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飛相回城(三) (1)

陳躍一口氣沖到營地大門口, 正想說誰冒充他媳婦,就一眼看到了白翛然,然後那話就沒說出來, 卻鬼使神差改口叫了聲:“嫂子?”

白翛然:……

他一巴掌拍陳躍腦門上:“醒醒神兒, 叫哥。”

陳躍:……

他自己也給了自己腦門一下:“哎呀大神?我這睡糊塗了,您怎麽這麽晚來了?”

陳躍心想,那哥哥是我能随便叫的嗎?我得叫白大仙呀!

白翛然勉強勾了勾唇,說:“來看個人。”

“哦……”

陳躍眼珠一轉, 立刻明白他是來看誰的了。話說回來,戚兄受傷這消息明明已經拜托太子殿下瞞着白翛然了,沒想到還有那些嘴碎的人, 傳到了他耳朵裏。

看他這半夜來訪, 興師動衆的架勢,一準是剛收到消息就跑來了。單這份在乎勁兒,還真是數年如一日!虧自己之前還覺得他已經放下戚無塵不會回頭了呢!還和王幾他們打賭,還輸了一個月的餐!

陳躍跟着白翛然身旁,只覺得當初自己一定是瞎了眼,才會覺得白翛然不會再看上戚無塵!實際情況是,他依然在乎他,似乎還在乎得不得了!

“要不, 我現在去幫您叫醒戚兄吧?”陳躍讨好地說。

白翛然卻搖了搖頭:“夜太深了, 就別打擾他了。我晚上和你擠一擠, 明天再見他吧。”

陳躍:!

艹, 那我還是現在去叫醒戚無塵吧!

我跟你睡,我還能有明天嗎?

你不弄死我, 戚無塵也會弄死我吧?

陳躍沒說話, 把白翛然讓進屋裏, 借口去再拿一套被褥,溜出了營帳直奔戚無塵的帳篷而去。意外的是,帳篷裏竟然還有燈火,戚無塵似乎還沒睡。

“戚兄,你在嗎?”陳躍站在帳篷外面問。

宣杏拉開了帳門低聲道:“大少爺請陳少爺進。”

陳躍連忙鑽進帳篷,燭光之下,散落着圖紙和記錄薄,他愣了愣,詫異道:“還沒核完嗎?你交給我們幾個不就行了?郎中不是也說了,你要多休息?”

“無妨。”戚無塵放下手中薄卷,眸中帶着淡淡調侃的笑意,道:“佳人探望,可是棉被不夠了?”一指旁邊,那裏竟已準備好了一套被褥。想來是那門衛大嗓門,一嚷嚷起來,四鄰皆知‘陳躍媳婦來了’。

可是——

“不是我媳婦!”陳躍吓了一跳,連忙澄清:“是你媳婦。”

戚無塵:!

手裏的薄卷直接滑落到地上,吧嗒一聲,輕輕一響。

誰都看得出,他剛剛就是失神了一瞬。

然而,偏偏戚無塵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微垂着眼睑将那薄卷撿起,結果撿了兩次才拿起來。

宣杏和陳躍默契的都沒吭聲,就好似沒有看見戚無塵的失态。

戚無塵繼續若無其事:“他……”

只說了一個字便停住了。

他擡起眼眸,望向帳外。

陳躍和宣杏順着戚無塵的視線回身看去,只見夜色中,一人身披月光踏風而來,一身月青色的長袍于晚風中飄蕩搖擺,似真似幻。

宣杏忙道:“大少爺,我去準備您明早要喝的藥。”一轉身出去了。

陳躍也忙說:“我去幫宣杏的忙。”也跟着出去了。到門口,他迎面看到白翛然,他還跟他笑了笑。

白翛然待那兩人走後,徑直進帳,回身把帳門拉上了。

戚無塵望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望着他在自己身前蹲下,望着他捏住自己的腳,望着他擡起眼眸回望自己,問:“傷得重嗎?疼不疼?”

