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29
回學校之前, 邵逾青又帶梁汀去了趟醫院,再三确認沒什麽大礙。早上七點的校門口熙熙攘攘,來往學生們進進出出, 梁汀解下安全帶,看了眼他們,回頭問邵逾青:“下午你會來接我放學吧?”
“好。”
梁汀聞言又笑,矮身下車。她穿了身白色的牛仔外套,頭發随意地紮成馬尾, 奔入人潮。萬千人中,背影應當似乎大同小異, 但邵逾青認得出她。
上一回在馬路上認得出, 如今更認得出。那一挑馬尾一甩一甩地往前奔跑着, 白色的牛仔外套慢慢變得很遠,馬上要進門去。這時候,她忽然停下來,回頭沖他揮手。
邵逾青勾唇,看着她的白色外套穿過校門, 再看不見。
不過短短三天, 梁汀的桌上已經堆滿了各科的試卷,她将試卷疊在一塊對齊,收拾到一邊。夏曉韻拿着書跑過來,問她情況。
“重重, 你沒事吧?老師說你受傷回家修養了。”
“沒事啊。”梁汀搖頭,想起邵逾青, 又忍不住笑。
夏曉韻看她這樣, 有些擔心:“我的重重, 你不會真是摔壞腦子了吧?怎麽還傻笑……”
“哎呀……”梁汀正想說, 餘光瞥見來守早讀的老師,咳嗽了聲,“等會兒跟你說。”
老師踱步進來,語重心長地說起未來與前途之類的話語,梁汀心不在焉地聽着,撐着下巴,滿腦子都是邵逾青。
住在邵逾青家的這兩天,梁汀的日子過得十分舒坦,比在梁家不知道好多少。她像一尾魚游入自在海域,可明明那也是個陌生的環境,她竟然一點也不覺得拘束。她不禁思考為什麽,是因為邵逾青讓人覺得安心嗎?
縱然這話是某種小小把戲,但也是真的。他就是有一種令人安心的氣質。
梁汀走神完,老師的話也早已經結束,朗朗讀書聲從四面八方響起。梁汀不得不舉起課本,小聲地加入,“噫籲嚱……”
因為梁汀的那一句,夏曉韻被吊起胃口,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好不容易挨到下課,立刻前來追問。
“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中彩票啦?”夏曉韻坐在梁汀前桌的椅子上,有些着急。
梁汀故意賣關子,非要她猜一猜。夏曉韻哪裏能猜到,一連猜錯幾次,終于不再有耐心,“你快說呀,到底什麽事。”
梁汀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周遭轉一圈,不好太過高調地讨論,她拿出筆,在空白稿紙上寫下一個好看的“s”。
夏曉韻愣了好幾秒,忽然瞪大眼睛,終于反應過來“s”的含義。
邵逾青!
她都快把這事兒給忘了,根本沒想到還有後續。
夏曉韻張着嘴,沒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響,壓着嗓子問:“你真搞到他了?”
梁汀皺眉,“什麽叫搞呀,多難聽。”
她反手撐着下巴,用筆的上段擦着稿紙,“這叫追求。”
夏曉韻反正只剩下驚嘆和不可置信,說不出別的話,只是擡眸對上梁汀明豔照人的臉,又覺得……也是情理之中。怎麽會有男人不喜歡梁汀?
才說着,喜歡梁汀的人就來了。
“你好,同學,請讓一下。”夏曉韻坐的位置是梁汀的前桌的,那人是個男生,長相在學校裏數一數二,因此有一大票追求者,但他似乎對那些人沒興趣。應該說,他對任何人好像都沒興趣。
但夏曉韻認為,他喜歡梁汀。
梁汀曾經對她這種不着調的猜測嗤之以鼻,調侃說,是不是她自己喜歡人家。夏曉韻解釋不清楚,哼了聲,也沒再提過。
“哦好,不好意思啊。”夏曉韻朝梁汀使眼色,吐了吐舌頭。
有事可做并且忙碌的時候,光陰的流轉仿佛被撥快了弦。不知不覺,又是夕陽滿天。在所有人都奮筆疾書的課間,偶然的擡頭時所看見的教室外的夕陽,總是被賦予了一些獨特而浪漫的色彩。
梁汀小小伸了個懶腰,發現前桌也在凝望這夕陽。她收回視線,腦子裏一時想不起他的名字。
放學的鐘聲鈴鈴鈴地響起,意味着這一天,即将走向結束。有人臉色更焦慮,三三兩兩地議論起數學題與英語題,梁汀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看了眼時間。
不知道邵逾青到了沒有。
她背着書包和夏曉韻一道走出教室,讨論的話題卻是關于早戀。
夏曉韻對邵逾青好奇心十足,“你們到底怎麽……”
梁汀從過年那段開始講,講到結束,剛好走到教學樓前的文化廣場。有好些男生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要做點什麽。
梁汀只覺得事不關己,正想走,卻被為首的那個攔住。
“等下,梁汀同學。我有點事想和你說。”
梁汀懶懶拒絕:“對不起哦,我趕時間,要不明天吧?”
男生強硬不肯讓步,梁汀微不可察地皺眉。
他繼續開口:“我知道,你有很多人喜歡,我……”
男生的話被人打斷,“重重。”
夏曉韻睜大眼,挽着梁汀的手晃了晃,表達自己的心情。梁汀毫不克制地笑,指了指身後正走過來的邵逾青,“對不起,同學,我家長。我真的趕時間,你忍一忍,明天再說吧。”
說完,她繞過路,步子略快了些,跑到邵逾青面前。
“走吧。”
夏曉韻早已經自覺地松開手,沒追上去,看着他們倆的背影漸行漸遠。那個男生也皺眉,問夏曉韻,“那是梁汀的叔叔?還是哥哥?”
夏曉韻沒好氣,“又不關你的事,我勸你不要打擾她學習。”說完也走了。
剛出校門,梁汀就被邵逾青牽住。
“你的追求者挺多。”聽着像吃醋。
梁汀撇清關系:“我可不認識他,我只喜歡你。”
她大咧咧地表白,聲音不大不小,路上都是放學的學生,在荷爾蒙爆發的年紀,他們對于情情愛愛的事格外關注,聽見這話當然要回頭看一眼。而梁汀,應當是學校裏的風雲人物。
邵逾青皺眉,讓她小點聲。
梁汀故意板着臉說:“你怕被人聽見?”
他怕什麽被人聽見,他是怕閑言碎語太多,到時候落進她耳朵,不得安寧的是她。
不說這些,“晚上吃什麽?”他将梁汀的手包得更緊密,直到上車。
“讓周姨做吧。”梁汀把書包放在腳邊,書包有些沉,裏面有她明天要交的作業。
邵逾青看見了,這種時候會有種微妙的……感,如果往前追溯年歲,他在需要緊鑼密鼓寫作業的年紀,梁汀剛上小學。
邵逾青掉頭,晚風從窗灌進來,帶來絲絲縷縷街邊小攤的煙火香氣。
但在他十八歲的時候,他最常做的事,不是認真學習,而是做混賬事,時常把老爺子氣得吹眉瞪眼,卻也無能為力。漫長的年歲慢慢蓋過了那些刺,讓他看起來像個理智又謹慎的大人,事實上,并不見得如此。
因此,邵逾青并不認為這是一件錯事。
那一秒的負罪感也只有一秒而已,馬上散在風裏,而存留下來的,是享受交換津涎時的另一種微妙,它輾轉于唇齒之間,也生于指尖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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