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福豆兒 (1)

邵淩沒回家的時候, 想着還是回來看看，但是回來眼見着被一點點拆掉了，他倒是沒有更多餘的反應，不過回去的路上倒是沉默了幾分。

黎舒欣疑惑的看着邵淩, 說：“你今天怪怪的。”

邵淩擡頭, 問：“哪裏怪？”

還哪裏怪？哪裏都怪！

黎舒欣：“話少了啊。”

她問：“你不舍得老房子？”搬走的時候倒是沒見他有什麽反應, 搬新家還挺高興的。黎舒欣的想法都在臉上, 邵淩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無聲的笑了一下，說：“我搬走的時候，房子還在。搬走和拆除，感覺總是有些不一樣的。”

接着又說：“我話少，倒不完全是因為拆除房子, 是想邵鵬的事兒。”

今天他們到了沒多久，邵鵬就拉着邵淩過去嘀咕了好一會兒，也不曉得說些什麽, 後頭他們一起去走了親戚, 自然也沒提是個什麽事兒。

現在邵淩提起來, 黎舒欣少不得要問一問。

邵淩：“邵鵬要搞投資，想拉我一起加入，你說新不新鮮？”

黎舒欣驚訝的睜大眼，這可真是新鮮的, 他們家跟邵鵬家沒有什麽來往的，也不算是很熟悉。如果說有來往，那也就是養殖圈動遷的時候, 他們這些養殖戶湊在一起，但是要說更多, 真是沒有了。

“你肯定沒有答應。”

邵淩點頭：“我傻啊，我有錢沒地兒花了嗎？我答應他那個？我問過了，他是把錢投給一個財務公司，由財務公司的理財專員來操盤，做的是股票期貨這些。之所以叫上我，說是要帶我發財。帶我發財，你敢信？”

黎舒欣果斷的搖頭：“不敢信！”

邵淩笑了笑，不過笑容卻不達眼底，說：“他吃屎都不會叫我去吃一口熱乎的，有這好事兒能管我？我可不想去給別人的財富添磚加瓦。”

“噗！”黎舒欣聽了這個形容，直接噴了，吐槽說：“你這說的有點惡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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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是惡心，倒是道理沒差。”邵淩聳聳肩，說：“大上個月世界杯，你曉得嗎？”

黎舒欣點頭，随即反應過來了，說：“他賭這個？”

邵淩點頭：“簡直賭瘋了。”

他專心致志開車，不過嘴巴沒有停，說：“不僅他玩這個，村裏還有不少人都跟他一起，有錢的玩的大沒錢的玩的小，反正不少人參與。邵鵬押中了，賺了不少。”

黎舒欣皺起了眉，說：“這個風氣可不好。”她一點也不羨慕人家靠這個賺錢。

她叮囑邵淩：“你可別跟着他們摻和這個，這種事情不好的。”

邵淩：“這我知道。”

黎舒欣還是不放心，碎碎念：“賭錢這種事情就是一個深淵，一旦踏入，就很難抽手了。贏了的想要再贏，輸了的想要翻本。多少人家破人亡，你可千萬千萬別跟他們一起鬼混。”

她不覺得賭球跟賭博有什麽本質上的不一樣。

他們這邊距離港澳可不遠，不說港城那些明星有關賭的陳年舊事，就說普通人在澳門賭錢落得個凄涼的下場，也是不要聽到太多。所以黎舒欣對相關的東西那是十二萬分的厭惡的。

她說：“我們的錢雖然是動遷來的，看起來很輕松容易，但是早先也是辛苦很多年的。可不能跟他們胡來。”

邵淩聽出了黎舒欣的害怕，勸她說：“你放心吧，我不是那糊塗的人。”

黎舒欣輕輕的籲了一聲。

邵淩：“賭錢的事兒我不沾。”

黎舒欣嚴肅：“你要說話算話！”

邵淩：“我保證。”

黎舒欣抿抿嘴，邵淩說：“你看你吓的……”

