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傅元承過來的時候,見到……

傅元承過來的時候, 見到滿臉是血的玉意被從茶肆裏擡出來,整條街道沒有驚動,還是原來的樣子, 歸家人不曾停下腳步。

茶肆裏, 水碗倒了灑了一桌子水,地上散落着一顆顆櫻桃。

他臉色陰沉, 手指從桌上撿起一顆, 指尖用力, 那小果子在他指間碎裂,汁水流下。

眼看天黑下來, 城門很快就會關閉。

想來對方也是這麽想, 挑了這個時候, 可以借着夜色掩護,趕上關閉城門又可以拖延一番。

如此,傅元承斷定人是被帶着出了城。已經很小心把她藏在這邊,那些人是怎麽發現的?

陳家?安明?

“穆明詹?”他齒間發冷,像要将這個名字磨碎。

這種情況下不能大張旗鼓去追, 廖家那邊始終要顧忌,防止他們再從中插手。傅元承每次出來都是隐藏行蹤,所以救人要快要隐秘。

“陛下,”龐稷從外面進來,方正的臉上全是汗水,“一個時辰前, 四輛馬車同時出了東南西北四座城門。”

顯然是早有準備, 四輛馬車擾亂視線。

傅元承從茶肆出來,出了門檻一腳踩上什麽,低頭去看, 原是兩顆櫻桃果。

此時,荒野風涼。

天邊的最後一絲光線被吞沒,馬車疾馳在路上,速度之快,讓人擔心它随時會散了架。

阿鳳坐在車門邊,盯着躺在那兒的女子,她已經看了一路,也從穆明詹的嘴裏知道,這就是那個叫茵娘的女子。

她跟了穆明詹一段日子,知道自己的面貌和這女子很像。如今見了,也确實是像,但也不像。她是一個鄉野丫頭,而對方顯然是位世家姑娘,單看一雙手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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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因為勞作手指粗糙,對方的纖長細柔如水蔥,是下棋撫琴、引針繡花的手。也難怪,穆明詹一直念念不忘。

心裏有些酸澀,她應當只是這女子的影子罷了。

正中躺着的人動了動,鼻子輕哼一聲,手指勾着想蜷起來。

蔚茵渾身發麻,眼皮沉重。因為路上太過颠簸,她提早從昏迷中想來,腦中一時空白。

她緩緩睜眼,頭間發疼,想擡手揉揉,奈何身子還麻着。

如此,忽然就記起來,自己被穆明詹從茶肆中擄了出來。

“嗯……”蔚茵像支撐着起來。

一雙手過來扶上她的手臂,她一驚瞪大眼睛看過去,才發現是一個女子,昏暗中只有隐約的輪廓。

阿鳳握上蔚茵細細的手臂,抿了抿唇:“要起來嗎?”

蔚茵怔住,因為對方的聲音實在和她太像:“你是,是誰?”

她的聲音還在發顫,現在只能借着阿鳳的力氣支撐。忽然就想起那一日,穆明詹堵她在茶樓,傅元承跑回來的時候,曾對她輕描淡寫的說在追一輛馬車,馬車上有個女子的聲音和她很像。

“我叫阿鳳。”阿鳳有力氣,一兩下就把蔚茵扶起來靠在車壁上。

蔚茵看她,然後環顧車廂,并不見穆明詹的影子,頓時心中發慌:“這是要去哪兒?”

“公子不讓說。”阿鳳道,視線留在蔚茵臉上,“你是茵娘?”

一般女子被擄走,定是會又哭又鬧,可是蔚茵的安靜讓阿鳳覺得奇怪。想起了那日她假扮她,在馬車上哭泣求饒,引得那位郎君來追。

從窗簾的縫隙中,她看見那男子冒雨奔跑。

蔚茵掐了掐手心,看出這個叫阿鳳的女子心思不壞,便點了點頭:“穆明詹呢?”

