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章節

能加入，就意味着我不用朝不顧夕了。我忙打電話給脫脫，她對我說：“我二叔可是公私分明的，好好表現，我就說你行的。”

“謝謝。”

“是不是朋友啊，混蛋，還要不要我叫你老大啊，和小弟客氣什麽，真是的。”

“好，等老大我混好了，請你吃香的喝辣的。”

“喝啤酒，不醉不歸！”

脫脫的二叔在電話裏顯得有點嚴肅，語氣甚至顯得有點不近人情似的，見了面才發現，其實是個很和善的中年人，葉建業有着中年男人的成熟穩重，并沒有一般中年男人的發福和啤酒肚，而是中等偏瘦身材，穿着服帖的西裝，帶着眼鏡，顯得溫文儒雅。

葉建業讓我現在公司實習，熟悉情況，先觀察兩個月，兩個月後如果表現良好再轉正，做真正的設計師。實習其實就是學徒，和前輩學做事，也學做人。短短的兩個月，學的東西比在學校一年學的東西還要多，或許是學校裏并不用處理太多的人際關系，只用學理論不用實踐。然而設計更多的需要是靈感的碰撞，葉建業也曾開玩笑說：“林感啊林感，一聽你這名字，就是幹設計的料。”

兩個月的實習很快過去，我的表現讓葉建業挺滿意的，也就真正留在了公司。偶爾脫脫會來找我，喝喝酒聊聊天吹吹她最近的感情狀況，她愛上了那個俊男，喜歡上了哪個美女，偶爾也會吐槽我為何還是單身一人，她一直以為我還放不下徐唯悠，只是，并不知道我心中諱莫如深的名字，我不想提，不敢提。

幹了一年之後，竟然也闖出了一些小名堂，葉建業愈加看重我，若有設計的大賽也會提點提點我，利用他的人脈幫我鋪平一些路，我很感激他。他一直如同一個前輩，對我包容。我也曾有過被連續幾天熬夜做出的作品不被通過而暴躁煩悶，甚至不想再幹下去。

有些時間好似靈感枯竭，無一可取，日複一日的思念竟然沒有因為時間而衰退，反而更加清晰，我反反複複的被這虛無缥缈的感覺所困擾，我覺得她騙我，她不會回來了，那麽久以來，沒有任何消息，如同人間蒸發。她的眼攝過我的心魂，當我把對她的思念源泉換成可表現的元素，加入到設計中，便一發不可收拾。但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我的思戀變得煩複而無味，我再也找不到新的東西。

我想辭職了。我覺得我無法再做下去，我已經走進了自己設下的死胡同。

葉建業找到我，語重心長的說：“你要辭職是你的事。這番話，我想說是我的事，但如果你不聽，我也沒有說的意義。所以我希望你能聽下去，可以嗎？”

我點點頭。

他緩緩開口：“你很有才華。你的設計，很靈動，有着旁人沒有的東西。你說你沒有靈感，你說你沒有新的東西了，你說你不想在這裏吃白飯。我懂，我也曾有過這樣年輕的時候，那時候我覺得我對別人沒有用了，我的本領已經展示完畢，再無其他。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就要讓自己枯竭？為什麽你不去找尋新的東西？你知道嗎，你是林感，如果你願意，有意去體驗去找尋新的東西，你就會有靈感。困住自己在一方天地，不是一個設計師應該做的，更不是你生而為人應該做的。”

“葉總，你是說，我該放開自己？”

“新的經歷，新的感情，新的生活，其實不難，一點點改變，都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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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總給我放了一個長假，我離開了這個我困守了多年的城市，一個人游歷了許多地方，見過了不同的人事，有時也會累得在火車上也睡了個好覺，有時候深夜裏清醒淺酌一杯桂花釀，突然覺得心境開闊了許多。

程澈，你在異國他鄉，是否也遇到了許多，我沒有了解過的人事？

在他鄉情懷的勾撞中，是否也會想起曾經故鄉的原遇？

我開始戀愛，在母親的極力促成下。那是一次相親，覺得彼此不錯，便有了來往。我在公司已經做了四年，從什麽都不懂的畢業生，做到了創意總監。我和畢峻交往已經一年多，他人很好，從來不會強迫我，我們有過親吻，但我并不是很喜歡。