他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搖了搖頭,作為給白翛然問題的答案。

白翛然拉過一只矮凳,坐好後,小心翼翼拉過戚無塵的腳放到膝蓋上,又一點點将松了的繃帶拆開,再纏緊。

全程無話。

營帳內安靜得落針可聞。

但是,如果仔細看的話,其實很容易就能發現,兩個人的耳朵都肉眼可見的變成了淺粉色,紅潤悄悄爬上了眼角眉梢,令他們在這暖黃色的燭火中格外動人。

到了這一刻,有些話,戚無塵不用問,白翛然也不用說了。

幽深的夜色和奔波一路的塵嚣,足以替代任何形式上的甜言蜜語,哪怕只能僅僅勾勒出那一顆真心的輪廓,也是熱的,是暖的,是在這夜深人靜的時候,輕易便成撥動情緒這個弦的那道最特殊的,可以刻進人生的風景。

白翛然睫羽微垂,小心翼翼纏着布條。

戚無塵眸光幽暗,緊緊盯着他,呼吸漸漸變了調子,他似乎有些情難自禁了。

片刻後,白翛然将那布條重新系好,輕輕拍了拍他的腳,說:“好了。晚上睡着後記得——”

一只強有力的手臂将白翛然一把拽了過去,一個男人低啞的聲音說着‘記不住’,落吻如狂,将白翛然的聲音盡數吞沒了……

白翛然的袍子很快就被戚無塵揉得起滿了皺,他的手指也不知不覺鑽進了戚無塵腦後的青絲間……

很快,帳內淩亂,床上最亂。

發簪叮咚一聲掉到地上,根本就沒有人去管!

直到那剛才被白翛然系好的繃帶,一圈圈落到床尾,指骨不知碰到了那裏,令戚無塵疼得悶哼了一聲,兩人才堪堪停了下來。

兩股呼吸依舊淩亂,于空氣中交繞纏綿,一如兩人此刻的視線,難舍難分。

“磕到了是嗎?”

片刻後,白翛然從床上坐起,往床尾探身。

手臂卻再度被戚無塵大力撈了回去,他甚至不高興地說了句‘別管它’,就又捧住了白翛然的臉,用力親了上去……

白翛然想笑,他想問問戚無塵是怎麽做到一本正經卻連自己腳的醋都吃?!可惜,嘴巴被戚無塵霸占,他一句字也說不出來。

戚無塵就像是個不知節制的饕餮,無休無止的親吻,令白翛然一度懷疑自己嘴唇上的皮已經掉了一層。刺痛的感覺越來越明顯,白翛然忍無可忍,幾度‘嗚嗚’也沒讓戚無塵停下來,反而舌頭差點也被戚無塵控住。

委屈的情緒來得莫名其妙,白翛然才剛剛動了一絲心念,一滴淚就滾落下來,那淚珠正好砸在戚無塵捧着白翛然臉的魚際上,令他一驚,忙松開了白翛然。

白翛然立刻抹了把眼睛,翻身向裏,用被子蒙住了自己。

一點點委屈,一點點害羞,還有一點點說不上來的難為情。

喜歡一個人的酸澀和幸福全都在這一刻湧上了心頭,反而令人只想縮進某個殼子裏,偷偷竊喜。

白翛然現在就是這樣的一種心情。

他知道,這回,他徹底完了。

戚無塵盯着白翛然露在外面的半個頭頂,緩緩湊過去,在那個可愛的發旋上輕輕印上一吻。

今晚對他來說,值得慶祝,也值得被記住。

因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白翛然身上,以至于他根本就沒發現剛剛那滴落在他魚際上的白翛然的眼淚,已滲入了他的皮膚,卻在表面上留下了一層淺淡的粉色印記,像一只歡快游走的魚兒,正沿着他的皮膚向腳趾的傷處游去……

腳上的帶子已經全部松開了,戚無塵緩緩坐起,準備重新纏好。白翛然似也有所感,終于舍得從被子裏鑽出來,回頭一看,戚無塵竟然在自己纏腳,便将活兒搶了過來。

“你一會兒好好睡覺,聽見沒?”白翛然囑咐他。

戚無塵點了點頭,‘嗯’一聲,眼睛卻一眨不眨,盯着白翛然的臉,看了好一會兒,終于擡手浮在白翛然唇角的上方,道:“這裏,破了。對不起!”

“……”

白翛然什麽也沒說,耳朵卻随着戚無塵這句話變得通紅。其實他內心裏有些怨戚無塵——與其這會兒道歉,剛剛親的時候,你怎麽不小點勁兒呢?

非要搞破了,我明天怎麽出去見人?!

戚無塵就像是聽見了他這句腹诽,突然一笑,道:“你恢複力驚人,或許明早就好了。但我下次會注意,不會再弄疼你!”

