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狼狽

江初把蛋糕端出來，上面點着蠟燭，放在姜拟面前，“媳婦兒，祝你生日快樂。”

姜拟嘴角凝着淡淡的笑，神思它處，倘若姜楠來這兒，她的謊言豈不是揭穿，一切辛苦功虧于潰。

“你怎麽啦？今天你生日，好像很不開心，有心事嗎？”

江初關心地話語柔軟棉絮，瞳仁仿若撒了一片星光的海水，純淨不染。

姜拟凝視這雙大眼睛，心裏意外的難受，刻意的捏緊手指，她似乎習慣江初的存在，每天在自己的視野裏出現，習慣這家徒四壁的房屋，與接近大自然的生活。

習慣吃她做的飯，被她寵着的溫度。

普通人的生活，對于她而言，竟是一種奢侈。

姜拟閉上眼睛，雙手合十，“我要吹蠟燭啦。”

“吹吧，要許願哦。”江初帶着笑意，黑色的發絲有些潮濕，臉頰白皙精致。忙碌到現在，她連口水都沒喝，一心一意的為姜拟舉辦個家庭生日會。

桌上豐盛的晚餐，正是她精心準備的成果。

姜拟深谙自己說了一個謊言，已然對不起江初的善心。她內心願望太多，唯一的心願，是希望江初可以跟她在一起，二人能一直做個普普通通的夫妻。

她吹滅了蠟燭，睜開眼睛，凝着蠟燭熄滅後騰起的幾縷青煙，怔了幾秒。

“吃飯吧。待會兒我給你燒水洗澡，今天我曬了點幹花，晚上放在水裏給你泡澡。”

“謝謝。”

兩人坐在桌上安靜的吃飯，接下來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夜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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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拟洗了澡，用電風扇吹幹頭發，她穿着長裙睡衣，揉了揉蓬松的長發，躺在床上。

江初睡在裏面的角落，每次睡覺，心髒跟上了彈簧一樣，有一下沒一下的上下跳動，完全不受控制。

只要姜拟在身邊，呼吸聲悄然變得沉重。

她睜着黑漆漆的眼睛，有點緊張的把手放在身側。她們結婚半年，姜拟還沒有實質性的碰過她。她本身并不反感這種親密的結合，但是一想到兩人脫光光，不禁面紅耳赤，心髒小鹿亂撞。

姜拟不知是不是睡着了，一躺下就沒有動過。

江初不禁好奇，扭頭看過去。

對方恰巧偏過身。

二人四目相對。

姜拟微微一笑，嗓音低軟：“怎麽沒睡？”

江初：“睡不着。你呢？”

“我也是。”

“姜拟，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

“你要是有什麽心事，記得告訴我，或許我能為你分擔。”

身邊的床單陷了下去，姜拟靠近，江初心髒撲通聲，太陽穴的筋脈都安耐不住的跳動。

姜拟伸出雙手把她環在懷裏，低着眼睛，黑色的發絲淩亂的落在脖頸上，她膚色雪白，每一瓣肌膚都是香香的味道，誘人心魂。她身材纖細修長，長腿露在空氣中，筆直細長，與生俱來說不出的氣質動人，自帶天生麗質的美。

姜拟睫毛低俯，黑漆漆的眼睛透明玻璃般深邃，長長的睫毛漂亮自然彎卷，眼尾內斂挑誘，像只慵懶的貓咪。

江初喉嚨口有點幹，不自覺的吞咽了一下。

“姜，姜拟。”

“初初，如果，我說如果哪一天我騙了你，你會生氣嗎？”

江初眨巴着眼睛，不懂她的話中意，“那你騙我了嗎？”

姜拟：“……沒有。”

“既然沒有騙我，那就不存在如果呀。姜拟，你今天好不對勁，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還是那個大叔又來找你，想帶你走。”

“不是，你不要胡思亂想。”

“姜拟，你不要離開我，我會對你很好很好，不會讓你受苦。”江初嗓音清涼溫軟，傳入耳中，心口一陣刺痛。

姜拟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低下頭顱，在她額角親了一下。

“我好喜歡你哦，江初。”

江初心裏緊張極了，呼出的氣體都是溫熱，她睜着烏黑的眼睛，看的姜拟心口酥麻。

姜拟微微湊過去，親她的唇瓣，攆着舌尖吮她的唇。江初手指蜷縮起來，腦袋懵了一陣空白，眼裏只有親吻着自己的姜拟。

她感到一陣涼意襲來。

打了個顫哆。

低頭一看，身上的衣服沒了。腦袋機械的轉了一下，脖頸上柔軟的觸覺激起全身的神經般，有點癢，她差點溢出聲。想到接下去要發生的事情，她直接孬了。

江初猛的咬住唇，吞吐道：“我，我可能不行。”

