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好man哦

秦嶺知道自己有些反常。

他一向專注工作,高效忘我,且公私分明,私事私情不帶進工作,工作也盡量與生活分開。

近來卻很不同。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工作的時候總是分心,無緣無故就會想起佟貝貝,想起他的臉、眉眼,想這個時候他在做什麽,甚至想要聯系。

是因為發生了關系、變得更加親密的原因?

近來幾天,他晚上總覺得不夠;

清早明明已經準點醒了,還是忍不住抱着懷裏人繼續睡下去;

晚上也是,連班都不想加,到了七點,怎麽都坐不下去,迫不及待就要走。

秦嶺輕而易舉便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已經盡量在調整。

結果一調整,直接把老婆調進了自己的出差同行名單裏。

佟貝貝都問他:“我跟着,會不會影響你工作?”

“不會。”

秦嶺跟着聽到自己的回答:“江南這個時候正是春天,花都開了,剛好帶你去看看風景。”

……?

回過神,他們已經坐上了飛機。

秦嶺的理智和心情立馬有如實質地對立起來。

理智:這不對。

心情:很高興。

理智很快不敵,像個洩了氣的氣球,噗噗噗地憋了下去。

秦嶺見佟貝貝一直看着飛機外,溫聲問:“怎麽了?”

佟貝貝回頭,指着飛機的窗外:“雲好白啊。”

秦嶺看着佟貝貝,他的心情真好啊。

李蒙跟了秦嶺多年,大學一畢業就在麓山。

他從秦嶺身上學到許多,也一直完美地配合着秦嶺,多年來在工作方面的發條一直勒得很緊。

這趟出差,是他這些年裏最放松的一次。

松着松着,終于能夠正常地審視自家老板。

秦嶺近來早歸晚來、特別反常不假,但整個人就跟換了面貌似的,沒那麽緊繃,反而變得松弛有度了——

該工作的時候工作,時間久了會自己停下來,看看手表、椅子裏靠一靠,小憩一下。

這在從前幾乎沒有。

在李蒙的眼裏,他的老板一直是一根緊繃着壓到最底的彈簧:有最集中的專注力,最高效的思維,最雷厲風行的處事手段。

不會有人比秦嶺更擅長工作。

也不會有人比他花在事業上的精力更多。

他是公司的boss,麓山的領頭人。

是全大樓上下所有員工累了時候都會拿來勉勵鼓勵自己的風向标。

可現在,這塊彈簧不再緊繃了。

這次出差,李蒙看到秦嶺趁着午休的時間一邊吃飯一邊給佟貝貝打電話,含笑地問他的伴侶現在在哪兒,逛了多少,有沒有吃飯。

還看到秦嶺在工作的時候擡表看了看時間,不知想到什麽,略微出了會兒神,回神之後擡眼看看一衆同事,示意大家暫停、稍微休息一下。

又看到早飯的時候,秦嶺和佟貝貝坐在一起邊吃邊聊,神情放松。

李蒙問自己,他到底在大驚小怪什麽?

老板變了,變得能工作也會休息,有緊繃也知道放松,這是好事啊。

誰還能一年365天的,天天高效運轉、做着工作狂?

又不是機器。

何況老板還結婚了,有了伴侶。

李蒙第N次在心底感慨:結婚是有什麽魔力嗎?

這結了婚、有了伴侶,就是不一樣啊!

同覺得不一樣的還有佟貝貝。

出來和在家就是不一樣啊。

在家的話,他早上不睡到八點半九點多絕對不會醒。

一出來,想到天氣好、白天可以有地方玩兒,八點不到就醒了。

佟貝貝宅的時候是真宅,出來有得玩、可以放松散心,也能早起晚歸。

而他們這次住的地方正好在這座江南古城的市區,去哪個景點都很方便,打車可以到,公交也能直達。

佟貝貝于是天天戴着帽子背個包出去踏春,晚上回來,秦嶺沒工作了,他們就一起在附近的網紅打卡點吃個飯,吃完了手牽手地散散心,回酒店還能配合愉快地來一發。

唯一要說有什麽讓佟貝貝覺得不是很和諧的……

也不能說不和諧吧。

和諧是挺和諧的,非常和諧,特別和諧。

就是——

清洗幹淨,佟貝貝埋着頭趴在枕頭上,不明原因地哼了哼。

秦嶺上了個衛生間,回到床上,躺到一旁,手搭過來,問:“怎麽了?”

