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心肝,別哭,我沒事

心底癢癢的,而在秦嶺懷裏,又覺得無比心安。

海風吹拂,陽臺上的兩人靜靜地摟抱着。

抱着抱着,秦嶺圈着懷中人輕輕地左右搖晃了起來,喉腔裏還哼着歌,就像在哄小孩一樣。

佟貝貝随着這搖晃也跟着左右晃動了起來。

仔細想想,秦嶺有時候确實拿他當孩子,他在秦嶺這兒的絕大部分時候也總是無憂無慮的形同一個小孩。

佟貝貝埋守在秦嶺懷裏,默默在心底想:老公也太好了吧,他也太幸福了吧。

頭頂傳來秦嶺低沉的嗓音:“貝貝。”

“嗯?”

秦嶺在佟貝貝發頂愛憐地親了一口,繼續搖晃地抱着懷裏的伴侶。

次日白天,與法國公司那邊接洽後,整個團隊進入到高效運轉中,所有人都把專注力投注在工作上。

佟貝貝對着電腦連翻了無數文檔,別說歇一會兒,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

這和鹹魚平日的松散生活完全不同,但佟貝貝并不因此覺得累,也沒有任何抱怨。

畢竟加入項目組是他自己要求的,他本身也想經歷重溫下和秦嶺一起共事的感覺。

中午午飯時間,沈總特意過來,問佟貝貝:“感覺如何?”

佟貝貝想了想,說:“節奏很快。”

沈總笑:“你老公的團隊就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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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貝貝好脾氣道:“辛苦大家了。”

沈總言笑晏晏地說:“不辛苦,為老板發的人民幣服務。”

工作間隙,偶爾的時候,佟貝貝會看向秦嶺。

這個時候,佟貝貝就覺得眼前的秦嶺和他之前看到的又很不同:在公司做着領導的秦嶺喜怒難辨,做項目時,他又格外的認真。

嚴肅也嚴肅的,看起來也是挺兇的,但有什麽說什麽,幾乎不罵人。

仔細瞧瞧,甚至非常有耐心地跟團隊一起磨設計稿,非常專注,也非常能沉得下心。

佟貝貝在翻譯完或者暫時沒有東西需要翻譯的間隙悄悄看秦嶺,看出了別樣的滋味,看出了當年兼職時候的感覺、預料中的樣子,心底就覺得秦嶺這副樣子非常令人欣賞。

都說工作中的男人最迷人,佟貝貝認可,确實是這樣。

于是下班回房間,佟貝貝就坐在沙發裏撐着下巴對着秦嶺犯花癡。

秦嶺扯了扯領帶,隔着張床寬的距離遙遙回視,揚眉:怎麽?

佟貝貝沖他勾勾手指,秦嶺邊卷着袖口邊走過去,走近,佟貝貝伸手,單手抓住領帶的兩端,将人扯到面前,偏頭親了一口。

秦嶺彎腰躬身,手撐到沙發椅兩側的扶手上,忍俊不禁,看着佟貝貝,笑問:“這麽乖?”

佟貝貝還扯着秦嶺的領帶,又拉近親了兩口,親昵地如實道:“你上班的時候好帥啊。”

秦嶺哼笑。

這趟海島之行,除了實地考察法國公司的那塊地皮,秦嶺還要順便看看麓山在這邊的一個在建樓盤。

原本是計劃來海島的第三天就去看看,結果從團隊抵達的第二天開始,海島這邊的天氣便一直不好。

秦嶺推遲了看樓盤的時間,但天氣遲遲不放晴,這趟短差也看着到底了,總不能一直不去。

于是回程前一天,海島這邊在建樓盤的負責人親自驅車來酒店接秦嶺。

酒店大堂,攜着一身風雨的負責人和秦嶺握手:“秦總,不好意思,雨太大,開的不快,路上就慢了點。”

秦嶺:“張總,不要緊。安全重要。”

張總這就想帶秦嶺走。

突然見秦嶺身邊還有位面孔俊朗的年輕男人,張總不明所以:不是李蒙啊,換助理了?

秦嶺見張總疑惑地看向佟貝貝,介紹道:“我愛人。”

負責人:哦哦,就是有棟百億大樓的那個!

張總忙伸手,伸的還是兩只手,笑得實在過于殷切,被秦嶺側身,不動聲色地擋了下,說:“好了,走吧。”

張總:“您愛人也去?”

