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不放人
江霖看林建安站在他身旁不挪腳,微垂着頭,一副躊躇還有話說的模樣,盯着他,沉聲問:“怎麽了,還有什麽事直接說,別吞吞吐吐的。”
聞言,林建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把腰彎的更低了,試探着開口:“董事長,确實有一件事情要跟您說,濃濃她外婆在國外癌症複發了,醫生說必須要進行二次手術,但這次手術風險很大只有10%的成功率,您也知道歲數大的人就愛瞎想,她外婆很擔心,怕下不來手術臺,怕見不到濃濃最後一面所以想讓她去國外待一段時間,這事兒您看……”
林建安本是不想跟江父提這事的,他很清楚江霖不會放林薔去國外的,因為江紹離不開林薔,少爺有先天性心髒病坐不了飛機去不了國外,他去不了林薔自然也就去不了,自從她外婆去國外治病之後,兩人再也沒見過,只能視頻或者打電話。
而且最近江紹心髒經常不舒服,據他所知董事長已經準備讓少爺接受心髒移植手術了,正是趕上他要進行器官移植登記預約排號的關鍵時期,在做登記預約之前要全面檢查身體,江紹絕不會允許林薔不在他身邊的,所以他根本就沒報什麽希望,覺得提了也白提,可妻子一直跟他哭哭啼啼,說老人家想外孫女,怕下不來手術臺連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所以讓他務必求求董事長放林薔去國外待一段時間。
林薔和外婆很親,如果他們瞞着她到時候害她真的連外婆最後一面都見不到,她肯定會恨他們的,現在他們和女兒之間的關系就已經足夠緊張了,如果林薔知道他們瞞着她這件事兒的話,恐怕連殺了他們的心都有。
林建安也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他知道女兒讨厭他,但他很清楚現在還僅僅是讨厭的地步,濃濃是孩子心性,等她再長大一點工作了懂得了父母在社會上混的難處,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給她更好的生活環境,她慢慢的會理解他們的,他也害怕女兒恨他,所以思來想去還是跟江霖提了這件事。
說完,他一直站在江父身邊,微微垂着頭,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董事長的臉色,內心隐隐期待着萬一這次是例外呢,萬一董事長心腸軟體諒林薔和她外婆之間的親情,考慮到那百分之九十的風險不想讓林薔留遺憾就放她去國外了呢。
江霖臉色沉下來,搭在桌邊的手輕敲了兩下,一下又一下仿佛不是敲在桌子上而是重重敲在了林建安的心上,他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等着江霖的回答。
江父沉默了半晌,側頭看向他,溫和的笑了一下,卻遮掩不住眼神裏的銳利和威嚴:“放心吧,美國那邊我會為濃濃外婆找最好的醫生執刀的,手術肯定會順利完成的,也一定能平平安安的下手術臺,你和美寧也不用跟着擔心,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日後好日子長着呢,等養好了病回到國內我肯定讓濃濃帶着江紹一起去她外婆那長住一段時間。”
林建安一聽這話心直接涼了半截兒,這就是不同意了,不肯放林薔去國外,即使他心中早已經料到了這個回答,但還是覺得有些悲涼,怔愣了幾秒之後才調整好表情,微微垂着頭,小心翼翼地賠着笑臉:“您說的是,濃濃她外婆有福氣着呢,和上次手術就是托您和少爺的福平安順利的完成了,這次肯定也沒事的,我就跟美寧說不會有什麽事的,但是女人家嘛心思敏感些總是擔心,所以我這才來問問您,跟您請示一下。”
江霖見林建安知情識趣,沒再就這事糾纏,又爽朗地笑了兩聲:“美寧心思細,不怪她,畢竟是母親做手術嘛,身為女兒難免擔心,你在旁邊多陪陪她,多關心關心她。”
林建安連連應聲:“是是是,您說的是,那董事長我這還得跟您請半個月的假,和美寧一起去美國陪濃濃她外婆做手術,照顧她。”
江霖身為盛合建築的董事長手下無數能人,離了林建安這個秘書公司也照常運轉,可江紹身邊只有這麽一個林薔,只要林薔不離開他兒子身邊,其他人愛去哪兒就去哪兒,他并不在意,直接痛快的答應:“沒問題,你和美寧就放心的去吧,美國那邊的醫院我會幫忙安排的,等做完手術多在那邊陪陪濃濃她外婆,公司這邊你把手上的工作和底下的人交接好就行,放心去吧。”
聞言,林建安連忙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謝謝您董事長,謝謝您體諒!”
