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奮鬥第三十一天
衆人一聽參謀長的稱呼, 震驚得幾乎如出一轍的表情,怎麽會?不是才剛離沒多久,就找到一個軍官了?
何德美也驚訝得睜圓了雙眼, 之前聽李衛軍提過一嘴, 說常錦禮去找了個人演戲給他們看。現在這戲是要演到這上面來嗎?
她又直覺不大可能,無論心中還是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別說何紅英的表情了,這裏最挂不住面子的是李衛軍。
以前常錦禮對他是如何癡纏,不用他說, 幾乎是滿街滿道都知道的事情。
只要是他李衛軍開口,她常錦禮不是都能滿足他的。
為了能嫁他,以前丢臉的事情做過不少。
就算直到此刻, 他都不敢相信她真的說不愛就不愛了。
以前總覺得她是為了報複他, 逞強找人演戲的, 但是這些時日下來, 他見過任顧, 還不是一次。總覺得這場戲未免做得有些過長了?
他一聲不吭地站得筆挺, 只是呼吸有些急促。看着常錦禮優雅地噙着一抹笑,轉頭随着那人走遠了。李桂花見不得常錦禮這般威風凜凜的,卻又不能發作得太明顯。
心中思量半分,壞水立馬就湧出來了,“敢情說看不上我們衛軍是真的, 原來她看上別人了。她要是想清楚了, 想離開我們李家, 和我們商量就是, 我們不會攔着她去找更好的生活的。但是, 怎麽能說我們李家的不是, 唉。”
李桂花這番話着實把裝好人發揮得淋漓盡致, 前面常錦禮那頓操作下來,親朋好友眼見着新心中自有想法,她還能噙着這麽一個說法,自顧自演下去。
何紅英這時才跳出來,“什麽高枝,什麽參謀長,按我說就是一個後勤兵,估計故意安排來這裏演戲的呢,她那人心思很厲害的,我和她住一個筒子樓,吃過不少虧呢。”
李桂花一看是何德美的表姨,也趕忙迎合道,“是這樣的啊,唉,怪我,我不該請她來。在這亂說一通,挑撥了鄰裏的關系。”
然而有眼色的人,尤其是來自羊城的老人,也有不少黃埔.軍.校的親戚或者朋友,這一看韓蓄肩頭的星星就知道他沒撒謊。
何紅英這時又去牽何德美的手,“我說德美,你家仁義不是也在附近讀書麽?我尋思你和衛軍兩個人做生意也忙,這我平時可以幫忙照看一下仁義的。
我之前就是幫人帶孩子的,那個後勤兵家的小孩以前不是也是我帶過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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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桂花一聽,心裏一百個不樂意,以前這些都是常錦禮管着的,她自己也做得來,沒必要白白多請一個。但是,又礙于親戚都在,她不好開口。
何德美竟是絲毫沒有猶豫,上次何紅英提起的時候,她也推脫過,這次卻很幹脆答應了。
遠處停着的軍車,根本就不是一個後勤兵能配得起的。
所以有些見識的鄰居和親戚都知常錦禮不是作秀,但是明面上卻也都噙着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容,不吭聲。
衆人遠遠望去,只能朦朦胧胧透過玻璃,看見任顧的側臉。即便那般遠的距離,都可以感受到氣質比李衛軍好上百倍。
何德美那雙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車窗後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見任顧。
之前李衛軍提起的時候,更多的是不屑一顧。
雖然隔得有些遠,但是她模模糊糊看過去,就覺得長得挺帥的。他本低着頭,許是察覺到常錦禮來了,主動出了車門,這一下,她的心就像一塊石頭墜地一樣,身材勻稱高挑,九頭身倒三角的比例幾近完美!
她緩緩握緊了拳頭,牙齒也咬得死緊,就看着那男人寵溺地揉了揉常錦禮的發絲,常錦禮進車子之前,他還細心地将手擋在了她腦袋上。
她再回頭看李衛軍,頭上那坨被摩絲打得發硬的頭發,與剛才那個男人的清爽,那是沒法比的!
尤其是那些被李衛軍和李桂花坑過的鄉裏,更是直接臉上就沒什麽好臉色。
只是沒有撕破臉,擺擺手,都找個理由說家裏沒收被子,要下雨了,趕着回去,不吃了。
李桂花擡頭看了一眼豔陽高照的天空,臉上也有些挂不住。
何德美那頭本來的親戚不多,卻也一聲不吭。覺得臉上無光,不禁也有點怨李桂花好端端去惹那常錦禮做什麽。
就連何德美也有些氣自己這個婆婆,常錦禮那頭她早就摔過跟鬥了。連她這樣性格的都被逼得給她下跪過,李桂花以為自己是什麽厲害的角色,能扳倒她常錦禮?
眼看着好好一場酒席,結果最後竟是唏噓散場,她人生中第一次喜事,竟是如此收場,這讓她怎麽能甘心!
