那便必定中了求歡之毒，不論當時是如何解的毒 ，對心高氣傲的承兒來說都是無法接受的。

也許正是因為那次，承兒才決定要娶男妻。

“承兒，對不起，為娘應該早點回來的，應該親自教你設局破陣，靈仙宗再忙，為娘也不該忽略你。”淩靈說着，雙手握住陸雲承放在桌邊的手，眼中竟有垂淚的趨勢。

陸雲承對那晚的事情沒留下多少記憶，他疑惑地回握住淩靈的手，“娘，早就過去了，你不用自責，而且就算你不教我，我照樣學得很好。”

“承兒，你……”淩靈發覺陸雲承的狀态不對，以兒子的性格，即使事後一劍殺了那合歡宗弟子，再想起來也不應該如此平靜，除非，他忘記了。

見陸雲承正在等她繼續往下說，淩靈深吸一口氣，拍拍陸雲承的手，“沒事，為娘只是突然有感而發罷了，先吃飯吧，下午我來教你和千肆陣法。”

“好。”陸雲承點點頭。

下午，淩靈有意要弄清楚陸雲承破陣之後的事。

承兒長得随她，江湖中亦有不少閑人将承兒列為什麽第一美男，萬一承兒身中求歡粉，神志不清時吃了大虧，自己卻還不記得，那絕對是一大恥辱，也會是他修行路上的巨大隐患。

于是淩靈借助院外的竹林與山石，設下一個以圍困為目的的陣法，“承兒，這萬石陣法是天下間最迷惑人的陣法，裏面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有的人一輩子也無法從其中走出來，用我剛才教你的列陣原理去尋找突破口，不要硬闖。”

陸雲承點點頭，看了一眼等在陣外的娘親和影衛，眼神中似乎有所思量，但終究什麽也沒說，義無反顧地跳入陣內。

“娘……”上午淩靈道長欲言又止時，影千肆便有所預料，果然，下午她便尋了個理由将主人支開，應該是要問兩年前藥陣的事。

淩靈答應着，“好孩子，我知道這些年一直跟在承兒身邊，為他擋了很多明槍暗箭，辛苦你了。”

她語氣溫柔，眉眼溫和，看着影千肆時流露出一種對子女的滿意之色，她沒有直接詢問，而是打算用迂回的方式引影千肆說出來。

“都是千肆該做的。”影千肆恭敬地低頭。

“沒事，不要緊張，我只是想問問承兒破藥陣的事，那天你也像往常一下跟在他身邊嗎？”淩靈問道。

“是的，千肆一直隐在暗處。”

“那承兒破陣之後，情況如何？他又是何時殺了合歡宗弟子的？”淩靈逐漸進入主題。

“主人破陣的同時似乎也激發了某種有香味的毒氣，主人大怒之下殺了那名弟子。”影千肆的眼神有些閃爍，他知道自己的回答定不會令淩靈道長滿意。

作者有話要說：  陸雲承：似乎有人懷疑我的總攻身份？

酥酥：是你爹娘，可不是我（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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