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夜來時有雨聲
這個晚會不是其他，剛好是一位老藝術家的七十大壽。
這位老藝術家年輕的時候是國內有名的京劇演員, 去過很多國家交流學習, 在世界各大著名劇院都登臺表演過。
後來她嫁人生子, 慢慢退到幕後, 前兩年剛從國家京劇院院長的職務上退下來。
她的丈夫姓霍，是一位商界大佬，育有一子一女。
而兒子又只生了一個小孩。
所以統共算起來，也就霍星朝這麽一個孫子。
嗯，沒錯，霍星朝急需一個女伴參加的重要晚會，就是他奶奶的生日會。
莳雨聲被通知這個消息時, 已經跟着他走到大堂門口了, 她原本還雄赳赳氣昂昂地走着, 結果耳朵在聽到一旁男人說“待會兒先去給我奶奶拜個壽”的時候，情不自禁動了動，然後驚訝地停下腳步，“你奶奶也來參加這個晚會啊？”
“是啊。”
霍星朝點點頭, 把手機随手塞到她包裏, “我奶奶自己的生日宴，她怎麽可能不來。”
......
小姑娘頓時懵了。
她看着前方燈火通明的宴會現場，結結巴巴，“你、你、你別跟我開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早點告訴你和現在告訴你有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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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根本連祝壽的禮物都沒準備難道就這樣空手進去嗎？！”
“沒事兒，我有，咱倆準備一份就好, 我奶奶不在乎這麽一點禮物。”
“......”
莳雨聲都快被他氣瘋了，暴躁到直接喊全名，“霍星朝，你究竟知不知道帶個女人去參加奶奶的生日宴還只準備一份禮物是什麽意思啊？”
“我知道啊。”
霍星朝挽過她的手，眉宇間滿是潇灑的笑意，“所以說賠你一個代言嘛。”
......
不然為什麽說這個世界上最精明的就是商人呢。
因為他們永遠不吃虧。
你買過那種巨型費列羅嗎？
——超大，超壯觀，下單的時候以為自己能吃七天的那種。
甚至在你拆開包裝看見最外面那一層巧克力殼的時候，你都以為自己即将度過一段美好的巧克力時光，想給制作出巨型費列羅的人點個大大的贊。
然後你一刀切開，噼裏啪啦。
——裏面是空心的，散落出兩個小費列羅，在一堆碎巧克力殼裏，顯得弱小又可憐。
并且統共加起來還不到十塊錢。
那個時候，你會不會有一種被欺騙的憤怒感？是不是很想把這只巧克力扔到制作人臉上，讓他把錢找還給你？
沒錯，莳雨聲現在就是這種感覺。
她跟在霍星朝旁邊，面帶微笑，身着一件淺紅色連衣無袖短裙，黑卷發披肩，非常的優雅大方。
因為今天是老人家的七十大壽，霍星朝特地把頭發給染回了黑色，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挽着身旁的莳雨聲，兩個人郎才女貌，搭配的很。
“奶奶，生日快樂，這是我們送給您的禮物。”
霍奶奶坐在桌邊，接過他手裏的禮物盒，笑呵呵地當場打開來，發現裏面是一套鑽石首飾。
粉色的鑽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非常漂亮。
其實一般人不了解霍奶奶的喜好，都覺得送翡翠會比較合适，但霍奶奶雖然這麽大年紀，依然有一顆美好的少女心。
她特別喜歡鑽石，尤其愛粉鑽，曾經還拉着霍星朝說，“等你結婚了，我就把這些首飾全部送給你媳婦。他們年輕人，肯定也喜歡。”
......
