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二更)
“......”反轉來得過于快了,徐知落愣了好一會兒才确定自己方才聽到了什麽。她不由地喚了陸胤的名字,問他,“可能會給你帶去很多麻煩,你真的想好了嗎?”
話出口的當下,徐知落覺得自己矯情透了,結婚這事兒她提的,人答應了她又在這裏擔心這個擔心那個...
陸胤眼底的笑意很淡,影影綽綽,卻是一直未散,“沒想好的話,你打算怎麽處理?”
“...”徐知落答不上來,在來見陸胤之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是她全部的打算,可以預見的疲憊和被動。
陸胤凝着被自己噎得啞口無言的姑娘,到底是沒忍心,推了個臺階到她面前,“這事兒麻煩是麻煩,但離棘手還遠。而且你不是要拿北城的那些地補償我?我收了好處,肯定是要做事的。”
徐知落安靜聆聽細致打量,越來越覺得今天的陸胤好說話到過分。明明那天...他還冷着臉趕她下車來着。
陸胤清楚地感受到她的目光和茫然,嘴角動了動,“機會只有一次,徐知落,你可想好了。”
低沉惑人的聲音将徐知落從情緒中拽出,她筆直地望進他似海的黑眸中,沉寂漫遠,她朝他點頭,“我想好了,和你結婚。”
聞言,一縷璀璨光影從陸胤眼中飛快掠過,徹底消融前,他再度開口,“你自小就認識我母親,應該知道我家裏的狀況。在這種情況下,婚姻對于我而言是絕不會輕易碰觸的存在。”
“我結了,我就不想再離。”
“那些地和你我都要。”
“苛刻,也一樣有隐秘的風險,這樣的話,你還要結嗎?”
陸胤撒謊了。
單一座圍城困不住他,但他願意為徐知落自困,同時困住她。他從來不是善人,既然大獎執意往他懷裏撞,他還有什麽理由克制推拒。
若不是徐清瀾那老頭子老眼昏花識人不清早早地為徐知落定下婚約,公平競争之下,他不會給洛江寧任何機會。
“陸胤?”徐知落對陸胤家裏的事兒知道的不多,思娴阿姨也從不自怨自艾。可一對母子,一個在北城一個在蘇北,長年見不到面......這裏面有多少糾葛心酸其實不難猜。
一瞬間,心髒似被鈍物擊中,不見血卻隐隐生疼。
這縷疼痛不甚尖利,卻意外地破開了徐知落引以為傲的理智,裂縫擴大時,她聽到自己說,“我只能說試試,現階段我無法承諾你更多。這樣,你還願意結嗎?”
能妥協到這種程度,陸胤已經很滿足了,他朝徐知落伸出手,“那未來,就請陸太太多多擔待..”
徐知落的目光下意識垂落于上,纖長、骨節分明,泛着冷光的白皙。可以說是她見過最漂亮的手,也讓她忍不住喟嘆,有些人的存在就是标準,完美到了細節。對着他,只有自省一條路。
自顧自磨了良久,徐知落才擡起手,放入他的掌心,以最溫柔的語調撂出狠話,“擔待也是有限度的,不然洛江寧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陸胤抑不住地笑了聲,“放心,我沒他那麽蠢。”
出餐廳時,陸胤忽然扣住徐知落的手。她有些不适應,下意識想要掙開,陸胤側過眸子看向她,以他慣有的冷清語調,“陸太太,反擊從這一刻開始。”
徐知落掙紮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須臾後,徹底停滞。
她對陸胤說,清婉的,由衷的,“陸胤,謝謝你。”原來,有人依靠是這種感覺,她不需要特別強悍,不需要事事自己想,只要跟随就好。
陸胤沒再說什麽,同她十指緊扣,坦蕩大方地走向臨淵別院大門。期間,徐知落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手由冰涼轉溫,得益于她的溫度一點點浸入。過于親密了,可徐知落深究內心,并未察覺到一絲不适和抗拒。或許女人都是渴望溫情的,天生不知道抗拒溫柔....
踏出臨淵別院的那一瞬,妄行即将暴露于陽光下,她擡眸,一寸寸地臨摹他冷冽也萬般優越的側臉線條,心想就這樣吧,放松心态順其自然。
說不定,他和她合适呢?
.....
陸胤護着徐知落上了自己的車,明目張膽,不曾想過避忌狗仔隊。而徐知落這種級別的影圈女神,又大婚在即,必定會被狗仔隊重點盯防。這一點她自己也是知曉的,是而上車後,看到陸胤一派輕松的合目養神,不禁有些好奇,“萬一被拍到,你打算怎麽處理?”