黎舒欣嗔道：“我怎麽能不怕啊，這個事兒哪裏是一般的小事兒。”

“我不會這樣的，再說，我估計邵鵬有不能找我了。”邵淩自吹自擂：“我這人真是一個頂頂的好人了，我不僅拒絕了，還跟他說這個玩意兒看着不靠譜，像是坑人的。”

黎舒欣眼睛瞪的滴流圓兒：“你這不是成心氣邵鵬？他如果懷疑就不會拉你進。”

邵淩笑：“該說我總是說了的，再怎麽樣就跟我沒關系了。”

邵淩深深感動于自己真是一個好人，黎舒欣沒忍住又笑了起來，小胖崽兒不知道媽媽笑什麽，但是也跟着媽媽笑。黎舒欣哎呦一聲，将寶寶抱在了懷裏，小家夥兒往後一仰，整個人就倒在了媽媽的身上。

他掰着自己的小腳丫，超級憂傷的，穿鞋鞋了，不能啃腳丫。

小寶寶不能啃腳丫，好憂傷哦。

“媽媽！”

他指了指自己的鞋子，意思是讓黎舒欣給脫掉，黎舒欣不肯，揉揉這小肥臉，說：“你看多好看呀，咱們回家再脫。”

小不點鼓鼓臉蛋兒，“啊啊”兩聲，黎舒欣：“不可以脫。”

大概是察覺媽媽确實不會給自己拖鞋了，小家夥兒呼了一口氣，靠在了媽媽的身上，一副好無奈的小表情。黎舒欣笑了出來，又戳戳小不點的肥肥臉，小家夥兒癢癢的閃躲，很快又笑了出來。

出門一趟，別看在外面跑了一天，但是還真是沒有工作更累的，黎舒欣回家之後還挺有興致的準備做飯。

娘倆兒一個德行，小肥崽兒脫掉了鞋子，捧着自己的小腳丫看了看，啊嗚啊嗚的扶着牆要走，今早緊鎖了“走路”技能之後，這小家夥兒可是很迫不及待呢。

而黎舒欣呢，她也赤着腳，準備去廚房。

邵淩叫住黎舒欣，說：“你穿個拖鞋啊，就你這樣的，好意思說我？”

黎舒欣指了指他脫掉上衣的上半身，說：“你這個樣子好意思說我？”

兩個人互相指責。

邵淩：“我這馬上就要換上汗衫了，你這可沒有要穿鞋的意思。”

黎舒欣從嗓子裏嗤了一聲，不過還是穿上了拖鞋，邵淩也去穿上了老頭衫，這兩個人啊，果真都是大俗人，都有着大俗人的小缺點。黎舒欣準備做晚飯，邵淩給小不點拎到兒童房玩，自己則是也來到廚房，從身後擁住了黎舒欣，說：“媳婦兒，我們一起做晚飯。”

黎舒欣：“好啊。”

黎舒欣翻看冰箱，邵淩就跟一只樹袋熊一樣挂在黎舒欣的身上，他們家冰箱裏碼了一層的包好的食材，黎舒欣一個個翻看，問：“煲個什麽湯？”

她的手停下來：“山藥排骨怎麽樣？”

邵淩：“行，就這個。”

黎舒欣直接将這個密封保鮮盒拿出來。又說：“做點什麽菜呢？”

邵淩：“我來看看。”

他們家冰箱裏東西可是齊全，一樣樣都擺放的整整齊齊，而且已經備好了菜，只要下鍋就可以。當然，這麽細致的活兒可不是邵淩或者黎舒欣做的。

這夫妻兩個，性格都有些糙兒，不是那種很細致的人。

一家三口自從搬到鵬城，他們家就在家政公司找了一個家政阿姨，這些都是那位阿姨做的。

其實他們家找個住家阿姨或者月嫂更方便一些，但是夫妻兩個都不是很喜歡家裏總是有陌生人，而小佳希也一周歲了，平日裏他們也照顧慣了，所以倒是也不用請一個人住在家裏全程幫襯。

