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壹肆王墨的心

王墨回宿舍的時候客廳已經熄燈了，他一進門卻看見雲天野正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昏暗的房間裏，只有電視開着的幽幽光亮映亮了他的臉龐，此時的電視已經是一片藍屏，雲天野卻是恍然不覺般，正睜着眼呆呆地看着電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王墨蹙了眉頭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如今顯示已經淩晨五點了。他邊換上拖鞋，邊習慣性地冷言道：“你這是為了下一部戲飾演幽靈做準備麽。”

本是窩在沙發裏發呆的雲天野頓時有如被這聲音驚醒了一般，“霍”地就轉頭看向王墨，電視幽幽的藍光映在他眸底，閃爍着一種吓人的亮光。

而他張口就是尖銳的話語：“你真的……被季遠言潛規則？”

被突然問到這種私人問題讓王墨有些不悅。這雲天野怎麽也是在演藝圈摸爬滾打過的，怎麽問起話來這麽不加掩飾這麽得罪人？不過既然雲天野都有這疑問，想必這劇組許多人也多少知道了。他對于季遠言這種态度覺得惱怒，心中又明白現在不是翻臉的時候。心中有些浮躁，眉頭擰成一團，他還沒說話，就聽雲天野黯然補充道：“我站在你旁邊，所以你被拉走的時候才看見……其他人應該都沒看見是誰。”

“那麽……你真的是被季遠言潛規則的嗎？”雲天野執着地看着王墨，眼角微微泛紅，固執地又問了一遍，眼眸卻期待地看向王墨。只要他說不是，自己就一定會相信他。

王墨卻只是慵懶地瞥他一眼，轉身走向卧室：“我的事，與你何幹。”他冷冷地丢下這句話，“砰”地一聲就關上了卧室門。被晾在外面的雲天野怔怔地看着他緊閉的房間門，少刻放松了緊繃的身體窩進了沙發。

回到卧室的王墨一屁股坐到床上，緊緊地蹙起了眉頭。半晌後，他低下頭按住眉心。早該知道，要是季遠言出手的話，他被潛的消息一定會擋不住。在這演藝圈裏，其實擁有和魔界相似的規則，統治與被統治，控制與被控制。身份高的統治身份低的人，而技高一籌的控制能力低的。不僅是身份，還是能力……都輸了麽。

王墨早知道，要進入這演藝圈就必須要先僞裝得當。他一開始就下定決心要在這裏站在頂端的位置，用魔力控制人心輕而易舉，而這種所謂的偶像控制人心的方式，卻有如領導者的魅力一般，令人心甘情願不由自主地屈服。他學習汲取這些知識，琢磨得到人類新人的方式。所以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遮掩自己。

王墨一開始就在僞裝。他僞裝成性情倔強、冷酷高傲的人類，拒絕了季遠言的邀請，這只是欲擒故縱。因為他在與季遠言第一次見面時，就知道以這男人的征服欲與掌控欲，他是絕不可能就這麽放過他這條“肥魚”的。之後，他一步步地踏上坦途，并計劃着後續的每一步走向。他一早就知道沒可能可以隐藏住潛規則事件太久，不過他原本計劃的時間是這部戲之後，待到他一炮而紅，再通過與季遠言的流言蜚語，他之後的道路會越來越平坦，之後即便踹掉季遠言，他也已成為炙手可熱的明星。

唯一出現意外的是，他發現季遠言是魔力之源。

現在的自己既沒身份，又沒地位，所以王墨早有意弱化自己，将他的爪牙先藏起來，露出無害的一面。他用冷漠的态度排斥季遠言的接近，卻又若即若離保持着暧昧給他希望，仿佛再進一步他就會接受季遠言，引得他靠近卻絕不輕易就範，勾得他不得不幫助自己，卻又不能得到什麽實質性的好處。

王墨作為上位者自然明白，想要的東西若是輕易被得到，便不值錢了，那麽王墨手裏的牌就沒了。之前被季遠言拽上車，他确實生氣，不過他的怒氣值是表現出來給季遠言看的罷了。他還并不到将自己的情緒外露到這種地步，更何況，在被拽上車的那一刻，他就已經開始想後路了。這時候他裝得簡單容易看透，更容易卸下季遠言的防備。而關于魔力之源的事情，他這麽回答也不過是為了試探季遠言的反應。從季遠言的反應來看，他對魔力之源是真的不知情，将魔力稱為“奇妙的能力”，對魔力卻也不推拒。看他模樣，應當是特別相信人類那套所謂“科學”的言論的，沒想到接受起這種事情來也意外地迅速，他心裏到底在盤算着什麽？王墨蹙緊眉心，不由思忖。季遠言此人，确實深不可測，也确實危險至極。

雖然進展确實順利，季遠言成功上鈎，他的星路也确實坦途，關于季遠言魔力之源的事情進展也不露聲色，但王墨卻還是覺得缜密計劃中還是出現了纰漏。在季遠言含笑的視線注視下，讓他有種被看透了的感覺。可是，季遠言卻依舊沒戳破他的計劃，或者他真的在做所謂的“攻心”舉動。

得到他的心嗎？王墨不由冷笑。他早已修煉得刀槍不入，冷漠如冰。比起人類來說，他的心髒壓根就是鐵塊做的，若是這麽想的話，季遠言也太天真。

他故意在季遠言面前慢慢表現出厭煩冷漠卻逐漸親昵的情緒，表現得自己弱他一頭，也不過是滿足他身為男人那點隐秘的掌控欲罷了。畢竟，言語上輸他一兩句又不會少塊肉。至于其他人，沒這個價值，他也不需要費心想這麽多。