陸胤甚至沒睜眼,“拍到了也沒人會爆。”
但洛江寧會不會知道,他就不敢确定了...他既然那麽熱衷給人帶綠帽子,他也叫他嘗嘗這種滋味。
以牙還牙,他再擅長不過了。
“那......”徐知落還想說些什麽,卻被陸胤忽然間的動作打斷。他竟合眼伸出了手,摸索到她的頭,胡亂地揉着她的發,嘴裏還在說,“陸太太,你話怎麽那麽多。”
“.......?”徐知落憤怒拍開他的手,還想沖他叫嚣,但礙于習慣受制于女神包袱,她沒能做到。只能咬牙切齒地罵他,“你說誰話多?分明是你話少,冷冰冰,萬年大冰山。”
話畢,負氣噤聲,目光投向窗外。綿長的靜谧之中,陸胤悄無聲息地掙開眼,睨着姑娘的側顏,嘴角輕輕翹起。
等飨足了,他才又開口,聲線低緩,“回家拿戶口本。”
“......?”發音太過清晰,車廂又靜,徐知落想裝聽不見都難,僵滞片刻,重新面對陸胤,溫潤的眼眸中充斥着難以置信,沒說話,但是想表達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了。
你這人....能不能按照常理出牌,哪怕一次。
陸胤俊臉冷清,聲線也是,仿佛他不曾有一點壞心思,“領證,能讓我們處于不敗之地。”
“.......”徐知落直覺他有點不對勁兒,但細想,又覺得他這話挺有道理。婚都結了,其他人能把他們怎麽樣呢?媽媽和爺爺從來以她的幸福為大,而且媽媽和思娴阿姨那麽好,帶着濾鏡看陸胤,肯定覺得他好,至于洛江寧之流,氣死一個算一個....
打定注意的下一秒,徐知落輕而篤定地說好。
...
臨淵別院外,确實散落着狗仔隊,而且不止一隊。全都影到了陸胤和徐知落十指緊扣現身的畫面,不同角度不同距離...
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內,一個小年輕攏着相機,将不久前拍到照片翻來覆去地看了十幾遍了,仍舊難以置信,“師父,洛江寧和徐知落不是都要結婚了?怎麽都這個節骨眼都還各玩各的?”
“洛江寧在外面玩我理解,有錢公子哥有幾個幹淨的。可徐知落......”
“我心目中的真女神,槽啊,濾鏡碎了一地。”
小年輕叫莫星河,才做這行沒多久,今天遇到的這一切對于他而言算得上一場震撼教育。而他的師父陳鷺僅僅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明顯早已見慣不怪,“你倒也不必這麽激動。”
莫星河的目光終于從相機上挪開,“......怎麽說?”
陳鷺似要大講一場的節奏,坐直的同時,從前座後袋裏拿出了自己的水,喝了兩口,“這事兒很明顯是徐知落知道了洛江寧在外面胡搞亂睡的事兒,心有不甘反擊着呢。”
“要結婚了,未婚夫還在外面亂來,你氣不氣?想不想搞他?”
莫星河代入了下自己,頓時來火,義憤填膺道,“氣啊,能不氣嗎?要是我,能和他同歸于盡。”
陳鷺生生給自己這中二徒弟氣笑了,稍歇時,繼續教授,“所以說....徐知落這時候做什麽都是正常的。女神還是那個女神,腥風血雨之中依然能保持鎮定優雅,讓自己得以全身而退。”
“這次局面裏,讓我最好奇的其實是陸胤。”那個習慣隐于暗處的陸家掌權人,為何一反常态主動站在風頭浪尖之處。
搞洛江寧?
可能性不大,要搞早就搞了,何需等到今天?而且一個洛江寧,真入不了陸胤的眼。
為了美人?若是真的,他為什麽要等到今天?
思路至此中斷。
莫星河聽得津津有味,在陳鷺說完之後,胡亂瞎猜,“你說胤少他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xp才會這樣。”
“比如說享受橫刀奪愛,刺激啊!”
“.......”陳鷺差點給這話掄懵了,反應過來,掄高礦泉水瓶不輕不重地敲在說話百無禁忌的兔崽子頭上,“刺激你個頭。不想惹事兒上身就低調少言,懂不懂?”
莫星河也不敢躲,只能不斷求饒,“懂懂懂,我剛就開玩笑的,這不就我倆嗎?去外面,我肯定不會說這些。”
還算有點心眼。
陳鷺冷冷剜了他一眼,“記得自己說的。”
莫星河連連點頭,他才暫時放過他。氣氛歸于常态時,莫星河忽然記起了正事兒,睨着陳鷺道,“師父,那這些照片怎麽弄?胤少什麽态度我們摸不透啊?萬一惹到他......”
不肖徒弟稍微考慮周全,師父便覺得欣慰不已,悉心教授,“我們暫時什麽都不做,靜觀其變。”
“嗷嗷,好的。”
但這些,僅僅是他們的想法。照片成像後不到半小時,洛江寧就收到了。
彼時他正在公司,發瘋似地掀翻了一個茶櫃,各種茶跌落在地,包裝爛開,茶香争相恐後湧出,從淡到馥郁不過一瞬之間。也不知道是被濃郁氣味熏的,還是其他,洛江寧的眼中一片猩紅,手背上青線根根激凸,“徐知落,你個賤人。”
在他想着改變挽回時,而且還有一紙婚約在身,她就已經攀了另外的高枝。
先是秦鉑,再是他,陸胤,你到底想做什麽?
草草洩了怒氣,洛江寧往外打了個電話,信號接通的下一瞬,壓抑着暴戾的聲音響起,“給我查陸胤和徐知落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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