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今天終于……
溫予白将人推開, 那道身影向後踉跄一步,又上前來。
壁燈滅了又亮, 打在身上的光深淺交錯,溫予白伸手握住時硯手臂,隔着濕冷的襯衣,她觸摸到他滾燙的體溫。
“時硯。”溫予白擡眸看着時硯,輕聲喊出這兩個字。
是冷靜的,低緩的,不容置疑的兩個字。
時硯的動作像是慢了下來, 他背着光,神情都隐沒在陰影中,只有最終定格的動作顯露出幾分錯愕。
他看着她, 沒有回話,濕.漉漉的眼睫一開一合,每一次掀開, 眸中的清明都再清晰幾分,卻像個喪家之犬一樣。
溫予白握緊他手臂, 問他:“你醒酒了嗎?”
他身上是雨水沖散不去的酒氣, 帶着輕幅度的搖晃, 額鬓上的發絲滴着水, 淩厲的眉目也被這副落魄的模樣化去了鋒利, 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看着溫予白。
靜等兩秒鐘, 溫予白忽然轉身,拽着他的手去了洗手間, 轉身的那個動作猝不及防,時硯果真被她帶得一踉跄,然後不做反抗任她拉扯。
到了洗手間裏, 溫予白将他濕掉的襯衫脫掉,扔到洗衣機裏,轉身出去,不到半分鐘,她拿了一件熨燙過的平整的酒紅色襯衫遞到時硯身前。
“穿上,別着涼了。”
時硯頭不動,垂下眼簾看了一眼,伸手接過的同時,溫予白已經拿起架子上的吹風機,開了最大動力的暖風,隔着一臂的距離吹着他的頭發。
他被溫予白按在半米高的置物架上,後背抵着冰涼的牆壁,一言不發地靠坐在那裏。
機械的振動聲打破讓人窒息的安靜,溫予白吹得很認真,似乎在用心雕琢眼前的藝術品。
耳邊嘈雜的吹風機聲将一切聲音遮蓋,讓人心難得安靜下來,溫予白手指插在她發絲之間,一邊擺動吹風機,一邊輕聲說道:“我知道你這個病能活下來很不容易,就算不為別人,只為這份幸運,你也應該好好珍惜。”
她緩緩撥動他的頭發,心平氣靜說着:“我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為是因為我有病,但你不一樣,如果拿自己的身體去博別人同情,是一種很幼稚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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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突然有了反應,眼簾一掀,漆黑雙眸一閃不閃地看着她。
她第一次這麽坦然地提到自己的病,好像……她對他也沒什麽原因和必要再去隐瞞僞裝。
她也沒有對他生氣,只是幫他吹着頭發,字字句句都訴說着冷靜。
看他擡頭,溫予白按了一下他腦袋,把他視線壓下去,一開始他有些抵抗,但很快就像被馴服的小狗一樣,耷拉着腦袋任她禍害。
撥動按鈕,鼓風聲戛然而止,溫予白将吹風機放到架子上,随手揉了揉他蓬松順滑的頭發,半傾下身:“現在酒醒了嗎?”
時硯赤.裸着上身,衣服被自己的右手按在胸口處,一直沒放下去,溫予白這樣問了一句,很久之後他才發出一聲悶悶的回答。
“嗯。”
他說着,将襯衫穿到身上,一粒一粒系上扣子,低垂着眼眸,沒有多餘的話。
“你過來,我有東西給你看。”溫予白走出衛生間,他也跟着起身,走在她後面。
踩着木梯,兩人一前一後地上了閣樓,溫予白随手開燈,很快,整個屋子裏被光亮填滿,昏黃的聲控壁燈就沒了存在的必要,暗自熄滅。
溫予白帶他到了閣樓的儲物間門前,旁邊有一張床,她拉着他坐下,“你在這等一會兒。”
小木門只有半人高,溫予白說完把門打開,貓着腰鑽進去,裏面沒有落灰,只是東西堆得比較雜亂,她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懷抱的儲物盒抱了出來。
小心地把東西放到地上,溫予白一只手撐着身子向後一坐,盤腿坐在地毯上,擡起明亮的眼眸,認真問他:“你知道這裏面都是什麽嗎?”
