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晉江文學城獨發

她教的是六年級小男孩,小男孩很淘，水靈靈的大眼睛滴溜溜轉着，一會玩玩模型,一會手指劃一下iPad。

在不清楚孩子水平時，她沒法開始教,只能先出一份基礎試卷讓小男孩先做着。

客廳的暖風機時不時發出呼呼的聲音,許清晨盤腿坐在地毯上，望着外面嚴寒的天氣，思緒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飄向遠方。

“姐姐，這個單詞怎麽念？”

小孩子的疑惑将她的思緒拉回來，擡頭看了眼挂表十點四十五分,竟然發呆這麽長時間。

她拿過身旁已經差不多寫滿的卷子，“哪個不會？”

小孩子搖搖頭,連忙從她手裏拿過卷子蓋住剩下沒寫的題。短小的手指慢慢移到她的練習本面前，指着上面重複的幾個字母,“這個。”

許清晨低頭看去，發現一整頁紙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已經被她寫滿，密密麻麻中不難分清都是同一個單詞。

“這個不用學。”她随意扯過一個本子蓋住,笑說：“現在已經四十五,還有五分鐘就結束了,快點寫卷子。”

小孩子聽到時間也顧不上思考,又重新埋頭寫試卷。

房間裏長時間開着暖風嗓子變得發緊，她拿起旁邊主人家一早給她備着的水，擰開。

低頭的一瞬間,下面練習本露出一角,只是那一角,她清晰地看清上面幾個字母。

——HtmJa.

許清晨拿起筆将那一角全部塗掉,自嘲般地搖頭。這幾個字母組起來的單詞，她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教小孩子讀出來。

五分鐘很快，小孩子拿着寫滿的試卷遞給她。因為教的是小學英語，所以她幾乎掃一眼就知道哪裏錯了。

将錯題給小孩子講解一遍，又出了幾道例題看着他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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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會，例題做好，小孩子媽媽也正好匆忙從外面趕回來。

許清晨看着前方手腳慌亂的中年女性，察覺到她沒有主動說話的意思，她便也沒有湊上前說話。

例題講完後，早上的試課也就結束了，她擡頭望了眼時間。

已經快十一點半了。

許清晨抿着嘴唇，目光時不時望一眼在餐桌上喝茶的女人，似乎在糾結要不要起身說話。

小孩子注意到她欲起的動作，“姐姐，你是想上廁所嗎？”

聲音不算高，但小孩子媽媽正好聽到。

女人光着腳款款走來，話語間充滿客氣和敬重，“老師，衛生間在那邊。”

許清晨擺手，“不用叫我老師，叫我許清晨就好。”

女人怔楞一秒，笑說：“瞧我，你來時太匆忙我又急着出門，都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宋璇，這是我兒子，宋天迦。”

“好的璇姐。”她連忙應住。

宋天迦倚靠在媽媽身上，玩笑道：“姐姐也可以叫我小迦。”

宋璇拉着兒子示意他不要胡鬧，“小許，你是在理工大上學嗎？”

許清晨聽出試探的意思，她搖頭，“不是，我是臨吾大學的。”

宋璇拿起茶杯淺抿了一口，但面上遮不住的有些失望。

許清晨下意識低下頭，大概知道這份兼職要不保了。

想說的話在腦海裏重複修正好多遍，她看了看正在逗孩子的宋璇，終于開口說：“璇姐，今天的試課和例題講完了。”

說着，她上前把小孩剛做好的試卷遞上前，說：“您看看。”

“嗯。”宋璇接過就直接放到一旁。

許清晨垂眸怔楞地看了眼被晾在一旁的試卷，心中大概知道宋璇的意思。

指尖攥緊書包帶，她深吸一口氣，說：“那沒事的話……”

“我今天中午有約要出去一下。”宋璇突然打斷她的話，“時薪是按小時算，一小時80，每周周日早上九點到下午三點，之後的時間小嘉有其他補習班，我希望你把握好時間，不要耽誤我們雙方的時間，畢竟你是文學的，課程很多。”

“嗳？”她不确定地問：“璇姐，您的意思是……”

宋璇莞爾一笑，說：“咱們都是自己人，本來就沒必要搞這些試用課，是王姐非得說這樣專業，你來了也放心應對。不對，你放心，早上的錢我會按照時薪付給你的。”

“不用不用，今天本來就是試課。”

一時間，許清晨到底心情仿佛再坐過山車，七上八下。

宋璇從錢包裏面拿出幾張紅色人民幣放到桌上，“我中午和朋友約了出去，剛好她們家今天也請了‘家教’，那人年齡應該要比你大幾歲，等會你們四個好好相處，自己解決午飯。”

“好的璇姐。”

許清晨嘴上應着，送走宋璇之後心裏不禁想起也在這裏兼職的姜也。

難不成……

“叮咚~叮咚~”

門鈴突然響起，許清晨收拾好桌上的東西連忙過去開門。

透過貓眼模糊地瞄了一眼，只看到一個穿着漂亮的小女孩。

她打開門彎腰俯身，與小女孩平視，聲音輕柔，“小妹妹，找小迦的嗎？”

小女孩露出甜甜地笑容，嗓音甜膩，“姐姐，你也是老師嗎？”

想來這個小女孩就是宋璇所說的了。

許清晨點點頭，揉着小女孩的頭發，說：“對呀，姐姐也是老師。”

小女孩從身下溜了進去，邊跑邊說：“後面有位叔叔也是老師，他特別特別嚴，姐姐快關門，不要讓他進來。”

“叔叔？”

