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精分是病，得治！

“對了，我叫楊凱。”男孩非常自來熟，人長得濃眉大眼，乍看之下虎頭虎腦的。他一路跟着鐘雲清，兩人找到位子坐下後，他就自我介紹起來，完了又追問鐘雲清，“你呢？”

既然別人已經先自報家門，鐘二也就順口回：“鐘雲清。”

“哇，你的名字真好聽！”

這個名叫楊凱的男孩一驚一乍的，看起來倒比鐘雲清還更像個二貨。畢竟鐘二只要不犯二的時候，他那張臉還是很能唬住人的。

坐在他身邊的楊凱本來前一句還好好的，下一秒突然就湊過來盯着鐘雲清的臉，甚至還伸出手摸了上去，“你皮膚真好，平時都做的什麽保養啊？”

對方這個舉動或許沒什麽惡意，只是純粹的好奇跟贊嘆罷了，不過鐘雲清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捏的軟包子，被陌生人摸到臉上調戲了還不吭氣就不是他了。啪的一聲伸手拍掉對方的手，鐘雲清不高興地瞪了楊凱一眼。

這時周圍有幾個人都看了過來，楊凱縮回手，倒是一點都不尴尬的樣子，反而朝鐘雲清又笑了笑，“對不起啊，你長得實在太好看了，忍不住就……嘿嘿！”

豆腐吃到手，楊凱見鐘雲清不理他，兀自一個人在那兒唠唠叨叨。鐘雲清無語，聽聽這都什麽話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見人長得好看就可以随便上去調戲嗎？說對不起有用還要警察幹嘛？少年你何棄療？！

都不知該說這個楊凱是真缺心眼或者是別有居心了。

“以前都沒見過你，是第一次來參加試鏡？你簽的是雷霆？肯定是吧？憑你的外形就沒道理不簽你的，真好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擠破頭，都想擠進雷霆娛樂的門呢！”楊凱啧啧感嘆着，一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勁頭。光看外表也許還會以為他只是個剛踏出校門的學生，可話裏話外，都能明顯感覺出這人是圈子裏的老油條了。

他的一番大聲恭維又引來了周圍更多矚目，彼此間都是激烈的競争關系，不少人已經開始朝鐘雲清的方向指指點點，眼神裏更沒什麽善意可言。這種情況要是換成一般人可能早就受不了了，但鐘二不是一般人，他在雷振的面前都有恃無恐霸道得不得了，當然不會因為別人幾個不疼不癢的眼光就露怯。

有些人，天生就注定了像太陽一樣光彩奪目，引人追逐。

“對了對了，”似乎又想到什麽，套近乎套了半天的楊凱這次終于稍微懂得壓低聲音，他一臉神秘兮兮地向鐘雲清發問：“剛才我看到你從專用電梯出來的，和你一起的那個人是雷霆的總裁雷振吧？”

他這麽問也不是空口無憑，之前從洗手間出來，楊凱剛拐了個彎，就好巧不巧撞見了電梯門打開，雷振把手松開放鐘雲清出去的一幕。

以鐘雲清的為人，根本不會去留心那臺配備有指紋鎖的電梯究竟是不是高層專用，也完全不會覺得他認識雷振有什麽不對。可他是真的有些膩歪身邊的這個楊凱了，不管這人是有心或者無意，每句話裏都帶着那麽強的功利心，要麽就在試探，鐘雲清真替他累得慌。

“知道了又何必故意來問。”口氣淡了下來，鐘雲清低頭掏出手機，開始玩起了保衛土豆2，沉默的側臉此時就像一尊既完美又冰冷的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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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一邊的楊凱這下再厚顏也禁不住有些狼狽，掩飾得很好的那雙眼睛裏，迅速劃過了一絲惡意又很快不見，他打起了哈哈，然後仍舊試圖從鐘雲清這裏套出些什麽來。

但鐘雲清已經懶得搭理他了，完全把對方當成了一團空氣那樣視若無睹。鐘二要是一旦厭煩什麽，他會毫不猶豫地把那些不快的因素迅速抛到腦後，連一眼都不會再回顧。

“那什麽，有人在叫我了，我先過去打個招呼哈。”楊凱自讨沒趣了一會兒，臉色不免有些挂不住，正巧大廳對面一起來的人在叫他，于是他趕緊找了個由頭，借機離開了。

而努力向玉米同志學習，擺出一張生人勿近高冷臉的鐘雲清，當楊凱起步離開的瞬間，內心的小人鐘雲清立即歡呼雀躍，比了個勝利的剪刀手，耶~~

本來事情就該這樣告一段落了。

楊凱回到他那幾個熟人中間，立刻卸去了在鐘雲清面前僞裝出的憨厚模樣，他神情輕佻，就像完全換了個人一樣，和他的幾個同伴交頭接耳。隔開半個大廳，周圍都是喧鬧的人群，鐘雲清卻因為有別于常人的敏銳耳力，一字不差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