姜拟擡起迷離的眼神，嗓音沙啞：什麽不行。”

“我，我來月經了。”

姜拟驀地停下動作，怔了半秒鐘。忍着心裏的不悅，揉了揉額頭的發絲，“草，你怎麽不早說？”

江初避開她的視線，猶豫着小聲說：“我，我以為……你是個性冷淡。就沒有注意……這些細節。”

姜拟：……

半夜下起了大雨，淅淅瀝瀝的雨滴砸着屋檐，氣候再度降溫，江初迷迷糊糊的感到冷，不由自主地往姜拟身邊縮了縮。

姜拟探出手指，輕輕撥了撥她的發絲，目光藏了淡淡的涼。她盼着這雨再大點，最好把姜楠堵住路進不來繁花村。

姜楠洗了個熱水澡，剛走出浴室，便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淋了點水，不會這麽快就感冒呀。

她穿着及膝睡衣，拿起床頭櫃的手機，撥通姜拟的另一個號碼。

姜拟閉上眼睛入睡，桌上的手機嗡嗡作響。

她不耐得睜開眼睛，抄起手機，看了眼上面的號碼。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姜楠？

她回頭看着熟睡的江初，走出卧室。

手指撥開按鍵，“喂，我是姜拟。”

“拟拟，明天出來見我。不出來，就等着我去抓你。”姜楠一開口就是個噴嚏。

姜拟緩緩放下手機，眼睛黑簌簌的望着外面的夜。

第二天。

姜拟跟江初說出去忙點事，江初自然想知道她去哪裏。

“我很快回來。”

“你要去見誰？”江初脫口而出，其實她本不想追問，奈何心裏些許擔心。

姜拟沉默了一下，“我有事，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江初眉毛擡起，哦了一聲，“那你去吧，早點回來。”

姜拟沒想到她這麽聽話，不再追問自己，心裏略為愧疚，摸了摸她的腦袋，“乖，等我回來。”

江初微微點頭，目送她離開。

姜拟前腳剛走，劉妞妞趕緊從院門跑了過來。

“走，跟上去！”劉妞妞二話不說，抓住江初的手往外跑。

江初呆了呆，問：“你要去哪兒。”

“看姜拟跑去見誰啊，你是小烏龜嗎，什麽事都縮殼裏不聞不問。”

江初想掙脫自己的手，“我不去。”

“你就不想知道她去見誰？萬一是哪個舊情人來了呢。”劉妞妞瞪着眼睛說。

江初臉色蒼白，抿着唇，淡淡的：“姜拟說會回來，我去了，她會生氣。”

劉妞妞氣得想罵人，“你這唯唯諾諾的樣子，我看着才氣呢！你自己想想，她什麽時候獨自一人出去過，我聽村裏幾個長輩講，有些結了婚的人，私會情人都是一個人偷偷摸摸的雙宿雙飛。這麽低劣的騙術，就是把你當傻子耍，你是吃了啞巴虧，還不自知。”

江初搖了搖頭，她答應了姜拟不會追問，就不會出爾反爾。

“我，不能去。”

劉妞妞管不了那麽多，她就等着捉奸捉雙，拽住她的手走了。

“妞妞，你不要帶我……”

“走，我們去看她究竟做什麽。”

姜拟來到一家三星級酒店，這家酒店算是這個鎮上最好的酒店。裏面有餐飲、客房、宴會廳。

她走到用餐的地方，眼睛随意一撇，找到一個位置坐下。

對面坐着一個黑條紋開衫的女人，搭配一條黑色長筒褲襪，氣質非凡。

正低頭用鐵質勺子加了勺糖，兌進咖啡裏。

她擡頭平視姜拟，眼裏笑意盈盈，“以為你不來呢。”

“你怎麽跑來這裏。”姜拟捏着白瓷杯，抿了口咖啡冷聲問。

姜楠搓了搓鼻子，“我出來找你回去，做姐姐的怎麽能放任妹妹一個人在外面受苦。”

再說良禽擇木而栖，人擇良人而伴。她姜楠怎麽放任自己的妹妹在外面，被頭豬給拱了呢。

姜拟目光清涼，偏頭，望着屋檐滴落的雨水，說：“楠楠，我在這裏過得很好。”

“你不想回去？”

“嗯。”

姜楠也不阻止，手指點着茶點盤，說：“拟拟，這個村子我也算熟悉了一下，與我們的生活完全沒有可比性。這邊粗茶淡飯，還要耕田幹活。你這雙嫩蔥細指，怎麽幹得了這種活。何況，你竟然跟一個鄉野丫頭在一起。那個女人配得上你嗎？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江初被劉妞妞安排在她們最近的一桌，背對着姜拟，對方自然不容易發現。

她聽見那個女人的話，臉上顯然僵了一下，緩緩的坐下來。

劉妞妞朝她豎起手指，“別說話，聽聽她們講什麽。”

