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要面基嗎朋友?揭棺而起那種
重見天日的剎那,餘果十分懷疑自己又雙叒叕穿越了。
眼下,四面高牆倒了三面,僅剩的一面也搖搖欲墜;八根承重石柱根根攔腰截斷,導致高聳的穹頂把地面砸出一個大坑;壁畫上的“無頭天使”在瓦礫中淡定倒立,卡在一地碎玻璃之間的腦袋注視着自己的倒插在廢墟裏的半截身子,笑得平靜又安詳。
不遠處,大片的日光傾灑在斷壁殘垣間,一身黑衣的牧師靠着半堵坍塌的頹牆,雙手反複摩挲折斷的銀劍和傷痕累累的木樁,神色肅穆又悲怆……
餘果無語地俯視着腳下末日廢墟,表情管理功能完全失控了。
講道理,距離他摔下去到現在不過幾個小時,昨兒個晚上還富麗堂皇、歌舞升平的金色大廳轉眼就給推成一片廢土了?就算是天朝拆遷辦都沒這效率好嗎!
“啊,你們還活着!太好了!你……”加裏納剛從危牆後面探出頭,一句話還沒說完,就已經被餘果渾身冒黑煙、還不停撲棱着翅膀的形象震住了。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餘果,那眼神兒,活像是在看一只剛從烤架上逃走的烤雞(還是烤糊了的那種)……半天,他才艱難地擠出一句話,“你這是怎麽啦?”
餘果思考了片刻,決定跳過這段對話,直接把尤爾空投下去;他正準備降落,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嘹亮的嚎叫。
“嗷嗚~汪汪!”
足有一人高的巨型哈士奇從瓦礫間鑽出來,看到餘果的瞬間頓時兩眼放光;脫缰的野哈朝着餘過撒歡狂奔,沾滿灰塵的毛發在風中抖動,仿佛一場移動的沙塵暴。
“乖,別,別過來啊!” 餘果看得冷汗直冒,他剛想振翅非高一點躲過狗子的熱情一撲,卻忽覺背後一涼,随即身體便直直地從半空墜了下去!
他往背後伸手一摸,頓時一驚,翅膀沒了?!!
吾氧化鈣啊!餘果突然明白了,什麽情緒波動體溫影響魔物體征外露,聽得挺倒玄乎,翻譯一下,不就是這翅膀熱脹冷縮嗎!
槽點太多,餘果一時間竟不知該從何吐起。
尼瑪他那翅膀明明是羽毛做得啊,為什麽非要強加一個金屬屬性?不賽博朋克一下很難受嗎?
強行堆設定就算了,現在冰箱都有變溫層了,這翅膀收縮的時候能有個緩沖過程不?直接在有翅膀/沒翅膀兩個模式裏硬核強切,他就會像現在一樣,沒有一絲絲防備就……就墜機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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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餘果并沒有體驗到垂直墜機的酸爽。
只聽“嗷汪~”一聲,狗子在半空中叼住餘果的衣領,把他撲倒在地。
早已千溝萬壑的地面,瞬間便又多了一個“大字型”的人坑。
餘果平躺在坑底,視線穿過空氣中懸浮的塵埃,與着蹲在坑口,一邊歪頭看他、一邊把尾巴搖上天的憨憨對視。
半晌,餘果認命地嘆了口氣。算了,反正這也不是他家,狗兒子想拆就拆吧。
“僵屍教士已經消失了?” 餘果從坑裏爬出來,拍拍牧師的肩膀。
“嗯。”牧師點點頭。
“那……那些吸血鬼,也死了嗎?”半堵危牆後面,探出一個有點眼熟的腦袋。
餘果看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害,這不是把他拽進城門的那個衛兵麽!
“廢話”,埃克斯冷哼一聲,扔掉手裏的半柄殘劍,雙手插兜,擰着眉頭轉過身,“你什麽意思,是在質疑我的能力?想打一架,哈?!”