時硯好像回過了神,神色正常許多,他身子向後,放低視線看她,隐約中已經猜到了裏面會是什麽,他卻并未點頭,只是低沉一應:“不知道。”
溫予白并不在意他的答案,把鎖打開之後,她掀開盒子的蓋子。
盒子裏面一層一層整齊地擺放了許多小物什,沒辦法一下說清楚都是什麽。
時硯垂着眼去看,目光在上面一一掃過,很快就捕捉到了一沓照片,眸色微頓,那上面是熟悉的男人輪廓。
溫予白卻沒管那些照片,而是拿起最上面一根繩頭,繩頭的尾端有燒焦的痕跡,是黑色焦釉的顏色,她對着時硯晃了晃:“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時硯沒說話,但眼帶詢問。
“這是一個挂件,原本下面系了一個警鈴,帶電的,一摁按鈕會發光那種,但是警鈴是塑料做的,很容易碎,你看,現在就只剩下個繩頭了。”
溫予白說的時候還笑了笑,但那笑容卻像利刃一樣瞬間刺痛了時硯的雙眼。
那一刻他忽然不想繼續聽,不是因為身處夾縫中的難堪,而是因為他好像看到了荊棘花園中被束縛在囚籠中的公主,她遍體鱗傷,而表情已經麻木。
溫予白說着低下頭,在盒子裏面翻找出另一個東西,擡起手攤開掌心:“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時硯下移目光,她手掌心中躺着一個塑料吊墜,像是手工制作的,裏面充着氣,有一绺黃白色的毛發。
溫予白自顧自道:“我們原來養了一只流浪狗,我給它取名叫小豆子,為了縱容小豆子,我們還打算買個大房子。”
她眸光暗淡,“可惜,房子的錢還沒湊齊,小豆子就死了,它是流浪狗,本就帶了一身病,最後它痛得不行,我們只能給它安樂。”
時硯輕輕閉了閉眼,好像想到了什麽久遠的回憶。
溫予白還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小豆子死之後,白忱從它脖頸下面剪了一绺毛,做成了這個吊墜,我其實有些不能理解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就問他,他說,小豆子跟人不一樣,能留下的東西太少了,但總該有什麽要留住,哪怕只是身體的一部分,他害怕有一天我們會忘了它。”
溫予白努了努嘴:“他好像……”聲音打了顫,她低下頭調整呼吸,三秒鐘過後,她繼續說:“他好像,很早就告訴過我他對于死亡的看法,比起死去,遺忘是更為殘酷的事,可能他見得多了,就很害怕死亡,雖然他從來不告訴我他有多怕死……”
時硯忽然起身,單膝及地,伸手按住她的手,道:“行了。”
溫予白眼圈紅紅,還在極力克制自己的情緒:“你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知道,你可以不用說了。”時硯深吸一口氣。
她很怕他不信,所以這樣費盡心力解釋,想讓他理解,想讓他死心。
可将舊傷疤揭開,最痛得怎麽可能會是別人?