阿鳳不語,心底還是站在穆明詹這一邊。從他買下她的那一刻,就就決定一輩子跟着他,不會出賣他。

蔚茵見她不說話,便知也問不出什麽。

外面路不好,又沒有聲音,必是到了城外。而穆明詹此時應該在處理什麽,或者就是知道傅元承會來追,而設置一些虛假的痕跡,誤導他。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四下是一片起伏的山巒。

天上幾顆星辰,更為荒野填了份詭異的安靜。

馬蹄聲漸近,蔚茵身上緊繃起來,盯着門簾。

沒一會兒,簾子掀開,穆明詹從外面進來,第一眼就看見倚在牆角的蔚茵,眼中不免閃過得意。

“茵娘醒了?”他去她邊上坐下,黑暗中盯上她的臉,“路上是颠簸些,你忍一忍。”

然後,他伸手幫她去整理散落下的發絲。

穆明詹話音溫柔,阿鳳一直盯着他看,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公子。她也心悅他,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可他似乎只是把她當成一個丫頭,在她身上看着另一個人。

“你出去。”穆明詹皺眉,掃了一眼阿鳳。

阿鳳一愣,雙手抓緊衣角:“公子……”

“出去!”

車廂內只剩下兩個人,相互間對視。

穆明詹易了容,粘了假胡子,如今到了車上,幹脆也不再遮掩,一把撕下,露出本來的面容。

他掃掃袖口,略一垂眸:“沒想到你藏在南城,他倒是會找地方。”

“你如何找到我的?”蔚茵心裏吃驚,表面依然鎮靜。

“太夫人,”穆明詹語氣中有那麽絲得意,“我一直跟着她,總會等到。不得不說,他在暗中布置了不少人,想把你救出來,真的很難。”

蔚茵覺得諷刺,苦笑一聲:“救我?”

“茵娘,我們一起去關外。”穆明詹去拉蔚茵的手,剛碰觸上手背,她便抽走躲開。

他眼中升起一股惱怒,強硬的攥上她的手腕,将僵麻的她差點拽到。

她不想他碰她,她在躲閃。曾經他把她視為明珠,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她反感,君子一樣守着男女之理。

“你厭惡我?”穆明詹雙目猩紅,手裏力氣加重,“你想跟着他?你是我的妻子,居然不讓我碰?”

“嘶!”蔚茵吃疼,臉上扭曲一下,“我不是!”

“不是什麽?”穆明詹質問,想硬拖着把人抱過來,“你進了穆家門,便是死,也是我穆明詹的鬼!”

蔚茵伸手去拍打,咬牙想掙脫:“我不是你妻子!”

妻子?他怎麽好意思說出口?

穆明詹動作一頓,目光透出兇戾:“你說什麽?蔚茵,你可有良心?”

“良心?”蔚茵搖頭,牙齒咯咯作響,“你可曾是真心想娶我?”

“自然……”穆明詹呼吸一滞,剩下的話卡在喉嚨間,“你?”

蔚茵皺眉,趁機将手腕從他手裏抽回:“我?不是你們穆家的一步棋嗎?穆明詹,用我的命換你的命,不是嗎?”

什麽明媒正娶?他走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會死,被送去教坊司嗎?

是,他當然知道,可他還是這麽做了。

穆明詹額間暴起青筋,一拳垂在車壁上:“我都算好了,會把你接出來,只是出了岔子!”

“可那還是欺騙。”蔚茵無情的說着事實。

穆明詹一時無語反駁,真相像一把刀,将兩人徹底切割開來,溝壑難平。

“出了關後,我再跟你解釋。”

蔚茵心灰意冷,淡淡嘆了聲:“二哥,我們沒有成親,我不會跟你走。”

“蔚茵!”穆明詹怒吼一聲,一張俊臉徹底扭曲,“放心,我不會讓你回去他那兒。”

“我不回他那兒,”蔚茵語氣淡淡,“一年後,我會離開京城,他答應過。”

“呵!”穆明詹冷笑一聲,像聽到了多可笑的事情,“他在騙你,你信他都不信我?”

蔚茵往後移了移,下意識往肚子上一捂:“我相信我自己。”

這個動作猶如一道驚雷,将穆明詹徹底炸懵。他怎麽就忘了她肚子裏還有的孽.種?