正是因此，他們家只找了保潔阿姨，嚴格來說，也不能叫保潔阿姨，因為她不光打掃衛生，其他一些事情，她也是會做的。她每兩天來一次。

每次過來，首先就是給家裏整天徹底打掃一次，然後給這家需要洗的衣服洗好晾曬。這些都做好，才會下樓買菜。雖然不曉得黎舒欣他們家喜歡吃什麽菜，但是多少會聽從一些邵淩的意見，然後買一些食材回來，挨個兒處理好。像是他們這邊比較喜歡喝湯，萬物皆可煲湯，阿姨就會把比較常用的幾款煲湯的材料分別放在不同的保鮮盒內。統一放進冰箱，主要是主人家想喝湯，随便拿出來一個保鮮盒，不用備菜，就可以直接下鍋的。

同樣的，菜品也是這麽準備。

而她也會偶爾根據邵淩夫妻兩個的要求做一些蝦餃，小籠包水煎包豆沙包之類的備在冰箱裏做早飯。如果趕上邵淩他們都在家，她中午會把午飯做上，不在家自然就不用了。

這一切做好了也是下午，她把晾曬好的衣服的疊好了挂起來，整理好這一切，才會帶着家裏的垃圾離開。

因為請了這個鐘點工阿姨，黎舒欣他們家真是省心了不少，兩個人很快的就把晚飯準備好了，其實做飯這件事兒吧，本身是沒有那麽慢的，但是又要洗菜又要備菜，要準備的前期工作可不少，後期收拾的時間也不少，這就很耽誤時間了。可像是他們家這樣省事兒，那就很快。

“寶寶，寶寶吃飯飯啦！”黎舒欣叫。

邵淩失笑，說：“你這麽叫，他懂什麽？”

黎舒欣卻不這麽想，她覺得他家崽好聰明的，又叫：“寶寶~”

“噠噠！”小嬰兒發出聲音，從房間裏爬出來，他像是一只小烏龜一樣露出小腦袋，手裏還拎着一個小汽車。

黎舒欣：“你看你看！”

寶寶歪着腦袋，似乎不知道媽媽叫寶寶幹什麽！

黎舒欣：“寶寶要吃晚飯了哦。”

小佳希抿着小嘴兒笑了笑，又往前爬了幾下，小屁股一墩，坐下來拍手手。

不過就算是拍手手，他的小汽車也沒有放開哦。

黎舒欣：“咦？他哪裏來的小汽車？”

邵淩：“我給他買的。”

他感慨：“我們爺倆兒的愛好倒是一樣，都很愛車了。”

黎舒欣想起來一茬兒，問：“你不是要買車？看的怎麽樣？”

邵淩：“看的差不多了。”

他笑着說：“我看了一款适合你開的，到時候你開新車。”

黎舒欣：“我現在開的這個就挺好的啊，也沒買幾個月，一樣都是新車的。再說了，我又不是很喜歡這種東西，有個代步就行，倒是你啊，既然你喜歡就買個自己喜歡的呗。”

邵淩看向黎舒欣，挑眉：“我媳婦兒真關心我。”

黎舒欣：“那我不關心你關心誰？”

她對了一句，邵淩果然高興的笑了起來。

雖然今天老房子徹底拆了，邵淩有點失落，但是黎舒欣比較體貼，倒是沒讓邵淩有太多的傷感。傍晚兒子自己又去玩玩具，夫妻兩個靠在一起，依偎在電視機前看電視，大概是還珠格格太火了，剛播完又在重播，正是演到熱鬧的時候。

黎舒欣曉得，後來還珠格格又翻拍了，就在她重生之前還有新聞，說是又又要翻拍。不過珠玉在前，後續的水花那也是确實不行的。不說別的，以黎舒欣自己的眼光來看，老版的還珠格格都只有第一部 好看。