表面上看王墨略遜于季遠言，他所表現出的也是如此，但其實季遠言也不過是他掌心裏的一枚棋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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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顆棋子也太盡職盡責了……這讓王墨不得不懷疑他還有什麽別的陰謀。

攤開雙手猛地躺在柔軟的床鋪上，他閉了閉眼。他在這出戲裏雖算是關鍵人物，但是戲份着實不多，作為男配，只需要一個深情的形象罷了。男配一還能多點戲份，來點由愛生恨，與男主搶個女主什麽的，男配二還真是一直深情到死了。

最後一個比較重要且有點難度的鏡頭就是他要為了給女主保航而死了，他美麗微笑的面容則是他最後鏡頭的定格。

第二天的拍戲還算順利，衆人看他目光雖有點不同，但在王墨淡定且不解釋的态度下，衆人也不敢去問他，李雙凜又是出了名的只管拍戲的類型，這事兒更不允許被提上臺面說，衆人只在私底下議論，不過對此王墨全然無視，說的人也覺得略有些無趣了。

雲天野并未洩露來找王墨的人的身份，而安溪雖然猜到了，但确實沒有親眼所見，況且，散發這流言壞處大于好處，畢竟李雙凜是注重實力的導演，戲播出後，王墨實力不足被潛規則的流言反會不攻自破。而且，以季遠言的手段，散布這種言論，對他的演藝生涯絕對有益無害。

也有勇者鼓起勇氣來問王墨那天找他之人是誰，但是被王墨幽藍的眸子一盯，就緊張不已，所以在王墨淡淡說是來探班的朋友時，對方也就胡亂點頭走開了。

沒有實際證據，來找王墨那人的身影在刺眼強烈的車燈下又不明所以，所以一時間衆人雖然心中猜疑，但在沒看清車內人模樣的情況下，這事也不了了之了。

拍戲中時間流逝還是挺快的，很快就到王墨的最後一場戲了，雖然後續還有戲沒拍完，不過到此王墨的戲份就殺青了。這段時間雲天野一直挺沉默的，平時和王墨不對付針鋒相對的，這段時間卻是異于往常地不怎麽說話，甚至還有些躲避的意思，不過清淨了許多正和王墨的想法。

王墨要殺青前一天晚上，看着沙發上俊挺的黑發少年背影，雲天野沒忍住，終于打破了這些天的冷戰，破天荒跑來與他聊天。

猶豫了一下，雲天野在王墨身邊坐下，見對方沒理他，雲天野只覺得自己桀骜不馴的脾氣被這小子磨的是半點都沒有了。明明在那天之後，他隐隐察覺到王墨與季遠言之間的關系，也是那日起，他發現自己對王墨從一開始的不爽，慢慢變成了連他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傾慕。

在了解到這些時，雲天野已經下意識疏遠了王墨不少，每次看見他就遠遠避開，就算同一間屋子，拍完戲就洗漱完回房間，卻還是忍不住偷偷打開門縫看他坐在客廳靜靜看劇本的模樣。他克制了這麽多天，一想到明天王墨就要離開這海邊，下次合作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雲天野就忍不住心酸起來，可是側頭看過去，只見王墨的側臉浸淫在燈光下，仿佛散發着瑩潤的光澤，瑩瑩有如美玉般潔白無瑕。可是他臉上一片鎮定安靜，只有垂下的纖長羽睫在眼睑上映下的一小片陰影随着他的眨眼而輕輕移動，除此之外，他面上沒有半分波動，有如一具玉雕塑般無情，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心情。一想到這，雲天野心中的酸澀就不由更深了。

在一片詭異的沉默下，王墨氣定神閑，反而是雲天野失神地看了他許久，在定了定神後，雲天野才終于開口問道“你……明天殺青吧？”

“嗯。”王墨正在擦頭發，聞言眼皮也不擡一下，只一只手翻動劇本不太方便，見狀雲天野便湊上前來幫忙，他幫王墨按住頁角，以便王墨能夠更方便翻頁。他湊過去時，兩人距離極近，雲天野甚至還碰到了王墨的肩膀，他忍不住偷偷擡眼看向身側的王墨，在看見他白淨無暇連毛孔都看不見的粉嫩肌膚時，喉頭一動，胡亂瞟了幾眼竟是不敢再看，只又後退回了原位。

“我……”雲天野眼睛亂飄一陣，卡殼半天還是沒能說出話來，最後還是粗聲粗氣地将手機往王墨身前一推：“喂！好歹也合作過，交換個聯系方式不過分吧！”

他不想和王墨就這麽斷了聯系，雖然和王墨兩人都是sim公司的，但是sim公司這麽大的規模，又需要去趕各式各樣的戲，要再見面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聽到他的話，王墨這才屈尊降貴地擡眼瞥了他一眼。在看見雲天野擡着下巴努着嘴的模樣，他面無表情地歪了歪頭，黑發從他頰邊散落下來，他擡起如玉般的纖長手指将它別到耳後，這動作由他做來自有一股說不出的風情與妖嬈。

“你這模樣就像遞情書的小女生。”

王墨話音剛落，雲天野臉頰就有如野火燎原般火熱地燒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