“這樣吧,你先喝口水,剩下的事後面再說。”他突然穩下情緒,看了眼蔚茵,随後擡手敲了敲車壁。

一個水袋從窗口遞進來,穆明詹伸手接過。

他擰開水袋的蓋子,往蔚茵靠近,伸手去攥她的手腕。

蔚茵心中敲響警鈴,避開穆明詹的手,繼續往後躲着:“我自己來。”

穆明詹仿若未聞,手裏緊攥着水袋,目光陰沉。

蔚茵見他接近,趁他不注意一把将他推開,自己往車門沖過去。可惜她身上還麻着,動作實在不利索,腳腕被攥在,整個人趴在那兒。

疼得哼出聲,下一瞬穆明詹抓上她的脖頸,再将水袋塞進她嘴裏。

“咳咳……”蔚茵嗆了一口,全是濃濃的苦藥。

她掙紮着在他手裏晃着,将那些藥吐了出來。

穆明詹手下力氣更大,捏上她的嘴巴迫使她張口,水袋裏的藥汁往裏灌着:“你也不想要這個孽.種,把他除掉!”

蔚茵雙手去搶那水袋,死死咬住齒關不松。

車廂內的動靜太大,阿鳳在外面聽得心驚膽戰,身子止不住發抖。她見過穆明詹生氣,可是沒見過他這樣發瘋,他想打掉茵娘肚子裏的孩子。

荒野中,根本找不到郎中,萬一一屍兩命怎麽辦?

這時,遠處跑來一個人,沖到馬車外:“公子,有人來了。”

車廂內一靜,随後是穆明詹陰沉的聲調:“馬上離開。”

馬車重新向前,在颠簸路上疾馳。

蔚茵将水袋順着窗口扔出去,口裏的苦味兒讓她發慌:“咳咳咳……”

穆明詹倚着車壁坐下,氣息不穩:“不會是他,你別抱希望,有人親眼看着他出了南門。”

“你其實想我死,是嗎?”蔚茵頭發散開,雙臂前撐支着身子。

“沒有,我只是希望你清醒,那個人滅了整座侯府!”穆明詹冷冷道,“你居然想給仇人生孩子。”

蔚茵疲憊冷笑:“你沒想過肚子裏的孩子死了,我也會跟着死?”

他真沒想到還是假沒想到?

穆明詹看了她一眼,心裏覺得不對勁兒,一把抓上她的手腕擡起:“蔚茵,你居然!”

她的袖口是濕的,帶着淡淡的果香氣,一顆顆櫻桃從她袖子裏掉出來。

他明白了,她一直用櫻桃做路标,丢在路上引着傅元承過來。

蔚茵恨恨的瞪着穆明詹,眼前的人那麽陌生,她與他從小相識,會叫他“二哥”。她是想要和他攜手一生的,可是他怎麽會是這樣的?

傅元承那樣惡劣的人都會試着去改變,會承認錯,為何穆明詹變得如此可怕?

“好,那就看看他能不能找到你!”穆明詹咬牙切齒。

他把她摁在那兒,不顧她的反抗扯下她的外衫,随後找了繩子綁了她的手,将她拽下馬車。

“你們繼續往前走。”穆明詹站在地上,将蔚茵的外衫扔給阿鳳,“你穿上,萬一追上,你就下車跑。”

阿鳳怔然,低頭看着輕粉色外衫:“公子……”

“穆明詹!”蔚茵不可置信的仰臉,聲音發顫,“你這是讓她去死?”

傅元承追上後,看到阿鳳的臉還有什麽不明白?他是會改變,但是他的改變只是對她,對別人他還是那個淡漠冷戾的君王,他真會殺了阿鳳。

可這姑娘分明也是被利用。

阿鳳看去蔚茵,女子身形單薄,身上只剩一件單薄裏衣。她沒想到她會幫她說話,都看出她是去送死,穆明詹看不出嗎?

“死?”穆明詹拽着手裏繩子,連看都不看阿鳳一眼,“她是我買回來的奴婢,我要她做什麽,她就要去做。”

已經聽到遠處的馬蹄聲。

穆明詹呵斥一聲:“還不走?記得,隔一段扔一顆櫻桃。”

“是。”阿鳳木木應下,抱着蔚茵那件外衫上了馬車,踩上車板回頭看看穆明詹,“公子,阿鳳以後不欠你的了。”