許清晨小聲呢喃道，目光往小女孩來的方向看去，卻沒發現一個人影。

“幹嘛？”姜也突然從門後出來，戲谑道：“自降輩分，想給哥當侄女？”

他的出現也帶來了一縷寒風，吹動她兩邊碎發，模糊了她的視線。

反應過來後，許清晨将碎發別到耳後，壓住內心的小激動，“你怎麽也在這裏？”

“兼職帶娃一天。”姜也無奈瞥了眼屋內的小女孩，又說：“不過——”

“？”這話裏有話的意思，許清晨又問：“不過什麽？”

姜也擺擺手徑直走進屋內，“你可別叫我叔叔，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二十七八。”

許清晨關上門跟在後面，玩笑道：“可你本身就比我大。”

姜也腳步頓住，突然轉過身，“許早早，我只比你大三個月。”

“我知道。”

“是什麽讓你忘了，我今年不過才19歲。”

“嗯……”許清晨雙手背在身後繞過他，笑說：“可能是因為那句叔叔？”

半天她才知道這個小女孩是姜也姑父家的孩子，而叔叔這一稱呼也是名副其實的。

兩個小孩子是青梅竹馬，感情從小交好，只不過昨天才剛鬧完別扭。

今天本身就是試課，小孩子大部分課本還放在學校，下午的課沒辦法講只能等大人回來。

四個人折騰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彼時兩個小孩子還互相看不慣。

正在一旁賭氣的宋天迦突然指着許清晨，說：“我老師是姐姐，你老師是叔叔，你輸了！”

餘園生氣地瞪了眼姜也，“那我叔叔是親的，你姐姐只是老師！”

宋天迦：“你叔叔老！年紀大！我姐姐年輕，大學生！”

“……”

餘園沉默一陣，小嘴一撇突然撅起，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就是不掉下來。

在旁邊看戲的許清晨剛想上去，卻被姜也攔住。

姜也大大咧咧坐在沙發上，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樣，“怎麽不反駁？”

餘園悲怨地看了她一眼，低頭哽咽着說：“叔叔你都這麽老了，讓園園怎麽反駁嘛。”

“噗.”許清晨實在沒忍住笑出聲。

她捂着嘴巴，輕推着姜也，“我不笑了，你別看我。”

姜也一把将許清晨攬過來，問：“那她呢？她老不老？”

餘園人小鬼大地白他一眼，“姐姐一看就是高中時好不好，叔叔你別欺負姐姐。”

“就是。”許清晨附和道：“你快松開我，別老是欺負我。”

“沒良心的許早早。”姜也壓低聲音俯身湊到耳畔，“這就叫欺負了？”

一瞬間，許清晨腦海裏突然想起他打架的場景。

那種不要命的氣勢。

她第一次起了逆反之心。

臉龐湊近，兩人目光對視。許清晨緊緊盯着他，輕飄飄地說：“你想打我啊。”

姜也屏住呼吸，看着突然湊近的臉龐，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他清“咳”一聲別過視線，随手拽過一旁的靠枕蓋在腿上，拖着嗓音若無其事地說：“怎麽舍得啊。”

兩個小朋友不知道在什麽時候和好，餘園閑暇時湊過來，貼心問：“叔叔，你生病了嗎？”

許清晨停筆，眼神慌亂地朝身後望去。

少年依舊慵懶地坐在沙發上，不過這惬意地态度實在不像生病的樣子。

餘園趴在姜也耳邊繼續說：“為什麽你耳朵這麽紅？你是不是喜歡姐姐啊？”

姜也聽到突然悶聲笑，同樣小聲說：“這麽明顯嗎？”

“壞迦跟我說的。”餘園說：“壞迦說，叔叔的眼神沒從姐姐身上離開過。”

聽到這句，姜也目光又放在許清晨身上，發現她在往這邊看，還使壞的挑了下眉。

也說不清是什麽時候，好像很久了。

他這樣一個桀骜不馴的人，竟然在喜歡的女孩面前處處碰壁。

他撫摸着餘園的頭發，輕聲說：“園園乖，替叔叔保密。”

“園園最乖了！園園也會讓壞迦保密的！”說着，她又偷偷說：“叔叔，你能不能讓姐姐做園園的嬸嬸啊，這樣壞迦就說不過園園了。”

許清晨看她們二人嘀咕咕地說着話，眼神還時不時怪異地瞥她一眼。

“你們再說什麽？”

姜也手摸着煙盒，輕笑道：“園園說你沒良心。”

“我才沒有！”餘園大叫：“明明再說姐姐很漂亮。”

姜也很喜歡看許清晨各種小表情。

無奈的、吃癟的、生氣的，但更多的，願意看她看着自己，雖然她很少。

他咧着嘴把餘園趕走，抱着抱枕和她一起坐在桌子旁，“寫什麽呢？”

許清晨沒打算瞞着，把剛寫的卷子遞給他，“寫的例題，等會走了讓小迦做。”

“嗯。”他悶聲地嗯了聲，眼神不知道看到了什麽突然變得疑惑，“這是什麽？”

“哪個？”許清晨還以為自己寫的例題出了問題，連忙湊上去。

可當看到那張被她寫的密密麻麻地紙時，內心頓時咯噔一下。

“沒什麽。”她連忙過去搶。

姜也像是預判到一樣，遞到另一只手上，“許早早，你不認真。”

“我沒有。”

“那你說，這個單詞怎麽念？”

許清晨默了一陣，随口扯了句，“那是我自創的。”

“哦~”姜也半眯着眼，說：“H-T-M-J-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