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chapter11

梁汀還是沒打那個電話,在她按下全部號碼,即将撥通出去的時候,被一陣劇烈的嘈雜聲響打斷。那聲響從樓下傳來,乒乒乓乓,好像在敲擊什麽東西,吵得人心煩。

梁汀放下手機,皺起眉頭,也沒有下樓查看情況。聲響沒有持續太久,或許是五分鐘,或許是十分鐘,但已經足夠讓她心煩意亂。

她啧了聲,查看窗戶是否關嚴實。窗戶關得嚴絲合縫,不能更加減緩這種聲音。梁汀深呼吸,将窗簾也拉上。

窗簾遮去白日光線,房間裏昏暗下來,霎時間充滿安全感。她光着腳踩在地毯上,走向房門,打開牆上燈的開關。

房間裏重新亮起來。

很像多此一舉,梁汀忽然失笑。她繞到書桌旁坐下,從那一沓厚重的教輔資料裏找出數學。整整兩個小時,一共解了十五頁數學題。看着稍顯潦草的字跡,梁汀從胸口長舒一口氣。

班級群裏大家聊得火熱,還在讨論之前某男同學和某女同學的八卦,梁汀掃了眼,沒什麽興趣。倒是夏曉韻問她,明天有沒有空,出去一起吃飯。

她的假期很空閑,當然有空。于是定下一家常去的平價餐廳,時間約在早上十點。

第二天的天氣灰蒙蒙的,邵城的冬天總是這樣,沒幾天明朗日子。哪怕是晴天,也總蒙着一層灰似的。梁汀其實不喜歡邵城,在她小時候,從媽媽的只言片語裏拼湊出的邵城,根本不是這樣子。而是陽光明媚的,充滿着綠色、朝氣、蓬勃。

後來她明白,那不是邵城,而是她媽媽心目中的邵城。

這種感情色彩從梁志遠延伸而來。

梁志遠,自私自利,油膩又自大,但在她媽媽的口中,卻是一個紳士儒雅,風度翩翩的人。

梁汀輕皺眉,今天出門時帶了圍巾,不必再被風繞過空蕩脖子。她哈了口氣,看見遲來的十三路公交車。公交車停在地鐵口,再轉一趟地鐵,在九點五十五分抵達她們約定好的餐廳。

日歷提示,大年二十七。

不論是商場,還是街邊的小鋪子,都已經張燈結彩,處處散發着年味。就連櫥櫃裏的假人模特身上,也穿着喜慶的衣服。高三下學期開學定在正月十五,所以她們的最後一個高中假期已經過去快一半。

夏曉韻匆匆忙忙從出租車上下來,親昵挽着梁汀的手,掀開厚重的防風簾,進餐廳裏坐下。說是餐廳,其實用小館更合适。

店內一共只有五張桌子,還已經坐滿,梁汀目光逡巡中,看見有一桌人起身要走,兩個人說着話繼承那張桌子。

“時間太快了吧,怎麽一下子就要過年了。”夏曉韻托着下巴,一臉苦惱。

梁汀往外看了眼,路人行跡匆匆,她漫不經心地回答:“過年……”

夏曉韻看出她的走神,不滿地叫她小名:“重重!”

夏曉韻第一次聽見她小名,以為是蟲,覺得有趣,一個女孩子居然取這種小名,後來得知,竟是重。這就更奇怪了,怎麽會有人叫這個名字。

她問過梁汀,梁汀笑着說,讓她去問她的媽媽。

夏曉韻和梁汀在身世上有相似之處,卻也有不同之處,夏曉韻的爸爸很愛她,即便有個繼母,但因為有人撐腰,日子還算好過。所以,當時夏曉韻很天真地問下去,那你媽媽呢。

梁汀的語氣平靜得毫無波瀾,死了。

夏曉韻驚慌失措,梁汀卻說沒關系,人都會死。當時夏曉韻只有十來歲,被梁汀震驚得啞口無言。

梁汀回神,道歉:“對不起,我剛在看外面。”

夏曉韻嘟囔:“外面有什麽好看的?”

梁汀指着不遠處站在風口裏打電話的一個男人,那男人身材不高,還有些胖,卻穿了一件長款的灰色千鳥格呢子大衣。梁汀沒有任何輕視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滑稽。

“不是嗎?”

夏曉韻若有所思,慢慢說:“的确。”

她們倆對視笑了一下。

除了滑稽以外,其實梁汀還有另一個念頭。

她想到邵逾青。

她覺得邵逾青穿這種衣服應該很好看,她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就是類似的穿搭。不過,邵逾青他穿什麽都會好看吧。也許,不穿最好看。

梁汀忍俊不禁。

夏曉韻問:“你怎麽還笑啊?”

梁汀擺手,“對不起。老板,要一份香菇炒肉蓋碼飯。”

可惜,邵逾青很久沒理她了。

因為想起邵逾青,梁汀決定再騷擾他一下,還是用驗證消息。

-我剛才在外面看見一個人,穿大衣很好笑,然後想起了你,你穿大衣可真好看。不對,你穿什麽都好看。

發送完畢,梁汀将手機倒扣在桌面上,安心吃飯。

“哎,重重,過年的時候,我們要回老家。我好煩啊,我不想回老家,那地方……”夏曉韻撇嘴,她和梁汀吐槽過,她老家那邊有點可怕,她一直不喜歡。

“沒事啦,也就幾天而已。”梁汀安慰她。

卻想到自己,過年按照慣例,梁家人也要回一趟老家。但是梁汀同樣不喜歡跟他們回去,不是因為老家那邊如何,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和他們待在一起。

她垂眸,把碗裏最後一塊肉吃掉,紅辣椒被她挑到一邊。被夏曉韻看見,她吐槽:“你真是,你不吃可以幹脆不要辣椒。”

梁汀斬釘截鐵:“不可以,沒有辣椒怎麽活下去?”