佟貝貝把頭轉過去,看着秦嶺,眼睛帶着結束之後的水光,汪汪亮地回視着,哼唧唧:“有點太久了。”

秦嶺沒聽懂,也沒太聽清,湊過去:“什麽‘太久’?”

“那個,那個的時間太久了。”

佟貝貝打了個哈欠,困。

秦嶺把人抱進懷裏,哄道:“這就是一次的時間。”

他現在為了避免事後的腰酸,已經把過程變得盡可能的溫柔。

這麽一來,時間上自然會久一些。

要是想快點,就得激烈些,他又怕伴侶受不住,第二天又得喊酸喊疼、睡得醒不過來。

佟貝貝沒料到情況會是這樣,暗中禁不住歡喜地想,原來他老公這麽棒的。

但他還是跟秦嶺商量道:“你控制一下,時間上稍微短一點嘛,就短20分鐘。行嗎?”

秦嶺太吃佟貝貝撒嬌這一套了。

佟貝貝語氣一軟,他立刻就同意了:“我盡量。”

而總體來說,佟貝貝對于最近的和諧生活還是非常滿意的。

他覺得身心都很滿足,尤其是身體。

秦嶺去工作,他沒有出門,一個人在酒店的時候,還拿紙筆畫了近來他日日可以觸碰到、摸到的那些肌理肌肉。

畫完,他用欣賞藝術品般的目光默默地看着,腦海裏同時回憶着那些讓他腎上腺素飙高的畫面,心情愉快的同時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

這樣的老公都被他找到了!

這趟短差的最後一天,秦嶺沒随李蒙他們一起返程,反而和佟貝貝一起逛了這座江南小鎮有名的古城景點。

在景區,秦嶺為佟貝貝拍了許多照片。

返程的飛機上,飛機起飛前,秦嶺從手機相冊裏挑了幾張,發上了他不常更新動态的朋友圈。

剛發完,一堆點贊留言。

秦嶺放下手機,側頭看去,佟貝貝背靠座椅,正閉目小憩。

秦嶺看到了,沒有出聲,始終看着,看了好一會兒。

乘務長過來打招呼,詢問裏程方面svip的他有什麽需求。

秦嶺立即豎指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乘務長看看秦嶺身邊的佟貝貝,理解地點了點頭,放輕聲音。

飛機落地,秦嶺看到賈瑞的一條消息。

點開卻什麽都沒有,消息被撤回了。

秦嶺只當賈瑞發錯了,沒放在心上。

秦嶺去公司了,佟貝貝回家後才看到賈瑞的消息。

賈瑞問他:【你老公是麓山的老板?】

過了幾分鐘。

賈瑞:【哥們兒,看到了給我回個電話,我有事和你說。】

佟貝貝坐到沙發上,給賈瑞打電話,兩聲就通了。

賈瑞開門見山:“你老公今天發了條朋友圈,我跟他有個共同好友,那人喊他秦總,給你老公拍馬屁,我才反應為什麽你老公看着這麽眼熟。”

“敢情是麓山的大老板。”

這要換了平時,賈瑞肯定早開上玩笑了,這會兒沒有,佟貝貝便知道肯定有事。

佟貝貝:“怎麽了?”

賈瑞在電話那頭嘆了口氣:“我怎麽跟你說呢。”

佟貝貝這下更确定有事了,嗯了聲,淡定道:“挑重點說,挑關鍵的說,直接說。”

賈瑞:“成。”

賈瑞沒和佟貝貝兜圈子:“是這樣的,我這邊不是麓山的乙方公司麽,和麓山一直有合作。我們公司有個小姑娘,那小姑娘跟我關系挺好的,去年被派去跟你們公司……”

佟貝貝打斷:“不是‘你們’,是麓山。”

賈瑞改口:“被派去跟麓山接洽工作。結果被麓山一個什麽領導騙心騙身,差點跳樓。”

賈瑞嘆:“這事兒在我們這邊當時鬧得挺大的,我本來以為麓山那麽大一家公司,對員工要求嚴格,怎麽也得給個說法不是?”

