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救了乾清宮一衆奴才的不是小福子，而是天氣。

康熙晚年頗愛享受，為了能讓自己安詳晚安，康熙四十二年，在武烈河西岸開工建造熱河行工，康熙四十七年初步建成，到康熙五十年大體上完工。

皇宮雖然富麗堂皇，但卻并不是一個适合居住的地方。這邊避暑山莊建成，剛好今年的夏季比以往都炎熱很多。

皇宮裏連高一點的樹木都沒有，自然是被炙烤得滾燙。

“這什麽鬼天氣，爺都快被烤出油了。”胤祉掏出手帕狠狠的插了一把腦門，這麽熱的天，這一身朝服穿在身上簡直就是受罪。忍不住松了松衣服。

看到身後一板一眼的老四，胤祉沒話找話：“我說老四，你是不怕熱嗎？”

這穿的一絲不茍的。

“三哥說笑了，這是在乾清宮，哪裏敢禦前失儀。”胤禛對于這個老三很是看不上眼，就會拿着兄長的款占那點口頭上的便宜。

他們兩個其實也沒有相差多少時間，如今兩人都是親王，誰還能比誰差不成。雖然之前因為親額娘降位的事情，他和老十四都受到了一些流言蜚語。但是皇上依舊用着他，甚至還下旨嘉獎了他說他孝順。

所以親娘的事情對他影響有限，反倒是讓很多人知道了他這個長子這些年受到的委屈。

胤祉頗為無趣的撇撇嘴。只是礙于現在皇阿瑪對老四的看重多過于他。胤祉也不好再說什麽。

不過這天氣帶給胤祉的煩躁讓他安靜不下來。看着在說小話的老八老九，老五老七，胤祉也有些無聊。這些兄弟哪個都不是省心的，但是有兄弟幫扶總比自己一個人強。

這段日子老爺子的疑心病越來越重了，太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倒是讓他有些驚訝。只是老爺子對太子沒有辦法對他這個三兒子卻是沒有什麽好臉色。

之前不過就是和幾個文人雅士一起聚了聚，就被老爺子大罵了一頓。結黨營私這個罪名可是可大可小。就算他心裏确實有一些小的野望，卻也是被老爺子這喜怒不定的性子給吓得差不多散了。

這頭頂的老爺子恐怕是這世間最難伺候的阿瑪了。

倒是四弟，雖然每天頂着一張別人欠了他萬兩銀子的冷臉，當差辦事也是絲毫不留情面。但卻偏偏在老爺子那裏得了重用。雖然因為親額娘的事情有些下了臉面，但是這臉面老爺子不就又給他撐起來了嗎。

Advertisement

胤祉想了想，還是湊過去沒話找話。

“老四，你看太子，我怎麽覺得太子如今變了很多，以前雖然也不怎麽搭理我們這些兄弟。但是現在給人的感覺和以前完全不同。就是，就是……”胤祉想不出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受。

“懶得搭理，無視。”胤禛淡淡地說了一句。

“對！就是這種你在他面前和不在他面前一樣。”胤祉牙疼，以前太子對他們這些兄弟雖然高傲但是也是記恨，厭惡，惱火。

雖然這些都不是什麽好的情緒，但起碼沒有這種完全無視來的讓人憋屈。都是一個阿瑪生的，就算他是嫡子也不用這般高高在上吧。

胤禛看了筆直坐在最上首的太子一眼，見他整個人雖然看上去和以往并沒有什麽不同，但卻又給他一種對方已經完全不同的感覺。

對于老三的心思胤禛知道，但是他更知道太子的态度不單單是對他們這些兄弟，甚至于對皇阿瑪也是如此。

若不是眼前的人一舉一動還都是那個熟悉的太子。胤禛都會以為太子調包了。

如今太子做事雖然看着有些莽撞，但是對強勢卻沒有以前的看重了。太子複立，太子黨也跟着重新出現。但是和以前不同，太子對那些聚集起來的太子黨态度真的是一般。要是有什麽作奸犯科的事情被查出來，太子也是不會為他們說一句話的。

這讓那些自發聚集的太子黨們人心不穩起來。據他所知很多人都已經轉而投靠了老八老十四他們。就算是這樣太子也沒有說些什麽，更沒有什麽行動，好像就是絲毫不在意。

皇上對太子的作為也是沒有說什麽，不過以胤禛看來皇上大體上還是滿意的，所以之前太子胡鬧，皇上也沒有真的罰太子什麽。

胤禛心裏感嘆了一句，他現在已經完全摸不清太子的脈向了。這些日子就算是老八他們也沒有去招惹太子，大概也是和他一樣看不清太子的想法吧。

胤礽對于放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和屋裏人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一清二楚。他倒不是故意無視其他人的，而是真的他們之間越來越沒有共同話題啊。