犀利的目光穿透墨鏡,如利劍般穿透守衛毫無防衛的身體;守衛頓時渾身一哆嗦,直接跪在地上。
餘果趕忙一把拽下埃克斯的墨鏡……
剎那間,牧師宛如天籁的聲音在廢墟中響起:“是的,我的朋友,聖光已重臨奧萊奧,一切都過去了。”
身穿黑衣的牧師雙手緊握胸前的銀劍項鏈,他悲憫地注視着仍舊瑟瑟發抖的衛兵,繼續柔聲道:“別怕,聖光之主會保佑你的。”
一股治愈之力随着那柔和的聲波在空中蕩開,撫慰心靈,驅散恐懼。
片刻後,無數個身影從廢墟四周的角落中緩緩走出來。
是城門跳宅舞的少年,是賣花的少女,是糕餅店的老板……是被困在奧萊奧絕望的黑夜中,又掙紮着等待着黎明來臨的每一個人。
人們相擁而泣,慶祝劫後餘生的喜悅,陽光打在每一張明媚的笑臉上,勾勒出一個個生機勃勃的輪廓;
剎那間,餘果卻有點恍惚。
不知怎麽,他突然就想到了腳下暗無天日的地穴裏,那一具具猩紅而猙獰的人體插花,以及散落滿地的森森白骨。
并不是每個人都能等到那一輪耀眼的太陽。
“不走麽?”耳邊傳來尤爾的聲音,餘果一時間沒緩過神兒,他機械地點點頭,夢游似地跟在尤爾身後,直到暈乎乎地撞在旁邊的加裏納肩上。
“抱歉”,餘果邊糅腦袋邊從加裏納肩上爬起來,視線卻落在加裏納頸側,靠近衣領的位置隐約有一片紅色的痕跡。
“你受傷了?”,餘果趕忙問道。
加裏納慌忙擡手捂住側頸,笑了笑,“蹭破皮而已,不要緊。”
被背後的聲音吸引,尤爾也回過頭,他的視線在加裏納脖頸上一掃而過,随即拽着餘果的衣領把人拎到自己身前,“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學會看路!”
……
“大叔,你記得西歷817年12月發生了什麽大事兒嗎?”
“恩人,不是我們不想幫您啊,我連上個月發生了什麽都記不清,何況是十年前呢……”
在問完第53個路人後,餘果終于垂頭喪氣地一屁股倒進了路邊的草叢裏。
“還問麽?”尤爾盯着他頭頂的草葉問道。
“問”,想到那些被遺忘在異鄉地穴的白骨,餘果心裏就莫名地不痛快,他氣鼓鼓地回答道,“不解開吸血鬼之謎我死不瞑目!”
“好”,尤爾點點頭,轉身便攔住一個路人,問道:“請問棺材店怎麽走?”
餘果:“……” 不是,他就随口一說,倒也不必這麽認真吧?
城北,棺材鋪。
“恩人,實不相瞞,我十年裏做了幾百個棺材,哪兒能個個都記得啊?”老板無奈地攤了攤手。
“那是個很大石棺,裏面可以躺下4個人,有沒有印象?”尤爾取出一塊金條,推到棺材店老板面前。
“哎呦,恩人你這是何必!”老板趕忙伸手按住金條,默默收進櫃臺下的抽屜裏,“但是您這麽一說吧,我倒确實是有點印象。”
“大概5年前吧,有一個年輕人來找我,要做一個特大號的棺材,給艾拉庫爾一家”,老板突然嘆了口氣,“我本來不想答應的,但這個年輕人出手實在大方的很,生活所迫我才不得不答應的。”
“你起初為什麽不想答應?”餘果疑惑道,開門做生意,來的都是客,哪有拒客的道理。
“恩人您有所不知,那艾拉庫爾一家,可是女巫。”
聽到“女巫”二字的瞬間,餘果立馬看瘋狂擺手示意老板打住。
“繼續說。”尤爾按下餘果的手,表示他無所謂。
“嗯,那時候奧萊奧連續大旱了幾個月,地裏寸草不生,眼看就要沒東西可吃了,大家紛紛去教堂祈禱,你猜怎麽着?教士說,這是因為奧萊奧教區的對聖光的信仰不夠虔誠,導致聖光離開了奧萊奧,讓女巫趁機潛入。”
“哦,那聖光怎麽才能回來?”