秦嶺:“嗯,一起去看看。”

張總:“哦,好好,走吧,這邊。”

張總開了輛大車過來,然而這天的雨大得雨水刷刷往下直流,雨刮賣了命地擺動着,也跟徒勞似的,司機只能在雨刮刮過去的那一會會兒看清點前面的路。

在市裏公路的時候還好,上了高架,車速上去,雨就跟一股腦兒地灌在前擋風玻璃上一樣,根本什麽都看不清。

唯一慶幸的就是高架上幾乎沒人,不用擔心開不好撞到前車。

司機也嘀咕,說這天不适合出門,雨太大了。

張總調解氣氛道:“做我們這行的還不就是風裏雨裏麽。”

佟貝貝往窗外看去,什麽都看不見,只有雨水嘩啦啦地倒灌在車窗玻璃上。

他有點擔心,也覺得這天不适合出門。

秦嶺看出佟貝貝的擔心,伸手握住他的手,輕輕地捏了捏,又對司機道:“別開太快。”

司機:“我知道的,老板。”

又說:“這天想快也快不起來,咱一車四個,還是穩妥點。”

這一穩妥,抵達樓盤就是一個多小時後的事了。

汽車緩緩開進工地,工地今天值班的門衛穿着雨披帶着兩把傘跑過來。

張總先下車,接過傘撐起來,又拿過另外一把夾在臂彎裏,拉開後座的門。

秦嶺邊下車邊接過傘,轉身,傘檐往車邊傾斜,佟貝貝跟着下車。

張總看這雨這麽大,跟着把傘往後座門邊湊,秦嶺道了句“不必”,摟住下車的佟貝貝,兩人共撐一把傘,三人一起頂着大風大雨往前走。

這天實在糟糕,佟貝貝轉頭看去,風一刮、倒灌的雨水飛起,走了沒多遠,停在原地的車都看不見影子了。

好不容易走到在建的樓內,落下傘,三人身上肩上全是雨水。

張總撣着身上的水,嘀咕:“別是那個倒黴臺風轉到我們這兒來了。”

秦嶺:“先別管臺風了,上去看看。”

樓的主體已經搭建得差不多了,有實牆有樓梯,能擋風遮雨,也能讓他們徒步走上去。

佟貝貝不懂建築,就是過來陪秦嶺的。

他特意落後一些,讓張總和秦嶺細聊,自己随便看看。

走着走着,佟貝貝落後了不少,前面秦嶺和張總的身影已經看不見了,只能聽到聲音。

他在樓梯上拐了個彎,正要拾級而上,突然,頭頂有金屬重物砸下來的哐當聲傳來,與此同時,張總的尖叫和秦嶺的喊聲同時響起。

佟貝貝趕緊往上跑,邊跑邊喊:“秦嶺?!”

上了一層樓,看清發生了什麽,他冷汗都下來了。

只見很多根圓管形的金屬杆成堆地掉落在地上,秦嶺撐着胳膊躺坐在地上,一條腿的腿背上剛好砸了一根,張總則一動不動地倒在那一堆金屬杆子裏。

“秦嶺!”佟貝貝跑過去,又喊:“張總!”

張總背對他側躺,不省人事。

秦嶺一腳踢開腿背上那根杆子,撐着胳膊,忍着疼,額頭上一層薄汗。

他對跑近的佟貝貝道:“我沒事,去看看張總。”

佟貝貝一臉心驚地跑過去,“張總?”

張總一動不動。

佟貝貝沒看到張總身上有別的傷口,只看到額角破了一塊,不停流血。

叫不醒張總,又見張總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點地往下退,佟貝貝起身,邊飛快地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邊走近秦嶺。

“你怎麽樣?”

佟貝貝心驚得心髒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

他一邊在盡量冷靜,一邊顫着手去摸秦嶺的腿,拿着手機的手已經撥通了120。

打完120,佟貝貝眼看着秦嶺的唇色也白了,利落地道了句:“你別動,我去喊人。”

說完飛快地跑下樓。

結果頂着大雨跑到門口,別說司機,車都不知道飛哪兒了。

再到門口的門衛處,值班室也沒半個人影。

“有人嗎?”

