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清醒

結果出來的時候, 場中不少人都愣住了。

最初在被創造者選中的時候，他便有明确透露過，選中你的原因之一, 便是預測到你改造後的身體基因将處于聯盟中的上層。

每個人被選中并且被改造, 都要耗費聯盟巨大的資源。

所以為了減少不必要的損耗，創造者只有在極其确定的情況下才會選定目标。

前面四人基因等級全部上A線，因為心中早有預料, 所以并未引起衆人的訝異情緒。

唯獨陳盡突然成了吊車尾, 默不吭聲地掉出了優質的基準線, 很難不令人錯愕。

聽見這個結果的黎知曉，瞬間就将隐約的不滿都滴水不漏地藏匿起來。

她三兩步竄過來勾住陳盡的肩膀，原本收不住話的嘴, 此刻竟是醞釀了許久才吐出幾句安慰來。

“剛才教習室中不是講過嗎, 基因等級後天是可以提升的。”

“我一看你就不像池中之物，随便升個S級保準沒問題！”

她的安慰聽起來像樣, 卻扛不住細品。

好在陳盡并不是很在意檢測的結果如何, 畢竟她至今仍有種不現實感。

可盡管陳盡不在意, 卻耐不住有人多嘴。

“貓哭耗子假慈悲。”

莫烈遠遠站在一側, 漠然地撂下對黎知曉的攻擊。

他身形清瘦面龐俊美, 周身萦繞着孤冷高傲之感，看着極其不好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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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緣無故被暗諷的黎知曉後槽牙磨了磨, 自是忍不了莫烈這裝逼樣。

她撸了撸袖子, 松開陳盡就要上前和莫烈來一場友好的交流。

但黑發男子在發現了她的意圖後, 刻意站在了他們二人中間, 阻止事态愈演愈烈。

“諸位能否聽我說完再下結論？”

“現在安慰可能...白費你一番好意了。”

意味不明的話語出現後, 黎知曉止住了摩拳擦掌的動作。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黑發男子，希望他能把話說明白點。

“陳盡的精神雖然只達到B級。”

“但是她的體質, 達到了聯盟中極為罕見的SS級。”

“陳盡，恭喜你。”

黑發男子忽然走至陳盡身前，眼尾的笑意更為深切了幾分。

他朝陳盡伸出右手，平和地望着她。

“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洛止。”

“不出意外的話，未來我們将會經常見面。”

前前後後始終沒有掀起太多情緒起伏的陳盡，同洛止平靜地握了握手。

然而洛止偏向感極強的行為還是不免讓其餘幾人面上神情各異。

莫烈冷嗤一聲，原本落在黎知曉身上的目光，轉而盯向了陳盡。

“諸位之後的安排，就交由另外的人來負責。”

“改日再見，祝你們好運。”

洛止生得溫潤清隽，笑起來格外溫文爾雅。

但就在他身影完全消失那刻，黎知曉又癞皮糖似的粘上陳盡的肩，忍不住叨叨兩句。

她散漫地趴在陳盡耳側，腦海內盤旋着洛止方才的模樣，暗暗啧了好幾聲。

“小盡盡我跟你講，別看那洛止像個溫柔的翩翩君子。”

“這人絕對是個白切黑，黑得徹底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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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止離開後，有人來為他們安排暫時的生活起居。

在此之前他們先被帶去聯盟中央系統中生成新的身份，成為一名正式的聯盟公民。

跟随工作人員進入未來的起居室後，陳盡被贈予一枚造型簡樸的光環。

大概教授過如何使用後，這間極度智能化的屋子便只剩下她一人了。

黎知曉就住在她的隔壁，待她來竄門時，陳盡正坐在完美貼合人體工程學的單人沙發中看着手腕上的光環發呆。

“想什麽呢朋友。”

黎知曉将散亂的酒紅大波浪悉數紮起，露出修長優美的脖頸曲線。

陳盡看了她一眼，本想搖頭否認自己的過分思慮。

但考慮到未來長久的時間裏，能夠有相契合觀念并且進行無障礙交流的可能只有黎知曉一人，陳盡便又松了口。

“我在想截至目前為止，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而我們又真的将永遠生活在這裏，回不去了嗎？”

陳盡心中的虛幻感特別深重，大抵是有了夢境的前車之鑒，遇見光怪陸離的事件後，她總是忍不住去否定其真實性。

即便她現在能夠看清每一個人的臉，而發生的事情又都層層遞進，符合邏輯。

可陳盡現在就像白日裏的瞎子，別人都能目标清晰地向前走，她只能被動地一點點去摸索。

心裏終歸是難以保持平靜。

黎知曉坐在側方的位置上，聞言只是将身體更加深陷于柔軟之中。

她慵懶地翹着二郎腿，多情美目中一片清明。

“小盡盡，恕我直言，你目前的不真實感可能是來自于你的一無所知。”

“我剛才去問了一圈，除了莫烈那玩意之外的另外兩個兄弟，都是和我一樣同創造者完全交涉過。”

“你是在不知情的狀況下來到這個地方，一直持有懷疑态度很正常。”

“我們是早就知道要來，因而接受得相對快一些吧。”

“不過這裏的高科技确實他媽的令人過分眼花缭亂。”

黎知曉一邊說一邊擺弄了兩下光環，結果不小心觸碰到了什麽，導致光環鳴響聲不斷。

待她手忙腳亂地找到方法關閉後，陳盡才不緊不慢地接上話。

“如果按你所說，你們是處于知情狀态下被改造并且來到這裏...”

