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皇上臨時要祭天，這簡直就是要逼死內務府和禮部。

以為皇上祭天是說去就能去的嗎，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從古至今祭祀就是天之大事，每一個細節都需要仔仔細細的考量完善。

往年祭天都是在固定的時間段，欽天監要算好日子，禮部規定好一切的章程，內務府才會準備各項事務。

雖然大致上的流程和需要的東西都是差不多的，但每年還是有一些不同的地方。總的來說這就是一個需要慢工出細活的事情。

現在皇上下旨說是明天就要去祭天，禮部和內務府的官員簡直就是想去撞牆。

但是乾清宮前發生的事情他們也是打聽到了。這一次祭天可是關系到幾個皇子阿哥的性命，要是他們辦不到或者是出了什麽岔子，那可就不僅僅是他們自個兒的腦袋的問題。一個弄不好那就是誅九族的大罪。

于是一向關系不怎麽好的內務府總管和禮部的官員湊到一起商量這件事情該怎麽辦。沒有辦法，到了這個時候，如果他們雙方還要互相推卸的話，那麽最後的結果大概就是大家都去死。

最後兩人商議完，決定還是要去皇上那裏哭一哭他們的難處，然後再求皇上同意讓宗人府和工部一起來幫忙。

一來到時候出了事，擔責任的人多了，那麽他們兩個沒準能夠少擔一些罪責。

二來宗人府每年的祭祀也不少，能用的東西還是有的，先調撥一下救急也能夠節約好多時間。工部則是可以負責場地建築。

既然時間不夠，那自然是要用人手來彌補的。

康熙聽了他們兩個人的請求之後，果然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也知道這裏面的艱難，不過事情必須要做。

“朕給你們調用一切需要的人手的權利。朕只有一個要求，就是明天的祭天必須準時舉行以及有一個圓夢的結果。”

兩位官員對視一眼，皇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們做臣子的還能說什麽。

“奴才遵旨。”

接下來的時間，整個京城都很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不管是普通百姓還是達官貴人都老老實實的躲在自己的家中不敢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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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室那邊的幾個老王爺也是被折騰的不輕，但是事關愛新覺羅家的子嗣，他們連一絲不滿都不敢露出來。他們知道宗室裏有些人看到衆多皇子昏迷皇上有年紀不小了，所以就有些蠢蠢欲動。

對此老王爺們是嗤之以鼻，将家裏的不肖子孫都關押在府中，不讓他們給旁人忽悠着送死。他們這些人是看着皇上長大的，看着他年幼繼位到如今當朝獨斷。這些年輕人以為他們看到的這幾年仁慈的皇上是真正的皇上啊。

愚蠢，幼稚，找死！

他們就這樣看着那些人在以後怎麽被皇上清算。

經過一個晚上的死命趕工，第二天辰時末，一切的工作勉強算是準備就緒。

康熙早就已經醒了，他在等石卿，就算是如今的他心裏也有些緊張。

石卿倒是沒有吊人胃口的意思。

巳時就出現在乾清宮前。

這裏早就有人等着了，見到她的第一刻就有人飛奔着去報信，也有人過來接待她。

看來人的衣服穿着應該是身份不低。

“保泰見過石仙子，皇阿瑪已經在暖閣等您許久了。”

石卿疑惑：“你是皇子？”

“不，不是，皇阿瑪是保泰的皇叔，只是得皇阿瑪看重所以跟着皇子爺們叫皇叔皇阿瑪。”保泰态度極為恭敬，他知道皇上之所以叫他來這裏等着，是因為不想讓仙子有和非愛新覺羅家的子弟接觸的機會。

如今成年的皇子都昏迷不醒，當然皇上不缺皇孫，但是太子的兒子也是倒下了，為了公平，皇上沒有選皇孫，于是只能将他提溜過來。

保泰算是宗室裏和皇上這一支距離最親近的了。

和一些腦子不靈清的人比，保泰看的清楚一些，皇上的皇子就算都倒下了又能怎麽樣，成年的皇孫又不是沒有，再說就算十四爺如今看着不好，但是再怎麽樣他也是皇上的兒子，皇上鐵了心要把皇位傳給他其他人還能反對不成。

就算反對又能怎麽樣，還以為現在的大清還是入關之前八王議政的時候啊。

這個人保成好像說過，據說是一家子都覺得八皇子不錯，還向胤礽他爹推薦過老八。

哼！人看着不傻，眼光倒是不怎麽樣。

保泰總覺得自己說完來歷之後，這石仙子嫌棄的撇了他一眼，而且也不再理會他了。

他之前說的話裏有什麽是說錯了嗎？

不等保泰反思自己有哪裏招惹了石卿不快，那邊的康熙就已經帶人迎接了過來。

“玄烨見過仙子。”

