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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現在多少有些聽出他這幅不陰不陽的樣子是因為什麽事,是昨晚的勁兒還沒散完,又積攢到今日來了。
她拍拍手,擡眼睨着他,她蹲着,他站着,本來應該是他的居高臨下更能在氣勢上壓迫人,但裴晟被她這樣一看,反倒被壓了下來。
“世子爺,我已經解釋過了,你如果沒有聽清楚,那我就再解釋一遍,我與周學瑜沒有舊情,是我欺騙了他,利用了他,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所以不會出現你擔心的舊情複燃,你以後不用再明一句暗一句的在這兒噎我。”
被她這樣毫不留情地指出來,他開始有些惱,後來又有些尴尬的難為情,再後來也坦然了。
沒錯,他就是嫉妒,嫉妒周學瑜比他先認識她,嫉妒她對周學瑜也用過那美人計,他只要一想到這點,壓在胸口的那團火就止不住地往上蹿。
“如果沒有其他事,世子爺就去忙,等碧荷回來,我們收拾完東西就出發。”柳筠開始趕人,她不想看他臉色,她又不是他的兵。
裴晟自然不會走,他也蹲到地上,和她肩并肩,學着她的樣子撥着草藥,“我就是介意你和他的那一段,不管是不是假的,我都介意,所以,以後不要讓我從婉婉嘴裏聽到任何關于周學瑜的事情,不然,”
裴晟不緊不慢一字一句,柳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眸中甚至帶着笑意,鼓勵着他繼續說下去,她倒要看看他到底能說出什麽威脅的話來。
裴晟看出了她毫不畏懼的挑釁,以前她還知道在他面前服個軟,是假意的也好,是敷衍的也好,只要她肯服軟,他都認,現在是完全是露出了自己本來的面目,半句話都不認輸,完全頂着他來。
他拉住她的胳膊,不給她反應的時間,湊到前去咬住她的唇瓣,來了軍營之後,他們還沒有如此親近過,只是一個親吻就足以讓他熱血沸騰,他并不戀戰,深深地吮了幾下後,便放開她,額頭抵着額頭,鼻梁貼着鼻梁,呼吸交錯着呼吸,“不然,要不要試試我把你困在塌上三天三夜?”
柳筠沒忍出,嗤的一聲輕笑出來,“就怕世子爺有心無力。”
裴晟并不争口頭上的便宜,事實總歸能說明一切,他手扶着她的後腦勺,又去咬她嬌豔欲滴的唇,“不怕,試試就知道了,要不以後,你見他一次,我就試一次,如何?”
他的手不閑着,柳筠的手自然也不閑着,她摸到他的背上,大力點了一下他的麻穴,裴晟對她根本沒有防備,讓她輕易得了逞,松了對她的牽制。
柳筠從地上起身,“世子爺未免有些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裴晟挺過那股酥麻勁兒,也從地上起來,對她州官的指控并不認同,“這句話從何來?”
“世子爺又要求我解釋過往,又讓我保證以後,那世子爺呢?世子爺是不是需要跟我解釋一下你和周美漓的事情,這樣才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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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的身量在女子中算高的,但站在裴晟面前才堪堪只到他的下巴,她仰着頭看他,脖子有些酸疼,但并不打算退卻,如果他對她有要求,那麽她對他自然也有同等的要求。
裴晟有些微愣,美漓是他親妹妹,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周裴兩家人。
當初父親獨自在南淮,七歲的他和有身孕的母親被留在京城,說好聽點是留,其實就是皇上牽制父親的人質。
和母親同時懷孕的還有周伯母,也就是周學瑜的母親。周學瑜的父親是內閣首輔周瑾海,母親俞蘭婷是皇上的老師俞太傅的長女,周伯母與母親是手帕之交,義結金蘭的姐妹。在京城的日子,周伯母常伴母親左右,當時周伯母還和母親開玩笑,說是如果是一男一女就要定成娃娃親。
母親快要臨盆的時候,皇後那邊來人,說皇後想念母親,請母親進宮說會兒話,當時周伯母也在,她怕皇後為難母親,便和母親一同進了宮,在皇後宮裏,還算相安無事。
出了皇後宮殿之後,在走廊裏迎面朝母親跑來一只小花狗,母親身邊的秋雨姑姑伸腳擋了一下。事端就出在這只狗上,狗是當時皇上新寵的一個妃子養的,妃子聲稱秋雨姑姑打了她的狗,要把秋雨姑姑拖出去亂棍打死,最後母親和周伯母下跪道歉,那個妃子才勉強揭過,離皇後宮不過幾步的距離,皇後在母親和周伯母跪了半個時辰後才趕過來,訓斥了妃子。
