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三次

楚珏點點頭，忽然輕笑一聲，“其實我一開始覺得這是哪家的小姑娘，怎麽這麽會甜，左一聲哥哥，右一聲哥哥。”

紮着兩條小辮子的餘晚大概是楚珏最心水的模樣了。

怎麽會有小朋友這麽乖。

餘晚腦海裏只有零星的片段，卻又記得不大清楚。

“是嗎？”

果然是腦子撞壞了，記不得了。

楚珏褲袋裏的手機響了響，拿出一看是楚辭，楚珏直接将消息劃掉，擡頭看着眼前的少女，接着後退幾步，示意餘晚。

“再見？”餘晚試探性說了一句。

得到了楚珏的回答：“再見。”

下午上課的時候，餘晚終于交上了她的文章，下一節課又是那個白發蒼蒼的老者的課，餘晚坐在前排，她與老者四目相對，老者放下書，嗓音沙啞卻有力。

老者問她：“餘晚同學，你的信仰找到了嗎？”

餘晚：“我的信仰……。”

“信仰怎麽了？”

餘晚垂眸，清風吹過，書桌上的頁面被吹開正好吹到其中一頁上，上面這樣寫道：

“我的信仰于腐朽中生出，現于光明下，是岩石上的花，是天邊的飛鳥，在黎明還被黑暗吞噬的時候，就已經為光明歌唱。”

老者伸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不拆穿少女，他嗯了一聲，點點頭。

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紛紛沖出了教室。

“聽說那新來了個女的，很帶勁。”

“我也聽說了，那身材單是看着就……”

餘晚從兩人身前走過，少年們紛紛停住了嘴下意識不想讓餘晚聽見。

少女的裙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擺蕩漾出好看的波紋，勾住了某些人的心神。

楚辭從教室裏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餘晚，少女從他跟前走過，淡淡的香味在他鼻息間纏繞。

楚辭像是出神一樣站在那，身後有人出來，“走不走，不走別擋路。”

蘇哲語氣又冷又沖。

楚辭不理他，他就直接撞上去。

後面圍觀的同學不敢惹這兩位，只能乖乖在原地等着。

“你有病？”

蘇哲回頭看他，“啊，我還以為你耳朵聾了。”

楚辭眼底掀起風暴，“怎麽，沒打夠？”

蘇哲低聲笑了一下，“蠢貨。”

接着，便又是一場混亂。

“別打了別打了。”

“楚辭，蘇哲！你們在幹什麽？”林沐沐聞聲趕來，就瞧見兩人打起來。

“餘晚學姐！”

“餘晚學姐來了。”

林沐沐被完美忽略了。

“你們在做什麽，都多大了還打架，幼稚。”回來拿落下的筆記正好聽見了哄鬧聲，餘晚走近一看，是楚辭和蘇哲。

無聊且幼稚的舉動。

餘晚撇見一邊的林沐沐，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大家都快回去吧。”說完就走。

林沐沐垂着腦袋，她有些嫉妒餘晚，只要她和餘晚在同一個地方出現，那麽不管什麽情況，最先被注視到的永遠都是她。

蘇哲放開了楚辭，他倆倒是沒挂多少彩。

圍觀的學生們也漸漸散去，楚辭擦了下嘴角，賭氣般離去，林沐沐看着他背影，跟了上去，就這樣跟了一路。

“跟我做什麽？”楚辭停下腳步。

林沐沐：“你……沒事吧？”

“啊，沒什麽關系，反正我也只是個幼稚到極點，小氣又讨人厭的人，真是糟糕。”可是即便如此，楚辭依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反正是不會注意到我的。”

“不，楚辭你不要這麽自嘲，你還是很好的。”

楚辭：“哦。”

“……因為你其實很細心的，你還幫助我，還替我解圍，其實你人還是很好的？”

楚辭就這樣靜靜聽着，聽完忽然笑出聲，“你該不會真以為你有很大的魅力吧？我可不是你那個只會相信你的蠢貨竹馬，看着你在幾個男人之間游走而無動于衷。”

林沐沐聽了也不生氣，只是反問他：“那你又有什麽資格呢？”

“對我好，想借此激發什麽？”林沐沐上前幾步，“你才是最惡劣的。”

