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回頭,居然是羅武

面帶笑容,“哎呀,展捕頭也是來尋找線索的吧?”

展天義勾一勾嘴角,漠然道:“劉大人因何在此出現?”

劉洛斌咧嘴笑道:“下官身為一縣父母官,在本縣內出了這麽大的案子,下官是寝食難安。昨日聽展捕頭說,這案子并不簡單,我就更是徹夜不眠。所以,就帶了人連夜在此尋找證據,希望能找到與本案有關的證物,也好助展捕頭盡快破案。”

“劉大人當真希望展某早日破案嗎?”

劉洛斌聞言,笑容頓時僵在臉上,“展捕頭此話何意?本官當然希望此案盡早了解呀。”

陳照此時從東廂房出來,身後還跟着數名捕快,見到展天義立刻抱拳,“小人見過展捕頭。”

展天義回頭打量陳照,“再次查看,可有發現?”

陳照嘆聲搖頭,一臉無奈。

劉洛斌見陳照空手而出,顯得同樣失望,“展捕頭,下官已在此查看了一夜,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若是展捕頭還想再次查看,下官衙門還有公務,不便相陪了。所以……,先行一步,還請展捕頭莫怪。”

“劉大人請便。”展天義客氣道。

劉洛斌帶人離開镖局,到門外時,質問門外的守衛,“展捕頭來了,為何不通報?”

兩個守衛一臉蒙,相互看了看,“大人,我們沒看見展捕頭啊。”

陳照道:“大人,或許展捕頭并未走門。”

“放着好端端的門不走,卻要翻牆……”劉洛斌嘴角抽動,一臉不悅,“哼,自視是六扇門的捕頭,就如此目中無人!”

“大人,屬下怎麽覺得,展捕頭方才看大人的眼神很奇怪呢?”陳照道。

劉洛斌眼睛微眯,“何止是眼神奇怪,他的話……更奇怪。”

“大人,莫不是他……懷疑您吧?”

“哼~,無憑無據,他憑什麽懷疑本官?再說,本官升遷在即,又怎麽會傻到給自己找這種麻煩?無稽之談!”劉洛斌甩袖憤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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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夜至三更,驿館中忽然有人影閃動,在展天義的房門前晃來晃去,趴在門縫向內觀望,見展天義和楊勳睡得正香,便悄然從懷裏抱出一支細長的竹筒,往紙窗上輕輕一戳,然後從竹筒的另一端向屋內吹了一口氣,帶着些微香氣的白煙,瞬間彌漫了整個房間……

片刻之後,黑衣人推門而入,悄然來到展天義床頭,照準心窩,一劍刺了下去。

嗯?

手感不對。

黑衣人愣了一下,伸手将被子掀開,被子下面竟是一堆雜草。

不好!

黑衣人暗道一聲,轉身逃出房門,可是一開門,楊勳正抱刀站在門前。黑衣人轉身去翻窗,剛破窗跳出,卻不料一把明晃晃的刀,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展天義手執腰刀,伸手将黑衣人臉上的面紗扯下,“陳捕頭……”

楊勳上前,月光下看到陳照的臉,憤然道:“幸好我們早有防備。哼,居然使這麽下作的招數。”

展天義從身上掏出綁繩,扔給楊勳,“把他綁了。”

陳照被反綁于驿館屋內,展天義端坐椅上,俯視陳照,質問道:“說!為什麽要殺我?”

“我,我……”陳照左右躊躇,就是不說。

楊勳怒道:“是不是受人指使?!”

“沒有!”陳照連連搖頭,面現驚慌。

展天義冷然道:“謀殺官差,何等大罪,你若不從實招認,本捕頭只能帶你回六扇門。……你身為一縣官吏,相信也聽說過刑部大牢裏,是如何殘酷的吧?”

“我……我,我只是不想你留在梅陵縣。”陳照嘴唇漸漸發白,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壓抑,渾身不停瑟瑟發抖。

“不想本捕頭留在這兒?為何?”

