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初六又是以單膝下跪的姿勢跪在床邊。

他沉默。

他不會聽不到我問什麽，我看出來了，他是不想說。

我想逼問，可是我這個樣子，怎麽逼？

況且我現在什麽都不知道，還生活殘廢，就只能倚仗他了。

“算了，”我嘆口氣，“我出去走走。”

初六立刻把鞋放在我腳邊，看樣子是想替我穿上。

我心裏憋一口氣，把鞋從他手裏搶過來，自己穿。

我走了之後就沒再看見過初六，但我潛意識裏知道他還在我旁邊。

我繞過一個個路标後，徹底在山中迷路了。

“……”

好氣哦。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我果斷喊初六帶我離開。

“您要去哪？”

我仔細想了想，我現在待在教中也沒什麽用，不如下山走走。

“帶我下山吧。”

初六短暫地遲疑，然後說：“好。”

為什麽下山的路這麽兇險？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周圍是懸崖峭壁，僅剩的路只有那麽點寬。

“這不是下山的路。”

初六抿唇，解釋道。

我：！！！

怎麽，拐賣？

還是說……殺人滅口，好繼承我的遺産？

初六繼續解釋：“這是去附近山的路。禮教下山的路口被把控得很嚴，您若現在想下山的話，一定不會被同意的。我們可以去附近的山，再下山離開。”

這附近的山比較密集，他說的的确是個好方法。

不過……

“我不辭而別，他們會怎麽想我。叛徒？或是做了什麽，心裏有愧，只好逃跑？”我似笑非笑。

“是您說要下山的，我只是選了一條最可行的路。”

我：“……”

行吧。

走走走。

山下的确有趣，我興致勃勃地在市集上左看右看，覺得哪哪都新奇。

初六早就藏起來了，看不見他我反而心裏還比較舒坦。

逛了許久也口渴了，正巧附近有茶樓，我走上二樓聽說書。

小二湊到我旁邊，“客官您想來點什麽？”

“你們這有什麽？”我問。

“嘿，那可就多啦，有……”小二一副“那您可問對了”的表情，清清嗓子，準備朗誦必備篇目。

“那就給我來你們這的特色吧。”

小二表情一僵，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憋屈感，但還是十分響亮地應了一聲，下去準備了。

他們這的椅子寬大而且弧度舒适，我向後靠着，半眯着眼睛聽說書，惬意極了。

“話說那魔教啊，方圓幾千裏……”

“您的茶點來了。”

我應聲，從袖子裏掏出初六早早給我準備的零錢，問過價錢之後給他。

他上了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和一盤小巧精致的點心。

我啜了一口茶，嗯，還可以。

又嘗了一口點心，還不錯，就是有點膩。

我又癱回去，一邊喝茶一邊繼續聽說書。

“小思？”

有人在我旁邊說話，我懶懶回頭，只見一位男子詫異地看着我，似乎是認識我，是在喊我。

我沒說話，等他下文。

他湊到我旁邊：“我聽說你……”他頓了一下，“在禮教那過得不太好。”

我沒說話。

他誤解了我的意思，“你若是回歸正道的話，我會保你無恙。”

我還是沒說話。

他嘆氣，看我，眼底是真誠與包容，“放心，容哥會護住你的。我們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了。”

“抱歉。”

我在他詫異地表情中冷漠開口，“我并不想，我覺得我這樣很好。”

“那也好。”

他黯然，卻沒企圖說服我，問我：“要來我府上坐坐嗎？”

我思索一番，同意。

他付清了我和他的說書錢後，領着我去他府上。

一路上都很沉默。

到了的時候，他說：“我覺得你今天很奇怪，你是遇上什麽麻煩了嗎？”

他看我，擔心卻堅定：“跟我說吧，哥會保護好你的。”

……奇怪，我總覺得我似乎在哪裏感受過這份愛護的感情。

我有些不自然，偏過頭。

“不用，……謝謝。”

他淺笑，眼裏的光幾乎要灼傷我。

這就是正道人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