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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住自己的一絲清明,陪着自家夫人一起破案,“昨晚你有沒有單獨吃過什麽東西?”
他已經問過,其他幾位夫人并沒有出現異樣,溫泉也是她們幾人一起泡的,哪怕是回屋之後喝的茶,她與他飲的也是同一壺,所以問題只能出在她單獨吃過或者喝過什麽。
柳筠搖頭,她晚上本就吃的不多,同桌的又都是不熟悉的人,她筷子都沒有動幾下。只是,她突然想起了什麽,擡頭看向裴晟,裴晟接到她的視線,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柳筠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裴晟看她臉上已經褪去的紅潮又慢慢地湧上來,他控制住自己想要捏一捏她手指的念頭,“是想到了什麽不對的地方?”
“我昨晚的衣服是你換的?”柳筠聲音雖小,但是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
裴晟對于自己做過的事情一向是敢作敢當,“對。”
原來的衣服是他一件件退去的,也不對,原來的衣服是被他一件件撕掉的,幹淨的衣服是他一件件給她穿上的。明明她剛才都繞過這個話題,為什麽現在又頂着一張紅透了的臉繞回了這裏。
他一副坦坦蕩蕩承認的模樣,柳筠羞恥夾雜着難堪,更不知如何接話。裴晟看她只提了一句便再沒有下文,他現在全副心神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自然不會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衣服有問題?”
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羞和怯起不了任何作用,柳筠學着他的坦然,“昨晚我貼身衣物上面的香味并不是我常用熏香,有些催情的藥通過氣味也可以讓人情動。食物和水并沒有任何問題的話,那也許問題就出在這兒。”
她這麽一說,裴晟也有印象,昨夜魂颠夢倒的時候,他是有聞到她身上有一股膩人的香味,但當時欲念已經要了他的七魂八魄,哪裏還顧的了其他。
他從床榻上下去,蹬上軟鞋,“我去問碧荷,她一早把衣服給收走了。”
柳筠還沒來的及應一聲,人已經掀開羅帏出去了,其實她一點都不想見到那身衣物,如果見到了,當時的畫面必定會更加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裏。這個床是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柳筠剛要起身下床,羅帏又掀開,裴晟端着一杯水進來,“先喝點水,你嗓子有些啞。飯姜藤那邊馬上就端過來。”
柳筠被他一堵又坐了回去,她伸手去接杯子,因為她如果不接,他可能就要把水喂到她嘴邊了。可裴晟并沒有放,他看着她有些許惱的目光,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你為什麽不懷疑我,不管是吃的喝的,又或是衣服,碧荷和姜藤的嫌疑都是最大的。”
柳筠把起身時垂下來的頭發順到耳後,“世子爺不會的,世子爺應該最不想和柳家扯上關系,我雖和父親不親近,但是柳家女兒這頂帽子是去不掉的。皇上對裴家的忌憚不會減少,柳家永遠會是裴家的死敵,死敵家的女兒,這個世子妃的位置又怎麽會做的長久,我猜世子爺對我原本的安排是病死或者意外而死,總歸逃不開一個死字,就算是因為東黎的事情,我對世子爺或許還有一點用處,也不過是早和晚的問題,所以對于一個注定會死的人,世子爺又何必費盡心力的下藥求一響貪歡,沾染上不必要的麻煩。”
裴晟被人點破心中所想并不惱,他繞開她的手,将茶杯遞到她唇邊,“雖不是出自我的本意,但現在這個麻煩我已經沾上了,為了避免以後更大的麻煩,婉婉猜猜我會怎麽做,要不要和我賭一下,這杯水裏有沒有毒?”
柳筠并沒有遲疑,她借着他的手,将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如果這水中無毒,是不是世子爺以後就都不會要我死了。”她的唇色本就紅若櫻桃,被清水沁潤過後,更是嬌豔無比,清澈明亮的盈盈雙眸中,絲毫不見昨夜讓人意亂的迷離和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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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指腹抹去她朱唇上的露珠,擡起的指尖似有留戀,要碰不碰,輕易不肯離去,似誘惑似哄騙,“如果水中無毒,婉婉要不要和我做真夫妻?”
外面的日光透過羅緯在紅衾上打出一條明暗相交的線,一人在線的這頭,一人在線的那頭,柳筠抵不過長久的眼神糾纏,側過臉去,将線扯斷,“為什麽?”