弄疼你……

白翛然咀嚼着這三個字只覺得臉更燙了。

而後,白翛然就對戚無塵說:“早點睡吧,我去睡榻。”一把抱起那套新被褥,去了遠處的矮榻。

戚無塵看着他,眼神幽暗,手握成拳,狠狠忍住了某種沖動,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白翛然鋪好榻,又盯着戚無塵躺好,就直接熄了燈。

夜色如水,無孔不入。

白翛然奔波了一天,滿身的疲憊在看到戚無塵平安活着的那一刻,最終抵達了終點,累如漲潮的洪水瞬間漫過堤壩,将他淹沒。

趟在榻上,白翛然累得已經顧不上管劇情如何、他會不會死、戚無塵是不是主角攻了,他只想睡覺,就只有這麽一個最基本的需求——

腦袋幾乎沾上枕頭,白翛然就睡着了。

戚無塵卻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起來。

他睡不着,因為,他此刻滿腦子都是兩個人的未來,他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戚無塵長這麽大,頭一次失眠,因為白翛然。

時間随着夜色由濃到淡靜靜流淌,當東方出現第一抹純白,戚無塵才堪堪睡着。

工地上逐漸響起人跡之聲,又過了片刻,大部分工人開始上工,人聲漸沸,鳥兒高歌,預示着新的一天正式開始了。

今天有不少人看到陳躍就對他笑,熱情的打招呼,那眼神帶着羨慕和明顯的探究,顯然昨晚衛門大嗓門喊那一句‘你媳婦來了’還真是被不少人聽見了。

陳躍哭笑不得,又不能挨個跟人解釋,說門衛喊錯了昨晚來的是戚無塵媳婦——

思及此,陳躍倒是有些好奇,天光已大亮,戚無塵的帳篷怎麽還沒動靜呀?他們倆不會昨晚一戰到天亮吧?

陳躍正伸着脖子往戚無塵帳篷那邊張望,營地大門處騷動再起——

這次來得,是一排豪華的馬車隊。陳躍看着有些眼熟,正在琢磨在哪兒見過,那打頭的馬車裏就下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曾經被餘老趕出國學院的趙寶竹,另一位竟然是大皇子?!

大皇子?!

他怎麽來這兒了?!

陳躍自覺這事可能跟白翛然有關,便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沖到戚無塵的帳篷去報信。

這時的帳篷內,白翛然已經醒了,正在洗漱。昨天那件袍子被戚無塵揉得皺不成形,再穿出去恐怕要遭人笑話,白翛然索性不穿,換上了戚無塵的衣服。

原本白翛然更衣洗漱都盡量小聲,就是怕吵醒戚無塵,結果陳躍沖進來,特別大嗓門喊:“戚兄戚兄,大皇子來啦!”

“別喊!”

可惜白翛然還是攔晚了,戚無塵醒了。

陳躍被白翛然瞪了一眼,有些尴尬的撓了撓頭,說:“要不,你們再睡會兒,我去外面幫你們看着?”

“看什麽?”

聲音是從門外傳來,大皇子竟然人已經到了帳篷外面。

帳篷裏的幾人都吃了一驚!白翛然眉頭緊鎖,只覺得這大皇子真是陰魂不散,看來是昨天的教訓還不夠深,就不該把他的記憶全抹了,得讓他知道害怕才行——

正這麽想着,大皇子把其餘人留在帳外,自己進來了。

白翛然的臉一下就冷下來,戚無塵端坐于床,給大皇子行禮道:“下官有傷在身,望殿下見諒。”

大皇子似乎心情極好,竟然給了戚無塵一個笑臉,好似完全不在意他是否行禮,擺了擺手,目光在屋中巡視一圈,看到一床一榻上的被褥,唇角竟還翹了起來?!

他在高興什麽?

——白翛然看着大皇子一步步走到面前,內心只覺詭異。

大皇子看着他卻是滿臉欣喜,走到近前,突然壓低了聲音對他道:“昨晚的人是你對不對?本王早上看到這件外袍就知道是你,除了你,還有誰能治好本王的隐疾!”

白翛然:!

他看着大皇子舉到他面前的那件外袍,一陣無語。

大皇子卻還在笑,低低的笑聲,帶出無限的得意,他說:“你別怕,你既然治好了本王的隐疾,本王不會虧待你的!本王會娶你,做正妃,如何?”

大概是得意忘形了,大皇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高,到最後那句娶你做正妃,不但帳篷裏的戚無塵陳躍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就連帳篷門口的趙寶竹等人也聽到了,所有人都被這話給吓到了!

