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
“顧先生您好。”班主任兩手握住顧見的手, “幸會幸會。”
“快請坐,快請坐。”
顧見微微颔首,剛一坐定。
班主任立刻客氣地給他斟茶, 這才想起還沒給季旁白斟,這才順便給他斟了一杯。
季旁白:“......”
要不要這麽區別對待啊。
班主任先開口:“今天找你過來,其實是這樣, 我們小禮呢,一直以來表現都挺好的, 我是很看好他,絕對的狀元苗子。”
“只不過嘛,他最近好像早戀了。”
顧見聽到這話也沒有任何反應, 見班主任看向他,這才擡手:“您繼續說。”
“......”班主任繼續說:“現在就是個猜測,但早戀可是很影響學習的。我是希望我們一起努力,好好引導他。”
顧見依舊淡淡的:“我認為猜測毫無意義,不如直接請他們過來談談吧。”
又看向季旁白:“您看呢?”
季旁白當然沒有意見,他恨不能立刻把阮糕提溜過來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
既然家長都這麽說, 班主任只好讓人去把顧禮和阮糕都叫過來。
透過明淨的玻璃窗, 兩道身影在辦公室外的長廊出現, 寬松的藍白條紋校服,青春張揚。
走廊外有青綠色的樹葉飄過來, 顧見的目光跟着樹葉落到女孩的鋪在校服上的鴉黑的長發上,樹葉蹭到了女孩雪白纖細的脖子,她眉頭微皺, 不耐煩地伸手撥掉, 肉粉色的指甲又抓了抓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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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外貌很惹人, 像是小時候吃過的剛拆開的藍白包裝的奶油味的白兔糖, 奶甜軟糯。
和外表截然相反的是她的眼神,極其兇悍不善,像是一只随時要沖過來撲咬他的小獸。
顧易烏黑的眉微揚,他不記得他有見過她。
不過這個女孩第一眼就給他一種特別矛盾的感覺,不像是普通女孩。
阮糕握緊拳頭,死死盯着顧見。
天光消失,幾近窒息,絕望侵襲,最後的最後,墳墓外就是這張臉。
即便顧易已經死了,可是面對和年輕時的顧易有着如此相像的一張臉的後人顧見,阮糕還是沒辦法平靜以對,沒辦法克制自己的厭惡,這讓她又回想起剛被關進墳墓的絕望。
顧見黑沉的眉眼微動,不動聲色地回望她。
她想殺了他。
不,殺了他,太便宜他了,把他抓了,埋起來,埋起來,就活埋在之前他們活埋她的那個墳墓。
不受克制的惡念不停冒出來。
黑暗張牙舞爪,要将她吞噬。
季旁白注意到阮糕的眼神,也察覺到氣氛的不尋常,不動聲色地将阮糕拉到旁邊。
太陽很亮很亮,季旁白的手很暖很暖。
阮糕猛然清醒了過來,緊握的拳頭微微松開。
顧易已經死了,這個人他不是顧易。
那些日子已經過去了。
那些活埋她的人也早就已經死了。
她現在過着她過去一直夢寐以求的普通人的生活。
她不想破壞它。
她的拳頭徹底松開。
班主任也很疑惑,她這一個勁地盯着別人的哥哥看是怎麽回事。
提起早戀這檔事,顧禮的反應比較微妙,只是垂着頭一個勁地說沒有,兩人只是純潔的同桌關系。
阮糕的态度截然不同。
“我喜歡他?”阮糕冷笑,“我最讨厭姓顧的。”
顧禮愣愣地看着阮糕,半晌說不出話來。
阮糕是真沒想到兜兜轉轉,居然又撞見了顧家人。顧家如附骨之髓,陰魂不散地徘徊在她人生裏。
她的同桌顧禮居然也是顧家人。
“老師,我要換座位。”雖然不打算和顧家人起沖突,但她也不想和顧家人挨太近。
班主任處理過很多早戀的案例,倒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
還沒說什麽,阮糕直接轉身就走。
季旁白連忙起身去追她。
“怎麽回事?”
阮糕停在走廊上,半晌還是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季旁白于是也沒有問,只是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也揉碎了她眼裏剛結的冰。
“快回去上課吧。”
回到課室,阮糕開始搬座位。
顧禮也回來了:“為什麽?”
阮糕沒理會他。
他拉住阮糕的桌角:“別搬走,好不好?”
