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3植樹（發）造林，治荒止禿

“在精靈出生之時，生命之源會賜予每個精靈一千零二十四根頭發，這便是精靈法力的起點。”

Tony一邊解釋，一邊征詢看着幾人，示意他們有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時打斷他。

“在這一千兩百二十四根頭發的基礎上，随着精靈能力的增強，育發能力也會同步增長，這些頭發會生出更多的頭發，而且更多的頭發又會促進精靈能力的進一步提升，能力的提升再刺激生成更多頭發……最終形成一個閉環——這便是精靈的天賦能力。能明白麽？”

餘果點點頭，這道理他懂啊。

就好比魔王想要做一項投資，雖然起始本金只有1萬塊，但魔王踩了狗屎運，一天不到，這1萬塊便帶來了1萬塊的利息，此時本金就變成了2萬塊；

随後魔王的人品不斷爆炸，2萬塊又帶來了2萬的利息，此時本金又變成了4萬……

很快，魔王就實現了先賺一個億的小目标。

所以，只要擁有幾根頭發作為基礎，再搭配上那呈指數爆炸般增長的天賦育發能力，精靈王再次擁有一頭濃密靓麗的秀發完全不是夢啊！

但不等餘果的美夢做完，就見Tony盯着精靈王光禿禿的腦袋，緩緩說道：“這項天賦能力有一個特點：越是當精靈不斷突破自己的極限、尋求更大的魔力能量時，越會刺激自身生發能力的提升，生成更多的頭發；同樣，當精靈的法力提升進度放緩，不需要更多魔力能量時，生發能力便會相應退化，而且完全不使用法力的人，生發能力約等于零。”

Tony突然停頓了一下，像是不忍心繼續說下去。

“用進廢退，”精靈王看着Tony，平靜地接話，“生發能力最終會消失，是嗎？”

紫發的精靈少年點點頭，片刻後，他又補充道：“%的概率會是消失，但這也只是我的推測，并沒有實際測試過。”

聞言，餘果稍稍松了口氣，他僥幸又堅定地想：%呢！只要精靈王還有一絲兒頭發，就還有希望！

然而，那希望的小火花剛剛點亮，就被Tony接下來的話給澆滅了：“但根據剛剛的檢查結果，您在兩年前就已經完全禿了，目前您一根頭發也沒有了，王。”

餘果：……

氣氛一片死寂，唯有旺仔的尾巴掃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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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你方才又說有辦法，”尤爾打破了沉默，“是什麽辦法？”

纖長的手指沒入紫色的長發裏，Tony的指尖撚住一簇順滑的頭發，緩緩開口道：“的确有，植發。”

一時間，氣氛更加死寂了。

魔王與勇者面面相觑；精靈王光禿禿的頭頂上，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彎成了兩個中心對稱的問號；

啪嗒一聲，懸在半空的墨鏡突然掉了下來，不偏不倚，剛好掉到了旺仔頭上，擋住了那雙寫滿震驚的狗眼。

“植發？”精靈王看着眼前的精靈少年，低聲重複了一遍。

“是的，”Tony翻開手中的《自然哲學的生發原理》，在其中某幾頁上點了點。

剎那間，翠綠的葉片被放大了N倍，鬼畫符般密密麻麻的文字、數字和公式推導過程清清楚楚地展示在眼前。

餘果不明覺厲地盯着漫天的“因為”、“所以”、“由此可得”、“同理可證”……他選擇性地忽略了完全看不懂的推導過程，只記住了每一頁最後幾句話。

“我有充足的證據和十分嚴謹的邏輯可以證明植發在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但葉子上的空白太少了，我寫不下了，就不詳細論證了，感興趣的各位讀者可以自行補充推導過程，很簡單。”

“結論顯而易見：植發後有85%的概率會再次激發生發能力。因為我現在要去喂莉莉絲（哥哥撿回來的流浪貓）了，既然是大家都明白的很簡單道理，我就不再贅述了。”

餘果深深吸了口氣。“很簡單的道理”、“顯而易見的結論”、嗎？

所以，是“大家都明白”，只有他一個人完全看不懂嗎？

于是，一個頭兩個大、陷入了嚴重自我懷疑中的魔王皺起眉頭，擺出認真思考的姿勢，同時小心翼翼地把目光瞥向周圍。

只見尤爾皺着眉頭、單手托着下巴，而且他旁邊的精靈王也是一樣仿佛陷入了沉思中的模樣，還時不時所有所思地點點頭；

就連腳邊的旺仔，哦，旺仔被墨鏡擋住了狗臉看不到表情，但此刻的旺仔一動不動地呆立在原地，連尾巴都忘了擺，一看就是遁入了賢者時間。

“總之，就是這樣，我認為植發是完全可行的，”Tony的手指在虛空中指了指，在結論處劃了道下劃線，以突出重點，“你們都看懂了嗎？有沒有什麽建議？”

“看，看懂了，”餘果搶先發言，他四指蜷曲，拇指立起，對着Tony老師比了個大大的贊，“邏輯嚴謹！”

