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晉江文學城獨發
在獨海的這些天,許清晨幾乎整天和莊向靈膩在一起,兩個小姑娘從早聊到晚,似乎有說不完的話一般。
但這年過完之後時間仿佛快進,莊向靈整天要上補習班,過年期間大姑和姑父不用上班就在家裏,每天都會有親戚朋友拜訪。
這天一早,許清晨洗漱完從卧室裏出來,剛推開卧室門,就見客廳滿滿當當坐着一群人。
看到人的那一刻,她眼前一片發黑,站在原地緩了好一會才慢慢上前走去。
“許家姑娘,快古來伐。”坐在中間年紀年長的長輩說道:“侬氣怎晚……”
家鄉口音太重,許清晨聽不懂她說的什麽,只能抿着嘴唇一步一步往前挪着。
剛坐下,就又開始一輪一輪的強勢盤問。
這段時間她幾乎每天都會面臨這些,有難聽的話,也有讓人聽了心裏不舒服的話。
這些話題始終圍繞着她。
到了晚上,她和姜也通完電話,突然感覺有點口渴,便端着杯子去客廳接點水。
莊向靈最近早出晚歸,現在估計已經熟睡。
推開門,她蹑着腳出去,剛走兩步,在路過大姑的卧室隐約聽見争吵的聲音。
她爸媽先前也經常吵架,尤其是奶奶在中間摻和的時候,吵架就好似家常便飯般。
本想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路過接點水就回去,就在她剛擡起腳步時,‘早早’這兩個字清晰地傳入她耳朵。
身體頓時怔住。
大姑和姑父都習慣叫她小名,而且獨海這邊鮮少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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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站在門外,更像是站在夜晚的狂風暴雨下。
裏面争執聲不斷,但更多的是壓抑的嘶吼。
裏面傳來‘砰’的一聲,像是東西摔在地毯上的悶聲。
“夠了!”大姑壓着嗓音,“早早才上大學!這孩子從小就命苦,我現在不護着她難道要看着她過我以前的生活嗎?莊遠航,把早早接過來時你說過會保護我們三人,你說過會把早早當成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你能不能冷靜一點,我們這不是在商量嗎?”姑父說:“我對早早不夠好嗎?我還不夠護着她嗎?”
大姑冷笑一聲,譏諷着:“好?你們莊家人就看我們許家好欺負,但凡他們現在要的是靈靈,你還會這麽淡定嗎?我告訴你莊遠航,靈靈和早早,這兩孩子都不能動!”
“……”
後面聲音越來越小,許清晨也沒有再聽下去。她沒有再去客廳接水,端着水杯原路返回。
頂着口幹舌燥度過一夜,當晚,她夢到了媽媽,又想起姜也幾乎瘋掉的狀态,再也坐不住了。
雖然大姑很愛她,但她不能成為累贅。
如果因為她,而迫使夫妻感情破裂,那她這輩子都不會好過。
第二天醒來,許清晨收拾好東西提着行李箱出門。
“大姑,我想回榕城。”
大姑連忙放下手中廚具,趕過來緊緊拉着行李箱,“你回去幹什麽?在這裏不是好好的嗎?”
說着,腦海裏突然想起什麽,狐疑地說:“早早,你昨晚是不是聽到什麽了?”
許清晨搖頭,笑說:“沒有,我昨晚夢到媽媽,想回去看看她,過年我還沒有去看她。”
見她說沒有,大姑才放下心,拉過她手語重心長道:“早早,現在拐賣小孩很多,你一個人回去大姑不放心,等忙完這段時間大姑跟你一起。”
就在許清晨幾乎松動時,腦海裏緊繃的一根弦再次提醒她。
她抿着唇,小聲說:“不用了大姑,靈靈都上高中了,學業很緊。而且這麽長時間也沒回去看過,我順便去看看奶奶。”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大姑哽咽着說:“早早,不要理會莊家那些人,姑姑會永遠護着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你奶奶也不行。”
與其說大姑和她的童年相似,倒不如說兩人同病相憐。
鼻子發酸,許清晨哽着嗓子,乖乖應道:“好。”
大姑終究沒有拗過她,當天早上她拉着行李箱獨自來到機場,坐上了飛往榕城的飛機。
獨海和榕城氣溫相差明顯,飛機降落已經是晚上時分,剛下飛機刺骨的寒風透過衣服全部吹來,看了眼周圍,她拉着行李箱走進衛生間默默換了件外套。
上車之後,她才打開手機,給大姑報了平安,又給莊向靈提前說一聲。
又劃到與姜也的對話框,顯示前一小時剛給她發了消息。
再往上劃,是兩人淩晨時的聊天記錄。
最近姜也跟着學校實驗小組,每天熬夜到早上七八點,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她做出決定的時候剛好是姜也睡覺時間,知道他睡覺從不靜音,怕打擾他休息便沒有給他說。
媳婦:【你在哪?】
消息發完後她便合上了屏幕,眼神慢慢移到窗外,最終落到街邊熱鬧的景象。
最終,她還是回來了這裏,
榕城——噩夢與美好同時開始的地方。
姜也:【位置】
姜也:【吃飯呢。】
姜也:【視頻嗎?】
點開位置看了眼,許清晨便讓司機更改目的地。
餐廳上的大屏幕上放着現下最火的電視劇,有不少吃飯的顧客吃完都紛紛盯着電視看。
也可能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個電視要會員。
近期人多,尤其是學生都放假,沒辦法,他們也只能在等菜的間隙看會電視。
何明遠剛去前臺把啤酒換成了飲料,坐下說:“飲料帶酒,今晚不醉不歸。”
“傻逼。”
“……”何明遠默默地盯着姜也,“我跟人紀賢說,又沒跟你說話。”
姜也無辜地眨着眼睛,“有病?紀賢你也是,怎麽能随便罵人呢?”