“因為……因為,因為小人私收攤販賄賂,小人怕,怕被展捕頭發現,告了劉大人,所以,就想把你吓走。”

“呵呵呵……”展天義不禁失笑,“此等謊言,你自己也未必相信吧。”

“陳照!你趕緊說!再不說實話,休怪我們不客氣。”楊勳喝道。

陳照還是不說,悶頭不語。

展天義雙眼一眯,透着淩厲的寒光,“陳照,聽說你上有瞎眼老母,下有三歲的兒子,呵,就連妻子也很漂亮……”

陳照心中一緊,“你,你要幹什麽?!”

展天義冷然道:“一百多條人命,要一個人擔着,我只怕你擔不起。你若再不招認,阻止本捕頭破案,着了急,我什麽都幹得出來。”

陳照吞咽一口唾沫,緊咬嘴唇,胸前不住起伏,“我,我……”

展天義與楊勳相視一眼,當即喝令,“楊勳,去城西無柳巷……”

城西無柳巷正是陳照的家,展天義在開始懷疑縣衙的一幹人等的時候,就在這一日之內,已經暗中将這些官吏的背景細細查了一遍。

陳照一聽這個,吓得臉色發白,“等等!……我招,我招……”

陳照目光凝滞,口中不停重複這兩個字。念了一陣,他忽然五官一擰。

“不好!他要自盡!”

展天義伸手要掰開陳照的嘴,可為時已晚,陳照已經咬開了口中的毒藥,毒藥瞬間流進咽喉。

陳照服毒,在地上抽搐幾下,很快就咽氣了。

楊勳在确認陳照已經死後,氣得一甩手,“寧可服毒也不肯招認!”

展天義面色凝重,不禁擔憂,“我越發覺得,镖局滅門案的背後,一定不簡單。”

“頭兒,你說劉洛斌知不知道這件事?”

“去問問就知道了!”

展天義與楊勳連夜往縣衙而去。

048棄子

到了衙門,楊勳将陳照的屍體往劉洛斌面前一放,劉洛斌不禁大驚失色。“這……不是陳照嗎?他怎麽死啦?”

“劉縣令,陳照半夜潛入館驿刺殺展捕頭,你可知道此事?”楊勳指着地上的陳照質問道。

聞言,劉洛斌險險摔地上,什麽?刺殺上差?這可是大罪。

他好不容易挪到座位上,顫聲道:“下官……,并不知道啊。他……為什麽要刺殺展捕頭?”

“你還問我們?他可是你的屬下。”楊勳怒道。

劉洛斌當即皺眉,“楊捕快,您這是何意。陳照所為,與下官真的半點關系都沒有啊。……”

“大人!”此時,門外慌張跑來一名捕快,一見劉洛斌,便将手中一張書信,遞了過去,“大人,你看這個。”

劉洛斌接過信低頭一看,面現慌亂,匆忙将信遞到展天義面前,“展捕頭請過目……”

展天義接過書信,楊勳一旁邊觀看,二人看過不禁訝然。這封信是陳照的手下,也是案發當日,去過镖局的五名捕快的絕筆。

信上說,陳照因貪圖畫中的寶藏,所以合謀他們五人,于深夜潛往虎威镖局偷竊。他們以捕快的身份入府,未引起門人的察覺,在連殺數人。被發現後,還放了迷煙,為了滅口,他們大開殺界。終将虎威镖局上下一百多口滅門。此時眼見事情敗露,連他們的頭子陳照都死了,他們因為害怕受刑,最後選擇畏罪自殺。

展天義看信後,眉頭深鎖,默不作聲。

劉洛斌又驚又怒,無力的撐着椅子扶手,“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我……我這是養了頭狼在身邊呀。”

“那畫呢?”展天義猛的發問。

“什,什麽畫?”劉洛斌讷讷的道。

“就是被他們盜走的仕女圖。既然他們畏罪自殺,為何不說出仕女圖的下落?”

劉洛斌一臉茫然,“呃,或許……他們一時忘了吧?”

“忘了?這麽重要的事也能忘?”

“呃這個……,下官就不知道啊。”

* * *

捕快班房裏,地上随意倒着五具捕快的屍體,身上沒有任何掙紮打鬥的痕跡,經查皆是服毒自盡。

劉洛斌避開目光,不住咂舌,“唉,真是……何苦呢。為了一幅畫而已,搭上命,真是不值。呃……”感慨一番後,他看向展天義,“展捕頭,既然他們招供,這案子,是否可以結了?”

楊勳橫眼道:“當然不行!畫還沒找到,如何結案?”