這波未平,另波又起,今天訂的酒席早就給過錢。現在菜都上來了,人幾乎走了一半,碰都不碰一口。九舅公擺擺手,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直接領着家族的老人挺着背走人了。
李桂花一臉心疼地看着滿樓的菜,又發作不得,一直忍着心裏的脾氣,臉上還得賠着笑臉,“對不住了各位,讓你們今天掃興了,你們吃好。”
李衛軍這時将何德美往角落裏扯,低聲質問,“剛才常錦禮說的什麽意思?東北的黃老板?你們做什麽了?!”
何德美看向李衛軍的眼神有些閃躲,不過片刻又定下心思來了。
“她說什麽你就信?她擺明就是沖着壞我們婚禮來的,你有腦子沒?我早和你們說過,不要請她來,你不信。還有你那媽,現在不止你們李家丢臉,我都覺得丢臉死了!”
“什麽我們李家,你這放以前,你也已經不姓何了,你也是我們李家人。她有一點說得很對,以後你心思多放放仁義身上,你看你連他愛吃什麽你都答不出來,怎麽當媽的?”
“好你個李衛軍,現在就幫着她來找我茬了是吧?那你怎麽不要她了,你倒是和她去過。別碰我!”看着李衛軍見她生氣了,伸過來想拉她的手,她一掌拍打了下去。
李衛軍見她惱怒的樣子,又有些心軟了,嘴上雖然在求和,但是懷疑的種子此時已經在心中紮根。
等李衛軍帶李仁義去找吃的時候,何紅英走向何德美。
“表姨,我問你。她真結婚了?”
“好像是那麽回事,結沒結呢,我這個就不清楚了,但是這人鐵定是和那男人住一起了的。對了,那軍人還有個女兒。這還不是上趕着給人做後媽,你以為她以後會好過到哪裏去?”
她這就像是開閘的水龍頭一樣,口水四濺,将筒子樓裏她所受的委屈,統統傾訴給了何德美聽。何德美更加篤定常錦禮只是充大頭,嫁了一個帶孩子的後勤兵,在這找人裝參謀長。
但是一想到剛才看的那男人,外表身材都有優秀,也夠體貼,就心裏不是滋味。
也不禁跟着何紅英嘲諷一笑,只是她心機重,沒有當着外人的面上嘲諷過一句常錦禮。甚至在何紅英諷刺常錦禮的時候,還開口幫常錦禮說上那麽幾句好話。
“德美,你不能這樣,那人都害你這樣了。你還替她說什麽好話,真是氣死我了。”何紅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頗覺得何德美太軟弱了。
“表姨,畢竟曾經是我最好的姐妹,我也希望她以後能好好的。”
“啧,你這人就是太心軟!”
……
酒席散去的時候,讓李家人沒有想到的就是,在回到胡同口的時候,卻碰見了一直守在門前的王娟梅。
何德美和李衛軍對看一眼後,雖有些疑惑,也還是将王娟梅請進了屋內。
王娟梅不是第一次來這裏,所以一點都不陌生,一進來還讓她想起來那日被李桂花坑了的事情來。那日她辛辛苦苦拉那縫紉機回去,還得雙手還給常錦禮,想到這事就讓她生氣。
眼見這兩口子穿着的模樣,大概知道剛辦完喜事,眼睛不禁向桌上瞄去,卻沒見半點從外面打回來的飯菜,覺得有些掃興。
“錦禮舅媽,今天來是有什麽事兒?”
李桂花因這一頓飯,吃得滿肚子氣,連帶的看王娟梅的眼神都有些不大高興。王娟梅卻也記挂着上次李桂花使計讓她給扛了常錦禮的縫紉機回去,更不願意主動打招呼了。
李桂花虛假地笑了笑,說累了,直接就回了房。
本來招呼客人已經夠累的,還要受常錦禮那氣,滿臉不爽。
王娟梅擦了擦雙手,有些拘束地在椅子上坐下,“是這樣,我侄女錦禮怪我們,以前知道你們在一起的時候,沒告訴她。硬是要拿回我們現在住的房子,那可怎麽行呢?我家強子也還在讀書,我……”
“喔,舅媽,那你可得加把勁兒,現在錦禮可比以前厲害多了。”何德美向李衛軍使了個眼色後,他就借機先回樓上了。
何德美一時對付不了常錦禮,還對付不了一個貪得無厭的婦孺?她一聽她開口,就知道想說什麽,匆忙打斷她的話頭。
“可不是,我尋思這事……”
“舅媽,您那邊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會盡量幫。但是,有很多事情就怕我們想幫也幫不上忙。這個,您也得諒解諒解不是。”
王娟梅這樣的人,被她搶白了一番後,竟一時不知怎麽再開口。她本來想着他們要是敢硬氣怼她,她剛好揭露要不是他們,常錦禮也不會要回房子。這樣,何德美他們就得賠自己的錢。
現在倒好,何德美這般客客氣氣的,有些亂了她預料那樣。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正想一鼓作氣開口的時候,何德美卻把話題轉移了,“不是聽說她嫁了個後勤兵嗎?要房子做什麽呢?”