“聖光教廷總廷印發了贖罪卷,在我們買完2000張贖罪卷後,聖光使者終于來到了奧萊奧,使者只用了半天不到時間,就找了女巫。”
“是怎麽确定的?”餘果好奇道。
“那個女人肩上有一個黑色肉瘤,四分之一的針尖紮進那肉瘤裏,居然都沒有流一滴血!”
“就這?”餘果有點難以置信。
“這就是她與惡魔締結契約的标志!當然證據不止這一個,她也沒有通過冷水驗巫法!”
“啥?”這個名詞過于專業,聽得餘果一頭霧水。
“趁着人吸氣的時候,在她嘴巴上緊緊蒙上一塊牛皮,再用彈簧夾子夾住鼻孔,确保她無法呼吸。然後把她扔進水裏,如果在溺死之前能浮上來,就證明她是女巫。”尤爾面無表情冷冷地回答道。
“胡扯”,餘果脫口而出,“肺裏的氣呼不出去,就像個氣球一樣,怎麽可能浮不起來”
“不不不,只有女巫才會浮起來”,老板打斷道,“因為女巫把靈魂賣給了魔鬼,所以體重很輕,可以浮在水上。”
餘果震驚了。不僅僅是震驚于如此愚蠢而殘忍的驗證方法,更是震驚于,尤爾居然也一副一清二楚的表情!難不成在西幻世界,這是常識?
“并不是人人都清楚”,尤爾看了他一眼,“但只親眼要見過一次,便永遠不會忘記。”
尤爾的聲音平靜又冷漠,卻像一根鋼針刺破鼓膜,直直紮進了餘果的心肺;他看着尤爾,每一次心跳和呼吸都疼得抽搐。
“為什麽她的孩子也是女巫?”餘果咬牙問道。
“有人看到一個孩子在屋外跟蟾蜍和蜥蜴說話,你知道的,蟾蜍和蜥蜴可是女巫的靈寵;還有一個被捆在木樁上的時候,有一只蛇從他腳邊爬過,卻沒有咬他,女巫自然可以操縱蛇的……”
那場嚴謹認真卻又荒謬的可笑的女巫驗證依然在老板口中繼續,餘果卻一個字都不想、也不敢繼續聽下去了。
他趕忙打斷道,“那後來呢?她們後來怎麽樣了?”
“怎麽樣?”老板疑惑看了餘果一眼,“女巫自然是要被放在捆在木樁上燒死的呀!”
餘果的指節握得發白,半晌,才從後槽牙裏擠出一句話,“所以四個人,全部燒死了?”“說來奇怪”,老板頓了頓,“我記得燒死的只有三個人啊,可那青年也讓我刻了4個名字。”
餘果一愣,他記得清清楚楚,棺材板上的每一個名字,都以同樣的姓氏結尾,應當是一家人才對;餘果脫口而出,“艾拉庫爾一家有幾個人?”
“這還真不清楚,她不是本地人,偶爾會摘點野玫瑰來城裏賣……”
玫瑰,又是玫瑰。
無數畫面在餘果腦海中一閃而過,他伸出手,卻什麽也沒抓住。
就像在胸口|塞了一團濕棉花,悶得要死。
“要不回領主的宅邸找找”,尤爾按住餘果的爪子,放走了幾乎要被撸禿了尾巴的狗子,“可能會有一些記錄”。
“不早說!”餘果一個高從地上蹦起來,抱着狗子就沖了出去。
……
“西歷817年!給點光”,餘果示意尤爾把勇者牌劍型手電筒再靠近一點,“6月,8月,10月,11月,12……哎?沒有12月?!”