“結果好了麽,在麓山直接不了了之。”

賈瑞:“貝哥,我這人你也知道的,對身邊人向來不錯,說好聽了有點愛打抱不平,說難聽了就是有點喜歡多管閑事。”

賈瑞:“我本來不知道你老公是誰。不知道就算了。”

賈瑞:“現在知道了,就特想從你這兒走個關系,讓你老公幫忙把我們公司小姑娘這事給捋一捋。”

賈瑞:“畢竟說難聽了,麓山那什麽騙人感情的領導,完全就是借職務之便給自己謀私利。”

賈瑞:“當初鬧得那麽難看,鬧得人家小姑娘又是打胎又是要跳樓的,麓山這麽大家公司,總得管管,是吧?”

賈瑞的話在當晚就傳到了秦嶺的耳朵裏。

秦嶺聽完便擰起了眉峰。

他在公司沒聽過這件事,也沒聽到半點風聲。

而麓山這麽大家公司,對于員工的行為準則是框定得非常嚴格的,尤其是中層以上的領導。

和乙方公司的員工關系暧昧不清,就已經不被公司允許,何況是鬧到女方差點去跳樓這種。

秦嶺得到這件事詳細的時間和賈瑞透露的一部分細節後,當即便給李蒙打了個電話,讓李蒙去查查看男方在麓山的具體姓名和職務。

李蒙聽的時候便疑惑:“既然在工作上對接過,我們這邊那個人的姓氏總該有的。”

這一點秦嶺自然也清楚。

但問題是,告知了這件事的賈瑞只清楚整件事的發生,并不知道男方的名字。

據賈瑞說,男方并不是當事人女方接洽的那個部門的直接領導,但總歸是個身份不低的領導。

兩人是在飯局上認識的。

賈瑞知道秦嶺會管之後,已經去聯系女方了。

秦嶺的意思,這種事在麓山能被壓下去,還不被他知道,一點風聲都沒有,男方絕不可能只是個普通中層領導,應該是高管。

高管層發生這種事,就是管理上自上而下出了纰漏。

這時候麓山不先查起來,難道真要等女方開口指認?

李蒙表示明白,麻溜地去查了。

秦嶺剛到家就處理了這檔子事,神情都淡了,明顯給氣得不輕。

佟貝貝沒說話,遞了杯水過去。

秦嶺接過,喝了兩口,喝完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神色不好,頓了頓,表情斂起,道:“抱歉。”

他把工作情緒帶回家了。

佟貝貝聳聳肩,沒事啊。

他道:“你不用跟我抱歉,這件事本來也是我替賈瑞轉達的。”

秦嶺點點頭,人靠着沙發,腦子裏已經轉了一輪,把公司高管層從頭到尾都捋了一遍。

佟貝貝看出來了,問:“有想到可能是誰嗎?”

秦嶺搖頭,胸腔沉下,悶着氣。

悶了會兒,察覺身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扭頭,這才發現佟貝貝坐在一旁、手撐着腦袋地看着他。

見秦嶺回望過來,一直看着他的佟貝貝抿了抿唇角。

秦嶺:“怎麽了?”

佟貝貝搖頭:“沒什麽,就是沒見過你這麽‘嚴肅’的樣子,挺好奇的,看看。”

秦嶺臉上的神色一下都散了,變回了平時在家的神态。

佟貝貝還撐着腦袋,問秦嶺:“你上班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嗎?跟在家的差別還挺大的。”

秦嶺看不到自己的臉,不知道自己剛剛坐在這兒的時候是個什麽神态,聽佟貝貝這麽說,估計臉色非常不好。

“嗯,會不太一樣。”

佟貝貝“啊”了一聲,道:“難怪這次出差的時候,我看有幾個年輕同事都挺怕你的。”

秦嶺很清楚自己在公司時的樣子,承認了:“确實。”

佟貝貝:“是因為兇一點方便管理公司嗎?”