“啥?後勤兵?”
“對的啊,還有個孩子的。”
“這個我知道,那孩子我見過,不就一個賠錢貨丫頭片子麽。誰知道她搞什麽,一回來漁村說帶我們賺錢,開船不知道去幹嘛的,是賺了些錢。
當初說要大家籌錢,我說要出大幾千塊呢!就是對我有意見,不讓我出錢,就她個胳膊肘往外伸的,教唆別人不要登記我的,我現在一分錢分紅都沒拿到!”
王娟梅這小謊說得賊溜,張口就來,将她硬塞的那50塊說成了是大幾千,最後還将李會計如何将錢丢回給她時,加油添醋地說了一遍,句句背後都在指明是常錦禮在搞鬼。
何德美聽着她滿嘴跑火車,臉上卻也仍帶着客氣的笑容,時不時附和一下。然而聽她提及常錦禮在做生意時,作為商人,商機的敏銳性立馬就感覺到常錦禮定是摸到什麽賺錢的門路了。
“這樣,錦禮舅媽。我們呢,雖然對你的房子幫不上什麽大忙,你也知道,剛辦婚禮錢沒剩多少,貝京飯店後廚那邊還有不少菜的。我們都還沒去拿的,你盡管去那裏拿回去吃。
如果你們村子有什麽好的項目,你記得告訴我一聲。”
王娟梅一聽是貝京飯店,是高檔飯店,她可一次都沒去過,別說常永豐了。果然,心思一下就動了,還尋思着要不現在就去拿。
何德美眼見着,就這麽一點蠅頭小利她就滿足了,當真太好對付了。
只見她有些不解地皺起了眉頭,“項目是什麽意思?”
“就是,你去看看賬目,賬目知道嗎?看看他們記的東西,最好抄一份給我。”
“這個我不大在行啊,要不你自己去看不就行了?”
何德美臉上賠着笑,她要是去,還要她何用?
“我哪有舅媽能幹,舅媽你看這個花瓶怎麽樣?”何德美一邊說着,随手從家裏拿了一個小花瓶,就像打發乞丐一樣,偏偏王娟梅還絲毫沒有察覺。
兩人都不用推搡,王娟梅直接就收下了。何德美是最厭煩這類人的,但是恰恰這類人最好辦事,見錢眼開的人也最好對付。
王娟梅這時趕緊趁機開口,“那個德美,你是不知道,我就跟你實說了吧,我尋思這常錦禮要拿回我的房子,就是應該是因為我們将你和衛軍的事情瞞着,遷怒我們了。你看,你們家還有沒有空餘的房子挪一個給我們先用用?”
何德美心裏無語極了,面上卻也只能客客氣氣的,“舅媽這說的什麽話,這怎麽能怪我們呢。而且,我們這哪來多餘的房子?常錦禮自從離開了李家以後,心性大變,一點小事都會讓她記恨。該不會是舅媽平時踩到她的痛處,所以才一定要拿回房子吧?”
要真說王娟梅做的事,這豈不是什麽事都将人得罪了,這一聽何德美的意思就是幹我何事的态度。
王娟梅卻沒聽出來,只覺她說得也在理,這常錦禮确實什麽事都能讓她記恨上,走的時候又要多了一個花瓶才回去了。
何德美深知王娟梅這人靠不得,看來還是得自己想辦法看看常錦禮究竟在做什麽。
被接上車的常錦禮,上車的時候,她注意到任顧換上了一身她做的衣服。果然很适合他,她一改先前冷淡的模樣,甜甜地笑了,“怎麽來了?”
任顧在她進車時,伸手擋了一下車頂,防止她碰到頭。這一舉動細致又貼心,讓她不禁笑得更深了。
韓蓄在前頭,後視鏡是瞄都不敢瞄一眼。
全身坐得筆直,後背幾乎都不敢靠在背靠上,屏着呼吸問,“參謀長,現在去哪裏?”
今天一早,他就接到任顧的電話,讓他來這裏等他,特意囑咐他穿戴整齊來的。
他雖然不大清楚常錦禮和那群人在聊什麽,但是大家臉色都不大對。
常錦禮知道現在是去市.長家裏吃飯,“先去袁石路吧,我去下袁裁縫那裏拿條小絲巾,我送他夫人。總不能空手去。”
當一行人到愛國路的時候,這頭的路更加爛了,全都在挖溝渠,起地磚,韓蓄就在那停車了。
兩口子沿路走上的小單位房子,房子從外頭看去,也是電線晾衣線四處拉,顯得有些雜亂。樓道裏灰蒙蒙的,但是條件比筒子樓還是要好很多。
以後,等條件好些,她也要給念念好一點的生活環境。
聽說這頭的中學還是示範性初高中,教資很好。
剛敲響門,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女子,面容優雅,燙着一個短發卷頭,也是時下流行的血疑裏的幸子頭,笑容親切,“小顧來啦?你肯定是錦禮對不對,快請進。”
作者有話說:
大家早,今天會有四更放出,最後一更在9點05分。(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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