阮糕沒什麽耐性地拽開桌子,徑直把課桌搬到了課室最後一排的牆角處。
班上同學也很好奇兩同桌的陣仗咋搞這麽大,忽然就分道揚镳了。
不由議論紛紛。
他翻開書,想靠學習轉移注意力,等回過神來,卻發現手裏拿着的筆在書頁上畫着無意義的符號。
他終于忍不住回過頭看她。
她坐在牆角處無聊地翻着書看。
顧禮孤零零地坐在原地,旁邊已經空了,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他性格比較孤僻,平時也沒什麽人和他往來,也就和阮糕會多說幾句話。
他不明白,明明之前還好好的,為什麽她就忽然這麽讨厭他。
下了課,顧禮去她座位:“為什麽讨厭我,為什麽讨厭姓顧的?”
阮糕毫無耐性:“讨厭就讨厭,需要為什麽嗎?”
顧禮的小狗眼垂下,看起來很受傷的樣子。
可還是不走,停在她桌前。
“你可以告訴我你真正的名字嗎?”
阮糕正莫名其妙,他丢下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之後,卻徑直轉身走了。
她的反常也引起了顧見的注意。
鬼脈的失守,那個阮家女的失蹤。
還有她那句,生平最讨厭姓顧的。
讓顧見不由懷疑起她的身份。
他派人調查了她的資料,卻沒查出什麽。
資料顯示一切正常,季糕,17歲,只是個從偏遠山區剛轉到一中的普通學生。
證件照上的女孩露出整齊的八顆牙齒。
他們并沒有這個阮氏女的照片,也無法進行對比。
顧見忽然轉頭往窗外看去,旁邊的醫院似乎有古怪。
顧見當即對司機說:“掉頭。”
病房。
即便已經來了一會,顧見還是不喜這裏刺鼻的消毒水味還有這裏處處充斥着的死亡的味道,他抽出一方帕子掩住鼻子。
在他一擊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林阿雲勉強在這空檔間得以喘息。
陳連縮在病床上,瑟瑟發抖,驚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林阿雲。
鬼物一般在夜間出行,像林阿雲這樣不懼陽光的,顯然已不是一般鬼物。
人若身死,心懷惡念的執念者,才會滞留人間,為禍人間,不得輪回。
林阿雲凄厲哭喊,好不可憐:“明明錯的是他!錯的是他!”
顧見無心聽她争辯誰是誰非。
就算他是壞人,那也該交由法官來判,不歸他顧見來審。
而她是鬼,就歸他管。
于他而言,驅煞除鬼,便是最緊要事。
其他的,一概無關緊要。
他只是經過這附近,察覺不對上來看看罷了。
也是這個女鬼運氣不好。
他容色未改,眉眼未擡,手上的佛珠手串飛出,擊中林阿雲,她化作飛灰。
佛珠手串拐了個彎原路返回,重新戴回他的手腕,一切,不過瞬息之間。
而後他伸手撣了撣風衣下擺的灰,步履閑适,神态自然,像是什麽也沒發生過一樣。
徑直出門,走了。
晴陽接到陳連求救電話匆匆忙忙趕去醫院的時候,恰好看見顧見上車走了。
居然是顧氏掌門,他怎麽會來這裏。
晴陽意識到什麽,趕到陳連病房,陳連果然已經安全了,地上只剩下一堆飛灰。
晴陽的神色卻并沒有輕松下來。
沒想到晴陽會找到她學校來,她一放學他就着急忙慌迎上來。
“我看見顧見了,就是那顧家現在的掌門人。”
阮糕神色平靜:“哦,我也見到了。”
看起來并不在意的樣子,然後繼續往前走。
晴陽于是也沒再提這回事。
“師傅,你什麽時候開始教我法術啊?”
“不教。”
“為什麽?!”
“因為你對我沒用了。”
“師傅,別介啊,我可有用了!大到為您上刀山下火海,小到給您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揉腿,都不在話下。”都被顧家逐出師門了,他上哪去找這麽強的師傅,只有把法術學好,學精,才更方便搞錢。
“呵呵。”
“親愛的師傅......”近來不知為何鬼物頻出,較之以往更為猖狂,他的單子較以往多了不少,但他能力有限,總會受傷。而且據他所知,顧家等玄門都介入了其中。
他總覺得,要變天了,他得趕緊強大自身才是。
晴陽巴巴地跟着阮糕:“師傅,別走別走,學習這麽辛苦,您一定餓了吧,給我一個機會孝敬您,請您吃飯!