一雙雙瞳孔地震的眼睛向白翛然望過來,就見白翛然不知是氣極還是害羞,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蹿紅!他根本沒理大皇子,而是緊張得向戚無塵望了過去!

戚無塵臉上沒有表情,他也看着白翛然,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全是擔憂。

不知白翛然從戚無塵那雙眼中讀出了什麽,他似乎松了一口氣,這才顧上搭理大皇子,他說:“恭喜殿下沉疾痊愈。但是,您誤會了,治好殿下的人不是我。我也無意王妃之位,且我與戚郎的婚約是陛下聖旨,金口玉言,天恩浩蕩,不可違背。”

大皇子臉上的笑意慢慢淡了下來。

他盯着白翛然看了一會兒,突然指着戚無塵對白翛然道:“我只問你,正妃之位,你接還是不接?”

至此所有人都看出來了,大皇子明目張膽在威脅,不由暗自為白翛然捏了一把汗。當然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和紅眼病白、戚二人的,巴不得他們跟大皇子杠起來,自毀前程的。

然而,所有人都等着白翛然的回答,戚無塵卻沒等白翛然開口,搶先道:“殿下,白翛然與我伉俪情深,若殿下以我性命逼他抉擇,即使他因愛我而選擇随殿下而去,殿下得到的也不過是一具空殼。”

“你想說什麽?”

大皇子黑雲壓頂,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了。

戚無塵道:“頂天立地乃君子風也,光明磊落亦為君子之風!裕王殿下出身高貴,當以君子風行事。《大周律》曰:‘男子相親,非兩情相悅不可娶。’因此,戚某今日願與殿下公平競争,便以三年為期,若三年內殿下能令然兒移情別戀,戚某甘願退出,自此只有默默守護,絕不再插足。若不能,殿下是否也甘願退出,是否也甘願默默守護永不再插足?!”

白翛然:!!!

所有人:???

大皇子‘哈哈’大笑,道:“便就依了你的君子風,本王今天就把話放這兒,若是三年後我不及戚無塵,我心甘情願不在打擾——”

“殿下可敢與我簽訂契約?”

戚無塵面無表情。

“有何不敢?”

大皇子豪氣揮手,戚無塵立刻讓宣杏上筆墨。

白翛然:……

心情突然複雜起來。

雖然大皇子不是個好東西,可是看他這麽痛快就跳進了戚無塵的陷阱,就像是看到了不久前的自己似得。戚無塵就像個面無表情的挖坑專家,不慌不忙,一步一步将獵物誘惑進他早就挖好的坑裏。

不多時,大皇子和戚無塵‘啪啪’按好手印,交換了契書。大皇子拿到契書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問白翛然:“本王還未用早膳,你陪本王一起可好?”

白翛然連忙搖頭,道:“殿下可先去用膳,我有些事要與戚無塵單獨說。”

他不卑不亢的,也看不出是否生氣。但大皇子卻覺得,他應該會和戚無塵吵架,本想留下來看熱鬧,又怕自己在這兒兩人礙于面子吵不起來,就點了點頭,說:“也好,那本王便先去用膳,一會兒再來找你。”

大皇子一走,陳躍和宣杏也極有眼色的溜了,所有人都認為白翛然接下來肯定要和戚無塵吵架,唯獨戚無塵在所有人都走了之後,一把拉住了白翛然的手,放到唇邊用力親了兩下,道:“對不起,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讓風所有人都活着的辦法。”

白翛然‘嗯’一聲,說:“你是怕我和大皇子打起來嗎?”

戚無塵把他拉到床邊坐下,緊緊抱住,道:“是,我怕。怕你離開我。”

“所以,你覺得你挺身而出,把大皇子的仇恨都拉過去,讓他的矛頭都對準你,我就不生氣了?”