少女眼中的倔強讓楚辭愣了一下，他晃晃腦子，将腦海中的情緒給散去。

另一邊，蘇哲蹲在餘晚要離校的路上，少女同身邊的少年有說有笑，蘇哲一眼就認出來這是曾經給餘晚表白過的少年。

看着兩人走來，蘇哲下意識選擇了将自己隐藏起來。

“餘晚學姐，那你現在有喜歡的人了嗎？”言易軒看着眼前的少女，露出來的耳朵尖紅彤彤的。

餘晚停下來，望着眼前的少年，足足高了她一個頭，眼神真摯純真，額前的黑發被風微微吹起。

“目前……沒有。”

得到了回應的少年眼神熱烈，他像是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一樣，挺直腰板，語氣鄭重，“我喜歡你，餘晚學姐，我可以追你嗎？”

這是少年第三次告白。

餘晚有料到也沒有想到少年的表白一次比一次熱烈，光是那眼神就難以抗拒。

同樣有心悸的還有蘇哲，他隐匿自己的氣息，盡量不暴露自己，可是當他聽到了少年的表白，還是焦急了。

可不可以不要答應他。

蘇哲一只手搭在了樹上，大片的陰影打在地面，将他的神情融合。

“餘晚學姐……”

“抱歉，我目前沒有想法。”餘晚語氣平淡，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發熱的臉頰，就連手心都出了汗。

“我可以知道為什麽嗎？”言易軒被拒絕了，但他依舊笑着，“我不只是因為學姐的外貌。”

餘晚疑惑地看向他。

“我喜歡學姐，喜歡演講臺上鎮定自若的學姐，喜歡遇到困難不慌不忙的學姐，喜歡在舞會上翩翩起舞的學姐。”言易軒的笑容不一樣了，他像是在回憶，不一樣時刻的餘晚，最後對着眼前的少女緩緩道，“餘晚學姐，我不會放棄的。”

餘晚唇瓣微抿，就聽見少年繼續說：“就像學姐會為了一篇演講稿那樣努力一樣，我也會努力的。”

餘晚：“……我是為了學習，你是為了愛情？”

言易軒自信答道：“反正本質都一樣。”

餘晚笑了，嘴角微微向上揚，這一刻，被定格在言易軒心中。

等到兩人都走了，蘇哲才出來，只是癡癡望着少女的身影。

回到家後，餘晚的手機不斷傳來消息，是言易軒發來的，按照他的說法，加為好友可以增進感情，實在拗不過言易軒，只能當面加了好友。

“喜歡……”餘晚放下手機，桌上的飯沒吃多少，嘴裏呢喃着。

“大小姐是有什麽心事嗎？”鐘澤有些擔心問道，“不妨跟我說說？”

餘晚放下手中的筷子，擡眼看向鐘澤，清澈的瞳孔裏滿是疑惑，“什麽是喜歡？”

什麽是喜歡？

鐘澤在沉默了幾秒後，“是有誰跟大小姐你說了什麽？”

餘晚回答：“有人向我表白，我不知道，我感覺我的多巴胺在迅速上升。”

鐘澤眼裏迅速升滿了奇怪的情緒，他嗓子忽然就低沉，“那似乎……”不是什麽好事。

用完餐回房間後，餘晚拿起手機，少年發了許多條信息，餘晚回了一句：“剛剛用完餐，抱歉。”回完後立馬在他的備注欄加上倆字。

言易軒（話痨）。

“學姐，那你早點休息，明天見。”言易軒幾乎是秒回的速度。

“好的，你也是，晚安。”

“晚安。”

餘晚都懷疑這人是不是時時刻刻都盯着手機看，不過應該不可能吧。

時間一到，立馬關燈休息。

十二點的鐘聲自遠方傳來，二樓盡頭的房間燈火通明，鐘澤坐在書桌前看着桌上的鐵盒，裏面是一本相冊集。

翻開第一頁，是他自己，這是第一次來餘家的時候餘父找人給他拍的，他不只是餘晚的管家，更是餘晚父親的助手。

他第一次來的時候，還不熟悉，餘晚看他怯生生的，有一次他被來做客的富家子弟推進了湖裏，是餘晚勇敢地站出來，小小一個，站在自己身前，伸出雙手，護住自己。

“誰準許你們欺負他的，這是我父親帶回來的人，就是我家的，敢欺負他就是欺負我們餘家。”