第二部 可能是為了拉長劇情，把俏皮可愛改成了毫無教養瘋瘋癫癫，至于第三部……那個确定不是大清版情深深雨蒙蒙？她記得自己當年是很喜歡看這個劇的，但是現在再看，反而不覺得多有意思了。

“你不喜歡看？”邵淩感覺到了黎舒欣的走神兒，黎舒欣點頭：“一般，看看有沒有其他好看的。”

她随意的挑臺，突然間停了下來，說：“看這個吧。”

邵淩：“陀槍師姐？”

黎舒欣：“看這個！”

他們家這邊能收到港城的臺，此時正在播放陀槍師姐，黎舒欣原本就看過了，不過劇情倒是忘得差不多了，不過這部戲後來一部又一部的續集，一部不如一部。

好像是很多片子都是這樣，第一步是很好看的。于是就着急的拍續集，結果就是狗續貂尾了。明明第一部 是勵志的大女主，後來拍的稀裏嘩啦。

“你覺得他們這個樣子，像不像是我們還沒挑破關系那會兒？”邵淩看了一會兒，笑着點評，跟媳婦兒唠嗑。

黎舒欣看着劇情，笑了出來，點頭說：“是的呀。”

“哎，你還記得我們是怎麽認識的麽？”邵淩的手放在黎舒欣的肩膀，輕輕的點了點。

黎舒欣側眸看向了邵淩，邵淩挑眉：“你不記得了？”

黎舒欣戳戳自己的頭，說：“你看我像是健忘嗎？”

兩個人齊刷刷的笑了出來。

可不是嗎？

他們兩個啊，就是典型的港劇歡喜冤家，兩個第一次見面，就因為誤會很針鋒相對了。

那是九零年開學季八月末，天氣炎熱，林城的天氣，熱的像是火爐，公交車到站，黎舒欣自己提着一個紅白藍大塑膠袋上車，今天是他們學校開學報道的日子，而這一趟車是唯一一趟到他們學校的公交車，車上不少人，擠得滿滿當當的。車裏散發着一股汗臭。

車上不少的學生，還有學生家長，但是一個女孩子提着大袋子的，就很少了，黎舒欣在“讓一讓，往裏面讓一讓，後面還有空位置”的聲音裏使勁兒往後擠，惹來一陣罵罵咧咧。

黎舒欣沒有還嘴，找了一個位置勉強站住，相比于其他有家長護着的孩子，她一個人很單薄，不過要是讓黎爸黎媽來送她，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初中畢業，他們自認為就仁至義盡了，跟女兒沒什麽關系了，黎舒欣一個人拎着袋子出門，這裏面都是大姐給她準備的東西，大姐單位請不下來假期，黎舒欣一個人去學校。

天氣炎熱，汗水順着她的脖子往下流，黎舒欣抿着嘴，緊繃的很。

她考上的中專是本地學校，處于林城，但是又不在林城市內，是在林城下面兒的縣裏，如果不做這趟公交車，就要坐小客車，而小客車又要比公交車貴五毛錢。

黎舒欣被擠在車廂的角落裏，就在她難受又難過的時候，感覺有什麽碰了她一下。

黎舒欣一個激靈打起了精神，她的身上，可有大姐給她的學費和生活費，黎舒欣瞬間頭皮發麻，一下子就警惕起來。她立刻回頭，她的身後很多人，有學生有大人，根本看不出什麽的。

黎舒欣抿着嘴，回了頭，只是剛轉回去，就感覺到又有人碰了她一下。

而且這一次吧，她很明顯感覺到，是有人的手碰了一下她的屁股，許是看她沒反應，緊跟着，又一下。

黎舒欣瞬間來了火氣，她氣的小臉兒通紅，冷不丁手向後，一下子抓住了那只摸她屁股的手，順着手臂向上一看，是個大高個兒的青澀男生。

黎舒欣滿目怒火，兇巴巴的說：“你幹什麽摸我！”

這個大男孩兒不是旁人，正是邵淩，邵淩也是一個人來報道，車子搖搖擺擺的，他冷不丁的被人抓住手，也是吃了一驚，再聽這小姑娘的話，他趕緊說：“不是我！”