請吃飯,這個字眼成功地留住了阮糕。
“行吧,就給你個機會孝敬我。”
她怎麽忘了徒弟就是拿來剝削奴役的。
阮糕打電話讓季旁白一塊吃飯:“晴陽請吃飯呢。”
晴陽心塞,怎麽還帶蹭飯的呢?
季旁白頓了一下:“那你們過來我這邊吧,你不是最愛吃海鮮,有家海鮮是一絕。”
“好啊好啊,我要吃海鮮。”
晴陽心裏一緊,海鮮好貴的。
“師傅,我知道前面有一家餐館特好吃,他最拿手就是一道蜂蜜烤雞,烤的香酥酥的脆皮,滑嫩嫩的肉,還會爆汁流油哦。”
關鍵是便宜。
“聽起來好像也不錯。”
“沒錯沒錯。”
阮糕問季旁白:“那你想吃什麽?”
季旁白聽見晴陽在那邊說的話。
他毫不猶豫地說:“海鮮。”
“好,那我們就吃海鮮。”
晴陽假笑了一下:“好,師傅都聽你的。”
到了目的地,看着那家豪華餐廳的旋轉玻璃門,還有一溜排開的穿着筆直的制服的服務人員。
晴陽無助地捂住了自己的小錢包,盤算着要不要開溜。
就見季旁白在裏面沖他們招手。
晴陽拖着沉重的腳步走了進去。
看着菜單上的一串零,弱弱地說:“其實我海鮮過敏。”
阮糕才不管這個:“那你看着我們吃。”
“......”怎麽會有這種人。
晴陽快笑不出來了,“你們看看,要吃點什麽?”
手卻緊緊地捂住菜單。
季旁白還記得晴陽上次讓女鬼先吃他的仇,看他這窮大方的樣子,毫不客氣地一把扯過菜單,洋洋灑灑點了半個菜單。
晴陽顫抖着:“點那麽多吃不下就浪費了,我也不是小氣,只是這樣真的太浪費了,浪費食物是不好的。”
季旁白微笑:“我胃口好,我吃得下。”
晴陽:怎麽不撐死你算了?
北極貝、鮑魚、澳洲大龍蝦等等......
一道道菜都上來了,晴陽的心滴着血。
他花了這麽多錢,可不得多吃點。
晴陽拿起筷子就要夾菜。
“你不是說你海鮮過敏嗎?”季旁白拿筷子格住他的筷子。
“其實我過敏不怎麽嚴重,還是可以吃的。”
“那可不行,海鮮過敏可不是小事,你可千萬不能吃,我這是為你身體考慮。”
他這幅真誠的樣子,搞得晴陽都差點信了,真的為他考慮還會點這麽多?還會除了海鮮其他一道菜都不點?
“要不然你看看你還要吃點別的什麽?”
晴陽看着菜單上的價格,重新關上了菜單。
“我不餓。”
阮糕讓季旁白別給她剝蝦了,指使着晴陽剝蝦拆蟹。
晴陽無語凝噎,他不僅要出錢,還沒得吃,還得伺候着他們吃。
“師傅,你看什麽時候給我指點指點?”看他們吃得差不多了,晴陽趕緊開口。
季旁白插嘴:“這年頭請個家教老師都還得花錢呢,你就打算空手套白狼?”
晴陽心道:這麽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阮糕深以為然:“的确,請家教都花了好多錢。”
晴陽敢怒不敢言,只能咬牙切齒地掏出錢包,拿出幾張紅大洋還有一些零碎的錢孝敬阮糕。
阮糕想起季旁白衣櫃裏一堆破破爛爛還是舍不得丢精心保存的褲子,他都這麽窮了還要給她花錢。
轉頭把從晴陽那搜刮來的零零碎碎的錢當着晴陽的面放進季旁白的錢包裏。
晴陽驚呆了:“師傅,我都是劫富濟貧,你這是劫貧濟富啊!你完全不考慮下我的感受嗎?怎麽說我也是你徒弟啊!”
“你劫富濟貧?看不出來還是個義士,都資助過哪些窮人啊?”季旁白問。
晴陽頓住:“咳,目前就資助過我自己。”
“......”
反抗是無效的,只能助興。
季旁白愉快地把錢包收好,和阮糕說:“我先幫你保管。”
這個強盜,這明明是他的錢!