“那……,人都死了,還怎麽查?”

展天義掃一眼劉洛斌,沒說話,轉身走了。楊勳沖他一笑,“聽說劉縣令即将升遷啦?”

劉洛斌愣了一下,羞愧道:“呃……,呵,是啊,蒙百姓贊譽,陛下隆恩,的确是……”

楊勳點點頭,“那麽梅陵縣的案子,大人是否比我等更急于了結呀?”

“啊?”劉洛斌臉一沉,“楊捕快這又是何意?”

楊勳也不明言,只淡笑道:“在下之意是,虎威镖局一案,大人還是不必過分操心的好。”

說罷楊勳走了,渾然不顧被丢在後邊,被噎的暴跳的劉洛斌。

出了衙門,楊勳道:“頭兒,你看那信是真是假?”

“當然是假的。”展天義毫不猶豫,“一則,就憑他們幾個,根本沒有本事在虎威镖局作案,二則,就算他們放迷煙,将镖局的人滅口,那麽,逃出城的那個趟子手呢?如果有人去追趕他,就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又與劉洛斌出現在镖局。顯然,寫這封信的人,并不知道,在城外,還有個死了的趟子手。三則,即便我們有所懷疑,但陳照已經死了,他們完全可以把這件事推給陳照,為什麽偏偏在這個時候選擇自殺?你不覺得他們死的太急了嗎?四則,就是那幅畫,罪都認了,為什麽不招出仕女圖的下落?”

楊勳點頭,“嗯,疑點衆多。所以,他們根本就不是兇手。可他們為什麽要把罪責攬在身上?”

“當然是受人脅迫,逼不得已當了棄子。”

“眼下線索斷了,我們該怎麽查?”

展天義掩口思索道:“本案的關鍵仍是那幅仕女圖,要想解開謎局,就得先解開那幅畫的秘密。……虎威镖局裏雖然沒留下兇手的線索,但是那幅畫在那裏藏了那麽久,說不定它會留下些蛛絲馬跡。”

畫能留下線索?楊勳滿臉疑惑,只看到展天義的臉上,隐隐露着些得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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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離開竹林的時玥,已經精疲力盡,尤其在天亮後,她更是挪不動步子了。

眼前是個小村子,村裏有條小溪,時玥過去在清澈的溪水中洗了把臉,将困意暫時驅走。擡頭向村子裏望去,被身邊一間農戶門前的牛車吸引。

跑不動了,必須得搭車去附近的鎮子,再找間客棧休息。

但是有前車之鑒,時玥變得小心多了。她站在溪邊,盯着那戶農人家的動靜。

很快,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兒歡蹦亂跳的跑了出來,身後一個壯實的紅臉漢子,扛着大包東西走向牛車,旁邊還有個婦人,也拎了兩個藍子出來。

将東西都放上車,婦人拉着孩子,對男人道:“你去趕集,路上慢點兒,早點兒回來。”

男人跳上車,牽着缰繩,沖婦人和孩子笑,“诶,知道啦。”

“爹,我要和你一起去。”小孩子掙脫婦人的手,跑到牛車上,就是不肯下來。

婦人趕緊上來将孩子抱起來,“別胡鬧,鎮上人多,你爹還要看着貨,要是被人搶了,咱們可沒飯吃啦。”

“不嘛,我要去,我要去……”孩子還在拼命的鬧騰。

男人回頭笑道:“牛兒乖,聽娘的話,爹回來給你買肉脯和糖葫蘆,好不好?”

“我還要白糖糕。”

“好好好,那你可得聽娘的話。”

“嗯,牛兒一定聽娘的話。爹你早點回來。”

男人臉上洋溢幸福的笑容,這笑容是由內而外,與之前那人販子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049江湖險惡

時玥眼看男人就要催車走了,連忙張牙舞爪的沖過去。“等一等,等一等!”

農人夫婦倆吓了一跳,只見跑來的人,一身髒亂,臉上全是黑,還挂着倆黑眼圈兒。

時玥使出吃奶的勁兒,跑近牛車,一下子撲到車上,咧嘴沖着夫婦二人憨笑,“能不能載我一程?”