姜拟臉色冰冷，嘴角微微上揚，“她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

“拟拟，姐姐也是心疼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這劣質料子的衣服，路邊攤買來的吧，幾百塊的衣服，你也往身上穿。咱們家什麽時候窮的讓你穿這麽醜的衣服，你的衣服都是私人訂制，你何必在這裏委屈你自己。從你的衣服上，我差不多知道她是個什麽女人，窮得叮當響吧。你不就是想玩玩她嘛，還沒玩夠，這怕是罂粟還能上瘾呀。”

姜拟沒有說話。

姜楠不忍直視。雖然姜拟美麗動人，穿個塑料袋都好看。但是她天生皮膚嬌嫩，穿的都是上等的料子定做，這些路邊攤布料很容易讓她皮膚過敏。

最嚴重的是在她高一，剛開學軍訓，當天穿了件別人的襯衫，回來後身上起疹子，一個星期才愈合。

“我來到這裏沒有帶衣服，她順便買了幾件，不穿她會不開心，畢竟是她的一片心意。料子确實是個便宜貨，穿習慣就沒那麽多事。”姜拟雲淡風輕的笑了笑，繼續喝咖啡。

江初背脊筆直僵硬，将她們的話一字不漏的全都聽了進去。她多希望自己耳鳴失聰，這樣就可以自欺欺人，自以為對姜拟好，卻發現并不是人家想要的。

對方什麽樣的人什麽品味，她都不了解，以為給她買衣服就是對她好，現在想想真的太丢臉，太過天真。

她耳根發燙，頭重腳輕，有種下不了臺的羞恥感。完全聽不下去，害怕自己更丢人的一面呈現在對方眼裏。

甚至有種被直接窺探內心的冒犯。

每天姜拟身上一直香香軟軟，這種好聞的花香天生存在般，每每讓她忍不住湊過去聞了聞。

她想到花瓣浴，或許用花瓣浴會讓姜拟洗澡更舒服，便摘了點鮮花曬幹，給她平時泡澡。

殊不知，姜拟喜歡的是香水，而不是花瓣。

江初渾然不覺地捏緊了手指，有些東西她自認可以給，但是只能給予最低價的消費。

姜楠繼續挑三揀四的嗤笑，“看你都瘦了，媽媽讓我照顧好你，都是我的錯，沒有把你照顧好。回去吧，在這裏什麽都沒有，又有什麽可留戀的呢。新鮮一段時間，我是不會反對，但你不能把這裏當成你的生活，會降低自己的水準。我可不希望，外界的人傳言，我們姜家小姐是個連衣服都買不起的人。”

“楠楠，我暫時不能走。”

“為什麽？你難道喜歡那個女人，不是玩玩而已？”

姜拟掀開睫毛，目光清冷，“她很聽話，哪怕是玩玩，這個女人對我依舊死心塌地，有個這麽衷心的人，倒也是種樂趣。我現在回去，江初會懷疑。”

“那個女人叫江初。我可是看到一些娛樂新聞，傳言你跟洛安冉交往的消息，這又是怎麽回事，她好像還是咱們公司的藝人。”

姜拟想到什麽，紅唇輕啓，沉聲道：“洛安冉？這事情都是記者們颠倒是非，憑空捏造出來的緋聞，為了博得粉絲團yy，誇大事實而已。”

“那你們之間什麽關系也沒有？”

“我已經記不住她的長相，你覺得會有什麽關系。”

“啧啧啧，看不出來，拟拟會看不上洛安冉。對了，你出來，那個江初知道嗎？怎麽不帶她一起來，也好讓我瞅瞅她的品味。竟然給你整個這麽醜的衣服。”

“她不适合出來。”

江初眼神黯了黯。

手指顫抖着，心髒刺痛難耐。

她深深吸了口氣，對着一臉火大的劉妞妞說：“我們回去吧，我累了。”

劉妞妞頓覺自己做了件正義之事，揭穿姜拟的虛僞面具，這女人一張漂亮的臉，蛇蠍美人，劇毒無比。

幸好初初知道她是什麽人，以後兩個人準沒戲了，到時候她是不是可以努力一把追到初初。

正在劉妞妞走神時，江初已經走出大廳了，她回過神來，趕緊喊她追了出去。

“初初，哎呀，初初你等等我啊，走也不知會我一聲。”

姜拟聞聲，身體猛的一顫。

她驚訝的睜大眼睛，驀然回頭。

一個胖乎乎的身影正推開大廳的門，匆忙跑了出去，嘴裏還念着那人的名字。

她望着玻璃窗外面，一道清瘦的身影緩緩的現實在人群裏，穿梭在毛毛細雨裏，背影孤寂可憐，甚至有點狼狽。

後面跟着狂跑的劉妞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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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姜拟：要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