“這些繁文缛節就不需要了，你們應該已經準備好了祭天的事項，那就不要耽擱時間了，開始吧。”石卿不耐煩這些人的墨跡，想把人救醒，到時候再一起折騰。

“石卿仙子說的是，李德全去傳令。”

“嗻。”

一旁的保泰看到這位仙子對皇上的絲毫不客氣，心裏對于那一絲疑惑再也不在意了，沒看到人家對皇上都是這樣的态度嗎。

不管是嫌棄他還是不理會他不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嗎。

祭天自然是要去天壇，康熙要做禦駕去，他也邀請石卿一起，不過被拒絕了，石卿對于那慢吞吞的馬車不敢興趣。

直接禦劍飛行而去。

留下一堆下巴掉地上的人。

“快，咱們也出發吧，不要讓仙子久等。”

很快禦攆就出發了，因為沒有和往常一樣拖家帶口，一路上更是已經清路，禦攆的速度快了不少。

不過等他們到了的時候石卿已經早就到了好久了。

也幸虧胤礽在一邊隐身陪着她聊天，才沒有讓她不耐煩。

“仙子。”康熙趕到。

“你們按照以往的儀式走，我在後面看着，能否感動上天就看你是否心誠了。去吧。”石卿自然不會去參加這祭天儀式，畢竟她是知道的，這一個世界的仙緣已經斷絕近千年了。祭天這玩意也就是凡人自己給自己的一種心裏安慰。

“是。”康熙能說什麽，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他自然是要賭一把的。

一旁隐身的胤礽看着康熙有些微微顫顫的樣子，心裏忽然也有些不好受。雖然他經常說父子之情已經消磨幹淨，但是真的要斷幹淨這幾十年血脈之情也是不可能的。

“保成？”石卿疑惑。

“師姐，皇阿瑪老了，老了很多。”

“……人都是會老的，保成，這一次算是為你出了一口氣，但是也沒有說你以後不能對他好。咱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你還是可以……”

“不必了，師姐，我最是了解皇阿瑪，這件事情過後他依舊是那個手握江山，高高在上的帝皇。只要我威脅到他，那依舊會被毫不留情的打壓的。”

“額，那你不做太子了，以後不就不會威脅到他了嗎。”

“可是為什麽總是我要退讓呢，其他的兄弟難道就不威脅他了嗎，怎麽就我一個人要這麽慘呢。我不是他唯一的嫡子嗎，不是最寵愛的兒子嗎。難道這一點信任都沒有嗎。”

石卿：……

最後還是胤礽自己察覺到不妥當，整個人都因為不好意思而漲紅了臉。

“保成，我覺得你要是有機會還是要和你爹好好交流一番，說說心裏話，萬不可讓這成為你心裏的心魔。”石卿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她和她爹之間沒有這麽多問題，她家裏她最小，修真者子嗣艱難，特別是越是高階的修真者越是如此。

但是她娘和她爹卻是例外，加上她有三個子女，姐姐，哥哥和她。而且他們三個人就算是年紀最大的姐姐也是在父親母親結丹以後出生的。

父母的修為越高，那麽他們的孩子出生後資質優秀的概率就越高。姐姐雖然不能和天生劍骨的哥哥比，但是資質也是極好的。如今已經是元嬰期的修為。

在這一代的弟子中也是佼佼者。

作為家裏最小的一個，又和姐姐哥哥相差幾十歲，石卿一直都是大家寵愛的對象。雖然淘氣會被爹爹罰，但是父女之間的關系可好了。

“師姐，保成知道。”胤礽雖然不知道被師姐三番兩次提起的心魔到底是什麽，但是看師姐的态度就知道一定不是能簡單對付的東西。他也不敢不放在心上。

以往的祭天都是皇上帶着一堆的兒子和文武百官一起。看上去的場面那是宏大的很。可是這一次參加祭祀的只有皇帝一個人。看着倒是有些可憐。

石卿知道自家師弟的心情之後也沒有再為難他爹，祭祀結束之後，石卿親自動手取了康熙的一小杯血液。沒有讓他感到任何疼痛，但是沒有留下任何疤痕。要不是大家都看到了那一杯鮮血，還以為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呢。

回到養心殿，石卿一揮手，杯子中的所有血液就一滴一滴的飛了出去，直接沒入昏迷的人的眉心。還有幾滴則是飛出了養心殿。

聰明的人都知道那些是去救的哪些人。

這樣的神跡也是讓所有人都目不轉睛的盯着昏迷的人。

“咳咳！”

“太子！”