餘果發言完畢，松了口氣，幸災樂禍地看着

Tony老師點點頭，又把詢問的目光投向精靈王。

精靈王頭頂的兔耳輕輕抖了抖，他緩緩地點頭，肯定道：“很不錯，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不等少年詢問，尤爾已經面無表情地稱贊道：“附議。”

“嗷嗚喵汪！”

Tony微微一愣，這是他第一次跟別人分享他的研究成果。

他本以為那些枯燥乏味的語言和艱澀難懂的論證過程需要他從旁解釋大家才能看懂，他本以為那些看似荒誕不經的理論會被衆人質疑，把他當做瘋子。

萬萬沒想到大家不僅可以理解，還對他表示了贊同。

是他太狹隘了。

Tony既羞愧又興奮，紅着臉垂下了頭。

同時，餘果也默默低下了卑微的頭顱——經确認，勇者小隊全員智商都在180以上，只有這只平平無奇的魔王拉低了團隊的平均智商。

“怎麽了？”尤爾湊到他耳邊，低聲問道。

“對不起，”餘果搖搖頭，聲音裏的悲傷幾乎要滿溢，“是我太蠢了，連旺仔都能看懂的論證過程，我卻看不懂。”

“我也沒看懂啊，”尤爾松了口氣，“我也以為只有我沒看懂。”

“啊？”

“嗯，而且精靈王很可能也沒看懂，”尤爾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不懂裝懂是貴族的社交禮儀和必修課。”

餘果微微一愣，随即氣鼓鼓地小聲說道：“那你還說你附議！”

“嗯，抱歉，我以為你看懂了，”尤爾點點頭，毫無誠意地道歉，“你支持的，我都支持。”

“你……你怎麽可這樣嘛。”

餘果頓時洩了氣，他紅着臉盯着腳尖看了半天，才指着在尤爾腳邊狂搖尾巴的傻狗問道：“那……那旺仔跟着瞎叫什麽啊。”

“不知道，大概是狗随主人？”

餘果：……

不等餘果糾結完，便見精靈王輕輕拍了拍精靈少年的肩膀，沉聲道：“Tony，很抱歉，植發這個方案，雖然理論上可行，但實際上并不能執行。”

“為什麽？”精靈少年擡起頭，疑惑地看着精靈王。

精靈王擡手輕輕撫上精靈少年的頭頂，柔軟絲滑的紫色長發在蹭過皮膚，他閉上眼，似在感受純粹的魔法在指尖躍動。

“因為頭發是精靈最寶貴的東西，所以我更加不能奪走它。”

精靈王看着少年紫色的眼眸，拍着他的肩膀，慈祥地笑了笑：“你很優秀Tony，我很看好你，等你長大了，請替我守護好精靈之森，我……”

“王，我長大還要幾十年一百年呢，”精靈少年揮揮手，打斷了精靈王語重心長的托付，“如果您繼續維持目前這個狀态，怕是等不到那天了。所以，麻煩您想想辦法，再活一活。”

精靈王：……

“只要每個精靈都捐贈出一兩根頭發就夠了，這對每個精靈根本沒有什麽影響，”Tony聳聳肩，“而且，你的頭發重新長回來，也是為了更好的守衛精靈之森不是嗎？幫你長回頭發，就等同于是每個精靈都為保護精靈之森貢獻了一份力量，這不是很正常嗎？憑什麽我們可以什麽都不做，白白受到保護呢？”

精靈王沉默地看着Tony。

精靈少年說得十分坦然，而且邏輯上聽起來似乎也沒毛病。

但問題是，用什麽理由募集頭發呢？

“王，沒那麽麻煩的，”精靈少年打斷道，“實話實話就行了。”

實話實說？

公開說精靈王是個其實早就禿了？

眼下正值精靈之森戰後恢複的關鍵期，人民需要一個可靠的英雄人物作為心靈寄托，這個時候公開，容易在精靈之森內部造成恐慌情緒不說，萬一消息傳出去，再引發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趁機入侵……後果不堪設想。

精靈王在心裏默默否決了這個方案。

“Tony，我不能現在公開宣布自己是個禿子。”精靈王搖了搖頭，繼續思考用什麽理由募集頭發好。

“不用公開啊，”精靈少年對着精靈王眨了眨眼，“就說為了加速災後重建、鞏固精靈之森的防禦工事、盡快恢複原有的生态環境，需要提升精靈之森的植被覆蓋率，計劃開展每人認領并種植一棵樹活動。”

“認領并種植一棵樹？”精靈王疑惑道。

“對的，每個精靈只要提供幾根頭發，就可以認領并種下一棵樹，并通過頭發與樹建立羁絆，就像您與生命之樹的羁絆那樣。”

精靈王微微點了點頭，的确，他和生命之樹之間确實存在這樣一種共生的羁絆關系。

Tony繼續道，“根據我的分析，在這種羁絆下，精靈可以感受到樹的生長和變化，與樹對話等，就像多了一個植物朋友。而我們只要從每個精靈提供的頭發中，取一根就好。”