晴陽伸出爾康手:“師傅,這錢我可以自己保管的啊。”
“行了,吃個飯你吵死人了。”
“......”晴陽委屈。
吃完飯,阮糕轉了轉眼睛,摸了摸圓滾滾的肚子:“你先回去吧,我要教育一下我的徒弟。”
季旁白不太放心,卻也不想限制阮糕自由。
只好先回去:“有事給我打電話。”
然後警告地看了一眼晴陽。
晴陽都要無語了,和阮糕在一起,難道危險的不是他嗎?
季旁白一走,阮糕就說:“是不是師傅讓徒弟做什麽,徒弟就得做什麽?”
“那當然了師傅,大到為您上刀山下火海,小到給您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揉腿,為你做什麽都可以。”
他又趕緊申明:“傷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做。”
話還沒落,就見阮糕從書包裏掏出一本高一數學習題集:“那你就趕緊開始做吧!”
晴陽顫抖了,噩夢重現,明明他已經畢業好多年,為啥還要做作業,還是數學作業,這數學題他真做不了啊。
“師傅,實在不行,你還是讓我做點傷天害理的事吧。”
“呵......做不了你就滾吧,我沒有你這樣沒用的徒弟。”
晴陽立刻拿過數學題:“師傅我做,我都做,不就是做個數學題嘛。”
阮糕這才滿意點頭,然後又從包裏掏出一本物理,又掏出一本化學,又掏出一本生物......
晴陽差點兒當場撅過氣去。
什麽叫絕望,這就叫絕望!
“好徒弟,快點做,什麽時候幫為師把作業做完,我什麽時候開始教你。”
“好的,師傅。”
“給我好好做,要是做不好,我就。”
晴陽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就怎樣?”
“我就沒你這樣沒用的徒弟。”
“......”他怎麽也想不到做阮糕徒弟的入門測試考核居然是高一的作業。
終于幫阮糕把作業做完。
晴陽眼巴巴地:“師傅,現在可以教我了吧?”
阮糕把手機放下,裝模作樣地看了看那些習題集,也不知道做對沒有,只能等明天交作業給老師批改才知道了。
阮糕很守信用,立刻開始教晴陽法術。
晴陽左顧右盼了一下:“等會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做,不如去我家吧。”
這句話正好被前來收桌子的服務員聽到,用譴責的眼神看了看晴陽,就像是看一個拐騙小女孩的渣男。
晴陽不理解,難道他看起來就這麽像壞人,一個兩個的都把他當什麽了。
兩人去到晴陽家,晴陽家不大,一室一廳,但屋內陳設還不錯,家具都是貴價貨。
晴陽雖然貪財,對別人很摳門,對自己卻還是大方的。
“要怎麽教你?”
“你是我師傅,你問我要怎麽教我?”哪有徒弟教師傅怎麽教徒弟的。
“我又沒做過人家師傅,我怎麽知道怎麽教。”
晴陽這輩子無語的次數都沒有今天這麽多。
他本就是個半吊子,大概和阮糕示範了一下他目前會的幾個法術。
然後讓阮糕看着怎麽教。
阮糕抓了抓頭,還是一臉懵地看着晴陽。
晴陽:“師傅,你就教我殺傷力最大的那種吧。”
“行。”她想了想,“那就教你這個吧。”
阮糕食指和中指并攏,點在眉心:“天地我有,我定乾坤。”
地板震顫,牆壁晃動,猶如天崩地裂,煙塵四起,滿室的家具都成了粉末,灰白的粉塵彌漫了整個空間,一切都是動的,只有她是靜的。
阮糕問:“怎麽樣,這殺傷力夠大嗎?”
晴陽看着滿屋的家具陳設,頓時無力地跪倒在地。
阮糕擰眉:“你怎麽了,哪裏受傷了?”
晴陽捂住心口:“這裏受傷了。”
還有他的錢包,更受傷。
阮糕近前看他。
“沒道理啊,我已經控制着法術範圍,不會傷到你的。”阮糕疑惑,“難道我的控制力出現問題了?”
“我再試下。”阮糕又舉了個起手勢。
看着現在家徒四壁的景象,晴陽痛哭流涕地撲上前抱住她的腿:“師傅,求你別試了。”
“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
“我們換個地方吧。”
他廟小,裝不起這尊大佛。
再折騰下去,他怕自己又要無家可歸了。
這就是拜她為師的代價嗎?