佟貝貝只得在瓢潑大雨裏揚聲喊。

然而聲音連雨霧都穿不透,也根本沒有人回應他。

好在值班室沒有鎖門,急救包也在一個沒有上鎖的櫃子裏。

佟貝貝拿了急救包轉身就跑。

頂着風雨跑回樓裏,佟貝貝渾身早濕透了。

而這個時候,秦嶺也已經坐不起來了,人躺在地上,一只手的手背搭在額頭上。

聽到腳步聲,他想擡起脖子,一聲“別動”帶着顫音地傳到耳邊。

秦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盡量撐住、不暈過去,又閉了閉眼,盡量平靜地開口:“我還好,張總被砸到了頭。”

一睜眼,佟貝貝一臉雨水,眸光裏的擔心都要溢出來了,眼角也有水漬,不知是雨還是眼淚。

“秦嶺。”

這是秦嶺昏迷前最後的記憶。

再醒來,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醫院雪白的天花板。

他側過頭,李蒙立刻走近:“秦總!”

秦嶺的喉腔滾了滾,因為太幹,一個字都沒說得出來。

李蒙明白他的意思,飛快道:“沒事了,張總也沒事。”

秦嶺心想:貝貝呢。

“哦。”李蒙才想起來,“佟哥也沒事,就是……”

就是渾身淋了雨,發燒了。

秦嶺連着咽了幾下喉嚨,才發出聲音:“就是什麽?”

李蒙為難道:“發燒了,昨天燒了一個晚上,剛剛去吊鹽水了。”

秦嶺動了動,明顯是想起來的意思。

李蒙忙道:“秦總,你一條腿被砸骨折了,腿已經包起來了,就別動了。”

又忙說:“佟哥沒事,真的,昨晚吃了退燒藥,剛剛去挂水的時候也不怎麽燒了。”

秦嶺閉了閉眼:“水。”

“哦哦。”

喝了幾口水,嗓子不幹了,秦嶺示意:“手機。”

李蒙把床頭櫃抽屜裏的手機找出來,遞給秦嶺。

電話接通,手機那頭的聲音低啞而帶着驚訝,“你醒了?”

不待秦嶺開口,幾乎是飛快的,“感覺怎麽樣?還暈嗎?除了腿,有沒有其他什麽地方不舒服?”

“想吐嗎?難受嗎?”

滿口都是掩藏不住的擔心和關切。

秦嶺一直等佟貝貝說完,才開口:“我沒事。”

秦嶺的聲音有幾分虛弱,同樣的關切不減,“淋雨發燒了?多少度?現在好一點了嗎?”

佟貝貝急道:“你管我這些幹什麽?我又沒事!”

秦嶺:“我也還好。”

佟貝貝的語氣還是急,從未有過的急,與往常的平靜溫和截然不同。

“小李呢?小李沒在你病房?”

秦嶺試圖順毛:“貝貝。”

佟貝貝不容置喙:“把手機給小李,你給我躺回去!”

秦嶺:“貝……”

佟貝貝:“躺回去!”

又兇道:“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

秦嶺老老實實地放下手機,遞給李蒙。

李蒙伸手接過:“喂,佟哥。”

一通嗯嗯啊啊,挂了電話。

挂完電話,站在床邊的李蒙和躺靠在床頭的秦嶺面面相觑——親眼目睹老板被老板娘兇一通什麽的,咳……

李蒙吸了吸鼻子,兩手握在胸前,緩和氣氛道:“呃,佟哥那不是兇你,他就是太擔心太着急了。”

從昨天開始。

秦嶺:“我知道。”

李蒙:“你要吃芒果嗎?我幫你削皮。”

兩個小時後。

就跟一陣風刮進病房似的,佟貝貝幾乎是用的百米沖刺的速度。

人剛在床邊站定,露出的卻是一張無比嚴肅的冷臉。

秦嶺:“……”

佟貝貝頂着冰塊一樣的冷臉,注視秦嶺:“醒了?現在感覺怎麽樣?”

呃……

周身驟降30度,秦嶺愣愣的:“還好。”

佟貝貝繼續冷臉:“什麽叫還好?”

就跟高中教導主任似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

李蒙咽了咽喉嚨,默默往後退。

秦嶺對掉到冰點的态度有點摸不着頭腦。

他頓了頓,回道:“……不、好?”

佟貝貝:“哪裏不好?”

秦嶺的眼神往下示意:“腿。”

佟貝貝跟着往秦嶺那露出被子的打着石膏的腿看去。

不看不要緊,這麽默不作聲地一看,就半秒,真的就半秒,佟貝貝眼眶一熱一紅,眼尾瞬間閃起了淚光。

秦嶺一驚,立馬坐起來:“貝貝,寶貝兒,心肝,別哭別哭,我沒事,真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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