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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晟看着柳筠的背影,長長的嘆了口氣,“唉,我倒是想多睡會兒覺,不過剛才聽婉婉說起咱們奶娘在岳父大人家水深火熱的生活,我這哪兒還能睡得下去。我得好好籌劃一下,到底怎麽才能早點把奶娘給接出來才是。”
不出他所料,她停下了腳步,他勾起嘴角,“我這剛從鬼門關走過一趟的人,身邊連個噓寒問暖的都沒有,我身上疼得厲害,想喝口粥都喝不了。”
柳筠擺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轉過身,“世子爺在這裏受罪,妾身怎麽好自己去睡覺,世子爺餓了是吧?妾身來伺候世子爺吃飯。”
她盡量自然地坐回床邊,把碗端起來,舀了一勺粥往他嘴裏送。他撇過頭,“婉婉都不吹一下,太燙了。”
柳筠忍,這來來回回都折騰多久了,還燙,她再吹,就可以直接冰結成塊兒了。她象征性地吹了兩下,裴晟看着她吹的樣子,啧了一聲,“夫人到底是從哪兒得到的靈感,要在嘴邊挂一顆痦子。還有這嘴到底是用了什麽妝容,才可以畫到這麽厚?我看夫人原本的嘴也沒有太大。”
柳筠直接把勺子扔到了碗裏,發出了清脆的響聲,她就知道他是個登徒子,沒事兒你看我嘴幹什麽,“你到底喝還是不喝?”
裴晟見好就收,眯眼一笑,“喝,夫人親口喂的粥,肯定是人間美味。”
柳筠是第一回 喂人吃飯,更何況還是喂男人,她本就別扭,好在他後面就沒再犯賤,一口一口地把半碗粥給喝完了。
柳筠把碗放下,輕輕咳嗽了聲,緩解了一下氣氛,“世子爺真的有法子可以把我奶娘接過來?”
“法子不都是想出來。”
柳筠還在等着他的下文,他卻指了指自己的嘴,跟柳筠使眼色。
柳筠沒明白,這是什麽法子,用嘴的法子?
裴晟無奈,“夫人喂完人,不得幫我擦擦嘴?我這嘴邊都是粥。”
哪兒有可以擦嘴的東西,直接拿被子給你擦行嗎?最後柳筠扯出了自己的巾帕,幫他草草地擦了下,讓他接着往下說。
“夫人要怎麽向柳府那邊傳遞消息?”裴晟吃飽喝足,将手枕到腦後,本來想舒展一下身體,奈何扯到了傷口,控制不住地嘶了一聲。
柳筠想了想,覺得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就算她不說,裴晟難道就查不出來,“我陪嫁裏,有一個叫小惠子的下人,他在外院,父親說我這邊的消息都通過他往外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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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是不是還沒有傳過消息?”
柳筠點點頭。
“那夫人先把我受傷的消息遞過去。”
柳筠并不接話,裴晟受傷的消息哪裏還用等着她往回遞,他受傷這件事兒現在整個南淮差不多都知道了,父親在南淮的人肯定早就把消息遞出去了。
裴晟一笑,“我指的是,刺殺我的幕後真兇。”
柳筠挑眉,“世子爺已經查出兇手是誰?”不過才一夜而已,既然敢刺殺南淮世子爺,計劃肯定會接近于天衣無縫,這種刺客都是死士,被抓到的那一刻就會自殺而亡。
他招手示意她湊近,柳筠覺得他故作神秘,這屋裏只有他們兩個人,是怕隔牆有耳還是怎麽着。柳筠只能好脾氣地配合他,将耳朵湊過去。
“是二皇子。”
他的呼吸落到她的耳邊,身上激起的癢意被聽到的那個名字的震驚給壓了下去,二皇子宋子淩?他怎麽會刺殺裴晟?
當今聖上孩子雖然不少,但兒子只有兩位,剩餘的全是公主,雖然現在還沒有立太子,但是太子是誰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
大皇子宋子澈,是皇後所生,既為長又為嫡,再加上宋子澈文韬武略,性行溫良,深得皇上的喜愛,在朝堂上的呼聲也很高。
二皇子宋子淩完全被宋子澈的光芒給掩蓋了過去,宋子淩的母親是皇上身邊的一個侍女,被皇上寵幸後擡做了才人,生下二皇子不久後便去世了。二皇子從小體弱多病,文武都不行,據坊間傳言,說話都說不利索,整日都窩在自己宮裏,吟詩作畫,感嘆人生。
兩位皇子天上地下之分,誰當太子自然不言而喻。
這樣的二皇子根本沒有刺殺裴晟的理由,就算你想把這個鍋往皇家那邊扣,至少也得找個說得過去的人,愛恨情仇,朝堂争鬥,哪一條都跟二皇子挨不上去。
裴晟自然知道她的疑慮,道出她心中所想,“因愛生恨。”
柳筠控制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因愛生恨?二皇子?對裴晟?這種皇家秘事,是我可以知道的嗎,柳筠忍不住又确認了一次,“二皇子,對世子爺你,因愛生恨?”