在回去的路上,兩人就不行了,下人們驅車就近去了周家,當夜兩人同時分娩,周伯母肚子裏的孩子最終沒有保住,母親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美漓,第二天周伯父對外說的是裴家的孩子沒保住。
父親兩日後從南淮趕到京城,先去了周家,然後去了皇宮,與皇上密談了半個時辰,至于談了什麽,無人知曉。
最後,妃子被打入冷宮,一個月後父親帶着母親和他離開京城去了南淮,此後十幾年只有裴牧會每年回京述職,裴晟再沒去過京城。周家把美漓當成親生女兒來養,她一年一半的時間在周家,另外大半的時間在裴家。
關于周美漓是他親妹妹這件事,現在還沒有到要讓柳筠知道的時機。
“美漓…”
他從語氣到表情都在遲疑,柳筠心裏已經有了自己的答案,不需要他再說什麽。
“我知道了,世子爺不必再多說。”無論他再說出什麽,柳筠都沒有再聽的興趣,一顆快速跳動的心由熱變冷,她不知道他如果對周美漓的事情做出一個合理或者不合理的解釋後,她會怎麽做,但現在,她需要拽住自己已經開始淪陷的心。其實還不算晚,畢竟她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心全部交托給別人,那是太傻的賭注,她不會做這種自尋死路的傻事。
裴晟想要拉她的手,被她避開了,他只能走進一步認真解釋,“我之前也說過,我和美漓絕對不是你想的那樣,她和二皇子是兩情相悅的。”
柳筠大概點了兩下頭,表示自己相信他所說,裴晟看着她這幅明顯在打發他的樣子,心思一轉,“婉婉,也嫉妒?”
嫉妒?柳筠看着他嘴角牽着的那抹笑容格外的刺眼,她彎眼一笑,溫柔盡顯,“怎麽會,我早就說過,就算世子爺納妾也是可以的,世子爺想納幾個就納幾個。”
裴晟嘴角的笑變成冷笑,看着她不再言語。
“我正和你師伯下棋下到關鍵的時候,你着急忙慌的把我叫來有何事?”蘇正山掀簾進來,滿是抱怨,根本沒有注意到兩人之間不尋常的氣流,他好不容易要下贏一局,還被這小子給攪合了。
“等下次,我替師父贏回來。”對于怎麽哄蘇正山,裴晟有一百零八種方法,“師父,你來看看婉婉體內的烏月是否已經全部清除了?”
裴晟怕她容貌的變化與烏月有關,雖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還是讓師父來看看有沒有問題才能放心。
蘇正山看他表情嚴肅,也随即正色。柳筠不知道怎麽又要确認她體內的烏月,前幾天蘇正山和弘音每天都輪流幫她把一次脈,已經确認烏月全部清除。不過他并不像開玩笑的意思,柳筠只好老老實實地伸出手。
“她現在體內什麽毒都沒有了,再養養身體,生養小娃娃都沒有問題。”蘇正山撂下這一句話就着急忙慌地走了,既然徒媳身體無礙,他還是快點回去對戰弘音,将來小徒孫出來了,自己還有的可以吹。
蘇正山來的時候,兩個人之間就有點僵,蘇正山走前,留下那麽一句似是而非的話,本來有些僵的兩人又有些尴尬,不約而同地轉向不同的方向。
“你們盡快收拾東西,小南到時候會護送你們過去。”裴晟說完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柳筠知道小春和小風,也見過小北和小西,怎麽又冒出個小南來,不會過兩天又會冒出個小東來吧,這名字起的真是省心又好記。
小南來拜見柳筠的時候,有一種很熟悉的親切感,雖然世子妃沒有見過他,但他這幾個月見到最多的人就是世子妃。他和小東每天的任務就是在暗處監視沁雪園的動靜,這次世子爺到前線來,把他給帶出來了,他簡直高興到要飛起,他很同情留在沁雪園監視那兩個丫鬟的小東,但也僅僅是同情而已。
可在軍營裏撒歡了沒幾天,世子爺又讓他護送世子妃去将軍府,還讓他留在将軍府,保護世子妃,小南暗自裏嘀咕了一下,不是說監視嗎,怎麽又變成保護了。
柳筠看着臉黑如炭,咧着一口白牙沖她笑的小南,臉上也不禁帶上了笑容,這個小護衛不過十五六歲,長得十分喜慶,圓圓的臉,眼睛本來就不大,一笑起來眯成一條縫,只能看到那口白牙。
裴晟過來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柳筠臉上的笑容,他心裏登時就有些不快,她對自己都沒有這麽笑過,一幹将軍叔伯都在等着他,他巴心巴眼地到這兒來送她,可不是為了見她沖別的男人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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