江霖站起身來拍了拍他肩膀,一臉感慨,把馭下之術運用的爐火純青:“跟我還客氣什麽,你跟了我二十多年了你在我這兒早都不是員工,而是家人了,濃濃你也不用擔心,在我這好着呢,她和阿紹感情好,相處的也好,我看着也開心。”
林建安狗腿子似的笑着,拍江父馬屁:“能給少爺做玩伴是濃濃的福氣,您給她提供了這樣好的生活環境我都不知道該怎麽感激您,只希望這丫頭能好好照顧少爺,陪在少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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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建安從一個家境普通的大學生爬到今天盛合集團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靠的就是靈活的頭腦和能屈能伸的性格,他跟在江霖身邊這二十多年更是把拍馬屁的本領練得爐火純青,運用自如,用林薔罵他的話來說就是比古代皇宮裏邊的太監大總管都能溜須拍馬。
江霖也确實吃這套,被他哄得通體舒暢,大笑了兩聲:“行了行了,別跟這兒哄我了,快回去陪美寧吧,去美國要帶的行李好好收拾收拾,別落東西。”
聞言,林建安恭敬地颔首:“那我就先回去了,董事長。”
江霖随意地嗯了一聲,招招手,示意保姆阿姨去送送林建安。
二樓
江紹趿拉着拖鞋上樓之後直接走到了走廊的盡頭,去了林薔的房間,站在門口,擡手輕輕敲了一下門,裏邊傳來林薔不耐煩的聲音,尾音微勾,帶着少女獨有的嬌憨和任性:“別煩我!”
江紹敲着門的手頓住,勾起唇角,面上浮現出寵溺無奈的笑容,溫聲開口,像是有些委屈:“我又沒惹你,對我那麽兇幹嘛!”
房間裏那人沒再說話,江紹站在門外只聽見裏面噼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還有翻箱倒櫃重重把櫃門關上的聲音。
他就站在門外默默的等着,半晌,白色雕花的木門終于被打開,少女臉色緊繃,壓抑着怒氣,還穿着那雙羊毛絨的拖鞋,但已經換了一身衣服,脫去了禮德高中的校服,換了一條粉色鎏金連衣裙,原本披散着的濃密黑卷發紮成了高馬尾,即使生着氣,臉色難看也依然顧盼生輝,明豔嬌縱。
她看了江紹一眼,沒理,直接往前走。
江紹往房間裏看了一眼,地板上是砸碎了的花瓶玻璃碎片,水灑了一地,幾支花孤零零地躺在那兒,還有扔了一地的化妝品首飾。
他沒說什麽,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轉身跟林薔身後,追上她,和她并肩而行,溫聲細語的哄她:“我給你訂的那套高定裙子晚上就送過來了,別生氣了,等送來了試試,演奏會那天你穿上肯定是全場焦點,沒人能比你更漂亮。”
林薔一點兒都不想看見林建安,她很讨厭他,覺得他不配當自己父親,今天他來也勾起了林薔不好的回憶心情很差,不由得遷怒江紹,不想和他說話,只是悶悶的嗯了一聲,腳步走的飛快,根本沒等他,直接進了琴房,沒等江紹進來就直接利落地把門反鎖上,轉身靠在門上。
琴房門是半透明的,實心的白橡木門中央有一小塊透明的玻璃窗,林薔把門反鎖背靠着門站着,江紹站在琴房外只能看見她一小塊白皙的肌膚,還有一小塊連衣裙的粉色鎏金布料。
即使林薔直接把他關在琴房外,把門反鎖上,他也不生氣,眼底滿是寵溺,往後退了兩步,直接靠在走廊的扶手上,就站在琴房外面看着她。
林薔懶得和他說話,直接走到鋼琴旁邊坐下,打開琴蓋,腰身挺直,像一只驕傲的白天鵝,只是俏麗明豔的小臉緊繃着,明顯能看出來心情很差,手指彎曲,指尖直接砸在黑白鋼琴鍵上,毫無章法地按着,明顯是借着演奏曲子在發洩情緒。
林薔沒見過比她爸更狠心的人了,五歲那年騙她帶她來江家做客,直接把她送來了江家,她完全不知情和江紹愉快的玩了一整天,江紹沒朋友和林薔玩的很開心,當天晚上江父問他,如果以後林薔住在他們家,每天都陪他玩,好不好?
江紹一秒鐘都沒有猶豫,欣喜地笑着點了點頭,他很喜歡林薔這個小夥伴,她像公主一樣明媚又勇敢。
就這樣,江紹一句好便決定了林薔的命運,林建安為了拍馬屁讨好董事長二話不說直接就把她送到了江家來,而江霖為了他這個患有先天性心髒病,不能跑不能跳,沒有玩伴沒有朋友的兒子,接納了林薔。
好像所有人都很開心都很滿意,只有林薔是被動接受這一切的。
一開始她又哭又鬧想要回家,可是林建安心硬的很,愣是一次都沒來看過她,後來林薔便偷偷從江家跑出來,跑回家,徐美寧想女兒抱着林薔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不想讓她再回江家,林建安也有些動搖就留她在家住了幾天,但是林薔在自己家裏面住了幾天,江紹就絕食了幾天。
董事長心急一施壓,林建安又硬着心腸把林薔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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