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鮮花焦土校園(十五)
寧媛媛說完這話,遲夕凝固在當場,一臉茫然。
楊角倒是很快接受了,遲疑着道:“那我們的主線任務為什麽是考試通過?”
“也許齊小北死前最不甘心就是沒有通過考試?”
“那任務只要讓他一個人考過就行了啊,為什麽是要高三三班的學生考過?”
殷流明低頭看着嚴航,沉吟了片刻,忽然道:“高三三班的學生——是指誰?”
其他三人怔了一下。
遲夕不确定地道:“就是高三三班的……全員吧?”
“讓高三三班全員通過考試,我覺得不太可能。”殷流明擡起頭,“你們有誰見過齊小北的喪屍狀态?”
遲夕和楊角面面相觑。
學生們喪屍化以後,臉都是腐爛的、頭發也基本掉光,能分清男女高矮就不錯了,哪裏能認得出人?
殷流明看向了遲夕。
遲夕忽然反應過來:“紗布!”
之前殷流明兩次替齊小北包紮,都在他的手上包上了紗布。雖然前幾天他們一直在同一天循環,但是從齊小北手上的紗布可以确定,至少齊小北是一直沒有重置的。
幾個人一起回想了半天,全都搖頭:“從沒見過帶紗布的喪屍。”
單憑這一點其實未必能斷定齊小北沒有喪屍化。
但是順着這個角度往下思考的話……
寧媛媛眼眸漸漸亮起:“如果高三三班的全部學生都喪屍化了,那能被稱為學生的,也就齊小北自己了。”
所以主線任務中的“高三三班學生”,其實指的應該是“其他全部學生喪屍化的時候的齊小北”!
只幫助一個人通過考試、又有現在偷考卷的提示的情況下,一下子就簡單了許多!
齊小北本身受盡冷眼和欺淩,在他死後不甘的夢境中,也許所有欺辱他、嘲笑他的同學,本身就和死人無異。
所以他的同學才都在日複一日地生死輪回。
興奮之後,寧媛媛很快冷靜下來,修剪得精致的眉頭擰起:“但現在還來得及嗎?”
理想情況是達成所有學生都變成了喪屍、只有齊小北活着;
但現在是所有學生都是活人、唯獨齊小北葬身在了大火中!
而今天中午午休時嚴航毆打齊小北的劇情沒有發生,沒有任何一個學生喪屍化,直接砍斷了喪屍傳播的起點。
“我們現在還沒接到任務失敗的通知,說明應該還有轉機。”
殷流明輕輕撫摸了一下右手,“明天看時間會不會回到今天吧——至于将其他學生變回喪屍……我應該有辦法。”
他擡起頭,“至于現在……”
遲夕先讀道:“回去睡覺?”
殷流明詫異地掃他一眼:“不,拷問一下嚴航。”
……
“你想到的辦法,該不會是打算用喪屍學生的圖鑒技能,變成喪屍咬人?”
沈樓一想到喪屍那副令人作嘔的樣子,頓時露出反胃的表情,“太惡心了。”
殷流明神态自若地蹲在嚴航面前:“不行麽?”
為了方便利用“藍衣鬼”對嚴航的威懾,殷流明避開了其他人,把嚴航提到了宿舍樓的樓頂。
黑夜深沉地籠罩在上空,明月被遠處辦公樓的濃煙遮蔽,天地黯淡壓抑。
“呵呵。”沈樓嗤笑一聲,低頭打量着殷流明,“或許你已經忘了,但你僅有的1積分已經浪費在姓丁的身上了。”
沈樓當時都沒反應過來,殷流明竟然會把珍貴的積分浪費在這種地方!
殷流明擡眸掃了他一眼:“不爽?”
沈樓停頓了一下:“倒是挺爽。”
“那就得了。”
沈樓輕哼,換了個話題:“你在幹什麽?”
“在想為什麽嚴航毆打齊小北之後會變成喪屍。”殷流明站起身體,用腳尖又給嚴航翻了個面,“是近距離接觸了齊小北的怨恨?還是有別的誘因?”
沈樓涼涼地道:“你可以讓姓嚴的再去欺負一下那個小朋友。”
殷流明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
随後他一腳跺在嚴航的耳邊,“嘭”地一聲巨響,直接把之前吓暈的嚴航震醒了過來。
嚴航一睜眼看到飄在半空中的沈樓,肝膽俱裂:“我錯了!我不想死!不要來找我!”
殷流明直接捏着嚴航的拳頭塞進他的嘴裏,堵住了他的鬼哭狼號。
等嚴航冷靜下來,殷流明才淡淡地道:“前幾天為什麽毆打齊小北?”
提到齊小北,嚴航瞳孔驟然收縮,“嗚嗚”了幾聲。
殷流明把嚴航的拳頭拔出來。
嚴航喘口氣:“不是我害死他的!跟我沒有關系!是趙亮……”
殷流明又把拳頭塞了回去。
再等了一會,殷流明撤回手:“冷靜了嗎?”
