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四十三個墳
晴陽拉開大門, 又猛地關上。
幻覺。
一定是幻覺。
絕對絕對絕對是幻覺。
肯定是他開門的姿勢不對。
晴陽鎮定心神,提着心悄悄把大門拉開一條縫隙,結果還是一樣。
街道上, 人鬼混雜。
他就沒見過這麽多鬼。
一個他還能對付,這麽多,他哪裏對付得了。
靠, 不敢出門了。
晴陽悄悄把門關上,飛快地跑回家。
卧室房門沒關, 房間裏的那個女人手腳被綁住,嘴巴也堵着,她瞪着晴陽像是要說什麽, 晴陽沒工夫理會她,迅速将家中的所有窗簾都拉上,在家中來回踱步,不知該如何是好。
晴陽在圈子裏多方打探才得知,鬼脈失守了,人間鬼界兩通, 不少鬼魂已經闖入了人間。
晴陽沒想到的是, 傳說居然是真的。
阮氏女真的是鬼脈的鎖, 是人間和鬼界的最後一道屏障。
晴陽想到逃出鬼脈,又潛入顧家的阮糕, 而他還是阮糕的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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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疼無比。
晴陽劃拉幾下,看到阮糕的名字,始終沒點下去, 他拉開窗簾一角, 不時探查外面的情況。
除了他們這些知情者, 其他普通人還渾然不覺, 根本不知道危險就在身邊。
天色将晚,在晴陽再一次拉開窗簾一角的時候,他觑見有鬼跟在一個粉裙女孩背後,跟在女孩背後的鬼越來越多,路上還有一些行人,甚至還有巡警和女孩迎面走過。
這些鬼卻毫無收斂地跟着女孩,因為這些人根本看不到他們。
晴陽猛然攥緊窗簾,忽地其中一只鬼似乎擡頭往他這邊看來。
晴陽飛快地躲在牆後。
他還是沒忍住再次掀起窗簾一角,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他面前,他驚得後退幾步。
那是一個頭。
那個頭轉了轉眼睛,看了看他屋裏的五行八卦,法陣擺設,明白了晴陽的身份。
“少管閑事,臭道士!”罵完這句,那個頭就直直地飛回了他原來的身體上,又跟在了粉裙女孩背後。
晴陽知道如果他不出手女孩的下場會是什麽。
那些鬼太多了,他沒有十足把握,他不想拿命去拼。
他就是自私。
他就是怕死。
他就是無利不起早。
可他也沒辦法眼睜睜看着別人去死。
他閉上雙眼,複又睜開,手提桃木劍,風一般沖出了家門。
阮糕嗅出一點不同尋常的味道。
顧家的徒子徒孫開始頻繁地出入顧家,就連有些深居簡出的長老也是。
後來,她甚至還見到了阮糖。
去到大廳的時候,阮糖和顧老太太在談話,聊的是些家常,顧老太太喊她過去見禮:“這是林家的閨女,我未來孫媳婦。”
阮糖拉過她的手,像是對其他小輩一樣,然後給了她一個紅封。
從前,阮糖也給她包過紅封。
時隔八十四年,她又收到了。
她捏着紅封,有點恍惚。
阮糖看着阮糕,也有點恍惚。
顧老太太插話進來:“怎麽了?”