他彎彎唇角，取下其中的一條項鏈，親手戴在老人空蕩蕩的脖子上，一邊在她耳邊說話，聲音很溫柔，
“奶奶，這可是我們自己設計的，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每年都送你一套這樣的首飾。”
“好啊。只要是你設計的，奶奶都喜歡。”
霍奶奶笑着拉過一旁莳雨聲的手，拍了拍，“不過奶奶更希望你們能送奶奶別的禮物。星朝啊，奶奶現在唯一的願望，就是能親眼看見我的曾孫子出生，然後抱抱他，這樣奶奶就心滿意足了。”
霍星朝笑起來，
“我保證，您不僅能看見他出生，還能看見他長大，您知道，我最不耐煩帶小孩子了，等以後他稍微大一點兒，會自己走路，我就把他送到您這裏讓您幫我們帶，好不好？”
“好，好，當然好......”
......
不知道為什麽。
霍星朝說這些話的時候，周圍很多人都聽見了。商界政治界大佬有，圈內的影帝影後也有，都向她投來隐晦的打量的目光。
按照莳雨聲以往的性格，她就算不直接反駁，也不會選擇配合他敗壞自己的名聲。
但是那一刻，她看着男人眼底的溫柔和輕柔的動作，看着他輕輕抿去老人眼角的淚，她突然有一種很想哭的沖動。
于是她眨眨眼，忍住淚意，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奶奶，您戴這條項鏈，超好看的。”
......
“今天可以給你的演技打一百分。”
宴會大廳旁邊的露臺上，男人握着一杯酒，沖她挑了挑眉，語氣裏帶着笑意。
莳雨聲揚起眉，輕哼了一聲，“那當然，我可是專業的。”
老年人的身體不能撐太久，宴會沒開場多久，有來頭的客人們差不多都賀完壽，霍爺爺和霍星朝就扶着她下去休息了。
莳雨聲全程跟在後面，覺得這個時候的霍星朝，簡直就是一個暖心小boy。
不過她有些好奇，問他，“你是被家裏催婚了？為什麽一定要帶個女伴回來賀壽啊？”
“家裏沒人催我。”
男人抿了一口酒，倚着露臺上的欄杆，“就是想在老人家還看得見的時候，讓她高興高興。”
......
莳雨聲不敢說話了。
因為這句話的內容模棱兩可，讓她很怕自己說錯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她老人家得了胃癌，但是因為年紀大了沒法手術，醫生說，如果情況控制的好的話，估計還有一年的時間。她六十歲以後的願望，就是希望我早點交個女朋友，然後結婚生孩子。”
小姑娘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哦。”
說實話，她不知道生離死別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因為到現在為止，她愛的親人朋友都還活的好好的，沒有人帶給她過那麽深重的離別。
但是她演過一些電視劇，裏面的角色經歷過親人的死亡，她嘗試着去理解，還偷偷去醫院觀察，那種旁觀者都讓人覺得撕心裂肺的感覺，讓她情不自禁開始同情起霍星朝來了。
她想了想，決定好人做到底，拍拍他的肩膀，很大氣，
“這樣吧，你下次如果還要我幫這種忙，直接說就是了，我免費出勞力。”
其實說到底，她還是蠻感激霍星朝的。
——真的，很多時候。
最起碼，一開始是他的插科打诨和懸在頭頂的巨債，讓她暫時忽視了前男友出軌決裂的傷痛。也是因為他的支持，讓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報複前男友。
她後來想想，估計那部《失落人間》的試鏡機會，也是因為他才遞到自己手上。
還有代言。說老實話，莳雨聲一開始壓根沒打算來參加這個晚會，但是對方Ketive的名字一報出來，她反應了三秒，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同意了。
而後來K方派人過來詳談合同的時候，連公司都震驚了。
因為莳雨聲一直以為這個代言，就是中國區代言，畢竟這對于她來說，也算是非常高質量的資源。