幾個人都在催促楊凱，問他關于他的臉究竟是不是動刀人工整出來的問題。被人連聲追問，楊凱先是又嫉又羨地朝鐘雲清這邊投來一瞥，然後又不屑嗤笑了一聲，說：“臉倒是貨真價實，不過剛才被我撞見他和雷霆的老總在一起。哼！光一張臉有屁用，還不是要靠潛規則上位，後面說不定早就被玩松了！”

随後就是一陣不堪入耳的笑聲。

楊凱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典型精分人格，也許就是他身為一個演員的演技，可把演員的天賦用到這些算計別人的事上，鐘雲清只覺得惡心。

而有同樣觀感的，顯然不是鐘雲清一個人。

此刻雷氏大樓十八層，某間大型會議室內一片寂靜。通過安裝在大廳天花板各個角落的高清攝像機，楊凱等人的污言穢語，伴随着他們在鏡頭上誇張放大的臉一起，被清晰地傳到了會議室牆上的大屏幕內。

勉強算當事人之一的雷振還是那張面癱臉，根本看不出深淺情緒來。倒是他對面的大導演李鸾咳嗽了聲，彌勒佛樣的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尴尬，這位國際名導頻頻搖頭：“胡鬧胡鬧，一個演員光有演技卻無藝德，終究是成不了氣候。”

稍微熟悉李鸾的人都知道，這位素有笑面佛之稱的儒雅導演，在對待他作品以及诠釋他電影的演員時要求有多麽的苛刻。他曾經一句髒話沒飙，光靠不斷NG，就使某位出演他女一號的知名女星徹底崩潰痛哭，一度情緒失控。

許多藝人演員‘談李色變’，對之又愛又恨。

而此刻，李鸾的一句話，在楊凱本人還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已宣判了他徹底出局。

其實第一輪試鏡早已開始。像助理經紀人之類的無關人員都不被允許進入八樓現場，就已經透露出了一絲訊息，只是那些在鏡頭下或立或坐，渴望成名成星的年輕人并不知情罷了。

雖說是為影片《唐刀》進行的公開試鏡，但畢竟是要出演大銀幕，參與者中，大部分都是已經正式出道的新生代藝人，剩下少部分也是各大高校表演系的在校生，像鐘雲清這樣毫無表演基礎的，在場幾乎除了他之外再見不到第二個了。

一進入鏡頭，他所散發出的光芒卻把所有的人都比了下去。

包括導演李鸾在內，會議室內每一個參與《唐刀》制作的主創人員都板直了身體，目光不由自主跟着被吸引了過去。

有些演員演活了別人，而另一些則帶有強烈個人色彩，自始至終都在演自己。這兩類演員的極致和巅峰，互相并沒有什麽高下之分，全看觀衆各自的喜好。

這個鐘雲清顯然屬于後者。

《唐刀》一片中，大唐公主的婢女白梨以及護國刀靈這兩個角色，從開始選角以來就始終懸而未決。按照劇本，兩個角色所占戲份都不多，但一個是将劇中沖突矛盾推向高潮的關鍵點，一個只在劇末驚鴻一瞥，卻是串連起電影中所有人物命運的那條脈絡。

李鸾苦于一直沒有找到讓他滿意的演員。這位幾乎把國際上所有知名大獎都拿了個遍的導演，在雷振的提議下，最終只得同意了這次選角。影片開機在即，畢竟時間不等人。

雷振是個成功的商人，他眼光毒辣，直覺敏銳，發掘一個新人潛力天資的本事，絲毫不遜于當了幾十年導演的李鸾。關于這一點，即使是大導演本人也不得不點頭承認，這也使得他和雷振在合作之餘，兩人惺惺相惜，私下裏也成為了交情極深的忘年老友。

此時已屆天命之年的導演李鸾，兩眼似笑非笑，再次瞄了一眼坐在會議室主位的雷振，看他仍舊裝腔作勢假正經，不由笑罵：“好你個雷振，要不是那個楊凱橫插一腳，你把我們都蒙在了鼓裏啊！”

在場的一幹主創都是聰明人，即使聽懂也不點破，大家會心一笑，也帶動着原本寂靜的會議室氣氛再度活絡起來。

而雷振這個大老板，伸指規律叩擊着會議桌桌面，本來心底七八分的把握，現在已有九成九，他微微沉吟，目光從左到右環視一圈，問衆人：“怎麽樣？”

“我看行。”副導演葛鐵生性直爽，說完他轉頭看向李鸾，征求他的意見，“李導，您看呢？”

“嗯，不錯。是個好苗子，難得難得。”李鸾眯着眼，含笑點頭，看來對雷振繞了這麽大個圈子推薦的人選也十分的滿意，“不過，我得親自下去再看看……”

包括雷振在內的衆人都沒有異議，畢竟他們都清楚，李鸾這個笑面佛，對于他手下作品吹毛求疵的程度，那真不是一般的變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