想到綠源的祝總,祝總好像就不這樣,反而還笑眯眯的,對誰都挺親切的樣子。

秦嶺:“不是。”

佟貝貝疑惑,表情上寫着:那為什麽啊。

秦嶺看着佟貝貝一副“好奇寶寶”的表情,笑了:“因為我就這樣,習慣了。”

佟貝貝“啊”一聲恍然,表示知道了。

故作慶幸,“幸好你在家不這樣。”

秦嶺假設:“我要是在家也這樣?”

佟貝貝舉起兩臂,胸口打了個×,說:“達咩。”

秦嶺聽懂了,問:“你還會日語?”

佟貝貝無奈:“叔叔,‘達咩’是表情包。”

秦嶺哭笑不得。

夜裏,秦嶺居高臨下地注視着佟貝貝,喘着氣地說:“再叫聲‘叔叔’。”

“……”

達!咩!

兩天後,秦嶺出現在麓山大樓的13層,幾乎是怒氣沖沖的繃着臉大跨步穿過外面的公共辦公區,走進了魏晟明的辦公室。

而魏晟明就是當初和秦嶺共同創業、一起建立麓山的合夥人。

秦嶺進辦公室後,變色玻璃變灰、大門緊閉,明明外間聽不到裏面的半絲動靜,然而沒多久,秦嶺和魏晟明在辦公室裏大吵的消息還是傳遍了公司大樓的每一個角落。

【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

【不過說真的,就最近這兩年,秦總和魏總的關系真是越來越差了。】

【理念不合吧。】

【何止啊。】

又過了兩天。

魏晟明被免去職務、罰薪半年的公告被挂上了系統。

這次換成魏晟明冷着臉大跨步穿過外面的公共辦公區,一下推開秦嶺辦公室的大門。

魏晟明兩手撐着面前的大班桌,一拳頭在桌上砸下,怒火中燒地質問秦嶺:“就TM為了這點破事,你就免我的職!?”

“就TM為了一個女人!?”

吼完伸手一掃,把桌上的文件全掃到了地上。

秦嶺背靠大班椅,冷冷地注視着魏晟明的一舉一動,等他吼完,音調平靜地開口道:“我真正想免你職的時候,其實是上次幫你收拾爛攤子的那次。”

秦嶺坐起身,回視魏晟明:“‘就為了一個女人’?魏晟明,你能說出這種話,就配得上今天的結果。”

秦嶺:“現在,滾出去!”

事情在秦嶺的親自過問下也算有了一個姍姍來遲的結果。

始終沒有露面的女方托賈瑞向秦嶺和佟貝貝表示感謝。

賈瑞也自己發消息給秦嶺,說了聲謝謝。

賈瑞:【改天一起吃飯。】

秦嶺:【好。】

然而這日,老張開車,載着秦嶺,回家帶上佟貝貝,正打算去吃飯的高架路上,一輛黑色的奔馳GLS在虛線處別了他們之後,壓着速度擋在了邁巴赫的前面。

老張起先以為是大奔變道的時候沒看後視鏡,心底罵了句,跟着打燈變道。

結果剛變道,大奔跟着變,像之前一樣,先別再壓速。

老張一個急剎,後排的秦嶺和佟貝貝跟着慣性,身體前傾再向後。

秦嶺和佟貝貝這才注意到前車。

秦嶺:“怎麽了?”

佟貝貝跟着從後排探出目光。

老張:“前面的車故意別我們。”

他戴着白手套的手握緊方向盤,目光瞥向後視鏡,以防後面跟着車、來不及會追尾。

秦嶺看向前車,目光猝然變冷。

他沒說什麽,把車交給老張,收回目光,傾身向佟貝貝那兒,給佟貝貝系上安全帶。

佟貝貝不明所以,問了句:“為什麽?我們剛剛不小心別到他、擋到他的路了?”