戚無塵感覺到了白翛然生氣,但他沒想到白翛然是因擔心他在生氣。他一開始也和所有人一樣以為白翛然會覺得他這樣做是出賣了他們的愛情——

沒想到,在白翛然的眼裏,最關心的只是他的安危。

不感動嗎?當然感動,他簡直快要感動死了。

但是從長遠來看,解決大皇子必須從長計議,要從根本上一次性解決,這就是個長期的問題。

戚無塵說:“對于大皇子需循循善誘,否則以其脾秉,家無寧日。”

白翛然想說,他其實有辦法對付大皇子,可以放出煙霧小人打他一頓,還可以改造他的記憶,讓他忘了白翛然,但是這些方法與戚無塵的君子風·陽謀比起來,就顯得下作了。

就像一個窮人要擺脫貧困,可以通過勤勞致富和搶劫錢莊兩種辦法解決,明顯前者要比後者光明正大多了。

這麽簡單的道理,白翛然一點就透,心想,既然戚無塵有他的辦法,那這事就交給他好了。他雖然不知戚無塵準備怎麽做,可縱觀戚無塵這些年的言行,想來也必然是極端方極雅貴的法子,因為戚無塵他就是這樣的一位君子啊!

一位真正的君子,有雅量有謀略,膽識過人,手段強硬。剛剛他面對皇子的盛氣淩人不但不卑不亢,還能不着痕跡的給大皇子挖坑,說真的,這波操作實在是太帥了!

雖然能看出挖坑這一點的應該只有白翛然一個人,但是,足夠了。

白翛然發現,自己好像更喜歡戚無塵了。這感情來得有些濃烈,白翛然被沖得有些不知所措,就順口說了句:“那你怎麽就肯定我這三年不會喜歡上他?誰給你的自信?哼~”

“我哪兒有什麽自信呢?”戚無塵苦笑,道:“我除了成百上千倍的對你好之外,別無他法了。”

白翛然:……

這、這情話來得也太猝不及防了!戚無塵、戚無塵他故意的吧?!

他一定是故意的!

白翛然的臉‘騰’的紅了,戚無塵望着他,眼底悄悄溢滿寵溺。他一點點湊了過去,在白翛然唇上輕輕印下,而後,他幾乎貼着他的唇說:“果然恢複了。只過了一晚,然然好厲害!”

白翛然:!

戚無塵、戚無塵他好像有點變了!

怎麽感覺現在這一刻,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端方雅正的君子了呢?

是我的錯覺嗎?

戚無塵見白翛然呆呆迷惑的表情,忍不住低聲輕笑,又在他頭頂揉了一把,道:“用早膳。”

……

雖說人們剛才都很有眼力見的給白戚二人騰出了二人空間,但他們的預期都以為那兩人會大吵一架,畢竟沒人能猜到戚無塵主動提出與大皇子公平競争的真正目的是要用智謀将大皇子一點點逼退。倒是有人能看出,戚無塵此舉是不忍心眼睜睜看着白翛然被大皇子緊逼要挾,主動站出來,為白翛然擋下一切,可白翛然當時生氣了呀,這誤會要解開不得吵一架嗎?

為什麽帳篷裏這麽安靜?!

他們倆好像根本沒吵呀?

想要看熱鬧的人們逐漸失望,大皇子也同樣納悶。他來運河工程,主事的工部官員自然會好生招待,然而一直伺候着大皇子吃完了早飯,大皇子的臉色反而越來越差。

工部主事出了一腦門汗,他實在不知該怎麽哄這位性情乖張,陰晴不定的皇子,倒是聽說這位皇子是沖着白翛然而來,便讓下屬官員去請人。

這會兒白翛然和戚無塵也在用早膳,那官員進帳篷的時候,正好看到戚無塵用筷子夾着一顆剝好皮的河蝦仁送到白翛然唇邊,而白翛然特別自然的吃了下去——

那官員立刻覺得自己來得太不是時候了,尴尬得有些無地自容。

反倒是戚無塵立刻就猜出了他的目的,淡淡道:“若是大皇子遣大人前來,我有一詩相贈。若非如此,那大人稍坐,待戚某用過早膳,便與大人詳談。”

“是主事大人想請白公子過帳一敘。”官員尴尬道。

白翛然笑道:“主事大人是否陪着大皇子?”

那官員點了點頭。

白翛然又道:“那我不便前去。也勞煩您替我轉告一聲。我的未婚夫婿腳傷未愈,白某要貼身照顧才能放心。”

戚無塵:!

笑容慢慢爬上了他的唇角,收也收不住。

那官員也是一愣,似乎沒有想到白翛然會如此高調秀愛,不由多看了戚無塵一眼。這一眼可不得了,只見剛剛還冷冷淡淡的人,此刻就因白翛然一句話,那眼角眉梢上都爬滿了笑意,眨眼之間,簡直判若兩人。

官員只好無奈離開,出了帳篷還甩着腦袋揉着腮,他覺得牙疼,一想到回去之後可能還要挨批,就忍不住嘟囔了句‘秀恩愛死得快’!