結果她後來發現，居然是全球全線代言人。
這是什麽概念呢。
嗯，四大花旦之一，拿過權威獎項影後的駱藝，現在是Ketive的亞太地區的代言人。也就是說，她僅僅只用參加一個晚會，就輕輕松松越過了上面的前輩，拿到國際一線品牌的全球代言資源。
簽合同的時候，小姑娘心底的想法是：這位大佬究竟有多麽大佬！既然這麽大佬，為毛線還要糾結她那區區一千六百萬？要是多來幾個這樣的資源，讓她賣掉兩套房子還一億她也願意啊！
而且她剛剛挽着霍星朝的手走進大廳，幾乎可以說是萬衆矚目，所以本來是很不高興的。
但是一看見裏面江斯成跟宣雯錯愕的臉，頓時心情就舒暢了，連臉上的笑容都真誠很多。
信不信，這麽大的晚會，明天參加過的大部分明星都會讓團隊選圖發微博。
到時候宣雯跟江斯成發出來的全是跟一衆小花旦小生的合照，但她莳雨聲的照片，就完全不是一個逼格。
她都已經想好了要怎麽發。
第一排是和各種影帝影後前輩的碰杯合影照。
第二張是跟各種只活在財經新聞裏的大佬們的同桌合影照。
至于最後一排，她要發跟霍奶奶臉頰對臉頰的自拍！
是個人都有虛榮心，莳小仙女的虛榮心非常非常巨大。
她就是要以這樣逼格對比鮮明的兩組圖氣死他們，讓他們自慚形穢，但是小仙女從不回頭看他們一樣，哼！
莳雨聲想到這裏，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仰起腦袋，“你放心，只要霍奶奶想見我，我沒空也抽出空來，免費幫你！”
......
霍星朝撐着額笑了笑，“你現在倒是不怕我敗壞你的名聲了？”
......名聲啊。
這有什麽好敗壞的。
如果是一般中年富有的大肚子富商，可能還會被其他人傳的非常難聽。但是換做這麽一個顏值超高的高富帥，而且還是帶着見過家長的正牌女友，人家就只有羨慕的份了嘛。
莳雨聲心裏有數。
反正她現在也是單身，就算被誤會是霍星朝的女朋友也沒事，還剛好可以借着大佬的名頭在森林裏霸道橫行，這簡直就是戰略上的win-win嘛。
不過莳雨這個人，向來擅長得了便宜還賣乖，于是一本正經地，“沒關系，霍奶奶這麽好的奶奶，能讓她開心，我受點委屈怎麽了。不就假交往嘛，我的演技，你放心，保證不露餡兒！”
男人挑挑眉，眼底含着笑意，跟她碰了一個杯。
.......
莳雨聲的自信持續到什麽時候呢。
持續到一個月之後。
那個時候，《流落人間》已經拍到一半，Ketive的官宣已經出來，網上路人震驚，仙女粉開始自嗨式狂歡的時候，她縮在被窩裏，給霍星朝打了個電話。
“霍星朝。”
“怎麽了？”
“霍星朝啊嗚嗚嗚嗚......”
“你又喝酒了？莳雨聲，我跟你說，現在大白天的，你一個少女明星別在大庭廣衆之下鬼哭狼嚎，把自己藏回家裏哭知道沒有？”
“嗚嗚嗚嗚嗚嗚.....”
霍星朝終于放棄，随手比了個自由讨論的手勢，就握着手機走出了會議室，“你在哪兒呢？”
“在酒店。”
“你喝了多少？”
“我沒喝酒......”
“那你哭什麽？”
“嗚嗚嗚嗚我剛才發現了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你說一下因為我自己一個人做不了決定而且我還沒敢跟其他人說怎麽辦啊霍星朝我現在有點害怕你說如果萬一......”
“打住。”
霍星朝無奈地揉了揉眉心，“你發現了什麽？是奧特曼鑽進你屋子了還是守護甜心入侵地球了？”
“都不是。”
小姑娘在電話那頭打了個嗝，咽哽着，“我懷孕了。”
......
“是不是奧特曼脅迫你了？”
他頓了頓，蹲下來，語氣輕輕的，“守護甜心在不在你旁邊？如果是，你就哭一聲，如果不是，你就哭兩聲。不要怕，我會來救你的。”
“嗚嗚嗚嗚嗚嗚......”
哦。
看來真的是懷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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