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自從一見桃花後

第六十九章：自從一見桃花後

——尉遲蔚：驀然回首，驚心動魄的重逢

“二十年來尋刀劍，幾回落葉又抽枝。”

莫霄雲沒有動殺機，只把澹臺莫深掃下臺，又望向尉遲蔚，說出了下一句，聲音溫柔地仿佛滴水。

“自從一見桃花後，直至如今更不疑。”

尉遲蔚愕然，沒想到他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調戲自己，最後莞爾一笑，“我哪裏像美人了？”

莫霄雲看見他在這裏好好，也覺得一切都值了，竟也倏然一笑，這是江湖中人頭次見到冷清的雲霄劍客笑。

他……他不是滿腦子都是劍嗎？

莫霄雲看都沒看其他人，而是徑直下臺走到江湖中幾位長老面前一一行禮。

“大師好久不見。”

方丈對待他的态度完全就是長輩對孩子般慈愛，“阿彌陀佛，霄雲五年前為了少林的經文和盜經賊浴血而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轉眼已是名滿天下的大俠了。”

莫霄雲淡淡道：“往事不要再提，都是分內事。”

武當道長見了他也嘆息道：“雲兒小時候我還抱過你，莫希在時曾率莫家助武當共禦外敵，可惜莫家的事太突然，沒能幫上忙，害得你吃苦了。”

莫霄雲想起這件事也是黯然，“我家人不悔，我也不會後悔。”

峨眉師太道：“莫大俠三年前曾救過我峨眉被玷污的弟子，三年了，還是和過去一樣俠骨柔腸。”

莫霄雲神色依舊淡然，“師太過獎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慕天言看着這溫馨的畫面不由扭頭輕笑，人家莫霄雲才是武林正道，才是人人信任的大俠，可這些都來得貨真價實，他配的上俠義二字。

延小鴦不滿地跺腳冷哼，“對着我就妖孽妖孽的叫，對着他就像對親兒子一樣！大家都疼他！”

莫霄雲聽他在那邊吵，也是愕然，趕緊彎腰作揖道：“前輩們抱歉，我今天喧賓奪主了。”

峨眉師太上前扶他，“我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到底發生了什麽，你都說出來吧。今天武林所有俠士都在，大家都會為你做主，絕不讓莫家最後的血脈斷了傳承！”

莫霄雲又是一陣沉默，先是轉向尉遲蔚，“尉遲，你過來。”

尉遲蔚向他走了幾步，猶豫着喚了他一聲，“霄雲……”

“跪下。”莫霄雲淡淡命令道。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都以為莫霄雲肯定是先找楓龍門或者誰家算賬，卻沒想到他第一件事就是當着全武林的面清理門戶，不愧是俠義無雙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大俠。

尉遲蔚遲疑了一下，還是跪了。

莫霄雲接着訓斥道：“我一人而來平息莫家滅門慘案，正是為了不拖累劍閣和彼岸，正是為了不造成更大的殺戮，正是為了……不讓你承擔，你明知道我的心意，為什麽還背離我的道？”

……為什麽還傷害你自己？

“道又沒有眷顧過我，我在意的就只有你罷了。”尉遲蔚望向周圍衆人，冷笑，“況且這些人值得你搏命嗎？你看看他們，為了利益什麽都做得出來，哪怕讓你一次次為他們而死……”

“你住口，我是莫家的人。”

這一句話就解釋了一切，因為他是莫霄雲，所以被傷過，被害過在多次也不會背離道義。

他們兩句問話就讓在場大多數人都下不來臺了。

尉遲蔚不跟他争了，心想回去一定廢了他武功，就不會亂跑了。

莫霄雲這才轉對衆人道：“我曾保證過看住尉遲不做錯事，如今他鑄成大錯卻是因為我，因此責任我一人承擔。我愧對天下，唯有一死謝罪，以命換命，前輩們要是當我是晚輩，就代我看好尉遲，讓他安然一生。”

說罷他又看着尉遲蔚，目光中全是戀戀不舍，卻放下劍擡起手來運氣就是一掌擊向自己心脈。他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尉遲蔚犯的錯他願意用自己一命承擔，替他承受罪責，替他承擔一切。

尉遲蔚的心髒幾乎要停跳，在場的人自然不會看着他自盡，攔住他的是慕天言。可縱是他攔住，莫霄雲功力深厚的一掌确實是決絕，沒有絲毫作假。

全場寂靜，只聽到骨節錯位的聲音，慕天言攔他的右臂幾乎要斷掉，莫霄雲動作一頓，又要擡手，看來死意已決。

這次是延小鴦上前狠狠地一巴掌，他救莫霄雲的時候傳功給他，此時也是丹田空空，但這一巴掌卻用了全力也打花了他的臉。

“你自己不要命了早說啊，讓我們費心救你！你知道小言、蒼家的、還有我為了你耗費多少功力嗎？你知道多少人救你嗎？！你倒好，一句以死謝罪就想解決？！”

