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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承過了大門門禁，又過了12樓大會議室的門禁，到的時候是上午9：50，會議室已經坐了不少人，有他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他在标有自己名字的位置上坐下，跟左右點點頭，稍微寒暄了幾下，會議就開始了。

蔣承沒想到竟然是國家人口促進委員會的副委員長湯敏做的開場報告。

湯敏師承吳為锴，是蔣承的本科校友，吳為锴從年輕的時候開始倡導放開生育，到鼓勵生育，湯敏一脈相承，現在實施的男女享有同等時長的生育假就是湯敏倡議并游說執政各方，進而成為鼓勵生育政策中的一條。

湯敏下的是猛藥，他只準備了三張PPT，第一張國內小城鎮的湮滅，除了長江三角洲與珠江三角洲相對比較富裕，各方面條件比較成熟的二線城市外，全國各地的小城鎮與二三線城市已全部覆滅，“野生動物應有盡有”；東北比較寒冷的一線城市如哈爾濱，除了內環線內，住房使用率仍達到80%左右，中環及外環線及以外區域全部荒蕪，趨勢是“動物包圍人類”。第二張PPT老調重彈，不過，透露的是少有人确切知道的信息：全國一線城市平均老齡人口40%，海市這一數字已經與日本的數字基本持平，去年全國的人口死亡率3%，出生率1%；由于這個原因，征兵辦普通士官的年齡已經放寬到50歲。第三張PPT是珠三角地區60歲之內人口的膚色，20%是黃皮膚，75%是偏黑色人口。

湯敏的發言結束之後，休息十分鐘，蔣承剛想站起來，市委秘書長申寬走過來：“蔣所！”

蔣承走過去，兩人打過幾次交道，還算比較熟悉，申寬看看他：“今天掐點到的？湯委員長發言前沒看到你？”

“路上稍微有點堵。找我有事？”

“市長找你，跟我來吧。”

蔣承拉拉衣服下擺，緊跟上申寬。他之前也參加過市長召開的幾次會議，但跟市長面對面溝通，可能還是第一次。

申寬刷了門禁，帶他進入旁邊的1203房間。

市長孔一周，女，年齡大約在50歲左右，坐在沙發上，看他進去，笑着讓他在旁邊沙發坐下來。

“蔣所來了啊。”

“孔市長，您叫我小蔣就行。”蔣承半個屁股坐在沙發上，雙腿并攏，面對孔一周。

“小蔣，你們研究所每個月的報告我都看了，還是很不錯的。”她停頓一下，“湯委員長的報告都聽了，是吧？”

“是的，孔市長，仔細聽了。”

“海市的人口這一塊哦，乃至全國的人口，現在都是老大難問題，這次，海市發起這個會議，雖然說，可以加大鼓勵政策。”她搖搖頭，“你懂我意思，鼓勵政策實施了好幾年了，總歸效果比較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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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所，我最大的希望還是押在了你們所啊。”孔一周的眼鏡滑下來了一點，她從鏡框上方看過來，蔣承感覺到她銳利的目光。“有什麽困難，你提出來，我們來幫你！但這個事情，你不能再往後拖了。”

“孔市長，我……，”蔣承的話還沒有說完，申寬在旁邊提醒：“孔市長，會議要開始了。”

蔣承站起來，孔一周走過來，拍拍他的手，“我相信你們所的實力！”

蔣承坐下來的時候柏鳴已經開始發言。

柏鳴是北青教育集團中著名的社會學家，也是蔣承的校友，本科生時期兩人還住在同一棟樓裏面，柏鳴當時就已經很有才氣，可以說整棟樓無人不知：因為每次需要做個什麽田野調查，柏鳴就先拿樓裏面的男生下刀，要他們配合調查，問卷大多‘又臭又長’，全靠柏鳴撒錢請吃飯才沒惹衆怒把他趕出宿舍樓。

“北青集團教職員工上萬，教職工再加家屬大約在三萬人左右。從我們的調查結果來看，适婚年齡如果是22周歲及以上，去年教職工及家屬中結婚的人數是90人，去年全年出生的小孩是20個。北青教育集團教職工中60歲以上的人口已達到65%。”

蔣承嘀咕一聲：“教育越多越自我。”不知道柏鳴拿北青集團做例子在賣什麽藥。

“從世界範圍來說，不婚率，不生率有增無減，結合中國的歷史，如果要拯救這一危局，”柏鳴環視一圈會議室裏面的人，“建議采取一些溫和的強制手段，譬如，配婚令，譬如，一對夫妻至少要生一個孩子，等。”

蔣承聽得目瞪口呆，柏鳴之前還只會強迫別人填問卷，現在已經學會強迫別人結婚生小孩了，出這麽狠的虎狼建議，他不混成教授，簡直天理難容。蔣承很好奇，他究竟有什麽高招可以強迫別人結婚生小孩。

“開個玩笑，但從我們多次市場調查的結果來看，建議出臺鼓勵結婚，鼓勵生育的各種政策，正向與負向，只要有效果就行。”

蔣承有點毛骨悚然，柏鳴這個人精，這是在開玩笑？

不過柏鳴之後的論調都有點拾人牙慧，他建議從國土安全與利用率的角度，建議國家提倡一部分年輕人到鄉下去，建設一些有特色的大鄉村；同時提高通才教育，從能力，年齡與工作經驗等各個方面考慮，進行職業輪崗制，以應對日益短缺的年輕勞動力并避免部分重要崗位的消失。

下午的發言人有點多，輪到蔣承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他有點心不在焉，報告幾乎是照着念的，甚至還念錯了幾個字，把他驚出一身薄汗，他瞄一眼會議室，看到孔一周正襟危坐，一臉嚴肅地看着他。他在非常嚴肅的氛圍中結束了他的報告，聽到寥寥的掌聲，不多，而且持續時間很短，彷佛被人捏住脖子似的。

孔一周上了車，往後仰了仰頭，取下眼鏡，她近期眼睛出現輕微的老化，上周剛做了角膜調整術，還需要佩戴特制的眼鏡一段時間。

取下眼鏡，她的輪廓更加鮮明，目光更加鋒利。

“會議主題，你沒提醒蔣承？”

副駕駛上的申寬自從蔣承的報告之後就戰戰兢兢地跟在孔一周身後，聽到孔一周快要溢出來的怒火，趕緊回頭否認：“我特地發了短消息和郵件提醒他的，沒想到這人會這樣。”

“5年之內，海市人口要有增長，你讓你下面的小王算一下。”她揉一下臉，控制一下情緒，“分成自然增長部分與人工幹預部分。另外，”她又戴上眼鏡，“你提醒一下蔣承，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小王計算以後，你讓鄒博士複核一下，如果人工幹預部分年內要有數字出來，蔣承就得有數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