黎舒欣可兇，冷笑一聲，毫不怯場，脆生生的：“你還抵賴？我都抓到你的手了！比以為公交車上人多你就能亂摸，誰慣你的毛病？信不信我剁了你的爪子！”

黎舒欣的聲音吵架大，給自己壯膽。

她不怕！

她才不怕公交車小榴芒！

邵淩被她吼得委屈，辯解說：“你抓到我的手就是我了？你也沒有回頭，不能抓錯了嗎？”

他被冤枉的也不開心，畢竟才十六歲的少年，正是自尊心強的時候，他聲音也高了：“你不證實一下就冤枉人，難道你很有理嗎？”

“不是你是誰！我都抓到你的手了！”

“本來就不是我！”

兩個人對着吼，在黎舒欣看來，她都抓到手了，當然是這個人！

而邵淩呢，他确認自己沒有幹這種惡心人的事兒，被冤枉了自然也氣惱。

兩個人就這麽在車上吵了起來，“敢做不敢當！”

“就會冤枉人！”

兩人越吵越大聲，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弱弱的女聲響起，小聲說：“那個……大姐姐你可能誤會這個大哥哥了。”

黎舒欣一愣，看向了說話的人，說話的是個十來歲的女孩子，她身邊有一對夫妻和另外一個大女孩兒。看起來很像是爸爸媽媽和妹妹一起來送姐姐上學的組合。

小女孩兒臉色通紅，小聲：“我這邊沒有扶手，每次踩剎車，我都會前傾撐一下……”

黎舒欣：“……”

小女孩兒的爸爸媽媽本來看戲看的好好的，突然聽到自家小女兒聲音個，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趕緊說：“啊，是你這孩子亂摸！”

小女孩兒：“我不是故意的，我怕摔倒……對不起。”她的個頭，往前一撐，正好就是黎舒欣的屁股，小姑娘自己不覺得，這個時候看人家為了這件事兒争吵起來，有點小膽怯的往後縮了縮，開口解釋。

十來歲的小女孩兒，黎舒欣還能說什麽呢。

黎舒欣：“……沒關系。”

這個時候她擡頭看向了邵淩，邵淩：“呵。”

黎舒欣抿了抿嘴，低頭看着自己的袋子，終于鼓足勇氣，擡頭認真說：“對不起！”

邵淩居高臨下的睨着黎舒欣，黎舒欣在狹小的空間內認真的鞠了一個躬：“對不起，是我冤枉你了。”

邵淩雖然心裏氣惱，可是看她所有露出來的地方都紅的不像話，曉得她應該也很尴尬，沉默半響，大人有大量的說：“算了，不跟你計較了。”

黎舒欣輕輕的松了一口氣。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争執過的關系，之前車裏還叽叽喳喳的，這一路下來，倒是再也沒有人說話，車上安靜的不得了。仿佛所有人都在觀察尴尬二人組，黎舒欣默默的垂着頭，而她身後的邵淩更是誇張，兩只手都放在欄杆上“吊着”，生怕自己手再放在下面被冤枉。可是他每次不小心低頭，都能看到她尴尬的紅撲撲的耳朵……

直到下車，才各自提着行李，一下子竄開了。

那速度哎，就跟攆兔子一樣，真是恨不能再也不見。

不過啊，事情總是不能如願，等兩個人各自都已經辦理好了入學手續，當天晚上坐在教室裏的時候才發現，“那個人”竟然跟自己是一個班級。

冤家路窄。

哦，也不是冤家，可是就是就好尴尬呀。

邵淩有點緊張，他正往自己的位置走，一不留神一個踉跄，整個人就向黎舒欣倒過去……黎舒欣：“啊！你你你，你幹嘛！”

邵淩摔向黎舒欣，縱然用手一撐住，還是親到了黎舒欣的臉，黎舒欣哪裏遇到過這種事兒，一下子就尖叫出來。

邵淩趕緊爬起來：“……我說是意外，你信嗎？”