穆明詹臉色很不好看,眼見着馬車離開,他扔了一把櫻桃在路上。

“茵娘,咱們走這條路。”他一拽繩子,拖着蔚茵往一旁的山上走去。

夜間視線不好,在路上尋找櫻桃并不容易,遇到岔口便會分走一波人。

所幸,隔一段距離就會有提示,所以就算走錯,在差不多地方找不到櫻桃便可以折返,去原先之前那條路。

傅元承錯過一段,落在後面那批人中,地上清晰可見踏過的馬蹄印,是前面龐稷那批人馬留下的。

算算時候,應該用不上半個時辰就能追上。

“陛下,在這兒。”侍衛指着地上幾顆櫻桃。

傅元承點頭,示意繼續前行。

騎馬走出一段,他忽覺不對,勒馬回轉,到了那幾顆櫻桃的地方。之前的記號都是兩顆,這裏留了好幾顆,而且呈分散狀,不像是偷偷丢下,倒像是随手揚開。

他從馬上下來,随後走到路邊蹲下,看見了雜草被踩踏過的痕跡。

從小在西北的惡劣環境下長大,他有些超乎常人的觀察力,即便是在夜晚。

他帶了四五個人往山上走,不管是官道,還是山上,至少證明路是走對了。

山太大了,尤其是晚上,想尋找什麽很難。

“去山下找村民或者獵戶,讓他們進山帶路。”傅元承吩咐,“找到了發信彈。”

一人聞言,轉身往山下跑。

奔跑了大半夜,東方發青,眼看着就要天亮。

蔚茵這邊實在太累,晃晃悠悠被拖着走,身上開始不舒服,發冷酸疼。她擔心是不是那些藥的原因,争執中有沒有喝下去?

“我記得翻過山就有一個鎮子,到時候找一輛馬車。”穆明詹道,回頭看看蔚茵,“你不會想讓他看見咱倆這樣吧?”

“你帶上我只會拖累速度。”蔚茵道了聲。

穆明詹不在意,冷哼一聲:“你不是看見了?那批人馬去追馬車了。”

蔚茵不再說話,和穆明詹實在已無話可說。大概也明白,就算跑不出去,他也會拉着她陪葬。

只是現實總會出人意料,爬上山頂正好天亮,穆明詹看到的是另一座更高的山巒。根本沒有城鎮,連一間小茅屋都沒有。

蔚茵累極,坐在石頭上,腹中隐隐作痛。趁穆明詹不注意,用手捂住,開始擔憂。

“怎麽會這樣?”穆明詹不可置信,在原地轉着,然後站去高石上,仍舊只是茫茫的樹林,一眼望不到頭的青翠。

他是朝着西面一直走的,為什麽?

“茵娘,我們翻過這座山一定會到的。”穆明詹跑回蔚茵面前,蹲下。

蔚茵看他的樣子便知道迷了路:“我走不動了。”

一晚上,氣力早就耗光,是咬着牙才走了這麽遠。而且,再走下去,她的肚子根本受不了。

“不不,你能走。”穆明詹站起,用力拉着繩子。

蔚茵真的走不動,身上很不舒服,松樹的尖針紮得身上很疼。

“走啊!”他過來拖拽。

“放開她!”

一聲怒吼傳來,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一個身影,正是傅元承。

蔚茵一怔,視線有點模糊,可的的确确是他,他找過來了。

穆明詹反應很快,當即從身上抽出一把到,抵在蔚茵的脖子上:“別過來!”

“你敢動她試試!”傅元承話語中濃濃的警告,眸中是嗜血的怒氣。

“我有什麽不敢!”穆明詹毫不示弱,眼眶猩紅,“你過來,我就殺了你的孩子!”

蔚茵脖間一疼,利刃在上面留下一條痕跡。何曾想過有一日,穆明詹會拿着刀架在她脖子上?

傅元承停住腳步,眉間緊皺。

穆明詹一看得逞,立即又道:“背過身去,把身上的信彈扔掉。”

“別聽他的!”蔚茵沖着前方喊着。

傅元承聞言嘴角勾了下,腳步微動,緩緩轉身,那枚信彈扔去一旁懸崖下。

她這樣算是關心他嗎?

穆明詹恨傅元承,不止因為搶走了蔚茵,更因為他已經失去所有,再不是光鮮亮麗的貴族,是活在黑暗中的蛆蟲。

“往前走不準回頭!”