何明遠&紀賢:“……”
何明遠默默看着姜也眨眼睛,最終沒忍住,“嘔,真惡心,別想掰彎我。”
紀賢左手緊緊纏着像是繃帶的東西,他面色清冷,但笑起來卻莫名溫和。
姜也懶散地靠在倚背上,悠閑道:“你當我不挑?”
三人閑聊期間,服務員陸續将菜上全。
他舉着手機在兩人面前晃了晃,表情極為嘚瑟,“我媳婦關心我了。”
紀賢輕笑一聲,暗暗開口,“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
“帥哥?”
“缺愛的孔雀。”
“噗——”何明遠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還得是你啊,紀賢。”
姜也反應了好一會,不以為然道:“沒辦法,我家許早早就是這麽愛我、包容我,你們幾個就嫉妒吧。”
“還有。”他補充道:“柏嘉澤才是孔雀,哥是仙頂鶴。”
紀賢笑笑沒說話,姜也又說:“你不回去看看姜眠?你走那天小姑娘哭的眼都腫了還裝沒事。”
手上動作一頓,紀賢垂下眸,輕飄飄地說:“不去了。”
姜也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兩個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又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有些事他們不再言語。
飯店氣氛火熱,又過了一陣,姜也拿着手機一直刷新,瞥了眼一旁聊天的何明遠,随口問了句:“你有網嗎?”
何明遠拿着手機刷新了兩下,“有啊。”
過了大概一分鐘,何明遠反應過來,“啊~許清晨沒回你這個仙頂鶴消息啊。”
“……”姜也--------------銥誮眼皮輕擡,淡聲道:“滾。”
從飯店出來時,三人都默契地套上外套。
何明遠:“下一趴去不去?”
紀賢:“不去,等會得走了。”
姜也明顯心不在焉,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敷衍道:“我也不去。”
“行吧。”雙手撐在後腦勺,他撇撇嘴說:“哎也哥,看那人是不是許清晨?”
凜冽的寒風中,女孩裹着白色棉襖從出租車上下來,從後備箱拿過行李。獨自孤苦伶仃地站在街邊,面色茫然地看着周圍。
她神色輕柔,寒風肆意吹打着她,卻絲毫沒有不耐。
望着對面街道的女孩,姜也手上動作頓住,接連着手機掉落。
或許是這段時間不見的思念,激起兩人內心的某種情愫。
“哥,我就說着玩,你不用這麽激……”說着,注意到姜也神色不對,何明遠順着他視線望去。
視線頓住,他下意識往後退一大步,“我草,那是許清晨?許清晨怎麽來榕城?”
耳邊一片寂靜,他的眼睛裏面只有路對面的女孩。
隔着馬路相望,眼神裏拉出的細絲仿佛代表這段時間的思念。
姜也目光緊緊盯着她,生怕一眨眼人的都消失。
綠燈亮起,他邁着步伐,數字每跳動一下,就離她近一點。
許清晨本就有點路癡,再加上好長時間沒來過榕城,榕城對她來說仿佛是陌生的城市般。
現看着眼前熟悉的臉龐,她一晚懸起來的心終于落下。
她輕聲喚道:“姜也……”
話還未說完,整個人順着慣力瞬間朝前跌去,緊接着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男人抱的很緊,緊到她差點呼吸不過來。
一時間,鼻息間全都布滿熟悉的氣味。
冰冷的嘴唇貼着耳廓,一聲一聲呢喃着她的名字,低啞的聲音纏綿在旁,像是要把人魂勾去了那般。
許清晨乖巧的待在他懷裏,一一回應着她。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許清晨輕輕拍着他,慢吞吞說道:“姜也,我呼吸不上來了。”
姜也連忙松開懷裏的人,手心放在額頭、捧着臉左右觀察,“哪裏不舒服?”