“小哥,你要上哪兒啊?”男人問道。

“就附近的鎮子。”時玥喘着粗氣道。

“我正好要去鎮子上趕集。可是……”男人打量時玥,“你好像不是我們村的人呀。”

時玥指着身後遠處的那片竹林,“我迷路了,也不知道這是哪兒。所以,想先去鎮子上,再搭車回家。”

“哦,是這樣啊。”

婦人同情道:“那你就拉他一段吧,也怪可憐的。”

“诶,好嘞,你上車吧。”男人道。

時玥跳上車,松了口氣,“放心吧,我不會白搭車的,到了鎮子上,我會付錢的。”

“搭段路而已,用不着給錢。”男人笑着揮鞭,牛車朝着鎮子徐徐開動。

時玥上車就睡了,直到睡夢中聽見有人喊她,“哎,小哥,到啦。小哥,醒醒,醒醒……”

時玥猛的坐起來,看見男人那張憨厚的臉,她立刻起身跳下牛車,朝四周看一眼,到處是擺攤叫賣的小販,顯然已經到了鎮子。

時玥從身上掏出一錠銀子,遞給男人,“多謝大哥啦。”

男人見這銀子,吓了一跳,“哎呀,我說了不要錢,況且,這也太多了,我這牛車怕都不值這麽多銀子呀。”

時玥硬塞給男人,“拿着吧,拿着吧,反正不是我的錢。”

男人一臉蒙,吃吃的看着時玥直到她消失。

* * *

時玥找了間客棧睡覺,這一覺直睡到夜幕将近,才被餓醒。

伸個懶腰下樓吃飯,順便她想聽聽這鎮子上有沒有關于梅陵縣滅門案的消息。

剛下樓,時玥就聽見堂內亂亂哄哄,她要了幾個小菜,一邊吃,一邊傾聽。

“你們看看,這千手神門的掌門人,居然不是三只手啊。哈哈哈……”

“嗯,也不是大長腿。”

“就是就是……,還這麽年輕,這麽瘦小,好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就只有這一對粗眉,還有點兒匪類的樣子,你們說是不是?”

“哈哈哈……”旁邊有一桌,幾個人聚在一起,對着一張紙品頭論足。

時玥覺得很奇怪,稍稍探身往那紙上一瞧,居然是她的畫像,雖說不似照片,素描那樣寫實,可與她已經有了七八分相似。

完了,我的畫像怎麽會傳到這兒的?是那條子?

真可惡!竟然發我畫像。

時玥默默把頭埋得更深。

“畫這像的人也不知怎麽想的?就算是想像,也總該像點兒樣子是不是?畫這麽個小毛孩子出來,就說是一派掌門,說出去誰信啊?”

“就是”……

呼……,還好你們不信,若是信了,我豈不是完了。

這時,小二送菜過來,擺下飯菜後,他沒走,反而盯着時玥的臉看,時玥側過臉,要避開小二的目光,但是這小二卻追着不放。“诶?小哥,我怎麽看你這麽眼熟呢?”

小二的一句話,立刻引起周圍人的注意,紛紛扭頭來看。

“沒,沒有,我……大衆臉,誰看我都面熟。”時玥心虛低頭。

哎呀,要被人發現了。

時玥暗自犯愁,正想撒腿就跑,小二忽然笑了,“哈!我想起來啦!你是不是住在北江村啊?”

時玥怔了怔,連連點頭,“嗯嗯,是啊。”

“我說嘛,看着就像,我前陣子去過北江村,肯定是見過你,所以覺得你面熟。”

“對對,肯定見過。小二哥好記性。”

小二笑道:“是啊,我們這做小二的,別的不敢說,就是記人記得清楚。只要讓我見上一眼,隔他幾年再見,也能想起來。”

“呵呵……”

“那您慢吃,慢吃。”小二說完走了。

時玥松了口氣,我的天,差點兒就被吓尿了。不過沒尿,也尿急了。時玥起身,一路往後院兒去上茅廁。

古代上茅廁,是需要習慣的,得憋足一口氣才行。

在茅廁磨蹭了半天,時玥正要回去吃飯的時候,耳朵動了動,她隐約聽見有人在三樓的一間房裏說話,話的內容似乎還與千手神門有關。

時玥縱身一躍,跳上屋頂,将瓦片掀開,往下一看。

诶?這不是剛才那個記性好的小二哥嗎?