這是正常人的思維。

但此刻發生的事,顯然沒這麽簡單。

秦嶺系完安全帶,示意老張:“前面路口,下高架。”

“好。”

老張穩穩地把着方向盤,目光注視着前車,說:“坐好了。”

七八秒後,老張變道加速再變道,一氣呵成,成功把那輛黑色大奔甩在身後。

沒一會兒,邁巴赫駛下高架。

佟貝貝扭頭看身後,大奔還在跟着。

秦嶺:“找個路邊停。”

邁巴赫在一處空曠的路邊打雙跳停下,大奔開到了前面不遠處,跟着停下。

秦嶺道了句“鎖車”,便徑直下車。

一下車,“噠”一聲,車門被老張鎖上了。

佟貝貝眼看着秦嶺一步步走向前車,走到架座旁,伸手拍了拍車門。

很快,大奔的車門從裏面被推開,剛開了條縫,佟貝貝就看到秦嶺從外面握住門把手一把拉開了車門,裏面的人沒有防備,一個趔趄、身形前傾,秦嶺拉開門,一把拽住對方的領口,利落而氣勢洶洶地将對方從車裏扯了出來,按在車邊。

佟貝貝驚訝,問老張:“是認識的人?”

老張:“魏總,哦,錯了,前魏總,老板的合夥人。”

原來他就是那個合夥人啊。

佟貝貝納悶:“合夥人別我們做什麽?”

還是在高架上,也太危險了。

老張幽幽道:“吃飽了撐的,拿自己的命報複老板呗。”

佟貝貝更納悶了,問:“報複?”

老張扭頭,滿口吃瓜的語氣:“秦總前幾天剛免了他的職,還罰了他半年的薪水。”

免職,罰薪?

怎麽這麽耳熟?

佟貝貝恍然,這合夥人原來就是那個借職務之便騙人女孩兒感情的騙子啊!

擡眼看去,前車那兒,秦嶺按着他的合夥人,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秦嶺擡手就在合夥人臉側的車窗玻璃上砸了一拳,合夥人吓得偏頭,秦嶺冷冷地松開手,轉身回車上。

車鎖解開,秦嶺拉開車門,帶着一身寒氣地坐了進來。

佟貝貝看看他,沒說什麽,老張了解秦嶺地問了句:“還去吃飯嗎?還是回家?”

秦嶺繃着臉瞥向車窗外,沒有答,老張看看後視鏡,佟貝貝道:“掉頭回家吧。”

秦嶺沉了口氣,調整神色:“去吃飯。”

佟貝貝的手覆上秦嶺的手背,聲音溫和地勸道:“回家吧。”

鬧成這樣,也沒心情去吃飯了。

邁巴赫在路口掉頭。

回家之後,秦嶺明顯心情欠佳,不說話、沉着臉,站在陽臺無聲地往外眺望。

一杯溫水遞了過來。

秦嶺轉頭,看到遞水給他的佟貝貝,佟貝貝沖他溫和地笑笑,說:“心情不暢的時候就喝點水吧,把心口的煩心事都沖下去。”

秦嶺接過水,喝了一口,煩躁的心情因為伴侶的安撫,果然淡了不少。

佟貝貝從沒和秦嶺在家聊過工作的事或者工作的人,這是第一次。

他對秦嶺道:“要跟我說說嗎?”

秦嶺握着杯子,眺望窗外,過了片刻,緩緩道:“我和魏晟明是大學同學。”