晴陽不由有些後悔,可是都已經付出這麽多了,要是還學不到真本事,那才是虧大了。
阮糕嫌棄地抽出腿,“別把你鼻涕弄我身上,髒死了。”
晴陽默然地擦了擦眼淚鼻涕。
兩人轉移陣地,到了後山,這座山植被稀疏,很空曠,也沒什麽人來。
“行了,就在這吧。”
“你自己練吧。”阮糕靠在一個大石塊上,舒舒服服地靠着,拿出手機開始看電視。
晴陽練習了好一會,終于把從樹上摘的一個小果子給弄碎了。
他興奮不已,“師傅,師傅,你快看。”
阮糕不耐煩地看向他手中碎成幾瓣的小果子,露.出一個十分費解的表情,“就這?”
這用手都可以捏碎吧,還要用法術?
晴陽默默地握住那個小果子。
“師傅,我再練下。”
阮糕搖搖頭,感嘆:“真笨啊。”
晴陽備受打擊。
其實晴陽的資質雖然算不上頂好,但也絕不算差,不然當初也不會被顧家破格收入門下。
“行了,你慢慢練着吧,我回去睡覺了。”阮糕打了個哈欠,看電視看得她都困了,回家抱季旁白睡覺。
阮糕回到家就趕緊洗了澡,然後鑽到季旁白的被窩裏。
季旁白苦着一張臉:“怎麽又要一起睡,你回去睡吧。”
她趴在季旁白身上,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控訴:“沒抱着你睡,我這兩天晚上都沒睡好。”
“......”其實他這兩天沒跟她睡一起,難得睡了個好覺。
季旁白還要說什麽。
阮糕閉着眼睛,捂住耳朵:“不聽不聽,不管不管。”
季旁白輕嘆一聲,拿起手機刷短視頻,見他不趕她走,阮糕又睜開了眼睛,臉蛋側靠在他胸膛上,跟着他一起看。
“你別劃那麽快,我都沒看完。”
“我都沒看清楚,再看一遍。”
“你幹嘛一直重複看這個,快點刷下一個。”
季旁白幹脆利落地關掉手機屏幕:“睡覺!”
半夜。
季旁白醒來,把阮糕從他身上拉下來,又把扒拉着他的手腳都扯下來,把她推到一邊,他快要被她壓得喘不過氣了。
果然,才過了一會,她就像在他身上裝了雷達一樣,眼睛都沒睜開,精準地又爬到了他身上,耳朵貼上他的左邊胸膛。
“......”
阮糕特別喜歡開燈,連睡覺也喜歡開着,她說,不開燈睡,感覺好像還在墳墓裏一樣。
燈光刺眼,還被她這個重物壓着入睡,他的睡眠差的不行,一晚上能醒幾次,醒來心跳還快的不行,都有睡眠障礙了。
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得想個辦法才行。
琢磨了好一會,季旁白打開橙色軟件,網購了一個大大的毛絨的粉色熊娃娃。
熊娃娃隔天就到了。
好說歹說,總算說服她抱着熊娃娃睡一起試試看。
誰知道,不到兩點她又偷偷摸到他的房間一起睡。
至于他是怎麽知道她是不到兩點來的呢,因為他又被她壓醒了。
“不是給你買了熊娃娃一起抱着睡嗎?”
“我不喜歡那個熊娃娃。”阮糕把頭埋進他胸膛裏。
“......”季旁白擰亮臺燈,把手機遞給她,“那你選個你喜歡的。”
阮糕揉了揉還在打架的眼皮子,把手機拿過來刷了幾下頁面,然後選了一個,免密支付,訂單很快就下好了。
季旁白重新閉上眼睛入睡。
隔日快遞送來的是一個挺小的箱子。
難道是她比較喜歡小娃娃,不喜歡那個大娃娃?
季旁白沒想太多,把箱子擱到一邊,等她放學回來自己拆好了。
他窩在沙發打游戲。
正和隊友說着話呢,沒過一會,就看見她就抱着一堆白色的東西蹬蹬瞪地跑過來。
“這個娃娃要怎麽弄啊,說明書上面寫着要充氣,可是我弄半天都沒弄好。”
“......”季旁白手裏的手機一個沒拿穩,就這麽直直地摔了下去。
游戲隊友們一時也都沉默了沒有出聲。
季旁白重新把手機撿起來,把隊友給賣了:“我先退了。”
說完,他一把揪過阮糕手裏抱着的那團東西,一張臉臊得通紅。
“你這買的什麽鬼東西?”