小二旁邊的一個人,她也認得,是她早上進店的時候,看見過的掌櫃。

掌櫃的眯着眼睛,悠然道:“什麽千手神門?大白天做什麽夢呢?”

小二道:“掌櫃的,是真的,就白天到咱們客棧來住的那小哥,就是千手神門的掌門,和街上傳的那張畫像,幾乎一模一樣,我一眼就認出來了。”

時玥一聽,出了一身冷汗,他認出我?為什麽剛才沒揭穿?

掌櫃張了張眼,看着小二,“你看清楚了?”

“是啊,我看的一清二楚。不過,我沒拆穿,要是拆穿了,那官府的賞金就沒啦。咱們等晚上了,再去報官,這樣的話,賞金就是咱們的啦。”

掌櫃點點頭,“不錯不錯,你小子可以呀。不過……,我可不稀罕什麽賞金。”說着他起身從屋裏的櫃子裏掏出一個小紙包,“聽說她身上藏着那幅價值連城的寶畫,若是咱們得了它,別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下下下下……”

“行了老板,我明白您的意思,總之就是躺着花,坐着花,想怎麽花怎麽花,都花不完的金山銀山是吧?”

“嘿嘿嘿……”掌櫃的笑得合不攏嘴。

小二從掌櫃手裏接了紙包,小心放妥,“放心吧掌櫃的,小人晚上就去。”

咝……

江湖真險惡,處處是套路。

我還以為我混過一劫,鬧了半天,你安的是這個心。

時玥哪還敢住下去,立刻從房頂跳下,回到大堂,将桌上的幾個饅頭裝好,順便在櫃臺上摸了一把,又在衆食客周圍轉了一圈兒,然後一溜煙的跑了。

050會動的死人

過不多時,堂中食客有人要結賬走人,但往腰上一摸,忽然喊起來,“诶,我的錢袋呢?我的錢袋怎麽不見了?”

此時,掌櫃和小二正從樓上下來,聽見食客的喊聲,相互使個眼色,小二立刻沖了過去,一臉蔑視,敲着桌子道:“怎麽?錢袋不見啦?”

“對呀!我明明帶着的,怎麽好好吃着飯,就不見啦?”食客一臉憤懑。

“那就是付不了錢啦?”小二面色一沉,霎時間身後不知打哪兒蹦出兩個夥計,橫眉立目的對着那食客。

食客也火了,站起身怒道:“你們什麽意思?說我故意吃霸王餐啊?你們不打聽打聽,我是誰?用得着吃霸王餐嗎?”

“那就付賬啊!”

小二的叫嚣聲未落,旁邊一桌的客人也喊了起來,“我的錢袋也沒啦。”

“我的也沒啦。”……

喊聲此起彼伏,頓時亂成一鍋粥。

掌櫃和店裏的夥計都傻了眼,怎麽這麽多人一起吃霸王餐?

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麽多人,就算真吃霸王餐,小二也不敢再嚣張,愣被一群食客吓得躲到掌櫃的身後,“掌櫃,這怎麽回事啊?”

掌櫃一臉茫然。

食客們繼續拍桌怒罵,“你們開的是什麽店?黑店呀?吃頓飯的功夫,幾十兩銀子不見啦。”

掌櫃一聽,吓得險險沒摔倒。心裏的小算盤早就開始算了:一個幾十兩,這二三十個,豈不是要賠光了……?

“賠不賠,不賠可報官啦!光天化日開黑店,讓你坐一輩子牢。”食客們繼續叫罵,連門外都圍了好多人。

掌櫃的連連擺手,“別報官,別報官,我賠,我賠……”他顫巍巍的,跟旁邊小二道:“去櫃臺拿銀子給他們。”

小二急忙轉進櫃臺,拉開抽屜一瞧,臉色頓時僵了。他木然擡頭,看着掌櫃,哆嗦道:“沒,沒啦,銀子沒啦……”

掌櫃的一聽,撲通癱坐在地上……

* * *

時玥跑出城,随後那掌櫃就報了官,說他店裏的食客被千手神門的掌門偷了銀子。可官員查問食客的時候,卻都一問三不知,只好将那張來歷不明的畫像交了上去,官府立刻派了人追蹤時玥。