以前兄弟幾個見面，還能夠因為各種事情明争暗鬥，互相挖苦一番。在皇上面前也能夠争寵争聖心。

但是現在，他大半的心思都花在師姐給布置的一堆功課上面了，原本他就落後了很多，這個時候如果不奮勇向前追的話，那到了玄天宗他難道能一直都活在師姐的庇護下不成。

除了這些他還需要安排日後實戰的地方，簡直就是忙得飛起。

如此朝堂上的事情自然是沒有精力去管，要不是岳額看着，這些兄弟就不單單是懷疑他了，而是肯定他有問題了。

“奴才給各位爺請安，皇上宣召。”李德全走了進來，看着一屋子的爺，想到皇上為這些阿哥們操的心，覺得自己這樣沒有後人的也不錯。

“李總管不必多禮。”

“太子殿下，幾位爺萬歲爺等着呢。”

“走吧。”胤礽率先起身。

胤祉将桌上好不容易放涼的茶喝完，真的是渴死他了。雖然說這紫禁城也算是他們幾個的家，但在這個家裏他們是行走坐卧都由不得自己。

特別是在這乾清宮，大熱天的想要喝一碗涼茶都不可以。

早上來上朝還好些，日頭沒有升起，但是下朝後皇阿瑪讓所有兒子等着，他有事要說。得，他們幾個坐在側殿一等就是一個多時辰。一大早的，還沒有吃飯呢，簡直就是不能再有這麽狠心的爹了。

進了暖閣，就是一陣涼爽的感覺，一衆皇子感覺自己是重新活過來了。

繁瑣的禮節走完之後，上頭的皇上開口了。

“朕年紀大了，耐不住這京城的暑熱。正好下頭來報熱河行宮已經修繕完畢。朕想着帶着太後去避暑，只是這京城不能沒有人監國，所以想問問你們準備誰留下來。”

幾位皇子阿哥面面相觑，就為了這麽點事讓他們在側殿等了這麽久。還問他們誰要留下來呢，這些年皇上哪一年不是東奔西走，留下來監國的人不都是皇上一個人定下的嗎。問他們，他們說誰就是誰嗎，這不是耍他們玩嗎。

心裏腹诽不已，但是沒有人會表現出來，都看向太子，要是按照規矩，皇上不在京城，儲君監國是正理。

但是這些年太子一直都是跟着皇上到處走，原因為何哪個不清楚。

胤礽眼中劃過一絲不耐煩，他這位皇阿瑪經常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像這樣，對着他們幾個兒子扔下一根骨頭，然後看着他們争搶。

當有人覺得自己搶下了這根骨頭的時候，這位皇阿瑪再風輕雲淡的告訴他，什麽東西都只有他能給，而他們不能搶。

監國的位置是如此，太子之位又何嘗不是。

只是爺已經不是以前的爺了，這天下還沒有人能拿爺取樂的。

“太子覺得誰合适？”

“回皇阿瑪的話，兒子覺得您随便選哪個皇阿瑪留下監國都可以，兒子相信在場的所有兄弟都是完全能夠做好監國這件事情的。”

康熙：……

衆人：……

“太子倒是對兄弟有信心。”康熙覺得最近每次遇到讓太子回話的時候他都會有些如鲠在喉。

胤礽笑的有些腼腆：“皇阿瑪年歲大了，兒子近來身子骨也是不好，那還不得弟弟們多為皇阿瑪分憂。”

康熙雖然經常和來告老的老臣哀嘆他這個皇帝不能退休，不能安享晚年。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皇上還是挺忌諱別人說他年歲大了。所以康熙能夠聽到的都是他一點都不老的話。這個時候忽然聽到太子說他老了，康熙心裏能夠舒坦才叫做奇怪了。

可是太子後面又加了一句他自己身子骨不好的話，想想這段時間太子經常因為身體的緣故告假。康熙也不能因為這一句話就怪罪太子。

底下幾個阿哥聽着皇上和太子之間的對話，默默将頭埋的更低一些。

胤祉心裏真的是佩服自己這位太子二爺，就算再給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這般說話。

只是有一點還真是無法忽視，他心裏剛剛實在是覺得有些解氣。

康熙看着太子一臉腼腆，覺得心裏一悶，這孩子終究是恨他的。

胤礽不知道康熙心裏的想法，就算是知道也不會在意。父子之情已經消磨幹淨，再虛與委蛇下去他還真的怕自己會有心魔。

“罷了，你說的對，朕沒有白養你們。老三，老四，老八留下監國吧。”

“兒臣遵旨。”三人立馬站了出來。

胤礽沒有一點異樣，三人互相牽制，這都是老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