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就中更有癡兒女

第六十五章：就中更有癡兒女

——尉遲蔚：難逃此局，讓我成為你利刃

尉遲蔚已經在前往楓龍門的路上布滿了劍閣和彼岸的人，事實上楓龍門從知道莫霄雲不見了以後也是嚴加防範，誰不知道莫霄雲有多可怕，且不說他殺起人來什麽都不顧，光是他那戰鬥力就夠吓人了。

最害怕的當然還是楚寒衣，因為江湖上都傳莫希正是被他一劍捅死的。想到莫霄雲跟葉曼打的時候那個游刃有餘，真是想想都害怕，總覺得一個楓龍門都護不住他。

黑夜，伸手不見五指，最适合殺人。

該來的還是來了，一道魅影隐隐約約出現在黑暗中，楚寒衣面上鎮定，心裏卻撲騰騰地跳。

清絡你在哪裏？再晚點來我就沒了！

“莫大俠？”

“是。”

“你是來殺我的？”楚寒衣喉嚨發澀，尾音的顫音暴露了他的怯意，不管是誰，對着一個劍聖也會覺得害怕，更何況他遠不是莫霄雲的對手。

“殺你前先問你一件事。”

一道白光閃光，如同劈開黑暗的利刃，三尺青光輕吻他白皙修長的脖頸，楚寒衣一眼認出來這正是莫希用過的劍。果然他來的目的很明顯了，這讓他想起來半年前莫希死之前也是穩穩地把劍抵在他的脖頸上，當時的戰栗恐懼絕不比這個來的輕。

“你問吧。”楚寒衣閉了閉眼，努力地擠出一個勾人的笑容來。

“莫希是你殺的？”莫霄雲面無表情，他本來就長得偏白女氣，如今在黑夜裏更是如同厲鬼一般，索命而來。

楚寒衣妩媚一笑，勾人心魂，“不是……”

話還沒說完莫霄雲的劍又向前進了一寸，楚寒衣的脖頸馬上現出一道血痕，他沒敢後退，戰戰兢兢地仰起脖子顫聲道：“你問我事，我說了實話你還這樣……”

“你說謊。”莫霄雲的聲音卻也帶着顫音，也是頭一次在殺人的時候動了情。

“我沒說謊，你母親武功蓋世無雙，我哪裏能殺的了他。”楚寒衣趕緊穩住他，生怕他一個暴走自己小命就沒了，賣主求榮道，“你全家五十七口都是清絡殺的，和我沒關系，冤有頭債有主，別算在我身上……”

“你為了保命出賣自己戀人……”莫霄雲聲音顫得更厲害了，楚寒衣甚至能感覺到抵在喉嚨的劍也不穩了，仍然教訓道，“是你做的就該承認，殺人償命本就是天經地義。”

楚寒衣睜大眼睛無辜極了，努力地解釋道：“真的不是我，我知道江湖上亂傳我，我是長得就和我母親一樣，很多事都往我頭上扣，可我……”

他說到這裏聲音帶了澀意，“我也是身不由己，生下來就被老門主收為朱雀，不是我能決定的。”

莫霄雲既不相信他，卻沒法下手，但手中劍執拗地執着，眼底猶豫不決，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全江湖都知道楚寒衣和樓清絡的感情，既然楚寒衣會推到他身上，難道真的不是他？

“莫大俠……你先挪開劍好嗎？你這樣我很怕……”楚寒衣斟酌般弱弱哀求道，“反正我站在這也逃不出你的手心，你是劍聖，我在你面前玩不出花樣的。”

莫霄雲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我想和樓門主生一戰，贏則生，敗則死。”

“好好，只要你放了我。”楚寒衣繼續賣主求榮，卻突然聽到熟悉的冷漠聲音，“出賣門主，該當何罪？”

楚寒衣眼裏閃過了驚喜，“清絡，快救我。”

樓清絡對着莫霄雲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莫大俠，你放了他吧，莫希……真是我殺的。”

莫霄雲手裏的劍仍沒有放下，樓清絡冷聲道：“你放了他，當天和楓龍門開戰時莫家上下已經中毒，莫希雖功力深厚，和我戰了将近一個小時，但已經無力抗衡，最後死于我的劍下。至于寒衣，江湖上最愛把禍事推到美人頭上，你是知道的。”

樓清絡很少說這麽多話，可見這次也是給足了莫霄雲面子，但他眼睛卻直直地盯着楚寒衣脖頸上的輕薄劍刃，不經意間擰緊的眉洩露了他的擔心。

莫霄雲手早已拿不穩劍了，向後一收從楚寒衣身上挪開了，樓清絡趕緊把楚寒衣拉到身後，平靜道：“我敬你是個大俠，你要是想，今天我就跟你一戰定生死。”

莫霄雲點頭，聲音平板，淡淡道：“拔劍吧。”

樓清絡學得武藝很多很雜，不如他那樣專精，他雙手左手執刀，右手執劍展開攻勢，莫霄雲也是頭次見到他真正實力，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些力不從心，原來在他眼裏會放慢并且刻意從容招架的動作今天有些不受控制地無法招架。

樓清絡跟他對了幾招也感覺出他的不對勁，眼底也閃過疑惑，動作滞了一下，莫霄雲一劍挑開他左手的刀，樓清絡左右兩手配合得極為靈活，右手一橫，沒等他抵擋就刺中了他的右手手臂。