阮糖怔怔地抓着阮糕的手,搖搖頭:“也不知怎的,就是覺得親切。”
話畢,盯着阮糕仔細打量。
打量間,顧見匆匆趕來,對阮糖行了個鄭重的小輩禮,阮糖扶起他,也給他遞了一個紅封。
顧見沒推辭,接了過來。
阮糖又看了阮糕一眼。
也不知怎的,忽地老眼通紅,一把抓過阮糕的手:“你......要......你們要好好的。”
随後,阮糖随着顧見去了書房。
沒一會,長老也陸陸續續地來了。
阮糕側坐在回廊欄杆處,看着書房絡繹不絕的人進進出出,她手裏捏着糕點一點點掰碎,灑向水面,魚兒簇擁着她。
不多時,顧見一行人送阮糖出來。
她坐在回廊和阮糖遙遙對視。
阮糖行動不便,佝偻着腰,拄着拐杖,她經過阮糕,只是輕輕點頭。
阮糕将剩餘的糕點扔進水裏,水花四濺。
顧見一行人送着阮糖出了大門。
過了許久,阮糕趁無人注意她,假裝去旗袍店取新做好的旗袍,到了店鋪就從後門溜走。
阮糖坐在院子的搖椅上。
見阮糕進來,她皺巴巴的臉浮出一個笑來。
阮糖旁邊還空置了一把椅子,中間的桌上備了甜糕。
阮糕掃一眼,沒坐下,也沒動甜糕。
許是報應吧,阮家自她們之後,再也沒有女孩出世。顧家找不到阮糕,而阮糖自請入墳,鎮壓鬼脈。但阮糖的這個年紀,未必還能做鬼脈的鎖,從前顧家都是挑着阮家十八的女孩入墳為鎖,方能成功,阮糖現在入墳的話,成功幾率不大不說,且就算成功,也未必能鎮壓鬼脈多久。
可能會死。
阮糕真的不明白。
為什麽要為無謂的人犧牲至此。
她問阮糖為什麽。
“我也到了這把年紀,夠了。”
“就為了保護所謂的衆生嗎?”阮糕冷笑着問。
不止是衆生,這一次,我還想保護你。
這一句話,阮糖卻沒有說出口。
沉默良久。
阮糕胸脯起伏,想繼續說些什麽,最終沒說,轉身就要走。
阮糖喊住她:“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從前最愛吃了。”
她停下腳步。
“至少,吃了......再走吧。”
她想起來,當年她們剛剛逃到那個簡陋的小小的平房裏,不敢出門,好在阮糖有提前在平房內備一些食糧,阮糖給她做好吃的,她最愛吃阮糖做的甜糕。
後來,阮糖偷偷送她走,親自為她打包的行李,小皮箱裏放着很多她親手做的用油紙包裹起來的那些甜糕。
她好久沒有吃過了。
阮糕最終還是折返。
奶白色的甜糕,軟軟乎乎的,松松軟軟的,形狀各異。
“老啦......做得不好看。”阮糖笑笑,她拿起甜糕,她的手有些抖:“味道還是不錯的。”
阮糕接過糕點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慢慢咀嚼着,她吃得很珍惜。
“夠甜嗎?”阮糖溫柔地看着她。
“一點都不甜。”阮糕回答:“好鹹啊......真的好鹹啊......”
阮糖幹枯的手顫抖着,輕輕地擦了擦她的臉。
“姐姐......給我重新做一個甜的......以後每天做給我吃......好不好?”阮糕緊緊攥住她的手。
阮糖最終還是搖搖頭。
阮糕松開了她枯皺的手。
她轉身離開,這次阮糖沒有再叫住她。
走了院門,阮糕回過頭。
身後的院門洞開,花草滿院,生機勃勃,小樓是灰白色的,窗內貼着紅豔豔的福字。
滿臉皺紋的阮糖坐在樹蔭下的搖椅靜靜地看着她。
阮糕忽然就想起來,那一晚,穿着黃色小洋裙的女孩,爬上她的窗臺,掀起厚重的棕黃色窗簾,有月光灑進來。
她說,“我是你姐姐,我來帶你走。”