“起開起開！”

“對不起啊……”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氣我在公交車上誤會你了啊……”

“哎不是，你要是這麽想也太過分了吧。我當時都說算了，你以為我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啊……”

還沒怎麽着，兩個人又吵了起來。

經過這麽兩件事兒，兩個人多少有點針鋒相對，平時裏班裏有個什麽事兒，他們兩個也慣常是要擡杠一下的……記憶一點點的回籠，黎舒欣輕聲笑了出來，默默的捂住了臉，說：“我那個時候好幼稚啊。”

邵淩趕緊為自己申辯：“我那個時候可不是針對你。”

這麽說，黎舒欣不信。

她說：“你明明很針對我，很拆臺。”

邵淩堅決不承認，指指電視劇，一本正經的說：“你現在就像是電視劇裏的女主角一樣，完全誤會了男主。我其實根本就沒有那麽想過，在公交車上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好看了。”

黎舒欣睨着他，不怎麽相信這個話。

邵淩：“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黎舒欣眉毛挑到飛起，疑問的：“哦？”

邵淩：“真的，我不是第二年一開學就跟你表白了？”

說起這個事兒，邵淩格外委屈，說：“你還打了我！”

黎舒欣：“啊？”

她趕緊辯解：“那又不是故意的。”

如果有一個一直跟你有一點點不對付的男孩子突然就對你說，他對你有那種意思，擱誰誰不慌張啊。她不過就是慌張的時候，手裏的飯盒飛了出去……

邵淩想到自己當年告白告了一腦門子菜，覺得自己真是委屈透了。

“我必須要一百個親，才能原諒你。”

黎舒欣盯着邵淩，冷笑：“你想得美，這些年，你用這件事兒騙了我多少個親了，別做夢了。”

她起身準備走，邵淩拉住她，笑着說：“你不親就不親呗，跑什麽啊。這不看電視呢嗎？”

黎舒欣：“我看看兒子去……”

小家夥兒聽到動靜，又探頭出來，懵懵懂懂的盯着媽媽，萌萌噠的啊啊啊。

邵淩笑：“你看，他自己玩兒的挺好的。”

大概是看爸爸媽媽找他也沒有什麽事情，小家夥兒不滿意揮舞小爪爪，張牙舞爪的嗷嗚了一會兒，自己又爬走去玩兒了。黎舒欣看着小家夥兒扭着小屁股飛快爬走，笑着說：“他好活潑。”

邵淩得意：“你也不看是誰帶的。”

黎舒欣嘴角抽搐，幽幽說：“之前都是我再帶孩子好嗎？”

滿打滿算，邵淩也就帶了兩個月！

這個顯擺啊！

邵淩：“嗯，我媳婦兒最厲害。”

黎舒欣：“油嘴滑舌的，哎對了，之前我收拾東西找到爺爺給小家夥兒的碧玉福豆兒，給小家夥兒戴上吧。”

邵淩看着自己唔啦啦玩着小汽車的兒子，搖頭：“還是別了吧，這小家夥兒沒個老實氣兒，給他不曉得什麽時候就弄丢了，還是你收着吧。那是我爺奶的一片心意。”

黎舒欣想一想也是，這小孩兒格外的活潑，真的給他戴上，保不齊什麽時候就給弄丢了，黎舒欣想到上輩子福豆兒丢了的事兒，心情不是很美妙。

不過邵淩倒是拉住了黎舒欣，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他說：“我爺奶最值錢就是這個福豆了，雖說可能跟人家那種特別好的也沒法兒比，但是這是他們能給我最好的。”

黎舒欣忍不住好奇起來：“爺奶怎麽會有這種東西啊？”

邵淩他們家可不是什麽有錢人家，這個福豆也不像是他們家會有的。

上一輩子黎舒欣也不是很懂那些碧玉什麽的，所以拿到福豆之後不感興趣，也沒有多問什麽。後來因為福豆丢了，福豆兩個字倒是成了他們口中的不能提的話題，但是這輩子沒有這一茬兒，黎舒欣總是想問一問的。