掌櫃的搬了官府去追時玥還不算解氣,自己買通了江湖上的一幫混混一起去追。

時玥出城後,天色已晚,好在她已經休息足了,不怕在郊外獨行。雖然說,時玥并不怕黑,但是,她怕迷路,尤其是晚上,轉來轉去,總在一個地方,就像鬼打牆一樣,那才恐怖。

天色越來越暗,時玥焦灼的張望,希望能看到山間客棧的燈光。

“哎呦~!”燈光是沒見着,腳下卻絆了一下,低頭一看,地上倒着個黑衣人,一動不動,身上還有血跡。

時玥吓的直接蹿到旁邊的樹杆上。

這年頭兒怎麽到處是死人啊?

嗚嗚……,這大晚上的,我不敢下去了怎麽辦吶!

“呃……”

嗯?時玥正抱着大樹小聲的哭,忽然聽見有聲音從地上傳來。

時玥眯着眼睛低頭看,那黑衣人竟然還動了一下。

“沒死?”

時玥想了想,縱身跳下,大着膽子去探黑衣人的脖子,口中不斷碎碎念,“別怪我啊,別怪我,我只是看你死了沒有。”

時玥的手剛剛觸碰黑衣人的脖子,她的手腕忽然不知被什麽緊緊的抓住,時玥的魂兒差點兒沒吓飛。

“救我……”黑衣人無力的吐出兩個字後,又暈了過去。

“救你?”時玥再次探他的動脈,雖然跳動微弱,但确實還活着。“呼……,還活着”

雖然活着,可時玥不是護士,也不是醫生,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救人。她只能将黑衣人翻過來,再掏出水袋來就着他的嘴,給他喂水。

灌了幾口水後,黑衣人的雙眼不住抖動,幹裂的嘴唇輕啓,好像在說什麽,卻說的含混不清。

“你說什麽?”

黑衣人嘴唇動了一陣,便不住的喘氣。

“你是不是要我幫你報仇啊?”時玥看小說電視,通常這個時候,該男子一定會跟他講個什麽絕世秘密,然後交給她一樣神物,然後再叮囑她,把這東西交給什麽人,或是要替他報仇之類的。時玥帖在他耳邊不住的喊,“你是不是有什麽東西要交給我啊?我可以幫你送的。我跑的很快。”

黑衣人:……(他內心是崩潰的,怎麽遇到這麽一位話唠加腦補帝。)

他實在沒力氣,便閉口不言,時玥這個時候注意到,他的手腕在動,手指不住的指他自己的身子。

時玥恍然,“哈!我就知道,肯定有東西要交給我。”

伸手到黑衣人衣服裏摸索,“诶!找到了。”

時玥在黑衣人的身上摸到一物,涼涼的,好像是玉器。

抽手一看,一臉失望,原來是個藥瓶。

“哦,原來你是要我給你拿藥啊。”将藥瓶打開,從裏面倒出一堆黑色的藥丸。攤在手心裏,時玥皺眉,“哎,你這藥是內服還是外用?一次要吃幾顆啊?”

黑衣人完全沒有反應。

“不管了,死馬當活馬醫。”時玥自語一句,将一把藥丸全部塞進黑衣人口中,然後給他灌了口水。

喂了藥,時玥将水袋裝好,将空了的藥瓶重新塞進黑衣人的懷裏。不留下任何線索,是她走入江湖以後,形成的習慣。

将黑衣人拖到背光的地方,讓他靠在一棵樹下,時玥直腰看了看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這麽晚,也不可能找到大夫。我還是走吧……”她注視黑衣人,這個人腿很長,身形偏瘦,但很結實,單眼皮,粗眉毛,棕色的皮膚,雖然不英俊,但很有氣概。“可是我走了,他不會因此就死吧?”

猶豫再三,時玥牙一咬,“罷了,這個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我都不知道,萬一他醒了,要殺我滅口什麽的,那我豈不是吃力不讨好?嗯!三十六計走為上!”

