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愛是致命的□□

第七章：愛是致命的□□

——延小鴦：唯一能殺死你的，就是對我的愛了吧？

延小鴦根本就無暇去問慕天堡出了什麽事，他足足走了一天半才走出這個黑暗的山洞，走出來的時候都快得幽閉恐懼症了。

他當然沒有回頭，都活了這麽久，為什麽要回去送死？

更何況，回去了他就能得救了嗎？

上車，去機場，乘飛機他都是戰戰兢兢的，生怕突然有人冒出來要取他性命。

直到回了自己家才籲了一口氣，如同虎口得生般脫力。

延媽媽不明白他怎麽弄得這麽狼狽，跟個難民似的，但還是給他找了衣服逼着他去洗了個澡。

延小鴦随意洗了一下，出門就倒在床上昏睡了過去，又是睡了一天一夜。

由心到身的疲憊。

夢裏，他清晰地再次想了起來那次刻骨銘心的相遇，救了延小鴦，毀了慕天言的相遇。

慕天堡的孩子一點都不幸運，沒有人願意做堡主的兒子的，因為他們真的都很可憐。

從小不得不習武，面臨突如其來的殺戮，一個不小心就會丢命。

如果一開始沒有什麽認知也就罷了，直到身邊一起玩得一個小夥伴突然被另一個刺穿心髒，連捅十幾刀血肉模糊地倒在他面前。

他才認清周圍的局勢……原來真的會死的！

他逃了，還是借着偶然的機會摸索到那個機關才逃出去的。可他知道他其實逃不掉，沒人能從慕天堡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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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條公路上，他遇到了從孤兒院出來的俊朗少年，似乎也是沒見過哭得這麽凄慘的，那小少年溫和地扶起他，還溫柔地擦淨他的眼淚。

他像是溺水的人抓着一塊浮木一樣抓着他衣角就不放了，跪在他面前哭求，“求求你救救我，我不要當慕天言，我不要送死，你救救我吧。”

溫雅的少年先是一愣，慌忙地扶他，“你在說什麽？什麽送死？”

“我不要當慕天言，我不要，我求求你救我……”他只是毫無邏輯的重複，“我會死的……”

不知道為什麽，也可能是因為他哭得實在太凄厲了，那個少年最後垂下眼眸，終于回應了他的話，“延小鴦是他們給我的名字，你拿去吧。我替你作慕天言。”

一下子的保證讓他晃了一下，但也來不及多想，把手裏的龍鳳白玉塞到他手裏，哽塞道：“你真的願意……作慕天言？”

“我……”那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收下了，看着他哭得紅腫的眼睛點了點頭，溫聲道，“你快走吧，忘了這件事。”

他看着這個少年朝他來的方向走了過去，也是夏天，刺目的陽光把他的影子拉長，拉長……

畫面和後來重合了起來。

慕天言緩緩離開，替他承擔了一切災厄，他看到的仍然只是他的背影。

延小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晚上的深夜，摸到自己已經被淚水打濕的雙頰，終于哭出聲來。

“是的，我愛哭，因為我才是三月生的慕天言。我讓你替我送死一次，又讓你去第二次，你真的不怨？”

延小鴦轉頭看着窗外，他還活着，這說明事情真的過去，不知道慕天言用了什麽法子，但确實保下了他。

看來還是沒有人知道他就是慕天言，延小鴦漸漸地止了哭聲，輕聲道：“福源山莊被滅門的時候我就在旁邊看着，楓龍門主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像是殺人的魔鬼，我害怕。你說得對，我不喜歡他，我只是怕才會這麽說，讓他輕視我這個小人物，甚至不屑于殺我。我只是害怕，我不想死……對不起，小言，我沒勇氣留下救你，也救不了你。”

他顫抖的手從床底摸出了一本圖譜，撕得粉碎。

“這件事絕對不能說出去，我要活着，你會原諒我吧，小言。”他又垂下睫毛，咬唇道，“你一定不會怪我的，你早就知道我一直都這麽自私了。”

他來到延家被收養後，很快适應了這裏的生活，畢竟比起慕天堡的訓練來，這種普通生活根本不算什麽。

他甚至漸漸地忘了，他曾經也是慕天言的事實。

他把自己當成了延小鴦，有一個暴脾氣的哥哥，溫柔脫線的爸爸媽媽，延小鴦真的很幸福，有這麽好的家人。

他幾乎要沉浸于這個夢裏了，可三月前突然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慕天堡換主，新任家主名叫慕天言。