“那我處于不知情，且非出于自身意願被改造，那我是否就擁有回去原本時代的正當理由。”

陳盡抓到關鍵點，并提出了相對合理的可能性。

黎知曉撫了撫下巴，不置可否。

“你的假設是成立的。”

“但問題是，你敢嗎？”

黎知曉話鋒驟然一轉，語調變得有些淩厲。

“還記得我之前說的，我們明明還沒活到我們那個時代人類平均壽命值，就被送到這裏的事嗎？”

陳盡沉吟片刻，想起黎知曉的确是有吐槽過這麽一句，于是颔首回應。

“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創造者答應過我，只有我在原本的時代活到頭了，才會被帶來這個全新世界。”

“但他卻食言了，我還沒快樂兩天就被帶來了這裏。”

“也不知道我老媽現在在家裏怎麽樣了。”

想起另一個世界裏的親人，黎知曉漸漸放緩了語氣。

聽完這一席話的陳盡雙手交叉置于膝上，身體微微向黎知曉前傾去。

她為此感到有些許詫異，因而問道：“你就不問問為什麽？”

哪知黎知曉聞言只是淡淡垂眸，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問了就會有結果嗎？”

“天真了，小盡盡。”

她雙手環抱于胸，默默嘆出一口悠長的氣。

“你知道為什麽這麽超文明的時代，需要去我們那兒挑選優秀基因嗎？”

“你不知道。”

“你知道我們将會被他們當成哪種資源驅使嗎？”

“你不知道。”

“又比如我們現在的對話是否有被竊聽？又是否在被監視着？”

“不知道，統統都不知道。”

黎知曉話說到這兒，陳盡已經完全了解她想要表達什麽了。

可心情卻越發沉重了幾分。

“看似被友好對待着，但其實我們完全處于一個弱勢的地位。”

“我們處在陌生環境裏，被動又無知，哪來的資格和原住民談條件？”

“所以小盡盡，你敢走嗎？敢跟他開口嗎？”

黎知曉繞回了最初的問題，再觀陳盡，發現她面色已經淡然到分辨不出任何情緒來。

明白開弓沒有回頭路的陳盡，也不再糾結于一個暫時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既來之則安之，将自己快速融入環境并且了解當下文明才是目前重點。

畢竟只有擁有了足夠的底氣和實力，才能夠被人平視。

“我就說你是個人才嘛。”

“來來來，這個光環好像可以加好友，咱倆加一個先。”

甩開方才的凝重話題，黎知曉又重新鮮活了起來。

她擠去陳盡的單人沙發，嬉笑着和陳盡一起研究這高科技怎麽使用。

沉迷研究的兩人并不知道，黎知曉方才話中的其中一點猜測，竟成了真。

他們的一舉一動，确實在被實時監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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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熟悉适應了幾日後，陳盡他們最初的五人，除開莫烈，基本都混熟了。

這天黎知曉正突發奇想，發瘋拉着陳盡想扒她褲子看看誰大誰小，一名穿着軍裝的男人忽然找上門。

陳盡一掌拍掉黎知曉的鹹豬手，淡定地整理好褲子後朝來人禮貌颔首。

五人再度被聚集，這一次終于要開始進入正軌了。

來者是中央軍事學院的一名新晉教官，這次拜訪的目的只為了告訴他們一件事。

陳盡幾人作為改造者，不日後将同聯盟新一批學員共同進入中央軍事學院進行學習。

“好家夥，原來是招我們來當兵的啊。”

黎知曉背地裏暗中啧啧稱奇，當着教官的面卻是老實乖順得不得了。

陳盡沒她那麽多活絡心思，目前就好奇一件事。

“改造者目前就我們這幾個嗎？”

按理說大費周章進入各個時空挑選優質基因人才，不應該就這麽零散幾個人。

她的問題引起了其餘幾人的注意，紛紛望向教官等一個答案。

教官聞言攥拳置于唇邊清咳兩聲，而後又強繃出一張淡漠肅穆的臉，以示威嚴。

“我可以實話告訴你們，但你們萬不可驕傲。”

“跟你們同批進來的改造者，有百餘人。”

“但因為檢測到你們屬于最優質的一批，所以暫且被單獨安排到總部這裏。”

“等學院開學，你們自然就可以見到其他人了。”

聽到這出人意料的原因，黎知曉沒忍住嗚呼一聲。

可能是她眼底明晃晃的老娘果然很叼沒藏好，教官忽然冷哼一聲，變了臉色。

“不要過分得意，現在只是個開始而已。”

“若進了學院你們還笑的出來，等那時再笑也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