時玥邁腿就走,結果步子沒邁開,低頭一看,她的腳脖子被這家夥緊緊的抓着,但只一瞬間,手便又松了。

051殺人不費力

時玥忽然被這一抓動了恻隐之心,看着男子躊躇一陣,“要不……我還是陪你一夜吧,至少包紮一下身上的傷,省得你噗噗冒血,冒個沒完。”

時玥最終還是幫這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清洗傷口,然後包紮。

這個人身上的傷有幾十處,有些甚至是新傷壓舊傷,數也數不清,新傷基本都是刀傷,有十幾處,有深有淺,看着最深最重的傷口,是心口上的一劍,從前胸直刺入後背,穿透而出,血流不止。

時玥驚訝于身負如此重的劍傷,居然還活着。

她不是醫生,不知道這劍有沒有穿刺心髒,只能猜測應該沒中要害,不然這個人早該死了。

“唉,我不是醫生,也沒力氣背你進城看大夫,只能這麽給你簡單包紮一下,先止血再說,希望你不要因失血過多而死。但是,其他的,我就幫不了你了。”

時玥給黑衣人洗了傷口,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條,給他包紮。

“你要是大難不死醒了的話,我不奢望你報答我,我只求你別恩将仇報,殺我滅口就成。我呀,什麽都不知道。”

将布條在黑衣人身上纏了幾圈,最後在肩上打了個結,再将他的身子重新靠在樹上,“好了。但願你能好吧。”

折騰完這些事兒,月已挂梢頭。

時玥想靠着樹眯一會兒,然後再走,誰知這一眯,就睡着了。

等天光大亮的時候,她猛的醒了,往身邊一看,黑衣人已經不在了。

她四下尋找,卻不見人影,“人呢?傷的那麽重,不可能跑了啊。難道是做夢?”

時玥揉揉眼睛,算了,還是走吧,現在到處都是我的畫像,可不能掉以輕心。

站起身,以點豆豆的方式挑了個方向走,沒走出幾步,時玥在溪邊再次看到那個黑衣人。黑衣人光着身子,除了包紮的地方,身上大部分的血跡已經清洗幹淨。此時不知在河裏撈什麽,動作顯得仍很吃力。

這個人是瘋了吧,剛剛包紮好,就下水。

不管了,既然他醒了,我還是默默地走開吧。

“哎!”

時玥剛踮腳往前走了兩步,就聽見黑衣人在溪邊喊了一聲,聲音顯弱,但很清晰。

時玥腳下稍頓了一下,立刻裝成沒聽見,繼續往前走。

“幫我個忙!”

時玥不由得扭頭,黑衣人站在溪邊,手撐着石頭,一腳踏在水裏,另一腳踏在岸上,配上一身結實的肌肉,簡直就像在拍電影海報一樣。

時玥指了指自己,“叫我?”

黑衣人那雙單眼皮,像是沒睡醒似的,微微點了一下頭。

時玥走過去,佯裝不認識,“要我幫你什麽?”

黑衣人指着溪水下的一塊大石頭,“把它搬開。”

“什麽?”時玥一看那石頭,足有一個最大號行李箱那麽寬厚。“不是吧,這石頭百來斤都不止,你看我這麽瘦小,像能搬得動的嗎?”時玥擺擺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快搬吧。”黑衣人繃着臉,“再不搬,我們誰也走不了。”

時玥不甚理解這家夥的話,“你什麽意思?你走不了是你走不了,關我什麽事?”

黑衣人又道:“你幫我搬石頭,我幫你殺人。”

“殺人?”時玥嘴角一勾,“神經病,誰用你殺人……”

時玥話音未落,就看見遠處一群混混越走越近,領頭的正是那貪婪的掌櫃和奸詐的小二。時玥一見,立刻轉身,追來啦?

掌櫃的和小二看見時玥時,一臉的怒容,立刻指揮身後各拿刀槍的混混,“就是他!上!”

矮馬!這群瘋子從哪兒放出來的?

時玥吓傻了,別說跑,站都站不穩。

“我現在就幫你殺人。”話音落,黑衣人赤手空拳迎着那一群混混沖了過去。

時玥傻眼,“哎。你有病吧?他們可有二十多人呢……”

剛說完,只見黑衣人揮舞雙臂,招式之快令人眼花缭亂,那速度堪比天馬流星拳。

只幾分鐘之後,塵煙落盡,再看那一群剛才還生龍活虎的混混,已經在頃刻間人仰馬翻,倒地不起。就藍掌櫃和小二,也趴地上了。

全死啦???