夏曉韻無語:“你又不吃,反正都挑出來。”

梁汀重辣喜甜,還只愛吃肉不喜歡吃素,可以說飲食習慣很不健康,可即便如此,她皮膚依舊好得很,只能說天生麗質了。夏曉韻表示很嫉妒。

“可是我要吃辣味,這種辣椒口感又不好。”梁汀理直氣壯。

夏曉韻:“……”

少女閑聊的話題只有那些,八卦、明星、到對未來的暢想。

“怎麽辦?我爸爸問我,想考哪兒?我這個成績,能去哪兒啊。”夏曉韻充滿怨念地看了眼梁汀,“重重,你就不同了,你反正哪裏都能去。你想考哪兒啊?”

梁汀放下筷子,喝了口溫水,“不知道,再說吧。”

夏曉韻撇嘴,“唉,我要是有你一半聰明該多好。”

從餐館出來,夏曉韻拉着梁汀去逛街。逛到一半,夏曉韻家裏出了點事,她那個繼母從樓梯上摔了一跤,她不得不回家。

“本來還想跟你好好玩玩,對不起啊,重重。”

“沒關系,你去吧。”

送走夏曉韻後,梁汀不想回梁家,只好再一次重複她來到邵城之後養出來的習慣:逛大街。

漫無目的,只需要沿着街邊往前走就好。

冷風呼嘯而過,每個人都埋着頭走得飛快,沒有人會注意梁汀。

腳邊的石子被她一路踢着往前,最後一腳太過用力,石子從欄杆間隙飛出去,落入江中,連一點水花都沒泛起。梁汀啧了聲。

邵逾青最近幾天心情不好,朋友們都感覺得到。老爺子跟他見了兩面,被他刺得不知道如何回嘴,還和蘭姨委屈告狀。

章庭之也茫然得很,“你怎麽回事?好像……從那天晚上開始,你就跟吃了炮仗似的。”

邵逾青反問:“有嗎?”

章庭之表情誇張,學着邵逾青的神色:“還有嗎?你自己照照鏡子好不好?難不成,你這樣是因為梁妹妹?”

聽見梁汀的名字,邵逾青唇抿緊,否認得倒快:“她?”

章庭之倚着櫃臺一角,促狹道:“是嗎?那你都英雄救美了,可不是……啊?不過我說真的,這個梁妹妹還挺慘的。你是不知道,我稍微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她是那什麽,私生女你知道吧?她十來歲才回到梁家的,誰也不待見。那天跟她起沖突的那個,是她姐姐,氣焰嚣張的喲。”

邵逾青面無表情聽完,“所以?”

章庭之一驚一乍,提高音量:“所以她挺可憐的,大概也是覺得,你像個救命稻草?”章庭之笑嘻嘻的,不甚正經。

救命稻草?邵逾青冷笑。

“她可不覺得我是救命稻草,她覺得我是冤大頭吧。”邵逾青将那天夜裏聽見的話告知,當然隐去些首尾。

想起梁汀拙劣的表演,以及那些甜得發膩的密語,邵逾青無語。

章庭之卻說:“這不是一個意思嗎?反正她就覺得你是能救她出水火的人。”

邵逾青有些不耐煩:“不是……”

章庭之忽然開竅:“你就為這吃了炸藥桶?”

邵逾青否認:“不是。”

章庭之不聽,“你有沒有覺得你好像完了?”

邵逾青無語地起身,“你自己吃吧,對着你我吃不下。”

“哎……你已經是三十歲的人了,穩重一點。”

從章庭之那兒出來,剛過五點。車子經過跨江大橋的時候,恰逢下班高峰期,路上有點堵車。下跨江大橋的時候,幹脆堵到水洩不通。

邵逾青有點不耐煩,手搭在方向盤上,煙瘾漸犯。兜裏的煙盒已經空掉,他煩躁的來源并不如章庭之所猜測,而是別的原因。

每年這個時候,他都如此。只不過今年格外寫在臉上。

除夕,是他父母的忌日。

他父母曾經都是優秀的律師,感情也恩愛,但就在那一年的除夕,他們死于非命,就在張燈結彩的大街上,甚至還給他打電話,跟他說馬上回家過年。

但是他們永遠沒回來,倒在了那個黑漆漆的小巷子裏。後來兇手是抓到了,但他卻說,只不過是見他們倆有幾個錢,一時起了歹念。

這是邵逾青的心結。

剛從夾層裏找出新的一盒煙,撕開包裝紙,抽出一根的時候,邵逾青腦子裏卻閃過一句:抽煙對身體不好。

帶着少女嬌俏的語氣。

邵逾青動作一頓,将抽出來的半根煙推了回去。

車窗裏開着暖氣,卻忽然有點悶,邵逾青任性地降下車窗,任由冷風往裏灌。車流緩慢地行進着,終于下了跨江大橋。

跨江大橋下來就是沿江大道,街邊設置不少長椅供人休息,但這大冷的天,別說長椅上空空如也,就是街邊,也沒幾個人。邵逾青視線第一遍掃過去,又慢慢地移回去。

沿江大道的欄杆旁邊,有一個高瘦的身影。在凜冽的寒風裏,有種易被摧折的脆弱之感。像早春的唯一一枝寒梅,也像一樽細瘦的薄胎白瓷瓶,濃烈又清苦。

“你有沒有覺得你好像完了?”章庭之的玩笑話。

邵逾青斂眸,他認出那是梁汀背影,只一眼。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