她搖搖頭,輕聲說:“你抱的太用力啦。”
車呼嘯而過,帶動着姜也紅了耳垂。
他揉着短發,讪讪開口:“怪我。”
許清晨從沒見過他現在的樣子,手足無措的樣子像是一個毛頭小子。
“沒有。”她笑了笑,“不怪你。”
他問:“怎麽來榕城了?”
許清晨垂下眸,半晌後擡頭,靜靜說道:“不想說。”
“行。”姜也也沒繼續問下去,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攬着她,“餓了嗎?帶你吃飯。”
“不餓。”她嗓音輕柔,猶如一顆蜜撞進他心裏,“我就是想來看看你,我要回家了。”
姜也頓時愣住,呆愣地說:“回獨海?兩千多公裏?”
“……”
許清晨沉默一陣。
她想,她應該沒有這麽浪漫吧。
“不是,回在榕城的家。”
當時事發突然,又走的匆忙,房子最後沒賣出去。
姜也剛想說點其他的,眼神看到女孩單純的臉龐,又在心裏暗暗罵自己。
最終,他在路邊攔了一輛車送她回去。
“師傅,槐巷口。”
槐巷口。
這三個字他熟練的就像常去一樣。
許清晨張了張嘴又閉上,心裏不禁想起一些事情。
到了她們一家先前住的地方,剛打開房門就被撲面而來的灰塵擊退。
沒記錯來的時候,大姑告訴她這個屋子奶奶一直有定期打掃。
可如今看來……
恐怕這麽久以來一直沒有人來這,地板上厚厚的一層灰幾乎看不清原本顏色。
姜也大手包裹着許清晨的口鼻,只露出一點縫隙讓她呼吸。
“打掃起來起碼得一周,今天先去我那吧。”
“???”
許清晨下意識瞪大眼睛看向他,被捂住的嘴說不了話,只能一下一下眨着眼睛。
男人輕笑了聲帶着她遠離了這裏,“我單獨住外面,沒有人。”
許清晨羞的臉通紅。
她垂下頭扣着手指,低聲說:“我去酒店。”
“行吧。”
姜也挑眉,拉着她去附近最近的酒店,只不過——
路上,他手機不停地播放關于酒店針孔攝像頭的新聞,還有一些讓人聽着就害怕的事件。
掙紮開他的手心,她伸手自作主張劃過那條視頻,嬌嗔道:“姜也!”
姜也聽話的把手機放在她手上,親昵地攬着她,“不看了,今晚有事及時給我打電話。”
“……”
許清晨沒忍住,又暗暗瞪他一眼。
等她真的看到酒店的招牌時,心裏頓時犯怵,腦海裏回想的全是他剛剛放的新聞。
入室搶劫、監控、床底藏人……
她停下腳步,手指緊緊攥着男人衣角。
“走不動了?”說着,姜也順勢走到她前面,“我背你。”
“不要。”拽着男人衣角的手小幅度往下拉了拉,她低着頭小聲說:“我不住酒店了,我跟你回去。”
姜也眉梢揚起,緊緊拉着她手心:“走吧。”
兩人沒有直接回去,而是路過超市進去買了一堆零食和蔬菜。
一路上,許清晨有些緊張,總是心不在焉。
她真的男女之間的事情,又想起劉嫣對她說的,一時間……
注意到身旁人情緒,瞥了眼前面正在開車的司機。
姜也捏了捏她手心,湊過耳畔小聲說:“許早早,想什麽呢。”
“啊?”許清晨反應有些過大,紅着臉垂眸,“沒、沒有。”
他笑了聲,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又說:“放心,我姜也不會禽獸到那種地步。家裏有兩間卧室,不讓你住外面是不放心。”
想法被戳破,她羞的眼眸充滿氤氲,磕絆地說:“我沒有想這些。”
“嗯?”姜也反問,“那這是想跟我住一間?”
“!”許清晨:“我沒有。”
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男人咧嘴笑了笑,揉搓着女孩的柔發,“逗你的。”
說完,他又補了句,“上一句沒逗你。”
上一句?
許清晨細細回想了着上一句話是什麽。
剎那,本就紅透的臉頰又紅了一度。
鼓着腮幫子瞪了眼一旁笑得妖孽的男人,又什麽話也說不了。
姜也捏了下女孩鼓起的臉頰,打趣道:“小豚鼠。”
“你、”餘光瞄了眼前面的司機,她壓低聲音,溫怒地瞪着他:“你耍流氓。”
“你是我女朋友。”他故意拖着嗓音,尾音上揚,“女朋友就是媳婦,我對自己媳婦耍流氓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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