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尋陌真容

北陵國地處北方，天氣嚴寒，一年四季中冬季最長，此時天宇國還是秋季，北陵國已經白雪皚皚了。天地之間白茫茫一片，掩蓋了世間的本色，仿佛把所有的不美好全都掩蓋了，讓秋羽蝶産生了一種錯覺，仿佛這世間就像雪一般純淨美好。

尋陌找了一間客棧安排她住下後便離開了，秋羽蝶也沒有問他去幹什麽，他不願說，她自然也不會過多詢問。

幾天的路程把她累得不行，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睡下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秋羽蝶看着茫茫的黑夜，孑然一身的孤獨瞬間将她重重包圍，她不禁縮了縮身子，抱緊自己。

在這個陌生的世界，她微小地如同一粒塵埃，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存在，更不知道明天要去往何方？

“吱呀。”推門聲傳來，秋羽蝶望向門口，尋陌回來了。黑暗中，兩人都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唯一那一雙眼睛，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明亮。

“你怎麽還沒睡？”尋陌眉頭微皺。

“我剛睡醒。”秋羽蝶起身，點亮了旁邊的燭火，室內瞬間明亮起來。

尋陌放下飯菜後轉身就要走，秋羽蝶上前拉住了他，“等一下。”

尋陌想甩來她，他臉上有傷，不想讓她看到，怕她擔心。可她拉着的那只胳膊此時竟使不上一點力氣，只得由她拉着坐下。

秋羽蝶在燭火亮起的那一瞬間便看到了他臉上的傷，她知道他想逃，所以便拉住了他。他臉上尚存血跡，所以看不清傷口有多深。但從血跡來看，傷口似乎很長，一直延伸到面具那裏，好像面具下面也有傷。

秋羽蝶輕輕擦拭着他臉上的血跡，還好，傷口不是很深，沒有上次那麽重。可是擦到面具那裏秋羽蝶停住了手，要處理傷口就必須摘下面具，可尋陌會同意嗎？

秋羽蝶猶豫了許久還是決定問一下，如果他不同意她自然不會強求，畢竟這是他的隐私，她應該尊重。

對于她的請求，尋陌沉默了。

此刻的他內心萬分糾結，她的請求他拒絕不了。可是他好怕，怕她看到他的臉會害怕，會厭惡，會再也不願意見到他。

尋陌知道自己這張臉有多吓人，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清晰地記得那些人看到他的臉的厭惡與驚恐，或是那種同情的眼神，這些都是他一輩子的夢魇，永遠走不出的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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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也不想提及自己的過往，忘記了自己的原本容貌，習慣了戴着面具的生活，習慣了冷漠，習慣了自己的殺手身份。這些年，凡是見過他真容的人都早已死在他的劍下了吧！

銀面閃，必無還！世人皆知殺手尋陌戴着銀色的面具，卻從未人見過他真實容貌。

可是她呢？他怎麽拒絕得了她的請求？可是她看到後又會是什麽反應呢？若她同那些人一般，他又該如何？一劍殺了她？他怎麽下得去手？

尋陌緊握的拳頭終無力地垂下了，就算她真的厭惡自己，他也下不了手！還是讓她走吧，師傅說的對，他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只是為何，他的心會這麽痛？

身為殺手的他，動情了，師傅說，一但動情，便會是萬劫不複。可那又如何？

“還是算了吧。你對着鏡子可以自己處理傷口的。

”

秋羽蝶沒想到自己的請求竟會引起玄冽如此大的反應，盡管他在努力克制自己，可她能感覺到他情緒的劇烈變化，是她的錯，她不該提及的，這可能就是他心底的傷，她怎麽這麽糊塗？

她話音剛落，尋陌就已經緩緩摘下了面具。秋羽蝶張了張嘴，在看到那張臉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一大片傷疤縱橫于臉上，像一個猙獰的蜈蚣趴在那裏。疤痕處的皮膚凹凸不平，致使整張臉都有些畸形，原本的五官在這疤痕的作用下早已失去了美感，整張臉，除了疤痕，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了。

那個疤痕，是燒傷所致，秋羽蝶認得。

面前像是燃起了熊熊大火，她仿佛看到尋陌火海中苦苦掙紮的場面，她好像聽到了大火灼燒皮膚的聲音，滋滋的聲音刺得耳朵生疼。

空氣中到處彌漫着濃煙，還有幾縷肉被燒焦的味道，心，仿佛被人死命地揪住，痛到無法呼吸。

那無數的冷眼與嘲諷，那些暗無天日的艱難歲月，他究竟是怎麽熬過的來？

指尖輕撫過傷疤，她輕聲問道，“痛嗎？”

原本低垂的眼眸倏然亮起，錯愕的看着她，她的眼裏，沒有厭惡，沒有同情，只有無盡的心疼，他低啞的聲音有些顫抖，“你，不怕嗎？”

她搖了搖頭，眸中有淚光閃動，“一定很痛吧！”

他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淚花，想告訴她，他沒事，這些傷，早已不痛了。嗫嚅着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秋羽蝶已淚流滿面了，胡亂用手背擦着臉上的淚水，怎奈淚水越擦越多。

她突然決堤的淚水讓尋陌慌了神，他不會安慰女孩子，不知道現在該如何是好？呆愣地望着她，手足無措。

秋羽蝶看着她現在的樣子，不禁破涕為笑，伸出雙手輕輕抱住了他，媽媽說過，擁抱可以安慰一顆受傷的心靈。

她輕拍着他的背，像媽媽安慰孩子一般，“別怕，那些都過去了，以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她多想穿越時光的壘牆，越過擁擠的人群，在他最無助的時候，給他一個穩穩的擁抱，安撫他一路的彷徨和不安。

尋陌緊緊的抱着她，生怕下一秒她便會消失，這樣的她，他怎麽能放手？！眼前這女子，早已闖入到了他冰封已久的心房，再也出不去了！

師傅的話驟然在耳旁想起，他，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