是餘家給了他機會，給了他現在的身份，而他永遠是餘家最得力的助手，是餘晚最忠心的棋子。

“大小姐已經長大了。”

相冊集上有三分之二是餘晚，從一個小姑娘長成這麽大一個姑娘。

他有的時候也會反思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忠心，有許多時候他可以選擇更好的枝頭，可是那些枝頭上沒有他想護着的櫻花。

他的櫻花高潔聖雅，不能輕易讓他人摘下。

他托人去找了那個少年的資料，希望很快就會有消息。

早上，剛踏入校園，餘晚就被言易軒蹲到了，言易軒笑着道：“早上好，餘晚學姐。”

餘晚點頭：“早上好。”

言易軒跟在餘晚身後，像條跟屁蟲一樣。

餘晚：“你确定要這麽黏着我嗎？”感受到衆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餘晚有些不自在，也不是沒有被人注視過，只是這次……

“我有未婚夫的，你應該知道的，謝祁。”餘晚停下來，“我有婚約在身。”

言易軒：“可是他和林沐沐同學……”後面的話不用說出來也知道是什麽。

“那又如何，只要婚約一天在身，我就不會答應的。”

“那如果婚約解除了是不是就代表你可以答應我！”一副興致沖沖的模樣。

餘晚遲疑了一下，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好吧。”

少女走進了班級，發現自己位置上有兩人一臉八卦看着自己。

“快，什麽情況！”

“就是，怎麽可以不和我說！”

付茹和言曦兩人一唱一和。

餘晚很是冷靜地坐在位置上，“沒有什麽情況。”

言曦皺眉，“沒有情況是什麽情況，你就騙我們！”

餘晚難得嘆口氣，眼中露出迷茫之色，“我也不知道該怎麽拒絕。”

“為什麽要拒絕？”付茹質問道，“謝祁那個渣男，他配不上你。”

倒也不必如此。

上午的課程也不多，上完就可以休息了，言曦一早就溜了，按照她的話說就是像她這種人，只需要成績及格，混一下就好了。

下課後，餘晚打算去圖書館看書，聽說圖書館內又進了一批新的書籍，餘晚打算去看看。

剛走出班級就看到謝祁急匆匆走來，身上的衣服都來不及換。

“餘晚！”謝祁叫住了餘晚，“我們可以談一下嗎？”

少年額角的汗水滑落，滴落在地面上。

“有什麽事情嗎？”是發生了什麽事情麽，不然怎麽看上去這麽着急。

“是我們之間的事情。”謝祁平複了心情，“可以嗎？”

“出去聊。”

還是那個小涼亭，餘晚坐在石椅上，謝祁站在她面前背對着她。

“你——”

“你想說什麽？”

餘晚和謝祁皆愣了一下，沉默看着對方。

餘晚：“你先說吧？”

謝祁點點頭，“你和言易軒是什麽關系，抱歉，我知道我可能不太有資格管你——”

“他向我告白。”餘晚繼續說，“但是我拒絕了他。”

謝祁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那就好。”

餘晚歪了下腦袋，不太懂謝祁的意思，謝祁立馬解釋道：“他是大殿下的。”

餘晚愣了一下，大殿下的人？也就是說言易軒是敵人，可是少年的外表太有欺騙性了，完全看不出他是大殿下那種習慣了殺戮暴力之人的下屬。

“所以你懷疑他接近我，是為了我身後的勢力。”餘晚的手機屏幕上還顯示着一條消息，“那還真是及時。”

謝祁發現餘晚的情緒有那麽片刻的低沉。

“不是懷疑，他接近你就是為了拉攏你，借助你身後的餘家。”謝祁走進幾步，低垂着眉眼，“餘晚，我有個請求。”

餘晚擡眼，一下子就望進了謝祁眼底，謝祁猛地退後幾步，捂着自己的臉。

餘晚輕聲問：“你沒事吧？”

謝祁搖搖頭，踉跄着退後幾步，幾乎是狼狽的模樣離開了石亭。

留下餘晚一臉莫名其妙。

餘晚回去的路上碰到了言易軒，少年滿懷欣喜朝她走來，“餘晚學姐，要不要一起用餐？”

餘晚不說話，冷着臉從他身邊走過，那一刻言易軒心慌到了極點。

被知道了。

她不理我了。

耳邊的鳥鳴聲也不悅耳了。

“餘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