嚴航對視上殷流明冷冰冰的視線,差點尿了褲子,帶着哭腔道:“冷、冷靜了。”
“說吧,為什麽打他?”
“平時打習慣了,這種傻逼活着不就是在浪費糧食?長得挫,打都打不出個屁來,看着就煩。而且老子看他像蒼蠅一樣圍在楚苳旁邊不爽……”嚴航似乎至今都沒意識到他的錯誤在哪裏,喘了口氣,甚至還有點委屈,“老子都沒接到過楚苳的禮物,憑什麽他有?”
“嘭!”
殷流明一拳砸在他臉一側的牆壁上,面無表情,“老子?”
嚴航很識趣地改口:“我、我。”
殷流明收回拳頭:“楚苳給了他什麽禮物?”
“好像是朵幹花還是什麽的,打發舔狗的吧?”嚴航罵了一句,“我就看不慣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
殷流明按了按掌心,壓下自己想把嚴航暴打一頓的火氣。
“是這樣的嗎?”
他在背包裏翻了下,把楚苳送的那朵幹玫瑰花束拿了出來。
嚴航掃了一眼:“哎,差不多,不過給齊小北的好像是綠的蔓藤葉子啥的。”
殷流明輕輕挑眉。
常春藤?
他想起當時自己在開水房前面看劇情時,嚴航強行從齊小北懷裏搶走了什麽東西。
“之後你把他的幹花搶走了?”
“當然,要不然他哪會這麽聽話地跟我來……”說到這裏,嚴航臉色又是一白,捂住了自己的嘴。
殷流明已經猜到嚴航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了。
楚苳送了齊小北一束幹花花束——可能沒有別的意思,就像送殷流明一樣,單純只是因為齊小北提前祝她生日快樂。
齊小北也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妥。
他自卑自閉,從未想過和楚苳産生什麽聯系,只把暗戀的心情默默掩藏,把收到的禮物好好珍藏。
然而自私又無法無天的嚴航連這點都不允許。
世界上總是有這種人,以欺淩比他弱小的人獲得廉價的心理快感,毫無理由地對其他人施加暴力。
殷流明閉了閉眼:“毆打他之後,你還有什麽記憶嗎?”
“記憶?”嚴航有些茫然,“之後我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從齊小北那裏搶來的幹花呢?”
嚴航臉色又開始發白:“剛才在辦公樓燒掉了……”
殷流明又盤問了幾句,發現嚴航這裏确實壓榨不出線索,這才站起身,一只手直接把他拎了起來。
嚴航脖子被勒得難受,艱難地道:“這、這位老師……”
殷流明慢慢地道:“我送你回去——你會想念老地方的。”
……
把嚴航再次挂到晾衣杆上,不理會他的求饒或者辱罵,殷流明下樓,卻沒有立刻回宿舍。
沈樓不疾不徐地飄在他身後:“你不是犯困麽?”
殷流明沒理他,踏出宿舍樓,徑直向着教學樓而去。
高三三班門口的樓道裏淩亂地擺放着幾十個常春藤的花盆。那是他們昨天為了把喪屍變回學生,從宿舍樓搬過來的。
因為時間順延到了下一天,那些花盆沒有被重置,依然留在這裏。
殷流明蹲下來觀察這些常春藤。
或許是靈魂都返回了身體的緣故,現在的常春藤看起來和普通的植物并無一二。
殷流明沉吟片刻,從包裏拿出了楚苳送的幹玫瑰花束。
幹花靠近花盆,裏面的常春藤立刻晃動了起來,蔓藤努力向反方向伸,好像楚苳送的幹花是什麽洪水猛獸。
殷流明眯了眯眼,把幹花拿開了一些。
常春藤恢複了正常。
這些常春藤都是高三三班學生們的靈魂,他們畏懼幹花,是不是真的代表幹花上凝聚着齊小北的怨念?
這種怨念甚至波及到了所有楚苳送出去的花?
殷流明想起白天接到的支線任務。
支線任務中說要幫助楚苳制作特別的幹花,回贈“令她意外的禮物”。
然而今天一整天楚苳都在花圃裏專心地修剪花枝,沒有任何人前去給她送禮物。
是他已經錯過了,還是任務描述中的“特殊禮物”并不是具體的某樣東西,而是某個事件、或者某種跡象?
殷流明走到窗口,看向了辦公樓。
辦公樓上依然濃煙滾滾,拒絕任何人靠近。
殷流明擡眸問:“支線任務完成有時間限制嗎?”
“沒有。你完成主線任務之後不選擇離開、繼續做支線任務也可以,甚至不做支線任務都行。只不過支線任務的獎勵很豐厚。”沈樓一眼就看出殷流明的打算,“你有線索了?”
殷流明眺望着辦公樓,淺亮的眸光映出燃燒的火光:“任務指的禮物,應該和火災有關。可惜現在不能進辦公樓。”
沈樓端詳了他好久,忽然冷不丁道:“你今晚一反常态拖拖拉拉不肯去睡覺,該不會妄圖直接做完任務,就不用履行對我的承諾了吧?”
殷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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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