裴晟點點頭。
真的是蒼了天了,柳筠睜着一雙大眼忍不住上下打量裴晟,所以他一直不娶親,是在等二皇子嗎?所以他所有的游戲人間都是因為愛而不得嗎?所以二皇子覺得裴晟現在娶親了,不再等他了,就因愛生恨要把裴晟給殺了嗎?
裴晟看她的反應,開始覺得她這震驚演得是不是有點誇張,後來又覺得她的眼神怎麽這麽奇怪,然後在她眼睛再一次掃過他時,他才明白過來。
他拿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你腦子整天都在想什麽?我看你是話本子看多了。”
柳筠摸着自己的額頭,拿眼睛瞪他,你個半死不活的人,怎麽那麽大的勁兒。
裴晟問她,“你不知道未來的二皇子妃是誰嗎?”
柳筠搖頭。
“是小美漓。”
柳筠的眼睛又忍不住地睜大了些,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所以二皇子喜歡美漓姑娘,美漓姑娘喜歡世子爺,所以二皇子對世子爺要痛下殺手?”
“夫人真是蕙質蘭心,一點就通。”
柳筠往後挪動自己的身子,最後幹脆起身,坐到了椅子上,那确實該殺,你個有婦之夫,去勾引別人未過門的媳婦兒,還把人家給接到家裏來,射一箭哪兒夠,至少得捅成個馬蜂窩。
還有在自己夫人面前,雖然是挂名的,絲毫不掩飾地說別的姑娘喜歡你,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嗎?
她起初以為周美漓還沒有定親,現在她一個定過親的姑娘,而且定的還是當朝二皇子,二皇子再怎麽差勁,那也是二皇子,在別人家裏住這麽久,就算關系再好,也情禮不合。周學瑜不是最教條的嗎?怎麽也會任由自己妹妹這樣。
裴晟看着沉思的柳筠,“婉婉把這個消息傳給柳相就可以。”
“刺殺的緣由也可以說?”柳筠問。
“當然。”裴晟表示你随便說。
柳筠在心裏默默地捋了一遍,裴晟被刺殺的事情,過不了兩天父親那裏就會知道,出了這麽大的事情,她還沒有消息遞回去,父親肯定會懷疑。兇手是誰,這算是比較有價值的一條消息,而且就算皇上那邊知道了是二皇子刺殺裴晟,還是因為因愛生恨這種跟朝堂争鬥無關的緣由,明面上雖然會斥責,私下沒準還會獎賞,畢竟二皇子幹了皇帝一直想幹卻沒有敢幹的事情。不管裴晟心裏在打什麽算盤,這麽做對她并沒有壞處,反而會解她一時之困。
她點頭,“我晚上就會把消息遞出去,不過這跟把我奶娘接出來有什麽關系?”
“下棋呢,下一步得要想好後面好幾步,雖然這兩件事情看似沒有關系,但夫人只要好好的聽我的話,我自然會把它做成有關系的事情。”
再給他個扇子,他就直接可以坐到街上去跳大神了,三分的事兒能被他給吹出十分來。
“夫人又在心裏罵我什麽?”裴晟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在說他什麽壞話。
“我哪敢罵世子爺,我對世子爺一直以來都是言聽計從,世子爺想讓我往西,我絕對不會往東邊挪動半點腳步。”言下之意,我都這麽聽你話了,你趕緊好好下棋,走關系。
“那既然這樣,待會兒師父回來了,讓師父幫婉婉診一下脈,烏星的解藥已經服下去了,不知道夫人現在身體恢複的如何。”裴晟自己扯了扯被子,臉上有了倦意。
額,忘了還有這件事情,這位爺受了傷也不閑着,哪兒哪兒都想插一腳,“我感覺已經好多了,神清氣爽的,不過畢竟中毒已久,恢複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
“那更要師父來看一看了。”裴晟拍了拍自己床邊的位置,“夫人要不要也上來一塊兒睡一會兒?”他眼角已經有些發沉,是真的困了,虛耗太大,又跟他這位夫人周旋許久。
柳筠假笑一聲,“不了,世子爺快些歇息吧,現在正是需要養精神的時候。”快睡吧,你睡着了,我好撤。
裴晟真的就沒再管她,自己睡了過去。柳筠帶着青葉和紫芽回了沁雪園。青葉跟她說,午時見到了風筝升起,柳筠心這才放下來,竹姨身體在變好,奶娘的話,不管裴晟這邊最後能不能辦到,至少值得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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