“胤礽！”

“醒了，醒了！”

“太子醒了。”

一群人看到率先清醒的胤礽，立馬叽叽喳喳的叫喚起來。裝的很辛苦的胤礽頓時魔音穿耳。

石卿憋住笑。

“這麽早醒過來倒是有些出乎本尊的預料。”石卿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就瞬間安靜下來。

她往胤礽方向走過去，上下打量了幾眼。

“可惜了，也算是你我有緣，這是洗髓丹，賜予你。”

知道洗髓丹是什麽的人眼神一下就亮了。胤礽有些茫然，師姐這是幹什麽，還有這應該不是洗髓丹，只是一般的補身體的丹藥，還是他自己煉制的呢。

【趁着這個機會你可以不用再帶着幻身符出現了，想想你變年輕了，你那些兄弟回事什麽感想。】

胤礽嘴角抽搐，什麽感想，羨慕嫉妒恨呗。這樣想來倒是可以的。

“謝……仙子？”

說完也不管其他人的眼光，直接當着衆人的面吃了下去。石卿一揮手一陣白光将他團團圍住。

洗髓丹的副作用他們中有不少人知道，胤礽沒有這副作用還是遮一遮吧。

保持神秘！

“嗯！”

“爺這是怎麽了？”

“這裏是哪裏？”

很快邊上陸陸續續的有人醒過來。

“三爺！”

“四爺！”

“十爺！”

“……”

不過一刻鐘的時間所有昏迷的人都蘇醒了過來，很快毓慶宮的奴才來禀告太子妃她們也醒了。

雍親王府的奴才想來也已經在路上了。

倒是康熙在看到所有的兒子都醒了，而且太醫看過之後沒有什麽大礙之後，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被白光包圍的太子身上。

康熙自然是所有人都關注的對象，而且太子那裏也實在是吸引人的注意。

所以在叽叽喳喳了解完一些情況之後，在場的皇子們給康熙行完禮之後也都看向胤礽那裏。

當然也會時不時的往石卿這邊看。

石卿一點都不予理會，看就看呗，又不會少塊肉。

也不過一刻鐘的時間，那白光也漸漸淡去。

“保成？”

“太子？”

“殿下？”

看着變得年輕的太子，在場的人雖然心裏有這樣的預計，卻也還是被驚到了。好幾個皇子就忍不住心裏的嫉妒，眼神中就帶了出來。

“如此看着倒是順眼很多。”胤礽還沒有說話，石卿先滿意的點頭。

胤礽對于自家師姐的顏控屬性還是知道的，當然他也覺得自己年輕的時候長得極好。

“多謝仙子賜神丹。”胤礽一本正經的道謝。

“不必如此，也是你我有緣，且本尊看你資質不錯，一時起了愛才之心。”

“仙子？”師姐？啥意思？

“本尊乃是修仙之人，雖然如今尚且沒有到可以收徒的境界，但觀你的資質很适合入我師門。本尊可以代師收徒，你可願意？”

胤礽：？？？

康熙：？？？

石卿知道胤礽有些反應不過來，微微一笑：“你可以好好考慮，這是喚靈香，等你想好了可以點燃它，我會知道的。”

石卿覺得她既然已經出現了，那麽她和胤礽之間的關系也就沒有繼續保密下去的必要了。

而且胤礽的太子之位原本就做不長了，要是她不出手，那再次廢太子之前胤礽和他爹之間必然是要鬧得更加慘烈。

到時候這事情真的演變成胤礽過不去的心魔，那得不償失。

她現在這樣橫插一手，胤礽有了更好的去處，太子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那他們父子之間關于皇位的那些矛盾也就不是無解的了。

當着所有人的面，石卿仙子看中太子要收太子入仙門。這個消息着實是震驚到了很多人。

石卿留下這些醒來之人之後三個月必須戒葷戒色，每天念道經三個時辰的要求後離開，康熙帶着所有成年的兒子一起去了乾清宮。

讓人驚訝的是，這些皇子也是昏迷了幾天了，期間灌不進任何東西，按道理來說，就算現在醒了也應該是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可是看看現在的他們，好像這幾天的昏迷是幻覺一樣。一點影響也沒有。

“老四，你覺得怎麽樣？我怎麽感覺比昏迷之前還要好。”胤祉動了動自己的身子，對着後面的胤禛問。

胤禛無語，他們自然也是感覺出來了，甚至也能猜出來是因為什麽。但是現在重點是這個嗎。

也不知道三哥是不是修書修傻了，看看走在前面的皇上和太子，大家的注意力哪裏有空放在自己的身上啊。而且他很敏感的察覺老十四不在這裏，兄弟們甚至被圈禁的大哥和十三都在，老十四不在，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乾清宮