蔚茵眼看着傅元承一切照辦,身旁的穆明詹已經擡起右臂,精巧的袖箭就綁在手腕上。

只見穆明詹手指一松,腕下飛出銀光,直朝前面射去。

“不……”蔚茵瞬間的尖叫,然後看着前面的人緩緩倒下,撲在那片草叢中。

她怔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傅元承,他就在哪兒一動不動,半邊身子埋在草中。

穆明詹一把推開蔚茵,重新整理着袖箭,大步往前,想要再補一箭。

忽然,傅元承從地上翻起,幾下到了穆明詹面前,一把匕首刺進對方腹中。

“你……”穆明詹瞪大眼睛,疼痛讓他扭曲了臉,下意識捂上自己的肚子。

“就憑你?”傅元承一腳将穆明詹踹在地上,腳踩上匕首,耳邊全是人的慘叫聲。

當然不會這麽算完,他彎下腰直接扭斷了穆明詹的胳膊,叫聲驚飛了林中的鳥兒。

“再大點聲,”傅元承站直居高臨下,腳底碾着那條廢臂,“把朕的人全喊過來。”

他的腳尖又踩上穆明詹的臉,那把沾血的匕首抽出來,抵上對方的喉管。

“茵娘救救我!”穆明詹喊着,恐懼的縮成一團。

傅元承擡頭,正看着蔚茵看他,動作随即一頓。不能當着她的面殺人。

說時遲那時快,穆明詹竟是直接往懸崖下滾去,一把死拽上傅元承的袍角,大喊:“一起去死吧!”

蔚茵往前跑着,想伸手去拉住,可是她的手被捆住了,眼看着傅元承被拉下了懸崖。

靜了,林間的晨霧蔓延,白茫茫彌漫。

蔚茵趴在懸崖邊往下看,什麽也看不到:“傅元承!”

聲音回想着,但沒有回應。

她慌了,抖着手拾起地上的匕首,然後割開了繩子。

随後,她找着一處緩坡下去,想到崖底下去尋找。并不好走,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地方,稍微踩不實就會滑下去。

“傅元承。”她又喚了聲,沿着深草繼續往前。

突然,前面草叢動了下,蔚茵趕緊拖着步子跑過去。

霧中,他坐在那兒,然後擡臉看她:“好大的膽子,敢直呼朕的名字。”

“那你聽見都不答應?”蔚茵站住,鼻子一酸,話語中是她自己察覺不到的委屈,“你,你怎麽樣?”

“沒事啊!”傅元承站起來,像是證明一樣伸開雙臂給她看。

蔚茵不信,那麽高的地方下來會沒事?視線一掃,那邊亂石上躺着穆明詹,面目猙獰,渾身是血。

“茵娘,”傅元承側身擋住,“別看了。”

他笑着,不顧手上的血和髒污,捧上她的臉,眼中狠戾的殺氣再也不見。

“又哭了?”他問,用還算幹淨的手背拭着她的眼角,“這次是為我哭嗎?”

蔚茵喉嚨酸澀,髒兮兮的小臉上皺着眉頭:“你為什麽要追過來?他要殺你,你不知道?你不是皇帝嗎,手下呢?”

“知道。”他抱住她,頭一次覺得離她這麽近,“你忘了我在西北長大,一身的本事,一個草包罷了。”

他現在還有工夫嘲諷穆明詹?蔚茵閉上眼睛,眼角挂着淚珠。

“呃嗯!”她嘴裏溢出一聲疼,手不禁捂上肚子。

“茵娘你怎麽了?”傅元承雙手扶着她的雙肩,臉色再次沉下來。

“我好疼,”蔚茵帶着哭腔,再也忍不住掉下淚,“他給我灌了藥汁……”

傅元承臉上血色褪盡,當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也記得沈禦醫說過,女子小産會傷及性命。

這裏是深山,必須趕緊出去,奈何那枚信彈已經丢掉。

蔚茵捂着肚子蹲下,咬着唇想憋回哭聲。

“茵娘別怕,我帶你出去。”傅元承蹲下,将人拉到背上。

他背着她一步步往前走,踩着坑坑窪窪。

蔚茵趴在他的背上,臉無力的貼着他,手捂着小腹,那裏安安靜靜的,已經不在動。

“茵娘,你別睡,要是疼你就咬我。”傅元承害怕後背上的安靜,她的手落在他的頸間,那般冰涼。

“嗯。”她輕輕出聲,除了腹中的難受,還有席卷的疲倦。

“你想去哪兒?”傅元承誘哄着她說話,明明話音帶着顫抖。

“湫州。”蔚茵笑笑,看着白茫茫的霧氣。那裏有她最美好的時光,家人還都在。

“好,就去那兒。”他應下。

能回去嗎?她再也撐不住,沉沉合上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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