他這巴掌來的真不輕，莫霄雲漂亮的臉上馬上紅紅一片，怔愣地看着慕天言和延小鴦。

延小鴦還在咬牙切齒地挽着袖子要揍他，“媽的莫霄雲，以命換命，你這話說得真輕松！你死啊！你以為我願意救你？！你家呆子做錯事為什麽要打小言？！”

“小鴦……”慕天言怕他鬧騰又伸手拉他，卻牽動了受傷的右臂，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延小鴦一看弄疼他了，心疼地撲過去眼睛冒淚，大聲哭了起來，“專做這種親者痛仇者快的事！你算什麽大俠！”

莫霄雲低頭看着慕天言，又看看尉遲蔚，不知所措地喃喃道：“錯了就是錯了，如果因為是親人就不追究，又談何俠義……”

“霄雲，是我錯了，你殺了我吧。”尉遲蔚真被他這樣吓到了，生怕他又要以死謝罪，膝行兩步握住他的手誠懇道，“你沒錯，錯的都是我，該死的也是我。”

莫霄雲也屈膝跪下輕撫他面容，也亂了心神，手指顫抖，帶着哽塞，“我不殺你，我只護你，我寧可替你死。”

這場面太亂，楚寒衣終于幹咳一聲插進話來了，“莫大俠，我想劍聖和我們之間大概是有誤會，你就原諒他吧。”

樓清絡也平靜道：“你昨晚到底去了哪裏？發生了什麽？”

莫霄雲沉默了一下，方丈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莫大俠說吧，我佛慈悲，亦有金剛怒目，是誰造成了這場慘劇就說出來。”

莫霄雲張了張口，看向澹臺莫深，淡淡道：“我也不知道。”

他這話一說周圍也都是驚訝，明眼人都看出來了，澹臺家想從中挑撥，可大俠現在這難道是袒護澹臺家？

莫霄雲緊接着道：“慕堡主來救我的時候那人已死，沒有對證。”

“莫大俠當時身中化去內力的劇毒，就讓我來說說當時的經過吧。”慕天言溫聲笑道，絲毫沒顧右手的骨傷，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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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霄雲強行運功避開，又是一口血吐出，結果就是毒發得更猛烈了。

黑夜中的人最後一刀刺下，莫霄雲躲無可躲，他側目看了看窗外，只有一個念頭。

尉遲，別為我難過，好好活着。

卻沒等到那一刀，轉目一看黑暗中幾把刀刃在互相交鋒，沒多久刺殺他的人就倒在了血泊中，一傾身在地上放起了一團大火毀滅證據，也是死忠。

“霄雲，你中毒了。”

這溫潤如玉的聲音一聽就是慕天言，另外一個他也猜到了，肯定是非要跟着的延小鴦。

來不及多說，慕天言背起他就順着窗外離開。

莫霄雲淡淡道：“尉遲來了，讓我見他。”

“不行，你毒已入骨，先給你解毒。”慕天言背他三兩步躲遠，剛一安定下來莫霄雲就又是一口污血吐出，在黑夜下泛着詭異的烏光，毒氣泛泛。

莫霄雲徹底神志不清，毒已攻入心肺，慕天言盤膝就給他運功療傷，延小鴦嫉妒得恨不得一掌拍死他，但還是坐了下來同時傳功給他。

哼，莫霄雲，我才不想救你呢，而是為了小言！

“找到霄雲了嗎，你們……”

蒼小鐘一早就和慕天堡聯系上了，和淩河慕向幾乎是同時到了，看到這樣的畫面唯一的反應都是默默坐下助他。

霄雲，你是俠義的豐碑，這麽多人助你，你不能死。

“小鐘，你果然在這裏，楓龍門現在亂套了，尉遲蔚帶着彼岸大開殺戒。”寧家少主突然找來，“澹臺家的帶着群俠趕到，要讨個說法。”

莫霄雲臉色還是蒼白還在昏迷中，聽到這個名字皺了皺眉頭，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卻是徒然。

蒼小鐘便起身擰眉焦慮道：“這下不好了，我去拖住他，忘情……”

“我随後就到，等他穩定下來。”慕天言無暇多言，語氣還是溫潤地如同滾玉。

“好。”蒼小鐘說罷便飛身離開。

延小鴦突然一口血吐出了出來，慕天言心裏焦急，言簡意赅道：“你別勉強，我一個人夠了。”

又是兩個小時過去了。

莫霄雲臉色慢慢地由青變白，再變回紅潤，慕天言甚至沒能等他睜開眼睛就匆匆離開了，囑咐延小鴦道：“恐怕小鐘有心無力，我去拖住澹臺家的，你等他一醒來就帶他來。”

“小言，你不會出事吧？”延小鴦聲音全是哭腔，“你幫就幫，別把自己拖進去。”

慕天言心裏一暖，溫聲笑道：“放心，我還要活着對你好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