邵淩：“那是我爺奶年輕時候的事兒了，大概四五十年前吧，五九、六零那會兒吧，哪一年我爺奶也不記得了，那個時候又窮又吃不飽，就有人想要往港城跑掙大錢。他們一般還能怎麽跑，無非就是冒險游水。可是游水也是需要體力的，不吃飽了哪裏有體力，就有人拿了東西出來換吃的。那個時候吧，就有一個外鄉人用一塊開了一角原石跟我爺奶換了一點點糧食。這塊石頭就是碧玉福豆兒的原石，後來上山下鄉，首都那邊有個老先生下放過來，那個老先生蠻會講故事，那個時候也沒什麽消遣，就把他講的那些故事當個樂呵。他在這邊也就沒遭什麽罪。後來聽說他是搞雕刻的，我爺奶就想起來當年跟人家換的這塊原石了。老先生一看就說這個成色相當不錯，不過開到裏面就不知道什麽樣兒了。我爺奶這一聽還不慌？于是咬咬牙，讓老人家給開了出來，果真，裏面有一大半兒都不太好，不過卻有一塊相當極品，老人家閑着沒事兒就幫忙雕刻成了碧玉福豆兒。”

黎舒欣聽得津津有味兒的，她感慨：“還蠻有故事的啊，那那位老先生後來回城了嗎？”

邵淩搖頭：“沒有。”

他說：“他下鄉的時候年紀就很大了，沒有挨到回城就去世了。”

黎舒欣咬咬唇，沉默下來。

邵淩：“他雖然沒有挨到回城，但是他下鄉的時候一點也沒遭罪，你還不知道我們村裏人？你指望他們幹好事兒不可能，但是指望他們幹壞事兒也不可能。他們可不是湯口村那些不做人的。不管是下放的還是下鄉的，在我們村都沒遭什麽罪，充其量就是餓肚子。那個時候家家戶戶都吃不飽，誰會把吃的給人。”

黎舒欣挑挑眉：“你爺奶不就給了？不然哪裏換來的福豆。”

邵淩意味深長的笑：“那是兩回事兒了，救急不救窮，一頓飯的事兒和常年累月的餓肚子哪裏一樣？再說一般要游水走的，人家也會拿值錢的東西換一換。可不是白給。”

黎舒欣他們都沒有經歷那段日子，她跟邵淩都是七四年生的小老虎，等他們記事兒了，那段日子也都過去了，所以對那段日子也不是很清楚。

“你曉得為什麽我們村就我爸那個年齡段的阿叔阿嬸，比別村考出去的多嗎？就是因為我們村不刻薄人，當年我爸他們那一茬兒孩子時常去下放的牛棚那裏聽故事，多少也學一點知識，所以後來不管怎麽樣，也都有點出息。沒看嗎？我爸那不講究的都能考上師範。”

黎舒欣點頭：“那确實是。”

難得說起福豆的來歷，黎舒欣這才曉得這東西還真是挺值錢的。

這必不可能，又想起上輩子這個福豆挂在了外甥身上，黎舒欣想到這裏就想罵人。

邵淩低頭看她蹙眉，疑惑：“怎麽了？”

黎舒欣：“沒什麽，既然福豆這麽好，我們可得收好，等小胖崽兒大一點在給他戴，不然指不定被那個王八蛋給偷走了。”

邵淩笑：“王八蛋？”

他挑挑眉，沒再說什麽，不過手倒是不老實起來，黎舒欣輕輕悶哼了一聲，立刻抓住了邵淩的手腕，邵淩低聲笑，說：“幹什麽？”

黎舒欣：“這話該是我問你了吧？”

電視裏放着節目，兒子又開始滿客廳爬了，他們夫妻倒是動手動腳起來，黎舒欣輕輕咳嗽一聲，說：“孩子還在呢，你老實點的。等他睡了……”