“都坐吧。”

“謝皇阿瑪。”

胤礽自然是坐在上首，後面則是已經有些認不出來的大皇子胤褆。要不是康熙這幾天被折騰的夠嗆，人也蒼老了很多，胤褆這個樣子，恐怕不認識的人看來父子兩人應該是同齡人呢。

康熙沒有看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只是說了這一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朕希望你們回去之後好好查查，底下的人是忠是奸。手上的事情也好好捋一捋，這件事情雖然兇險但是也是一個機會，讓我們父子看清很多人。”

“謹遵皇阿瑪旨意。”

“保成。”

“皇阿瑪。”

“對剛剛仙子的提議你可有什麽想法？”康熙看着變得年輕的兒子，心裏複雜。他沒有想到保成竟然有這樣的機緣。

胤礽看了看康熙還有底下的兄弟：“皇阿瑪，兒臣畢竟不是孤身一人，紅塵中牽挂太多，還是想好好考慮一二。”

胤礽一點也不着急，要是立馬答應恐怕他親爹又會有其他想法。

康熙頓了頓，他雖然很希望胤礽能夠答應下來，到時候他這個皇阿瑪也能得利，但是他知道如今這個兒子已經完全不同了。他們之間的那點父子之情要是不好好維護恐怕他不但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會徹底失去這個兒子。

于是康熙點頭，表示了一番慈父心腸，然後讓他們都退下了。

乾清宮外

“大哥。”胤礽叫住獨自一人離開的胤褆。

他的這一句直接吸引了全部兄弟的注意，剛剛他們并沒有和以往那樣迫不及待的離開。而是隐秘的關注着胤礽。

原本以為很快就能被拉下馬的太子，現在有機會站到他們難以想象的高度，這些兄弟現在心裏的感想他們自己都形容不出來。

像老八老九這種對太子開始就沒有什麽好意的更是嫉妒的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壓制不在臉上露出什麽。

胤礽看着胤褆回頭。

“有時間大哥可以來毓慶宮走走，胤礽掃榻相迎。”對于胤褆胤礽如今是一點記恨都沒有了，這個大哥其實比很多其他兄弟都真誠。

胤褆也看着胤礽，沒有炫耀，沒有得意，沒有鄙夷。

“好，……謝謝！”胤褆沙啞的回答。他自己可以不在意，但是他需要為那府中的其他人考慮。

有了胤礽這樣一句話，他們那位皇阿瑪大概是不會再圈着他了。

“太子殿下……”

“四哥！”十三對着胤禛搖頭，不值得，不值得為他擔負得罪皇阿瑪的風險。況且他又不是傻子，十四這麽大一個人沒有出現，他難道還看不見嗎。

這裏面的事情實在是詭異，他不能讓四哥為難。

胤礽哪裏不知道老四的意思：“是老十三啊，也是好久沒有見了，難為你了，有空也可以過來看看孤。”

老四這被親娘親弟坑的不輕，倒是難得有十三這樣一個處處為他着想的弟弟，也是他們彼此的福氣。

“……弟弟謝太子哥哥。”十三沒有想到太子竟然真的為自己說話。

“不必謝我，我只是放下了，這江山還是需要靠你們呢。”胤礽朝着胤禛點點頭，然後離開了。

看着胤礽離開，十三輕聲說了一句：“太子哥哥已經下定決心了吧。”

“這不是什麽難以決斷的事情。”這江山皇位哪裏比得上仙途，一個王朝也不過是幾百年而已，可一旦踏上修仙大道，千年萬年，王朝覆滅千百次人家恐怕都依舊活着。

“四哥，我，很羨慕。”

“誰又不是呢。”皇阿瑪不羨慕，才怪。要是有一絲可能皇阿瑪恐怕願意用皇位來換。可是重點是那仙子并沒有對除太子之外的任何人另眼相看。

胤禛知道他的那些兄弟裏有多少是看太子不順眼的，如今這心裏恐怕是要更加郁猝了。

“四哥，咱們走吧。”

“嗯。”不理會臉色不好的其他兄弟胤禛直接帶十三離開了。

看了一出大戲的胤祉，心裏雖然也是酸酸的，不過他心大，從小就是看着皇阿瑪對上頭兩個哥哥，特別是太子的特殊長大的。已經習慣太子處處比他強這件事情了。再說他其實和太子的關系還是可以的。

“老五，老七，咱們也走吧。”胤祉拉着兩個弟弟三人帶着其他年紀小的兄弟一陣風似的離開。

“八哥！”老九氣急。

“九弟。”老八對着老九搖頭，這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