“被撕掉了。”尤爾從背後虛虛環住他,指尖點了點頁碼,“少了一頁”。
勇者之劍猛地插|入瓦礫中,周遭頓時暗了下來,尤爾突然捂住餘果的嘴,食指輕輕在他唇間輕輕一按,低聲道,“有人”。
黑暗中,窸窣的聲響都被無限放大,片刻後,一個身影從遠處鑽了出來面向他們走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餘果屏住了呼吸與尤爾對視,就在那腳步從眼前略過的瞬間,兩人分別攥住一只腳腕,把來人摔在了地上。
“加裏納!”
“勇者大人?!”
看清對方臉的瞬間,雙方俱是一驚。
“你怎麽在這裏?!”
三人默契地同時發問,又默契地同時陷入了沉默。
一番眼神交流後,餘果一指尤爾,率先開口道:“我找他!”
“我”,尤爾看了餘果一眼,又看了看遠處撒歡的狗子,沉聲道:“我找狗。”
兩人齊刷刷地看向加裏納:你找啥?
“我……”,加裏納懵逼地指了指地上的那根破木棍,“我找法杖,我把法杖落在這裏了。”
“這都能落下?”餘果難以置信地瞪着加裏納。法杖之于法師,就像劍之于劍士,弓之于弓箭手,是武器,亦是身體的一部分。
加裏納用腳尖踢踢地上的爛木棍兒,十分委屈地說:“它是在太像木頭了,一不小心就拿錯了,您還記得吧,之前生火的時候,好幾次差點把它當柴火燒了……”
“額”,餘果尴尬地撓撓頭,加裏納說得倒不假,要不是非得把法杖拿在手裏才能點火,這平平無奇的爛木棍早不知道被燒了多少回了。
黑暗中,三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再次陷入沉默。
講真,誰都不信誰的鬼話,但誰也不想先開口說話。
“咔嚓。” 遠處傳來一陣不大不小的聲響。
尴尬地幾欲窒息的三個立馬整齊地一扭頭,尋聲看向不遠處的矮牆,然後不約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圓月自雲朵後露出,銀白的月光落在頹圮的矮牆上,照亮了牆角一口漆黑的棺材。
“咔嚓”一聲,棺材蓋被掀翻在地,耀眼的白光自棺內溢出;頭戴墨鏡的男子揭棺而起,單手一撐,輕巧地從棺材裏翻了出來……
一時間,八目相對,好不尴尬。
“呦!你們也來了?”埃克斯眉頭一挑,轉身背對衆人跪在棺材前,手裏不知道在忙活什麽。
“你”,餘果吞了吞唾沫,從尤爾背後探出腦袋,“你幹嘛呢?”
“剛剛陪兄弟們躺了一會兒,現在給兄弟們下葬”,埃克斯神色自若地合上棺材蓋,“雖然各位兄弟已經消失了,但好歹還有些遺物,權且先葬下;圓月為證,他日我定以仇人之血淋至棺前,告慰亡靈!”
說着,埃克斯便左手握着胸前的銀劍吊墜,右手迅速劃了一個聖光符封在棺材上。随後一抖衣袍,雙手插兜,轉身逆着月光走出廢墟。
餘果愣愣地看着埃克斯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裏,不禁腦補了一場熱血黑幫高燃踩點混剪:一身黑衣的埃克斯踏過累累屍山,鮮血順着鋒利刀尖噴湧,口中吟唱的聖詞在血雨中回蕩……噫~好暗黑暴力血腥但是為什麽他有點興奮?
(不是,以上劃掉)
餘果愣愣地看着埃克斯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裏,不禁陷入了沉思:朋友,我沒記錯的話,你的主人格還是牧師吧?
稍微控制一下每日佩戴墨鏡的時長,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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