魏晟明比他大好幾屆,秦嶺剛上大一的時候,魏晟明已經在讀研一了。

秦嶺那時候從農村出來,想要翻身的心情很迫切,遇到認識了魏晟明,魏晟明恰好也有創業的決心,兩人一拍即合。

一開始的時候,兩人非常合拍:秦嶺聰明、能吃苦、不怕累、腦子活,魏晟明時間充足、願意東奔西跑、有能力。

他們搭檔得不錯,公司在初期雖然運轉艱難,但也算慢慢步上正規,靠着紮實的設計圖稿和非常不錯的信用度,逐漸在圈子裏小有名氣,有了固定的客源。

後來,靠着當年法國公司的那個大樓項目,麓山一戰成名,事業逐漸得到拓展。

再後來,麓山穩步且迅速地發展着,秦嶺成了大老板,魏晟明也跟着成為麓山的股東、高管。

近兩年,随着地産熱的退去,秦嶺和魏晟明的分歧很大。

秦嶺認為地産雖然已經過了黃金期,但國內市場依舊有比較充足的發展空間,麓山在設計上一直是強項,售出的樓盤和房型也一直頗受好評,麓山專注地産沒什麽問題。

魏晟明則認為地産是未來的夕陽産業,麓山應該趁早轉型,因此近兩年頻頻申請召開股東會議,亂七八糟的方向投了不少。

兩人因此逐漸不合。

秦嶺:“我們私下談過很多次,次次都是不歡而散。”

秦嶺:“記得上次過年的時候我出差,回來還帶你參加了一個商務宴、還找苗老師通關系的那次嗎?”

佟貝貝點點頭。

秦嶺:“說白了,那就是魏晟明在故意擺爛。”

故意把好好的一塊地搞砸。

佟貝貝想了想:“他這是損人不利己。”

秦嶺點頭:“他故意的,故意給我找不痛快。”

秦嶺:“我那時候就想撤他的職,這次這件事,算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秦嶺:“我已經找不到讓他繼續留在公司的理由了。”

佟貝貝想到今天:“然後他氣不過,開車來別你?”

秦嶺點頭。

佟貝貝心道,這什麽小學雞做派?

佟貝貝看出來秦嶺的心情不好,也心知為什麽不好。

佟貝貝想了想,溫聲寬慰道:“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吧,和不同的人在不同的路口分分合合。”

“有時候想細究下原因,最後發現可能的原因無非就是‘你變了’,或者‘我變了’,要麽‘大家都變了’。”

秦嶺看向佟貝貝。

佟貝貝認真地溫和地看着秦嶺:“你沒錯。”

秦嶺心中觸動,擁住了佟貝貝。

一句“你沒錯”,輕松化解了他的心煩。

讓他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站在麓山的巅峰處。

“不過,”佟貝貝靠在秦嶺懷裏,突然來了句,“你今天從車上下去,把人從車裏拽出來,還有砸那一拳的時候,真的好man哦。”

秦嶺一愣,啊?

佟貝貝擱在秦嶺胸口的手開始畫圈圈。

秦嶺低頭,佟貝貝擡眼,目光裏帶着仰視。

呃……

秦嶺從沒被佟貝貝這麽仰視過,一時沒反應過來,解釋道:“我有定期健身打拳。”

佟貝貝立馬露出星星眼:“你還會打拳?”

疑惑:“沒看到你有拳擊手套。”

秦嶺:“放健身房了。”

佟貝貝:“你一周健身幾次啊?”

秦嶺:“至少三四次。”

佟貝貝:“我怎麽都不知道?”

秦嶺:“公司有健身房,公司附近也有。我基本都是上班的時候抽時間去。或者出差的時候在酒店的健身房。”

近期倒是去得不那麽勤了。

佟貝貝擡着自己的星星眼,仰視道:“這樣啊~”

秦嶺被這麽看着,越發想笑。

他忍了忍,終于還是笑了出來,邊抱着懷裏人邊伸手刮了下佟貝貝的鼻尖,問:“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佟貝貝誠心誠意,說:“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好man哦。”

秦嶺忍俊不禁,十分受用。

見佟貝貝還這麽看着自己,心念一動,道:“下次健身的時候帶你一起?”

佟貝貝立馬點頭:“好呀好呀。”

秦嶺:“帶你跑跑步,做點力量訓練?”

佟貝貝一臉不要地搖着頭:“你練,我在旁邊看你。”

秦嶺太吃這套了,笑着抱住人,根本舍不得松手。

也跟着就把什麽魏晟明、矛盾不合抛到腦後。

世上只有老婆香。

他低頭在佟貝貝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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