他不知道,他前腳剛走,白翛然就對戚無塵說:“你別多想,我剛剛那樣說,只是權宜之計。”

“嗯。”

戚無塵笑,黑白分明的一雙眼火辣辣地盯着白翛然,直把白翛然看得不好意思了,仍不知收斂。

整間帳篷裏愛意滿滿,他們倆人心意初通,雖然沒有一句挑明的話,但是氣氛與之前大相徑庭,那種微妙的變化于細微之處極其動人,就連站在門口的宣杏偶爾回頭看上兩眼,都不由露出會心的笑容。

大概是戚無塵的眼光越來越露骨,白翛然被他盯得不自在,把碗裏的粥迅速吃完,沖門外喊:“宣杏,把大少爺的藥拿來。”

宣杏應了一聲,立刻端着藥門。

那藥晾了一會兒,此時正好喝。

白翛然接過藥,什麽也沒說,舀起一勺,吹了吹,遞到戚無塵唇邊。

戚無塵喝着藥,眼中的笑意更濃了。

白翛然被他盯得臉頰緋紅,卻堅持喂他喝完了那碗藥。之後,他拿起新的藥膏和繃帶,準備給戚無塵的骨傷處換藥,卻被戚無塵一把抓住了手,道:“我自己來吧。”

戚無塵的手其實只是有些涼,白翛然卻好像被燙了似得,一下蹦起來,把繃帶扔到了他身上。之後,在戚無塵疑惑的目光中,白翛然轉身跑了出去。

白翛然一口氣跑到了河邊,只覺得臉像着了火,剛剛戚無塵不過碰了他一下,他就——

白翛然哭笑不得地低頭看了一眼,還好,這會兒已經正常了。

風從河面上吹來,帶着一絲涼意,令白翛然的大腦漸漸冷靜下來。

其實眼下的形勢也不需要他深入分析,因為朝局也好,勢力也罷,所有的一切都沒變,唯獨一點與他最開始的計劃發生了偏差,那就是——

他還是無可避免的愛上了戚無塵!

按照劇情的發展,一年後,他會死!

白翛然深吸一口氣,搓着臉,在河邊坐了下來。

昨晚當聽說戚無塵被巨石砸中時,他就問過自己,若戚無塵被巨石砸死,他會不會後悔沒能在他活着的時候,與他好好談一場戀愛?

答案是:會。

所以,白翛然為了不讓自己再後悔下去,遵循了內心,連夜趕了過來。

雖然和喜歡的人心意相通只過了一晚,但是白翛然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世界正在悄然發生了一些變化,在這些變化的誘使下,他感受到了幸福和滿足。

同時,他也更清醒的意識到了時間流逝,推着他走向那個命中注定的結局——

死亡。

然後,白翛然笑了。

因為他突然覺得自己像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在生命還剩下不到一年的時間裏,他想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好好的愛他,之後——

眼淚悄無聲息的流下來,砸到手背上化為了一團淡粉色的霧氣,那霧氣漸漸化成了一個小人,飄在空中圍着他轉來轉去。看起來就像是在安慰白翛然,着急的勸他不要哭!

白翛然攤開手掌讓小霧人坐在他的手心裏,而後,他問他:“你可以消除任何人的記憶對不對?”

小霧人乖巧地點頭,伸出霧繩觸手,去幫白翛然擦眼淚。

白翛然的眼淚反而掉得更兇,他閉着眼睛,壓着聲音,嘶吼:“我要讓戚無塵永遠都留着他的君子風,這次我來做壞人……”

小霧人把白翛然所有的眼淚都接住了,像是一塊吸水的海綿,漸漸膨脹成了一團大霧,飄到白翛然頭頂。白翛然發現,他哭過之後,渾身輕松,他詫異地擡頭看向那團霧,自言自語般道:“……不僅能排毒,連負能量也能排……”

可惜霧氣不會說話,即使聽懂了白翛然的話,能給出的回應也只是變出一個小人頭,狠狠點了兩下。而白翛然已經低下頭,根本沒看見。

……

大皇子飯吃到一半,就有人來報,說看到白公子一個人從帳篷裏跑出去了。

好機會!