莫霄雲手中劍落地的一瞬間突然吐出一口污血，眼睛卻落到楚寒衣身上。

樓清絡也看了看楚寒衣。

楚寒衣笑眯眯地看熱鬧，“清絡，怎麽不下手了？”

莫霄雲淡淡道：“你下了毒。”

楚寒衣從容地笑，“你逼問了我這麽久我會閑着嗎？我們玄武的毒可和一般的毒不同哦，你自己逼不出的，大俠，有沒有感覺到使不出力氣來？”

莫霄雲不語，看着這兩人，嘗試着從丹田提氣，卻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楚寒衣笑眯眯地提醒道：“別試了，這毒越是運功發的越快，像大俠這樣功力深厚的，很有可能就廢了……”

“寒衣。”樓清絡終于忍不住輕斥了他一句。

“門主，你要是死了我們怎麽辦？”楚寒衣說這句話時還是笑眯眯的，語氣卻格外認真。

樓清絡沉默了一下，平靜道：“好。”

這一個字就是一種默認，楚寒衣向前了幾步，莫霄雲已經全身沒力，連站立都沒法維持，只能無力地撐坐住地面。

這不是第一次中毒，但這毒确實詭異，他也聽聞過玄武精通各種毒蠱，這種毒藥更是信手拈來。

楚寒衣慢慢地走近他，和他雙目相對，一雙清冷，一雙勾人。

就如同當年的莫希和寒依在對峙。

對着莫霄雲那雙無欲無求，無畏無懼的眼睛，楚寒衣握在手裏的匕首遲遲沒有刺下，最後搖頭苦笑，“他氣質清冷，我下不了手了。”

樓清絡：“……”聽你這麽說突然想殺他了。

正說着又有一道身影落了下來，這人視線更為凍人，仿佛不把所有人放在眼裏，朦胧的月光照出一頭的銀色短發，“門主，尉遲蔚到了。”

樓清絡點頭，看來彼岸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這麽快就驚動了尉遲蔚。斟酌了一下便對楚寒衣道：“你先別殺他，尉遲蔚或許比我們想得還在乎他。”

楚寒衣還在跟莫霄雲對視，那目光中含着恍若來自前世的眷念，聽他這麽說才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好，我要把他關起來。”

“……”好生氣。

樓清絡沒空跟他廢話，直接走向前廳。

玄武冷聲道：“你對他用了我給你的毒？”

楚寒衣笑眯眯道：“除了你的毒誰能治得了他？”

玄武冷哼一聲，又問：“那你為什麽不殺他？”

楚寒衣面不改色地說：“不舍得，大概是遺傳。”

說着他架起莫霄雲的胳膊把他背了起來，玄武抱胸冷豔看他，“你不會是他迷住了吧？你也太朝三暮四了。”

“你胡說！”楚寒衣馬上嚷嚷了起來，“我和清絡是生死之交！”

“好像每次都是他救的你。”

楚寒衣被頂了一下，過一會才道：“你不覺得他的氣質和清絡有點像嗎？”

玄武馬上又道：“你就喜歡這種對你愛理不理的，犯賤！”

楚寒衣：“……”還能做朋友？

楚寒衣表示不和他吵，吵贏了還會挨打，所以果斷地背着莫霄雲進了一個偏僻的隔間，莫霄雲一直一聲不吭，他要走的時候卻突然開口了，“莫希到底是誰殺的？”

楚寒衣停住，打量着他，似乎在考慮他能不能動彈，玄武卻先冷聲開口了，“你殺了莫希不會還不敢承認，騙他的吧？”

莫霄雲目光一凜，盯着楚寒衣不敢說謊了，他勉強地笑了笑，“沒錯，莫希是我殺的，跟清絡沒關系。”

對着這雙和那晚的莫希一模一樣的眼睛，他緩緩道：“那天所有人都中毒了，莫希功力果然深厚，即使是身中劇毒也能輕易把我拿下，我頭次感到命懸一線。但就在要殺我的一瞬間他突然停住了，跪在地上哭個不停，于是我一刀刺進她胸口，結果了她。那天真是吓壞我了，我真以為自己活不成了……”

“她……是因為你的容貌。”莫霄雲淡淡道，眼底有些惋惜。

楚寒衣自信地一笑，“我是利用了她這點，可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當時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莫霄雲又不說話了，說什麽都沒意義了。

“莫大俠，你死不了。劍聖來救你了，我想他什麽要求大概都能答應。”

楚寒衣關了門。

莫霄雲一聲不吭地看着門縫透出的月光，烏雲走過，月色撩人。

***********

“家主，如果楓龍門和劍閣善了了怎麽辦？聽說他們之間有誤會，而且樓門主似乎挺欣賞莫大俠的。”

澹臺莫深笑吟吟道：“莫霄雲死在楓龍門，怎麽善了？”

與此同時關莫霄雲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莫霄雲警覺地擡頭去看，只見到黑夜中泛出銀光。

一刀刺下，莫霄雲強行運功避開，又是一口血吐出，結果就是毒發得更猛烈了。

他又避開好幾下，眼看最後一刀是避不開了，莫霄雲側目看了看窗外，只有一個念頭。

尉遲，你來了嗎？

好好活着。

別為我難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