“同時被以魔力澆灌的樹，不僅會加速成長，也會作為精靈的延伸，與精靈聯動；樹木遍布精靈之森全境，當一棵樹監測到異常情況時，便可以聯動告訴對應的精靈，這樣精靈之森邊境的安危便不會再只依賴您一個人了。”

“對對對，”餘果一拍手，“畢竟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這樣把防禦的責任一分攤，每個精靈都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付出了一部分精力，大家壓力都沒那麽大，既不會再出現把人累禿的情況，也保證了防禦效果，這叫……哦，對，可持續發展！”

精靈王思索了片刻，終于點了點頭。

片刻後，他繼續問道：“問題是，要怎麽保證大多數人都願意參與進來呢？”

“方法太多了，”Tony聳聳肩，“只要一個有趣、吸引人的互動形式包裝一下就可以了。”

“比如，其實精靈之森的樹木每天都會結出一定的能量，樹木自動吸收這些能量以便自己成長。只不過這些能量是無形的，但我可以用法術把它們都化成有形的能力——比如三瓣的花代表三點能量、五瓣的花代表五點能量，這些花朵既可以被樹木的所有者摘下，灌溉給自己的樹木，也被你的朋友偷走，用于施加給自己的樹木……”

“妙啊！”餘果一拍大腿，這不就偷能量的蟲馬蟲義森林？！餘果瞬間回憶起了自己每天定好鬧鐘早起偷能量的日子，頓覺思路大開，“還可以給這些樹賦予意義，比如情侶合衆樹、家庭和諧樹……”

“是的，而且還可以退出不定期彩蛋！”Tony眼中一亮。

“對對對，其實都不止是樹，還可以擴大到……”

Tony與餘果相見恨晚，越聊越嗨，完全沒有注意到背後精靈王神色的變化。

“Tony，”精靈王狀似随意地攬着住精靈少年幾乎要飛起來的肩膀，漫不經心地問道，“什麽時候去的地下城？好玩嗎？”

“去年？不對，好像是前年？好玩啊，當然好玩了……”精靈少年沉浸在自己的夢幻莊園裏，不假思索道，完全沒有get對面朝他瘋狂眨眼的餘果，直到肩猛地一沉。

耳畔傳來精靈王低沉的聲音：“未成年行為規範第一條寫得什麽？背一下？”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的Tony突然神情一滞，向來淡定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窘色，磕磕巴巴回應道：“未成年精靈不得私自離開精靈之森……”

直樹造林項目的進度遠比計劃順利，精靈們的熱情和參與度高得出乎意料。在活動進行的第七天，參與人數已經達到了100%。

生命之樹的木屋裏，各色的長發圍城了一個圈，精靈王站在圓圈中央，Tony則站在的對面。

Tony深深吸了口一起，對着精靈王行了一禮：“王，我要開始了，請您閉上眼睛。”

古老的精靈語從精靈少年的唇瓣間飛出，他紫色的長發飄散在空中，流動的魔法光澤順着紫色的發絲萦繞在他和精靈王的周圍，又繼續向外延展，點亮了地面上每一根發絲。

空靈的吟唱聲裏，散落在地面的發絲接連飛起，彙成一道明豔的彩色光圈，在精靈王的頭頂盤旋，卻遲遲不肯落下。

吟唱速度愈發加快，精靈少年的額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眉頭越皺越緊。

吟唱聲驟然一變，即便餘果站在光圈之外，也能一股巨大的壓迫感從頭壓下；一團明亮刺眼的紫色光團從Tony的發尾飛起，待餘果再睜眼，便見Tony及腰的紫色長發已然變成了齊耳短發，那耀眼的紫色光團包裹着五彩的光圈，沒入了精靈王的頭頂。

奧利蓋感到一股溫潤的暖流自頭頂灌入，順着他的血液流變了全身，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是法力流動沒錯了；不等他仔細感受，便有一陣強烈酸脹感與細密的刺痛感自胸口湧向頭頂，仿佛是無數雨後的春筍争搶着穿破冰凍依舊的土壤，去迎接一場燦爛的日出……

耳畔突然傳來精靈少年沙啞的聲音，“可以睜開眼睛了，王。”

奧利蓋聞聲睜開眼，便看到紫發少年那傲人的長發如今只堪堪齊耳，愈發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

“成功了，王，但我有點累，要歇一會。”話音剛落，精靈少年便暈了過去。

“Tony！”精靈王趕忙扶住他，把他抱到一旁的床鋪上，路過床邊的水鏡時，精靈王突然一驚，險些把懷裏的人摔到地上。

他輕輕放下精靈少年，回過身，怔怔地看着水鏡中的人。

水鏡中的青年，從臉部特征和頭頂的兔耳來看，這個人是自己沒錯了。

唯一讓他震驚的，是青年的頭發。

青年的發型炸裂得十分立體，前後左右分別呈現了自然卷、錫紙燙、大波浪、鐵板直，頭頂中央一簇呆毛直挺挺地指向天空；

至于發色，則是混合了火雞紅、烏墨黑、熒光綠、櫻花粉、青木灰、玫瑰橘……奧利蓋覺得自己頭上頂的不是一道彩虹，而是一整條色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