我已經很少想起程澈，或許她的名字是我的符咒，我經常會去山水風光迤逦的地方流連，看着那流動的清澈的水，一看就是半天。

她依舊沒有回來，就像我依舊在這座城市沒有離開。

——往事完——

定睛

有一段時間，我又開始做夢，暗無天日的光景裏，只有夢是有幾分色彩的。夢裏有個人，她總是背對着我，她身着白色的襯衫，一陣風吹過，麥浪翻滾，衣袂漣漪。她的長發随風飄揚，在我的眼前好似便成了網。她邁着輕盈的步履，她的帆布鞋被晨起的露珠沾濕了些許，是一條田野小路，路沒有盡頭，忽而卻出現了一條分叉道，那是一間有一定年代的紅頂小屋，襯着白色的牆面，郁郁蔥蔥的草坪和花木圍繞在周圍，門前有一個男人，灰西裝筆挺，健碩而英俊。

我好似不忍目睹，夢也随着我的情緒波動，一瞬間的黑暗，再定睛時，卻發現面前的是個外國女子了，她還在走前去，快要接觸時，我猛然的把夢掐滅了，夢裏始終沒有出現我自己。

再後來，只要白襯衣女子出現，我便再也沒有夢到她走向旁人。她只是沿着一條公路一直走一直走，好似毫無盡頭。當我在夢裏也開始厭倦，這永遠背對着我的女子，她微沾露水的鞋子，她走的那條沒有盡頭的路……夢裏始終沒有我的戲份，我好似一個局外人，走不進去好讓她轉過臉。

只是，我內心十分固執的認為，那就是程澈。

直到些許月後，我連夢都不再做。一覺睡醒什麽都沒有，竟然有種悵然若失。

身處于大城市裏，已經沒有多少親切的感覺，平日聯系的人不過寥寥，除了畢峻，好在脫脫和黎風明都在同一個城市，加上工作上認識的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便再無其他。

畢峻在一家銷售公司做經理，平日比我還要忙碌，或許正是因為這樣，他可以忍受我一直對他不冷不淡。一年多以來，他不過是約我吃吃飯，看看電影，節日會送花，生日會準備小小的驚喜，我們像極了相處多年的朋友，彼此有彼此的自由。生病時他會貼心照料，但絕對不會因私廢公。

我仍記得一次，親吻之後我不願意有下一步，他也不會強求，只是背過身，狠狠的抽了口煙，再也沒有提過，我知道他是有怨怼的。我只好說，若我們結婚，便可以。但我們都沒有想到那一步。我心裏也知道，我不過是不願。

其實我是最讨厭煙味，他也知道，只會在煙瘾發作時起身離開。其實這世上有許多人不過是将就勉強着和人在一起。說着爛透的情話，心知肚明沒有太多的真心。

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夠的幸運，去愛自己所愛的人。将就着去愛，最後或許也會發現，心裏對對方也會有不舍，說不定就将就了一輩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言之隐。難舍之情。

黎風明在一個夜晚給我發了短信，說要開個同學會。

我便說：“我和你好像不是一個班的吧。”

“這不是人太少嗎？畢竟能聯系起來的人的确不多了，每個人都在生活這一鍋熱水中不同程度的掙紮，有各種考慮，各種權衡，其實我估計也就是這兩年會聚聚了，過多兩年，或許沒有個十年八年都不會有人組織了。時間長了，感情就淡了。”

“不是說日久見人心？”

“那得看你當年付了多少真心。”

我本就沒打算拒絕，我心中總是有個不可言說的期盼的。便應允了下來。

我知道我很想程澈，但我沒有想到，我真的能夠見到她。

當程澈那細長的眉，清冷的眼，高挺的鼻梁，微抿的淡粉色的唇進入我的眼簾。我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我抓着自己的牛仔褲，唯一的念頭是，她從夢裏走了出來。我從來沒有見過夢中人的臉，但我堅信那人擁有程澈的容顏。

直到她沒有絲毫慌亂，從容優雅的走了進來，她走到黎風明的面前，微微欠身，婉聲問了句：“我想坐這裏，可以嗎？”

直到她微笑着轉頭看向我，四目相對。

直到她說：“我回來了。”

我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沖動的站起身來，抱着她，我大口的呼吸了帶着她的清香的空氣，我埋首于她的頸側，她說：“好久不見。”

我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