大皇子立刻帶人去追。一路追到河邊附近,看到白翛然坐在河邊哭,大皇子立刻讓其餘人都離遠點,他自己走了過去。

察覺到有人來了,淡粉色的霧氣立刻散開,飄到河面上,假裝自己是一道獨特的風景。

大皇子也無心管它,此刻滿眼都是哭泣的佳人,根本就沒管周圍環境有什麽異常。

當白翛然察覺一雙金靴出現在視野內時,已經沒有逃開的餘地了。

他一眼認出了這雙靴子是大皇子的,連忙抹了把臉,起身行禮,卻被大皇子托住了手肘。

就聽大皇子道:“那沒用的男人讓你哭了?”

“敢問,殿下有何事?”

白翛然不接話茬。

“怎麽,沒事本王都不能看看你了?跟本王回京,不要在這兒受委屈了。”

“殿下慎言。白某并沒有受委屈。”

“都哭成這樣了,還沒委屈?”大皇子竟然笑了,曲起一指想要蹭一下白翛然的臉頰,被白翛然一下躲過。

他看着白翛然像躲瘟疫一樣躲他,心裏發堵,再聯想到昨日兩人親密無間(幻覺)又覺得白翛然這表現更像是跟他耍小脾氣,就哄了一句:“昨日是本王不好,弄疼你了對不對?不然你連夜跑什麽?本王都來當面跟你賠不是了,你就跟本王回去,你和戚無塵的婚約本王可以跟父皇去說,取消就好。”

“殿下!”

白翛然又驚又怒,後退一步,嚴肅道:“第一,聖旨不可違逆,殿下不可莽撞。第二,我與殿下清清白白,請殿下不要再說那些不着邊際的話辱我清白。”

大皇子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也是真來氣了:“昨晚明明就是你,是你陪了本王,本王才重振雄風的!你還哭着求本王,輕一點,你——”

“別說了!”

白翛然真急了,聲音不自覺都高了八度:“裕王殿下,我真的和你清清白白!請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侮辱我了!”

“你怎麽能翻臉不認?”大皇子也是真怒了,氣得一把拉過白翛然,擡手扯他腰帶:“本王昨晚明明……”

白翛然怎麽可能任他胡來?自然頑強抵抗!

河面上一團極其淡薄的粉色霧氣見兩人扭打在一起,立刻疾風般撲了過來,很快,大皇子發現他不知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捆住,竟然動不了了。

而白翛然反而能好好站着,實在是太詭異了。

大皇子驚道:“你對我做了什麽?”

白翛然喘息着,平複了一下,才說:“我什麽也沒有做。殿下,這世上有很多事不是你看到的那麽簡單。我現在說,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相信嗎?”

大皇子似乎被吓到了,連連點頭,說不出話。

白翛然又道:“殿下和戚無塵之間立約之事我不會幹涉,但是,我也要明确和殿下說清楚,我和你是不可能的,不論你做什麽,我們之間都是不可能的。”

因為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大皇子這會兒看白翛然的眼神已經從之前的飽含企圖變成了滿是畏懼。他甚至在心裏偷偷給白翛然打上了怪物、妖物的标簽,已經開始謀劃這次若能死裏逃生,一定要想方設法将這個妖怪除掉……

白翛然沒管他怎麽想,只淡淡嘆了口氣,又說:“殿下本不是惡人,奈何從未被善待,因此才會與常人之道不同。殿下今後還是多些收斂,少些張揚才好。言盡于此,望殿下不要見怪。”

大皇子怔住,這好像是白翛然第二次跟他說這樣的話,第一次時白翛然說了句‘非殿下之道’,那時他就覺得白翛然是能懂他的人——

大皇子不由重新打量起白翛然,覺得白翛然如果是妖怪的話,一定也是只狐貍精。因為長得實在是太好看了——算了,反正狐貍精皇宮裏也養了好幾只,也不多他這一只,就先不弄死他了,且讓他再活些日子吧!

他剛這樣一想,身上的桎?就立刻松了。

大皇子心中又是一驚,看白翛然的眼神更不對了。

白翛然卻已經向他行了一禮,轉身離去。大皇子徹底能動時,白翛然已經走沒影了。他坐在河邊出了一會兒神,想起第一次戲弄白翛然的那天,白翛然的反應明明就是個普通人,這才過去多久,他竟然就有可以媲美跟狐貍精的本事了?

簡直荒謬!

一定是太子和男後那兩條真狐貍教了他什麽控制男人的手段——

大皇子一想到父皇這些年在男後面前的無所适從,就恨得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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