“把東西都收起來吧。”他輕道。
溫予白卻是笑着把時硯的手拿開,對他搖了搖頭:“你不知道,你永遠都不會知道。”
“你剛剛問我的問題,其實我可以很堅決地回答你。”溫予白的笑容漸漸變成破碎的玫瑰碎片,時硯想要制止也已經來不及了,那一刻很安靜,耳邊傳來風和她的聲音。
“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愛過你。”
我其實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好像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鋒利的刀子。
時硯強調的是“愛”,而溫予白口中在強調“從來”。
時硯沒辦法形容那一刻親口聽到溫予白說出這句話時的心情,但他知道自己比推開房門的那一刻更加冷靜。
沉溺在回憶裏是一種救命的手段,時硯比任何人都要心知肚明,短暫的沉迷會讓人快樂、忘我、治愈傷痛、走出迷霧。
回憶是個很美好的東西。
她希望用這種方式跟時硯劃清界限。
但他只在溫予白臉上看到痛苦。
她珍藏着和白忱有關的一切,不肯放手,也不願相信,像在荊棘叢生的囚籠裏被痛感刺激到瘋癫的囚徒,鎖上窗門,然後自己吞下了鑰匙。
時硯看着溫予白,腿側的手緩緩攥緊。
她把刀劍親手送進他的胸口,可他此時竟然只在意她臉上的淚痕。
他想砍爛囚籠,把她從荊棘中救出來,卻知道她并不情願。
“我知道。”時硯按着她的手,将所有呼吸咽下,低沉的嗓音如同輕哄,“你可以不用說了。”
溫予白閉着眼,一深一淺地釋放呼吸,很久之後,她才睜開眼看向時硯,眼中的瘋狂被輕易地掩藏起來。
“時硯,我就是想告訴你,白忱對我來說,是你無法想象中的重要,我忘不了他,所以才接近你。在那通電話之前,我以為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盡管我打破游戲規則,你也并不損失什麽,但我現在知道你的心意了。”
溫予白把所有的冷靜都給了時硯,試圖将所有因果掰開揉碎給時硯看,而時硯,就這麽回應她的注視,兩人總要有心平氣和的時候,沒有歇斯底裏,沒有肆意妄為,有些東西,沖動過一兩次就夠了,人總要學會克制。
時硯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做到的,他放開手,嗯了一聲,問她:“然後呢?”
溫予白輕聲說:“我現在知道原來你也這麽痛苦,就更不會繼續留在你身邊了,我們在一起本來就始于一個錯誤的決定,得到的也只會是錯誤的過程和錯誤的結局,我希望從現在這一刻開始,你能走上正确的軌道。”
時硯在心中告訴自己,哪怕是錯誤也想繼續,她認為她錯了,可他仍固執得認為自己是對。
但開口卻是成全。
“我知道。”他說。
妥協意味着自尊全無,而時硯在溫予白這裏,好像早已經沒有了任何底線。
**
大雨還在下,時硯坐在車裏,看到樓上那盞燈熄滅,搖下車窗,點燃香煙。
雨幕中閃着一抹紅光,亮了暗,暗了再亮,一直到黎明時分大雨初歇時才消失,車子駛離公寓的那一刻,星空中本來就暗淡無光的那顆星星變得更暗了。
時硯靠着車窗揉着眉心,想到溫予白送他出門時的模樣,門被她從內關上,沒有一絲留戀。
總是心狠的人最能放下。
但想想又覺得可笑,是溫予白從未拿起,而他不能放下。
之後呢?繼續做那個凝望她背影的人嗎?
“時先生。”
時硯的思緒被打斷。
賀彬坐在駕駛座上,幾次偷瞄時硯,但都沒開口,眼見着車子離公寓越來越遠,他不得不說。
“怎麽?”時硯睜開眼看向賀彬。
賀彬道:“溫小姐公寓外有尾巴。”
時硯一怔,随即眉頭攢起:“狗仔?”
賀彬遲疑,回答:“不像。”
時硯眉頭皺得更緊,本來腦袋就疼得他心煩意亂,一聽這話頭疼更嚴重了。
“把人帶過來。”
一小時後,一個穿着雨衣帶着墨鏡的男人被推搡在地,下巴重重一磕,脖子上的設備也被摔得零件四散。
他“哎呦”一聲,罵罵咧咧道:“你們這幫混蛋是誰啊?放開我!憑什麽抓我,你們有什麽權利抓我?你們這是限制人身自由,我要告你們去!”
他一邊嘴裏叫嚣着一邊想要爬起來,卻在看到半截深灰色的褲腿時驟然噤聲。
沒想到裏面坐了一個人,他吓了一跳,還不等他看清那人長相,就聽那人聲音傳來。
“你在跟蹤溫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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