時玥不禁吞了口唾沫,他看着黑衣人,昨天還像只受傷的小麋鹿,抓着她的腳脖子,那樣可憐無助,今天,就化身成殺人機器啦。

黑衣人殺了人,來到時玥面前,表情未變,一指溪中的青石頭,“搬吧。”

我能不搬嗎?

時玥讪讪的,看了一眼那一地的死屍,算了,我還是不要争辯這個了。

可是……

再看那石頭,“大俠,小人我實在能力有限呀。您都這麽生猛了,幹嘛不自己搬呀?”

“我的傷口你見過,不能用力。”黑衣人漠然道。

“那你剛才殺人……?”

“殺人無需用力。”

時玥:……(竟無言以對。)

她點了點頭,四下尋找,“看看有沒有粗一點的木頭,給這石頭翹起來或許還行。”

找了半天,終于找着一根斷木,她使出吃奶的力氣,将木頭拖進水裏,然後放好支點,時玥到木頭的另一端使勁兒的壓。可是無論再怎麽努力,即便她整個人都坐上去,那青石卻紋絲不動。

時玥又在岸上搬了一塊,她自己能力範圍能搬的最重的石頭,連人帶石頭坐在了木頭上,青石還是沒動。

時玥坐在上面,沖黑衣人聳聳肩,“你看到了,我盡力啦。”

黑衣人在原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後步入溪中,來到時玥面前,“你坐好。”

“啊?”

時玥還沒反應過來,黑衣人一腳踏在木頭上,以他的力量,和時玥的重量,青石頭“轟”的一聲,被翻開了。

時玥掉進水裏,一身狼狽,“哎你這個人真是的,不早說一聲,害我嗆水。”

黑衣人沒理她,徑直到那石頭下将一根銅管拿了起來,打開一端的堵頭,往裏看,“還好沒濕。”

時玥在背後默默的看着,這是什麽呀?藏的這麽隐秘,肯定是寶貝。可惜就是看不見是什麽東西……

052可怕的男人

“你看見啦?”黑衣人将銅管的堵頭塞住,回頭時猶如鷹顧,目光犀利而且帶着殺氣。

時玥被這目光吓到,不禁退了兩步。“沒,沒有啊,我什麽都沒看見。呵呵,那裏邊到底是什麽呀?”

這個人的眼神好可怕,就算那條子也不曾這樣看過我。

“你最好不要知道,知道的太多,容易短命。”黑衣人将銅管包好,背在身後,從溪中出來,掠過時玥往前走。

時玥下意識的問道:“你去哪兒?”

……哎呀,我問他這個幹什麽?知道的太多不好。

剛問完她就後悔了,只能希望他不要回答。

黑衣人沒有回頭,走到一灘死屍旁邊,扒下件衣裳披在身上,然後将腰帶一系。默默的吐出兩個字,“京城。”

時玥五官擰在一起,誰要知道啊~

“走吧。”黑衣人忽然停步,回頭看時玥原地不動,催道。

“啊?去哪兒啊?”

“不想被滅口,就快點走!”黑衣人注視時玥,目光漠然,令人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被這樣的目光凝視,任誰都會膽戰心驚,時玥不敢和這個人過多争辯,只能乖乖的跟着。

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

去京城?

那不是去自投羅網嗎?六扇門的條子就等着我去呢。

要不我跑?……

她偷偷擡起眼皮,窺視一眼黑衣人。

就是不知道他輕功怎麽樣,萬一跑不了,被他抓到,那就死定了。

唉……這人到底想幹什麽呀?

心累……

跟着黑衣人趕了一天的路,到了晚上,正途徑一座山,見到山間的一間客棧,黑衣人沒有和時玥打招呼,直接走了進去。

真沒禮貌,跟我說一聲會死嗎?

時玥抱怨一句,跟着進了客棧。

客棧的老板娘見有人來,立刻出來相迎,“哎呀,二位小爺是住店的嗎?”

“嗯。”黑衣人悶了一聲,目光在客棧內四下巡視。

老板娘也是一愣,這人說話還真簡單。“好,那請二位小爺稍候,我這就給二位準備去。”

老板娘走的時候,眼睛往時玥的臉上一掃,表情不經人覺察的僵了一下。

時玥将頭稍稍側過去一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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