她聲音裏有冷靜,有疑惑,唯獨沒有女子該有的嬌羞。這水裏不會有毒,這一點她是可以确定的,他之前對她确實會有殺意,但現在說是直覺也好,說是兩個人之間建立了某種信任也好,他并不是随意就決定一個人生死的人。
裴晟手指摩挲着茶杯沿上她喝過的痕跡,嘴角添上了一絲笑意,好像覺得她這個問題有點傻,“婉婉是我三書六聘,十裏紅妝迎過門的夫人,拜過天地,也拜過高堂,而且昨晚你都對我這樣那樣了,做真夫妻不是合情合理。”
并不覺得這件事情合乎常理的柳筠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可面前的人似乎不等到一個答案便不打算離開,她因為昨夜的沖擊和混亂,本就強裝着冷靜,現在更是對這個意料之外的狀況理不出一點頭緒來。
按照常理來說,有了肌膚之親之後,不應該是她哭着喊着求一個身份,為什麽現在兩個人的角色反過來了,還我對你這樣那樣了,明明你也對我還這樣那樣了,可這種話他有臉說地出,她沒臉去聽,腦袋已經陷入混亂的柳筠只能先拖,“我要考慮一下。”
裴晟點頭,算是認可這個答案,柳筠剛要舒一口氣,他又開口,“婉婉打算考慮多久,總得給出一個時間來。”
柳筠顫顫巍巍地伸出三個手指頭來。
“三個時辰?”裴晟眼裏有柔光。
柳筠搖頭。
“三天?”裴晟眼裏柔光漸弱。
柳筠搖頭。
裴晟頂了頂自己後槽牙,“該不會是三個月?”
柳筠在他漸漸變深的目光中繼續搖頭。
裴晟把三年兩個字咬碎了牙齒,咽了回去,因為他如果真問出來,她真的會點頭。他将上頭的惱意壓下去,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像那一頭熱的剃頭挑子,“三個月。婉婉好好考慮三個月,考慮清楚了,給我一個答複。”
三個月,也不是不行,三個月也能發生好多的事情,新歡舊愛,改朝換代,到時候誰還記得誰,萬一中間她的烏月發作了,直接殺個六親不認,還做真夫妻,做個鬼夫妻吧。柳筠想他的心還真是大,對着一個身中烏月的人說要和她做真夫妻,不愧是将門虎子,可能是吃熊心豹子膽長大的。
柳筠點頭算是應下三個月之約,裴晟唇邊的笑容總算回來了一點兒。
“世子爺,世子妃。”碧荷的聲音傳進羅緯。
各懷心事打小算盤打的熱鬧的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應了一聲。
裴晟端着茶杯走了出去,“世子妃昨晚的衣服拿過來了?”
碧荷呈上衣服,“世子爺恕罪,奴婢過去的時候,衣服已經洗過了。”
鵝黃色的錦緞浸過水之後顏色更加嫩豔,他想上手去接,但僅是用眼睛掃過,那冰肌玉骨的香滑柔膩便浮湧上來,他裝作去放茶杯,“去呈給世子妃。”
被洗過的衣服除了皂角的味道,哪裏還有什麽其他的香味,柳筠看過之後便讓碧荷拿出去了。
裴晟已經下令徹查莊子上的所有人,但是貼身衣物是紫芽收拾的,如果問題真的出在衣服上,紫芽的嫌疑是最大的,柳筠輕嘆一口氣,真到了要和紫芽攤牌的那一天,她完全不知道要拿她該怎麽辦。
柳筠在碧荷的服侍下穿好衣服,姜藤已經把飯菜在外屋擺好,兩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帶着暧昧的笑意,柳筠表面上裝得神色自若,心裏已經成了沸騰的開水,這種誰都知道你昨晚幹了什麽但誰都不能說的羞恥感到底要怎麽破。
柳筠剛拿起了勺子,裴晟也跟着過來了,她心底的開水沸騰得更歡了,本來一個人接受這種行注目禮就夠了,現在兩個當事人坐在一起,那兩個丫鬟的目光根本不加掩飾,柳筠受不住,只能明晃晃地趕人,“趙公子不是跟世子爺約好,今天早上要一起去騎馬。”
裴晟并不吃飯,手撐着下巴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粥,“這不是昨晚折騰的太晚,今早沒能起來。”
至于折騰什麽,知道的人都知道,他沒能赴他趙懷章的約,現在不知道的人可能也知道了,他現在如果過去,那幾個嘴裏從來吐不出好話的人,可想而知會說出什麽來。
碧荷和姜黃捂嘴輕笑,柳筠覺得臉上現在已經可以燒水煮粥了,“那只能怪世子爺身子骨太弱,不過折騰一晚而已,就起不來了。”柳筠喝下碗裏最後一口粥,起身離了桌子。
裴晟拄着下巴的手一滑,自己差點沒有栽粥裏,他這是把兔子給惹急了,老虎牙露出來了。
碧荷和姜黃直接笑出了聲,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能把世子爺噎地說不出話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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