慕天言……活下來了。

那一刻他幾乎吓得要發抖了。

他是自私，他當時甚至不敢想去了那裏的慕天言會遭遇什麽，久而久之，十多年了他也故意地去逃避聽到這個詞。卻沒想到他不但活了下來，還成了慕天堡的主子。

在武林大會上他見了慕天言第二面，就已經一眼看出了他。

刺目的陽光下，他已經驚出了一身冷汗，他故意岔開話題，想讓這個人注意不到他。可慕天言怎麽會忘了他？

不像他想的那樣，慕天言沒有利用堡主的權利對付他，甚至提都沒提這件事，他萬萬不想和慕天堡扯上關系。

卻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還是跟慕天言成了朋友，他是不明白，慕天言怎麽還願意和他做朋友？

他不敢提那件事，就當雙方都已經忘了似的，對他好也是發自內心，他實在欠慕天言太多了。兩人的關系就這樣朋友似的繼續下去，直到慕天言說他是三月生的，他說他愛哭……

他才知道慕天言沒有忘記，什麽都沒忘。他知道他這輩子都逃不開慕天堡這個地方了，當時他雖然還小，但那記憶太恐怖太刻骨了，一回來他就發燒病倒。

他醒來後也确定了慕天言确實不是想對付他，對他的溫柔體貼都是發自真心的，他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後悔作慕天言嗎？”

慕天言說：“這根本由不得我後不後悔，總有人要承擔的。”

他沒太懂，但兩個人已經互相知道對方的想法了。慕天言大概是後悔過，但他又說：“不過現在不後悔了。”

延小鴦不明白為什麽，他都能想象到，慕天言當時見到了那樣的情況，會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和無助。他終于沒忍住抹了抹眼淚，慕天言摸他頭發的動作卻還是輕柔，輕柔地像是對待一件易碎品。

延小鴦這才确定，慕天言好像是真的對他……對他……

如果這樣也就罷了，他苦盡甘來，遭遇了這麽多，畢竟登上了神壇，自己也願意對他好，來彌補過去的虧欠。

可沒幾天就收到了淩河給他的龍鳳白玉……那正是自己過去給他的，當時他不懂，後來才明白，這是慕天堡用來調動暗衛勢力的信物。慕天言給了他這個，莫非是有了危險？

延小鴦還是不敢問，他怕跟慕天言開誠布公後，不知道該怎麽說。他裝糊塗，想着走就走吧，慕天言既然能在這裏活下去，自然也能扛過去，可接下來的事情讓他明白他想得太天真了，慕天言親自送他離開。

他們離開的地方正是自己當年逃走的密道，除了他們沒有別人知道。延小鴦裝不下去了，他提出一起離開，慕天言拒絕了，他也沒再多勸。他知道慕天言拒絕多半是因為真的很嚴重，他不敢問，生怕慕天言告訴他形勢，到時候他該如何回應？

我留下，我才是慕天堡的傳人？

如果他有這樣的擔當，他當初就不會逃走了。況且他又能做什麽？現在的他不過是個八卦世家的小角色。

他怕自己的身份曝光，甚至撕了那本帶出來的心法秘籍，也堅定了絕對要把此事埋藏，不敢再提，他的确自私。

如果不自私，當初怎麽會讓慕天言替他送死。

如果不自私，怎麽會讓自己哥哥替他冒險。？

如果不自私，怎麽會毀掉那本秘籍埋藏自己的身份？

可是他只是想活下去，他沒想過害別人的，他其實……也希望慕天言能活下來。

“慕堡主，你為什麽偏偏看上我這樣的混蛋了呢？害了你一次一次。”

次日，江湖上還是傳開了這個消息，慕天堡再次易主，這次的堡主卻不是姓慕的了。奪位的原因竟然是，原來的慕天言不是真正的慕天堡傳人。

“慕天堡堡主換人了？！”延小鴦震驚地重複了一遍，又問道，“那慕天言還活着嗎？”

“我怎麽知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八卦小編，不過沒聽過慕天堡堡主卸任還能活着的。”延媽媽語氣輕描淡寫，遞上了她剛煎好的法國吐司，是延小鴦最喜歡的。

延小鴦卻動都沒動，只是垂頭不語。

延媽媽又說話了，“你從慕天堡回來的吧？慕堡主保下你了？”

“媽，我……我……”延小鴦說不出口，他說不出慕天言保下他，他卻為了活命一次次把他推進火坑的事。

“唉，誰不想活着呢。”延媽媽還是安慰道，“慕堡主想是也希望你好好活着。”

延小鴦愣住了，突然又開始掉眼淚。

“他是這麽希望的，我從沒懷疑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