“娃娃啊。”阮糕一臉無辜。
“我讓你買這個了嗎?”季旁白一張臉又青又紅,像個被打翻的調色盤。
“是你自己讓我選個喜歡的。”
“你喜歡這個?”他不理解,難道這就是人的本能嗎?
“你幹嘛這麽激動,喜歡這個怎麽了?”阮糕不理解。
他該怎麽解釋?不想和她在這個話題上多做讨論。
他只覺得又羞恥又尴尬:“算了,我把這個退回去,你重新挑一個。”
“可那上面的娃娃不是熊就是狗,全都是動物,我不喜歡動物,就這個人形的娃娃看起來還行。”
“還是退回去吧,你再挑挑別的。”
阮糕不肯:“感覺這個應該和抱着你睡的感覺差不多。”
被拿來和這種娃娃相提并論,這感覺真的很奇妙。
她歪了歪腦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哼,以後你不給我抱着睡的時候,我就抱着它睡,你以後就不能威脅我了。”
“我怎麽威脅你了,我哪有威脅你,我讓你自己做作業,那不是為你好嗎?”她還挺能耐的,都已經學會找替身了啊!
“那你以後休想抱着我睡!”季旁白撂下狠話,“有它沒我!”
“看吧,又威脅我,還說沒有威脅我。”
“哼!”阮糕把他手裏的那堆東西搶過來,轉身就跑走了。
季旁白站在原地不敢置信,他居然輸給了這種娃娃?
也不知道她是怎麽弄的,沒有他的幫助,居然也把那個娃娃給充好了。
從她房間經過,她已經抱着那個娃娃準備入睡了。
看着娃娃那張帥氣的臉,他心裏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滋味。
哼,肯定半夜又要摸過來抱着他睡,這破娃娃怎麽可能比得上他抱着舒服。
季旁白回到自己房間心不在焉地刷手機。
一點,沒過來。
兩點,沒過來。
三點,還是沒過來,難道是門鎖了,他記得他特地沒鎖啊。
于是,他爬起來去看門鎖,确定沒鎖這才躺回床上。
全然忘記了之前他上了兩道鎖都沒能攔住阮糕,反而損失了兩道門鎖的事情。
四點,阮糕還是沒過來。
五點,季旁白咬牙切齒,雙手環胸,平躺在床上,手機也不刷了,就這麽委屈巴巴地瞪着天花板,活像個剛被抛棄的小媳婦。
真是渣女,用完就丢,有了新歡就忘了舊愛。
六點,季旁白頂着兩個大黑眼圈起來煮早餐。
阮糕迷瞪着眼起床吃早餐,季旁白撈着面條,假裝不經意問:“昨晚睡得怎麽樣?”
阮糕兩眼都還直打架,都沒聽清楚季旁白說什麽,随意點了點頭。
面條被他的筷子狠狠夾斷,“挺好的啊,我也睡得挺好的,真是好久沒睡這麽好了,哈哈哈......”
阮糕揉着眼,平淡道:“哦。”
季旁白把筷子一撂:“我吃好了。”
阮糕看了眼他的碗,還滿滿的一整碗:“你都沒吃啊。”
“已經飽了!”
經過阮糕房間。
阮糕的床鋪一團亂,被子也沒疊。
那個娃娃就躺在那裏靜靜地和季旁白對視。
季旁白不自覺走進了房間。
那個娃娃的眼睛還是對着季旁白,看得季旁白一股無名火起。
季旁白一邊疊被子,一邊回頭看房間門,确定阮糕沒過來。
然後悄咪咪給了那個娃娃一拳。
一拳像是打在了空氣上。
更窩火了。
阮糕忽然出現在門口:“你在幹嘛?”
季旁白慌亂地收回手,不停掖着被子:“我在......我在幫你疊被子啊。”
“真的就是疊個被子,沒幹別的。”
好在阮糕也沒繼續問,打着哈欠進屋,開始換校服。
還真是不把他當外人啊。
季旁白慌亂別開眼,想起身出去,又想到什麽,趕緊折回來把那個娃娃的眼睛給遮上。
阮糕換好校服,看着他遮着娃娃眼睛的手,一臉莫名其妙:“你擋住它眼睛幹什麽,它又看不見。”
季旁白一本正經:“你以後別随便當着別人面就開始換衣服。”
她理所當然地說:“你又不是別人。”
季旁白嘴角不自覺勾起,卻還是說:“就算是我也不好。”
“我們關系這麽好,這有什麽關系。”
季旁白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更大了。
阮糕又接着說:“我和我姐姐也經常這樣直接當着對方的面換衣服。”
“......”感情她拿他當姐妹,沒把他當男人?