邵淩幽幽嘆息一聲，說：“這個小兔崽子啊，真是就會給我這個當爹的添麻煩，壞我的好事兒。”

黎舒欣噗嗤一聲笑出來，錘他一下，說：“你不許說我寶寶。”

邵淩重重的哼了一聲，幼稚的說：“偏心！”

“那是我自己生的哎，我當然偏心啊，不然難道還偏心你嗎？”黎舒欣理直氣壯，不過理直氣壯的結果就是……黎舒欣晚上被“收拾”了。

第二天一大早，險些直不起腰，這個人可太能折騰了。

年紀輕輕，黎舒欣覺得自己就得補補腎了。

話是這麽說，但是去店裏的時候，又神采奕奕的，店鋪上了軌道，黎舒欣幾乎不會像以前一樣一大早就到，黎舒欣過去的時候，都快中午了，她正準備上樓，就碰到宋老板，他腦袋纏着紗布，像是一個鹵蛋，宋老板狠狠的瞪了黎舒欣一眼，黎舒欣反瞪回去！

其實她也不是一個鬥雞，但是黎舒欣卻也知道，她必須有反應，因為有些人吧，他就是欺軟怕硬。果然，因為黎舒欣毫不猶豫的反瞪回去，宋老板倒是沒再挑釁，迅速的走了。

你看看！

黎舒欣回到店裏，汪迪立刻跟黎舒欣交賬，雖然年紀不大，經驗也不如王玲玉和陳珍，但是憑借來得早學得快，她是四個人中的主管。

黎舒欣不在的時候，就是由她來負責。

汪迪跟黎舒欣交了賬，心裏也放心下來，老板不在，賬目都在她的手裏。他們店是不留現金的，雖然很多人進貨還是會用現金，但是他們都會在下班前去給存上，絕對不會留在手裏或者店裏。

黎舒欣交完了賬，又跟自己核對了這個月的賬目，他們店裏定下來的發薪日是每個月的三號，而今天就是了。本來黎舒欣昨天被邵淩折騰了大半宿，今天想要休息一下的，但是想到今天是發薪日，而大家忙了一個月，最開心的就是等這天，黎舒欣自然沒有耽擱。

她也是做過打工人的，知道打工人一個月中最快樂就是這一天，而最讨厭的就是往後拖。

拖一天，就很煩；拖兩天，更煩了。

總之，拖欠薪水的是最讨人厭的老板。

黎舒欣也沒想人家多喜歡她，但是她能體會打工人的心情，所以在這方面，還是不招人煩的。

所以黎舒欣還是趕過來了，她坐在櫃臺裏自己對賬，汪迪幾個人也很高興，汪迪是幹滿了兩個正月的，這是第二次拿薪水。而其他三個人第一個月的時候都都不是整月，有的是十幾天，有的是半個月的。這個月才算是正式拿第一個月正月的薪水。

而且吧，這個月他們賣的又格外好，一個個簡直激動的不行。

一大早黎舒欣還沒來的時候，他們就好擔心黎舒欣今天不來，要拖一天開工資，心裏那個急啊。好在老板過來了。黎舒欣算好了賬，眼看正好中午吃飯時間，店裏也沒有客人了，黎舒欣：“我們發一下薪水。”

幾個人立刻高興起來，互相擠眉弄眼。

黎舒欣：“英子，幾個人之中你賣的最少，底薪加提成是五千九。”

英子：“我的媽！！！！”

她結巴：“這這這……這還最少？”

她眼神兒呆滞，人都要原地轉圈了，說：“我家種地，經常一年都剩不下這些。”

黎舒欣笑了：“這個月有爆款，下個月未必這麽多了。”

這個道理，大家都知道，但是還是忍不住激動啊，像是英子，她手裏什麽時候拿過這麽多錢啊，接過信封，整個人都哆哆嗦嗦的。黎舒欣叮囑：“你們可以把錢存上，最好不要帶這麽多現金，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