然後她背着她,穿過那個濕冷的雨夜,逃離那個禁锢她多年的舊宅。
阮糖死了。
就是死在從前活埋阮糕的那個墳墓裏。
她沒能成為鬼脈的鎖。
顧家人把她屍骨從那個墳墓中收斂了出來,重新選了個埋骨地。
阮家人丁凋落,給阮糖送行的多是其他玄門中人。
阮糕跟着顧見一塊前去吊唁,給她送行。
阮糖安靜地躺在棺木裏,看起來像只是睡着了。
棺木起了,自西而去。
漫天漫地的紙錢,白色的旗幡揚着,凄凄慘慘的唢吶響着,阮家人一路跪一路行,哭聲震天震地。
阮糕沒哭。
一直沒哭。
只是跟在棺木,跟在衆人身後,緩慢地走着,這是她能陪她一起走的最後一程。
在送行的時候,死去之人的靈魂會跟着一道走,再看看親人。
可阮糕沒見着她的靈魂。
想來也是,只有心懷惡念的執念之人才會化作鬼魂遺留人間。
阮糖既願為衆生而死,哪有惡念。
此刻怕已經入了輪回路了。
路人會停下來,等送靈隊伍過了,才走。
迎面而來的車,也會停下來讓他們先過。
走了好久。
一輛靈車迎面而來。
棺木上了靈車。
他們只能送到這裏。
阮糕随着衆人停在路中央,白色靈車搖搖晃晃地遠去了。
冬至。
下了一夜的雪。
那群小孩就穿了厚厚的棉衣,在院裏熱熱鬧鬧地打雪仗。
阮糕披了毛茸茸的兔毛外套坐在階梯上仰頭看雪,冰冷冷的氣息湧入鼻間,她的鼻子耳朵都被凍的紅紅的,軟軟的手心伸出,接住軟蓬蓬的雪。
離她近的兩個小女孩在興致勃勃地堆着雪人。
她第一次堆雪人就是和阮糖一起。
阮糕看着她們,鼻子又是一酸。
她真的......沒有姐姐了啊。
忽地,一捧雪劈頭蓋臉地砸了過來。
阮糕醞釀在眼睛裏的淚就這麽被砸了下來。
那個最愛招她的小孩砸的。
砸完之後還叉着腰指着她得意地笑。
阮糕被砸的滿頭滿臉的雪,卻沒還手,只是抱着膝蓋崩潰地大哭起來。
那小孩慌了,蹬蹬瞪跑過來:“你怎麽哭了啊?”
“你這麽大人了怎麽還哭鼻子呀?”
“你你別哭呀......我再也不欺負你了,不然我給你打回來吧。”
阮糕恍若未聞,繼續哭着。
其他小孩也圍攏了過來。
那小孩着急地抓耳撓腮,蹲下身從阮糕的胳膊縫隙裏看她。
“你不要哭了呀,我給你打回來。”
說着拿着一捧雪試圖塞給阮糕。
阮糕不理他。
他又跑過去把插在雪人身上的糖葫蘆從她胳膊縫隙裏塞給她。
“給你吃一個,你乖乖的,不要哭了哇。”小孩學着大人哄他的方式,哄着她。
阮糕聞到甜甜的味道,她吸了一下鼻子,睜開眼,透過胳膊縫隙,看見一串紅彤彤的晶瑩剔透的被咬了一小口的糖葫蘆。
她還沒吃早餐,而且,這是糖葫蘆欸。
好甜的。
阮糕一把抓過糖葫蘆,用牙拽下一顆糖葫蘆,吃的兩頰都鼓鼓的。
淚還是一直流。
“你怎麽吃了還哭啊。”小孩喊。
阮糕又咬下一顆。
小孩緊張地瞪圓眼睛看着只剩下三顆的糖葫蘆:“我說了,只給你吃一個,你不能再吃了。”
說着就要來搶回糖葫蘆。
阮糕不理他,邊哭邊把剩下的都吃完了。
然後把竹簽還給他。
他拿着光禿禿的竹簽哇哇大哭起來。
一大一小就在階梯上對着哭。
有人過來了,問大過節的,是怎麽回事,別的小孩七嘴八舌地說着剛剛發生的事情,後來來人把小孩抱走了。
只剩下阮糕一個人坐在那裏抱着膝蓋哭。
後來又有人來了。
像是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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