後面接連兩天,阮糕都沒有去打擾季旁白,季旁白居然難得睡了兩頓好覺,整個人神清氣爽,看那個娃娃也沒有那麽不爽了。
哼,不就是個娃娃嘛,有什麽呢。
誰知道,才到第三天,阮糕又抱着枕頭來找他了。
“你這兩天不是抱着那個娃娃睡得挺好的嘛,怎麽又來找我。”看吧,還是不能沒有我。
她對那個娃娃還是不滿意:“我和他不熟,看他不順眼。”
其實阮糕的戒備心還是很重的,半夢半醒看到一張陌生的臉瞪着眼睛看她,一腳就把那個娃娃踹下去了。
“你們熟悉熟悉就認識了。”
“我和你比較熟。”
他無奈:“和你睡一起,再這樣下去我身體都要吃不消了。”
他把手機往她面前一推:“這樣吧,你重新選個比較順眼的。”
她勉強道:“還是想要你這樣的。”
他嘴角不自覺一彎。
看吧,還是離不開他,真拿她沒辦法。
但和阮糕一起睡,他又沒有好覺可以睡了,他不禁又陷入了憂愁。
唉,他這該死的魅力啊。
阮糕又說:“你去定制個和你一樣的娃娃給我吧。”
“......”打臉來得如此迅疾。
季旁白趕忙寬慰自己。
從一個角度來說,連娃娃都要定制個和他長得一樣的,她這是有多離不開他啊。
是的,沒錯,就是這樣。
雖然覺得很荒唐。
做個和自己一樣的那種娃娃好像有點怪。
但想到一個娃娃,就能讓他以後都能睡個好覺,他不由得認真地考慮起這個提議。
阮糕又趴在他身上睡着了。
他再次把阮糕推開,閉上眼睛試圖入睡。
然而,她沒一會又摸到了他身上,像個樹袋熊一樣死死挂着。
內心的掙紮并沒多久,他想睡個好覺,想長命一點。
他默默地打開橙色軟件。
“您好,先生,請問有什麽可以幫您的呢?”
“之前那個娃娃可以退嗎?”
“私密物品,不支持退換哦。”客服繼續問:“怎麽呢,是娃娃的體驗效果不好嗎?”
“額。”
“請問還有什麽需要嗎?複購有優惠哦,本店還有很多商品哦。”
猶豫片刻,他還是發照片客服定制:“我再定個娃娃,做個照片一樣的可以嗎,這是三圍。”
“只要錢到位,都是可以的呢。”
“ok。”
“先生,你沒有發那個最重要的尺寸哦。”
“什麽?”
“就是那個屏蔽詞哦,我不能發哦。”
“呃,那個不用了。”他秒懂。
有那個好像有點怪。
“先生,真的不用了嗎?”
“要不然還是要吧......”想到沒有那個的自己模樣的娃娃版,好像更怪,也有點不吉利吧。
“好的呢先生,尺寸呢?”
他羞恥地報出一個尺寸。
客服:“您真會選。”
“?”什麽叫真會選?他有點沒懂。
“這個尺寸很棒呢,體驗會很棒棒哦。”
他該謝謝客服誇他好呢,還是該解釋一下:“你誤會了,我定制的是我自己。”
客服停頓了一下:“好的呢。”
感覺還是有歧義,季旁白又趕緊解釋:“不是給我自己用的。”
“好的呢,對方體驗一定會很棒的哦。”
季旁白算是明白什麽叫越描越黑了。
“先生,您自己有需要嗎?我們這裏還有別的也很适合您的呢。”
“?”
然後,客服就報了一系列晉江不讓描述的東西。
他羞恥道:“我用不着!”
客服:“嗯嗯,好的呢。”
還是不死心:“用不着1的是嗎,那0的呢?”
他:“?”
“說的都是些神馬東西?”他氣死了:“老子不是gay!”
客服:“嗯嗯,是的呢。”
謝謝,有被客服話術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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